主角攻受又爱上了我[快穿] 作者:妙机 文案: 宿时漾的任务是给主角攻受牵红线,负责给两位主角的爱情.事业添砖加瓦,认认真真地担任月老的角色。 宿时漾自诩直男,相当庆幸他的角色定位。 然而他战战兢兢地工作,却发现主角攻受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 宿时漾:“你们不要过来啊!” * 世界一:他是猫 宿时漾被迫以流浪猫的形体来做任务,饿得前胸贴后背。 喵喵叫着朝主角攻冲去,被熊孩子逮住,折腾得吱哇乱叫。 主角受:“……” 好蠢的猫。 第一次见面,主角受只想捡个小东西回去陪他。 到了最后—— 主角受眼神幽深,“看他做什么?” “拿了他的东西,今晚你也别回来了。” 宿时漾:不是,我就是只单纯的猫猫而已! 猫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主角攻受怎么越来越疏远了!怎么还敌对起来了!这不对劲! 世界二:和亲皇子 逼不得已远赴塞外和亲的皇子宿时漾遭遇大夏王意外逝世,按照部落父死子继的规矩,他也是刚上任的大王——主角攻接手的众多遗产之一。 世界三:师尊在上 被师叔宿时漾教导的主角攻一心只钦慕自己的师尊主角受,对师叔疏离冷漠。直到某天,师叔自己收了一位贴心的小徒弟,对主角攻不闻不问,叛逆少年从此心态大崩。 ☆不按世界顺序写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天之骄子 系统 快穿 轻松 万人迷 搜索关键字:主角:宿时漾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们还为我打起来了 立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 第1章 和亲皇子 连绵的山岭上,月光铺洒出一层白皑皑的霜雪,皓月当空,形似弯钩。 华丽车辇外,一位桃腮杏脸,皓齿蛾眉的侍女曼声道:“殿下,可要奴婢伺候您更衣入睡?” 马车内安静了片刻,半响,才有道清朗干净的声音回她,语气骄慢:“不必了,这里不需要你来伺候。” 侍女咬了咬唇,不甘地看了一眼车辇,又畏惧地收回目光:“是。” 实际上,声音的主人并不如外边儿的人所想的那般从容,宿时漾在脑子里噫噫呜呜:【我错了,十鸢姐姐,你快回来吧,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十鸢却是没办法喊回来的,他只好转头去跟系统抱怨:【这古代的衣服怎么总是复杂得要死啊,里三层外三层的,还要不要人活了。】 系统默默道:【可别挑三拣四了,你这次运气还算好,毕竟是王公贵族,事无巨细都有人伺候。要是出生在平民家庭,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因为穿不起这样复杂的衣制。】 宿时漾被系统怼得无话可说。 古有和亲公主王昭君,今有和亲皇子宿时漾。 可怜他一妙龄少男,还未及冠就被拉去跟人成亲,也不知道他未来成婚的对象,那个好大儿都快和自己一般大的糟老头子长什么样。 想到要嫁人,他就一阵恶寒,为了任务又必须捏着鼻子认了。 宿时漾同样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对穿越这种事跃跃欲试,这几个月以来就算吃穿用度都有人服侍,日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可光是千里迢迢的路程就让人痛不欲生,宿时漾坐在马车上都差点被颠簸的道路弄得去掉半条命。 遇上不能走的路,为了维持人设还得让别人或抬或背或抱着走,男儿颜面尽失。 哪有现代生活里的空调wifi来的安逸哦。 他不由抱怨:【统哥,你干嘛不在几个月之后才把我传过来,非要我遭这么多罪,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被他迁怒的系统也很无语,摊手道:【那我也没办法啊,上头有命令,难道我还能拖延时间吗?都是打工人,一样的凄惨。】 一人一统谈话间,一曲胡笳幽幽响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哀思委婉悲伤,几乎撕裂肝肠,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心神大恸。 此去大夏王庭,路途遥远,翻过群山峻岭,之后踏遍孤寂的大漠,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千人队伍一走就是三四月,归乡简直遥遥无期。 这一去,便是一生之久。 宿时漾为了不崩人设,听了哀伤的乐曲之后就只能在脑子里鬼哭狼嚎,系统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你给我闭嘴!!!】 宿时漾大惊:【统哥,这么快你就腻烦了我?!】 一只纤纤如玉的柔荑撩开帘子,先前那位貌美侍女蹙着眉走出去,她周身的气度便是世家闺秀都难以媲美,声音更似那莺啼婉转:“何人在奏曲?引得人心慌乱,便是扰了殿下安歇,也不是你们能担当得起的!” 只她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客气委婉。 思及那位皇子飞扬跋扈的脾气,在场好些人狠狠打了一个寒颤,营地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火堆噼里啪啦燃烧的响声。 她口中的那位皇子并未如众人所想的那样歇下了,而是撑着下巴,叹出绵长的一口气。 宿时漾幽幽道:【十鸢姐姐干得漂亮,仇恨值给我拉得杠杠的。】 系统接话:【是啊,外面又有人说你坏话了。】 宿时漾被噎住。 就在营地不远处,守夜的士兵小声地窃窃私语,他们不敢高声喧哗,若是惹得那位皇子不喜,少说也要给他们一鞭子抽来。 他们尽可能地压低了声音说话。 “近些日子那位殿下脾气发的可少了些。” “许是从来没吃过奔波之苦,被折腾得不剩些力气了,哪还有精力来折磨我等啊。” 一群人嗤笑,心里实在瞧不上这等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王公贵族。 他们嘲笑的话语让为首之人拧紧了眉头,只见他一袭黑色衣袍,在夜色中看不清面容,气势却叫人不容忽视,声也如那玉石相撞,泠泠动听:“够了,妄议皇族是重罪,若是传到了十鸢姑娘耳中,定叫你一行人有苦头吃。” 男子并未做出凶神恶煞之态,只淡声警告就叫他几人噤了声,不敢再谈那位皇子,而是谈及他们即将要去的蛮夷之地——大夏。 他们父母亲人皆在大魏,可若不是父母亲人在大魏,又怎会不远千里甘做和亲皇子的护卫。这些人口中尽是对未来的惴惴不安和对亲人家乡的思念,情到浓处还红了眼眶。 宿时漾听着系统的转播,心里也不由升起几分同情。 但是没办法啊,现如今大魏势弱,北边的少数民族反而强盛起来,今岁初,铁蹄踏破边关,边境连破三座城,朝堂大臣吓破了胆——若是再容这些蛮族骑兵肆虐,攻破了边城连党,那可是大魏的门户,他们就会立刻长驱直入,直插大魏的命脉。 到那时,大魏必将亡。 朝堂这段时日争吵不断,主和派和主战派都快打出狗脑子了,二月底便有人出使和谈,带来一个让人瞠目结舌又痛恨不已的消息。 大夏强令他们和亲,还指名到姓要最受宠的皇子宿时漾过去当他们大夏王后,就是为了给大魏一个下马威。 其中自然是还要割地赔款,又涉及了钱财,布帛,工匠,茶叶和种子等暂且不提,光是要皇子去和亲这一样条件,就足够把大魏的脸皮按在地上摩擦了。 形势比人强,迫于大夏的武力威胁,这皇子他们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可怜大魏皇帝已经年过花甲,还要把最疼爱的小儿子送去那等蛮荒之地受苦受累,简直肝肠寸断。 皇子宿时漾刚一出大魏的国界线,这位老皇帝就在悲怒交加之下病倒。 宿时漾忍不住了:【统子,你说等我二哥即位后,我还能回来吗?】 系统不答反问:【呵呵,你觉得呢?】 好吧,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营地里守夜轮值换人之时,那小队中的首领才淡声开口:“殿下毕竟是为我大魏才去和亲的,以男子之身雌伏于另外一人,少有人能做到不自尽以证清白的,但殿下却为了大魏忍耐下来,日后那些话就莫要再提了。” 余下那几人面面相觑,却意外地很听从男子的话:“是。” 噼噼啪啪的柴火燃烧声依旧在继续,他们踩过地面时,叶片发出咔嚓的响声。 “统领为人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竟也为那位殿下说话。” 有人忽地接话:“莫不是被他皮相所骗?” 空气立刻安静下来,这一回再议论皇子的话题便骤然消失了。 宿时漾刚有了困意,系统突然出声:【刚刚主角受替你说话了。】 他的困意一下就散了,声音跟那幽魂似的:【系统啊,你知不知道,扰人清梦等于谋财害命啊。】 系统冷漠地回答:【下次再也不替你盯梢了。】 宿时漾果断滑跪:【我错了,统哥,统哥干得太漂亮了。毕竟主角受是心思纯良的人,给我说话也很正常,多谢统哥提醒,我绝对不会让他察觉到我皮下换人了的!】 系统翻了个白眼:【你心里有数就行。】 * 翻越过阻止大夏铁骑南下的天然屏障祁贺岭,就可以清晰地望见大漠与草地的交界线了,那一望无际的沙漠让人看了都头晕目眩。 来自大夏的向导说,只要跨过这片沙漠,就是他们大夏的领地了,不远。 到了白日才能瞧清楚和亲皇子的驾辇有多金贵,马车华贵富丽,是厚重又珍贵的黑檀木,刻着低调却奢华的花纹,窗牖镶金嵌玉,由月白色的丝绸所掩映,头顶昏黄宝盖,两匹骏马拉着它,几乎能日行千里。 十鸢跪于马车的车轸上,双手恭敬地托着样式华丽,款式精美的衣衫,道:“殿下,请您更衣,换车架。” 一双瞧一眼便知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尖若葱白,骨如软玉的手探了出来,接过那衣服,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宿时漾把这套便于骑射的服饰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简直热泪盈眶,终于有一件不需要系统指导他就能穿得懂的衣服了。 白日大漠被太阳直射,温度上升,穿的衣衫就很薄,上半身是几乎露着胳膊和细腰的黛蓝短衫,下半身是收腿的黛蓝胡裤,其实就是灯笼裤啦,特别宽松,脚踝露在外面。裤子和衣服末端都有银色的腾云祥纹,腰上还有藏黑的缂丝带子。 宿时漾从马车里走出来,看见沙漠时面色大变。 悬日散发着炎炎的毒辣光线,弯弯曲曲的沙漠一眼望不到尽头,连根绿色的草都看不见。 这就是向导嘴里的不远??? 他咽了咽口水,【统哥,你看见了吗,沙漠上面的热浪,空气都扭曲了!!】 系统不耐烦地说:【你怕什么,真的不远。只是你们人太多东西太多走得慢,大夏的急行军徒步甚至要不了一天就能翻越这个大沙漠。】 而他,宿时漾,要穿越大漠就只能坐骆驼,马车轿辇更是原路返回。 震惊着,他的目光对上了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仿佛山光水色,浮岚暖翠,一下就从粗犷的大漠回到了雅逸的山水间。 男子不似他穿得那般轻薄,圆领的炭黑劲装,走动间可以看到裤子和袖口一样都是收紧的,唯有领口绣着一圈游麟暗纹,腰上是兽首银缘锦带,双臂还戴着皮质护腕。 鼻若悬梁,唇若涂丹,面容清秀俊朗,气质宛如疏风朗月,一眼望过去就知他为人清正,此人正是主角受江望尘。 许是看出了他眼中的讶异,江望尘垂眸恭敬地说:“殿下,穿过大漠若是乘轿辇,则非常不便,遇见危险反倒避之不及,不若骆驼安全,属下也会护好您周全。” 宿时漾失望地收回目光,主角受都这么说了,看来他是不能享受特权了。 其实坐骆驼也没什么,尤其是专属于他的骆驼,在两个驼峰之间还有柔软华丽的垫子,更夸张的是,两个驼峰上面绑着四根木棍,支起了华盖,漫出一大片阴影,说到底也就是遮阳蓬。 骆驼很大一只,温顺地跪在沙漠上,宿时漾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还不忘跟系统插科打诨:【统啊,它不会突然站起来踹我一脚吧?】 系统懒得理他:【赶快上去,节省时间,别废那么多话。】 宿时漾也只是想想,他还在迟疑的时候,江望尘走了过来,“殿下,请上去吧,属下会看顾好您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等着这位脾气不太好的殿下训斥,没想到对方只是扫了他一眼,就抿着微微发白的唇爬上了驼峰之间坐着。 看来是真的害怕了,都不如以往那般盛气凌人,乌泱泱的眼睫发颤时的模样瞧着倒有几分可怜。 骆驼毕竟很大一只,站起来比人还高,宿时漾慌慌张张地想要抓着驼峰扶稳身形,双手却被另外一个人握住,手掌有茧子,咯人,但宽厚有力,感觉被抓住就安定了许多。 只是这位皇子本性恶劣,被人帮了也不会感激,凶狠地吼道:“大胆,还不放开你的爪子!” 江望尘眸色沉沉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退下,旁人以为他是恼怒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刚才触及那双柔弱无骨的手时心里的感受。 男子的手会这么柔软滑腻么,腰也又细又白的不像话,当真是天潢贵胄。 皇子甫一准备就位,队伍就可以开始启程了。 以宿时漾为中心,骆驼长队开始横跨大沙漠,驼铃声阵阵,沙漠上留下一长串的脚印。 才走没多久,宿时漾就开始在脑中哀嚎着骚扰系统:【治沙工程迫在眉睫啊,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我想吃葡萄西瓜哈密瓜,我还想吹空调。】 系统冷笑道:【可以啊。】 宿时漾惊喜:【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居然……】 还没说完呢,系统就打断他的话:【你也知道是在做梦啊。】 娇生惯养,锦衣玉食了十几年的皇子一朝踏上沙漠,即便是有遮阳的帷幔,雪腻的脸颊也依然被毒辣的太阳灼烧得泛红,十鸢擦拭完脸上的汗水,心疼地看过去,就要上前服侍殿下。 比她先快一步的是那位统领数千名士兵的小将,对方掌控着胯.下的骆驼,竟是如同掌着马儿一样如鱼得水,他递上水囊:“殿下,请用水。” 宿时漾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劈手夺过水囊,大口大口地喝起来,连声谢都懒得说。 江望尘低眉顺目地在一旁接过他喝完之后就扔过来的水囊,只要这位皇子不作妖在路上给他们添麻烦,就是莫大的幸事了。 宿时漾还在跟系统心里感慨:【主角受他人真的好好哦,我要是他的话就把这个不懂礼貌的矫情皇子摁在沙里,看他还能不能学乖了。】 系统扒拉着剧情,阴阴地笑了两声:【没关系,你可能马上就会被摁在沙里了。】 原本还哼着小曲的宿时漾:【……】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大吉,谢谢大家喜欢,笔芯 推一下基友洛沛的预收文《漂亮笨蛋总被病态NPC缠上[无限]》,她很快就发文了,超好看的!! 文案: 【你是班级里最受欢迎的学生。】 “超棒!” 【你意外发现爱慕你的同学们隐藏了可怕的秘密。】 “……” 【于是,害怕的你开始接触被霸凌孤立,看起来很老实的阴郁男生,并希望他能在危险来临之际帮助你。】 “…………” 【主线任务:找出杀人魔。】 【血腥校园加载中。】 “等、等等。” 盛溪有点慌了,“签约时没告诉我是恐怖游戏……” 系统冲这个格外漂亮的灵魂微笑:“只要在大屠杀前完成任务,就不会有问题啦。” 盛溪:qaq 感谢您的信任。 可他只是个常年住院,什么都不会的病(废)秧(物)子啊!! - 02.启明公寓 盛溪因车祸暂时失明。 出院后他独居在家,没有经济来源,好在去世的父母留给他一栋楼收租。 邻居们很友善,完全看不出会做出偷偷潜进他房间的事。 那么—— 【主线任务:谁在偷窥?】 - 03.雪山鬼话 盛溪是个水性杨花的海王。 跟朋友、备胎以及即将分手的男友组团爬雪山,他既冷又累,便谎称生病留守帐篷。 当晚,天气骤变。 盛溪睡醒,听电台播报雪崩导致登山队被困,已有遇难者。 “可是……” 盛溪看着返回的众人不寒而栗—— 他们中,没有人掉队。 【主线任务:谁是死者?】 …… …… 注: 重度万人迷受! 切片男德攻,细细切做臊子(bushi 第2章 和亲皇子 宿时漾大惊:【不是吧阿统,统,你真舍得我被摁在沙里揍啊!】 系统回答得毫不犹豫:【忍心。】 宿时漾就在脑子里鬼吼鬼叫,还不停地控诉指责系统是多么狠心多么恶毒,被他骚扰又无法拉黑的系统没办法了:【你要是被揍的话我就给你调低身体感官,保证一点痛苦都没有。】 它还不忘了威胁这个会蹬鼻子上脸的家伙:【如果你继续逼逼赖赖的话,我们就按原剧情走吧。】 宿时漾很识时务地闭嘴了。 天边火辣的太阳逐渐西移,温度慢慢降低,残阳似血,把天际都晕染得瑰丽赤红。 碎金落在了人的瞳孔里,当宿时漾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时,江望尘疑心自己看见了金乌。 “殿下,可以停队休整了。”他的任务是护卫皇子以及队伍安全,也要时时刻刻提醒队伍休整、启程的时间,以免耽搁了和亲的时间。 宿时漾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地吩咐:“那就传令下去,原地休息吧。” 江望尘抱拳行礼:“是。” 队伍忙忙碌碌,就宿时漾一个闲人,还有十鸢专门过来伺候他。 他艰难地啃着肉饼,还得就着水才能下咽,十鸢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一副他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样。 宿时漾一面觉得不该对漂亮小姐姐横眉冷对,一面又碍于人设无法对她轻声细语。 他吃着干巴巴的肉饼时都在叹息,谁让这饼子只能充饥,味道是真不算好。 哪怕他身边的人有一手好厨艺,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路上根本没有食材给她们充分施展能力的平台。 吃完之后,他一拍手中的碎屑,就闹着要沐浴。 但这是在沙漠里面,水还是在进入大漠之前去那河边灌的,都是人畜要喝的水,沐浴的话肯定够呛,毕竟还有大半的路要走。 可谁让这位皇子就是位骄横跋扈的主,他非得用珍贵的饮用水来沐浴,不洗还不行,营地里都是他发脾气的声音,谁又能跟他一个皇子作对呢。 底下人都喝水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算的,经过一天的暴晒,口干舌燥嘴巴都起皮了,一听皇子闹着要沐浴,简直把人气得呕血,又碍于尊卑无可奈何。 宿时漾就算觉得愧疚心慌也没办法,他迫于无奈是要遵守人设的,否则这个世界就会察觉到不对劲把他给挤出去。 十鸢对他自然是无有不应,不过她也知晓,沙漠中最重要的就是水,若是对人太过于苛刻,死亡面前那些粗鄙的武夫可不会在乎皇子有多尊贵。 于是她走过去,柔声细语地哄着:“殿下,就用这些水稍微擦拭一下身子吧,等您到了大夏的王庭,就有取之不尽的水了。” 宿时漾被小姐姐哄得面红心跳,就要不知所云地答应。 系统在他脑中冷声提醒:【人设!】 碍于任务和系统的淫.威,宿时漾一下就清醒过来了,他颇显秀气的眉头一皱:“不是说离王庭不远吗,我用水沐浴一下怎么了?身上黏糊糊的难受死了!” 小皇子早就被晒得蔫巴了,也就入夜温度下降,他吃饱喝足就开始闹腾了。 江望尘听见动静走过去时,看他鬓上的头发都黏在颊边,湿哒哒的,白与黑的碰撞惊人,昳丽的唇瓣还被舔了一圈又一圈,变得湿软。 “殿下。” 宿时漾一听江望尘开口就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对方是来揍自己的,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对方下一句话把他给整懵了。 “就用属下的水吧。” 宿时漾和系统都一时间沉默了。 虽然江望尘愿意大公无私牺牲自己的水,但实际上要供这娇气的皇子沐浴的水还是要一大桶,且按照他们的脚程,起码还有一天才走得到,现在他要沐浴,这就耗去了一大半的水了。 江望尘有心再劝,却被皇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对方嚣张跋扈又不知收敛,且身份尊贵,就是学不会忍气吞声。 宿时漾在心里数着时间,暗想江望尘还能忍到什么时候,弄得他现在一直心惊胆战,早死早解脱啊。 皇子漂亮的脸蛋蒙上了一层阴翳,他怒道:“你不会是看我现在被拉去和亲要成为那老东西的王后,就使唤不动你们了吧?” “殿下请慎言,属下岂敢。”江望尘低头。 十鸢最后还是凑够了沐浴用的水,众人无法挑战皇权,敢怒不敢言。 皇子下巴轻轻一抬,像是打了胜仗的小公鸡,耀眼又嚣张,江望尘握紧拳头又松开,他先前还道这人柔弱可怜,现在看来依然还是朵食人花。 * 十鸢小心翼翼地提议:“殿下,可要奴婢伺候您沐浴?” “不用你伺候,我自己去。”宿时漾皱眉,任性地拒绝了十鸢的恳求。 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小姐姐来围观自己自己洗澡。 “可沙丘后危险至极,要是殿下遇上危险了该怎么办?”十鸢做不了宿时漾的主,只能干着急。 这位皇子可是有自己的想法,随手一指,那葱白带粉的指尖几乎点在男子高挺的鼻尖处,“让他来守着我不就行了吗?江望尘,你说过要护卫我的安危,不是吗?” 向来目中无人,骄纵恣意的皇子居然会把这句话记在心上,江望尘眼中划过一抹诧异。 不过转念一想,毕竟是跟自己的身家性命挂上了钩,可不得记挂着么。 见着这位江统领走神半天不答,宿时漾便生怒了:“你好大的胆子,我还在问你话呢,居然敢不回答!” 江望尘一路护送这位从小受宠的皇子,也知道他是什么性子,便当作哄小孩似的说:“属下知错,乍一听殿下居然还记得属下说过的话,一时诚惶诚恐便没来得及回答。” 他三言两语就把皇子哄得身心舒畅,不过一会儿就去要那半月形沙丘的背面沐浴了。 江望尘目光沉沉地盯着宿时漾的背影,还是得早点去那大夏王庭,将这烫手的麻烦扔下,之后赶紧脱身才是。 大漠中温度急剧下降,脱了衣服后简直能冻得人瑟瑟发抖,于是宿时漾就撒着泼让江望尘点燃火堆给他取暖。 江望尘吐出一口浊气,好脾气地照做了。 宿时漾挠着脸蛋,在脑子里问系统:【他真不是被人夺舍了吗,居然还不把我摁在沙堆里威胁?】 系统无语了:【主角受本来就心地善良,不会随意动粗。再说了,你是受虐狂吗,非得让人揍你一顿才舒坦?】 宿时漾不满地说:【那还不是因为我不想用别人的饮用水吗,真是的,非得走这个剧情吗,这人设也太不可理喻了吧!不做行不行啊?】 系统不想跟他争吵:【行啊,要是你想被踹出这个世界的话。】 宿时漾收声了,他目光转了一圈,落在了江望尘身上,不用他吩咐,这人就知道要用火堆帮他把水烧热,以免洗了冷水感染风寒。 这会儿凉风阵阵,宿时漾脱光衣服之后,还打了几个喷嚏。 江望尘看过去,眼睛却像是被那片白烫到了似的,连忙收了回来,念了几句清心咒后才平静下去,只是那耳根却涨得通红。 这时候那位皇子转过身来,似乎在唤他,江望尘原本是垂着眸子的,现在抬起眼睛,只敢将视线放在那殷红的唇瓣上,听对方吐出几个字:“过来帮我搓背。” 江望尘只觉喉咙都有些干涩,他艰难地回答:“是。” 哪怕心里念着非礼勿视,也极力克制住自己的目光,却还是会被大片的雪山和粉嫩的桃给灼伤,偏生这位皇子没有半点自觉,还骄傲地一抬下巴,让他动作快点,要是冻着了对方可有他好果子吃的。 江望尘不由好笑,又恨宿时漾没有警惕之心,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容貌生得过于出色,又有一身的好皮囊,是极容易被人轻慢的。 这世上哪怕并非龙阳之癖,却好娈童的人可不少。 宿时漾继续再三催促,江望尘的手便落了下去,疑心自己是摸着了豆腐,细腻不说,还嫩,他自己生怕把对方给捏坏了。 一旦他手上力道重了,这位皇子就要哼哼,还斥责他是不是想趁机报复他…… 天可怜见的,这可是他平生遭受过最大的冤枉了。 江望尘敢指天发誓,这都是他用过最小的力气了,并且为了让这位皇子不要再作妖,他是一点报复的心思都没有。 可等他的手挪开,江望尘便知道了对方为什么要含着薄怒那样说了,他手经过的地方,真的留下了一道醒目的红痕,瞧着真像是他下手虐待了对方似的。 这可真是,太细皮嫩肉了。 * 回去之后宿时漾还在气呼呼地说:【我还以为主角受真的是个好人呢,没想到他居然在背地里偷偷做小动作折腾我,疼死了。】 这一回连系统都说不出什么话,刚才它的视线里脖子以下都打上了马赛克,却是能够看见宿时漾白的那片肌肤变红,说明对方并未说谎。 它只好表示:【忍忍吧,毕竟你做了那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想揍你也正常。】 宿时漾一下就没话说了。 他换了一身衣裳,赶路途中颠簸得没什么胃口,在十鸢忧心忡忡的注视下拒绝了夜宵,只想缩进了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睡觉。 第二日他们又得迅速启程,在天刚蒙蒙亮,温度还不高的时候就动身。 赶路那可太无聊了,宿时漾坐在骆驼上,无聊得都快要生蘑菇了,他余光忽然瞥见江望尘苍白的唇瓣,倏地想起这人昨日将水都给了自己拿去洗澡,今日赶路就没得水喝。 对方不敢用舌头舔.舐唇瓣,那样只会越来越干渴,解不了如今的困境。 再看周围的人,除了他以外,哪个不是口干舌燥面色潮红。 宿时漾抿了抿嘴,就问系统:【统哥,附近有没有绿洲啊?我总不能让主角受渴死吧。】 系统虽然平时喜欢怼他,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对他说:【在八点钟方向有一片小绿洲,只是要稍微绕远路。】 稍微晚一点到大夏也没关系,路途上遇见的麻烦多了去了,想来大夏人也不会因此置气,现在宿时漾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带领队伍改换方向。 可是他只不过是一个草包皇子而已,领队的人会听他的吗? 第3章 和亲皇子 宿时漾眉头紧锁,“天神指引”“忽然开窍”“曾阅过游记”几个办法在脑子里想了个遍,但他总是混吃等死的懈怠时间太长,以至于临到头,一个主意都憋不出来。 他脸都涨得通红,不得不去求助系统:【统哥,求求你,给我出个主意吧!】 系统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刚才在憋大招,能憋出个什么劲儿来呢。】 宿时漾委屈:【天生的智商又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人笨没有办法嘛,可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了。再说了,你也不想主角受被渴死吧?】 系统它还真……不想。 于是它就只能忍气吞声给这懒货出主意:【看到前面那只白色的大耳狐了么,依照你现在的脾气,就说想要逮一只养宠物,然后放跑它,再编个狐仙指导什么的话,非得让你走另外一条路就是了。】 不得不说,能拥有扫描这项功能就是好啊,这视力就是比人类的广阔,出的主意也不错。 宿时漾就照系统说的办,最后猎狐的事也得让江望尘出马,并非是宿时漾要按照人设剧情折辱他,而是队伍里就主角受骑射本领和武艺高强,可以节省出许多时间。 灼热的太阳高悬于头顶,天上连一片云都没有,地面滚烫的沙子反射着明晃晃的日光。 宿时漾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演戏了。 他直接对着这位手下军队有数千人的统领颐指气使:“江望尘,看到那边那只狐狸了吗,把它给我捉回来!” 态度嚣张,下巴高抬,是王公贵族最常见的姿态。 江望尘眉目微沉,视线向远处一扫,就捕捉到了那只灵动的身影在沙漠中蹿动,大部队经过时,被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这小皇子的目力倒是优越,竟是方圆八里外的小狐都能瞧得一清二楚,若不是对方伸出手指使着自己去捉,他还不一定能发现。 “殿下,现在正是赶路时刻,若是耽误了时辰……”江望尘试探着劝告宿时漾。 可这位皇子若是听劝,他也不至于现在嘴巴皮子都干裂得疼,果不其然遭到了拒绝,还被骂得狗血淋头。 江望尘抚摸了一下自己干燥开裂的嘴唇,眸光暗沉地盯着宿时漾那湿润的、红软的且还能攒足了劲儿骂人的嘴,似乎只要探进去,就一定会有足够多的可以解渴的水。 “江望尘!!你是聋了吗?”宿时漾拔高了声音,双眸喷火似的看他。 他一下从幻想中回过神来,连忙抱拳,言简意赅道:“属下这就去。” 队伍于是不得不停留下来,正好可以喘口气。 宿时漾目视着江望尘骑着骆驼,拿出长弓从箭筒里抽出箭矢,搭箭准备射狐。 他其实心里虚得很,跟系统吐槽:【我刚刚看主角受一直盯着我的嘴巴,还以为是他打算把我的嘴给堵住呢,没想到他这么能忍。】 系统回他:【那你还是小心点吧,没准这箭不准,待会儿就不小心射中你呢。】 宿时漾知道系统在阴阳怪气,他知道江望尘的骑射水平,如非刻意,怎么都不可能射偏。那支箭在他的注视下,以一种快如闪电般的迅猛之势插.进了狐狸的腿上,猎物就这样到手了。 在江望尘去拿那只大耳狐时,宿时漾倒吸一口凉气,主角受要是看不惯他,这一箭下来他根本就跑不掉,只能是必死无疑吧。 好在主角受这会儿为了大魏着想还算老实,没打算跟他翻脸。 江望尘不一会儿就把大耳狐拿了过来,这狐狸浑身雪白,生得貌美可爱,小巧灵动,只后腿那儿受了伤,鲜血濡湿了皮毛。 宿时漾坐在骆驼上,想要伸手去抱,却被江望尘躲过。 没等他发火,面前生得俊美的男子就低眉顺眼地解释:“殿下,这孽畜桀骜难驯,恐会伤了您。” 宿时漾却在这时注意到了江望尘嘶哑的声音,可是众人目前都缺水,他不可能强令要求把别人的水给主角受,加上他现在的人设不可能把自己的水分给对方,只能出些下策了。 “不会的,你把它给我。”宿时漾非得要过去,江望尘没有办法,左右这小皇子不过是被这畜生抓两爪子衔一口,吃痛了就该知道变乖了。 却没想到大耳狐到了宿时漾手中不但没有挣扎,反而乖巧地舔舐对方的手指,顺伏地窝在他怀中。 难道畜生也知道看身份? 宿时漾吩咐十鸢:“你去把那些伤药拿过来,我要给它上药。” 十鸢应了一声,很快就从后面专门抬着行李的队伍中把他的膏药拿了过来。 象牙雕灵芝纹香盒一打开,就露出里面洁白且散发着香气的膏体,宿时漾亲自给这只大耳狐上药,惹得十鸢对这只小狐嫉妒不已。 宿时漾就在这里嘀嘀咕咕地跟这只小狐道歉,人设做的孽,还要拖它下水,得亏系统在手能摁住这只大耳狐。 不过他一定会把小狐的伤养好,给它喂得白白胖胖才放它离开。 江望尘注意着这位皇子一直在跟大耳狐说话,不由失笑,到底是年纪小,干的事也幼稚得惹人发笑。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位多事的皇子一定要指着他们往另外一条路走,还口口声声说是他手中的那只小狐所求。 江望尘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一阵一阵跳得厉害,他差点就在冲动之下一掌劈晕这位皇子,让他别再继续捣乱了。 “我的小狐非要往那边走,看来那里肯定有什么好东西。”宿时漾性格骄横,根本不容旁人置喙半分,眉目飞扬:“沙漠里不正是藏宝图多的地方吗,没准我们还能发现宝藏呢,往那条路走怎么不行了?” 那位向导也被气得仰倒,阴阳怪气地说:“殿下,若是真有宝藏,我们来来回回那么多趟,怎么可能不挖出来,哪还会让你们这些大魏人发现呢?” 宿时漾冷笑反问:“难道你走过那条路?” 这位向导要是真的走过,必然会知道那儿有片绿洲可以补给,就算绕点远路也不算什么,所以他支支吾吾,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宿时漾便大手一挥,还非得就走那条路了,根本不容旁人辩驳。 没有办法,谁让他是最高领导人,将来还是大夏的王后,在阶级森严的古时,若非是遇见了全家性命都无法保全的情况,大部分人都懂得苟且偷生这个道理。 【唉,这个人设真是坏透顶了。既蠢且毒,幸好马上就要去大夏,这些从大魏来的能工巧匠和士兵怎么也会被善待。我头顶上有个强权看着管着,也没办法作妖,他们日子肯定会好很多。】宿时漾发自内心地感慨。 系统也难得没有讥讽他。 不知走了多久,头顶的日光依然孜孜不倦地散发着光热,有人突然惊呼一声:“是绿洲!” 大部分人都看见了那片绿意盎然之地,纯净清澈得能映出天幕的池面,仙人掌丛生,甚至还有动物在里面饮水。 这定然不是海市蜃楼。 队伍里的人都激动得欢呼起来,行进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只要有水源补充,沙漠也能横渡过去。 望着这些人的笑颜,宿时漾不由松了口气,主角受也不至于被渴死了吧。 宿时漾并不知道,他在脑海中思虑的对象同样也在看着他。 方才所有人都在欢天喜地,可不知怎么的,江望尘竟是下意识地率先看向宿时漾,就注意到了宿时漾欣慰的表情。 其实之前宿时漾就隐约露出了些马脚,演技并不高超的他当然会被江望尘抓个正着。 他觉得这位皇子倒是有意思,明明干了坏事还假惺惺地愧疚痛苦,可对方又有必要做出这幅模样来蒙骗谁吗? 宿时漾可是被老皇帝捧着手里百般疼爱,被宠得跋扈任性,一向不食人间疾苦的皇子啊。 这注定是个难解的谜题,以至于他都在思考,那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宿时漾这样蠢笨跋扈的草包,真的会故意引他们来这里吗?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巧合都需要打上一个问号。 在这样一个装模作样,一个不断猜疑的情形下,大夏——到了。 入目可见以柳木为柱,以毛毡为墙,圆形尖顶的白色蒙古包。最顶部约摸都有十几尺,而围墙都是五六尺的长度。个个都被驻扎在丰美秀丽的草原上,让看遍了黄沙枯草的众人心情都美丽起来。 大夏是由上百个部落民族组成的游牧部落联盟,说的好听点是君主制,说得难听点就是大盟主制度,恃强凌弱,谁拳头大谁就是掌权的首领,用他们中原的话来讲就是蛮夷之徒,野蛮且不通教化。 然而就是这个时时刻刻都在草原上放牧,偶尔秋冬时节就来大魏边境打秋风的国度,逼得大魏节节败退,不得不签订盟约来乞求和平。 宿时漾不曾见到大夏的王,毕竟他就是一个战败国送来求和的和亲皇子,怎么可能会让王亲自出来迎接,只是派遣了一员大将过来安顿他们。 这位年轻俊美的草原将士在抬头看了眼骆驼上衣着单薄的高贵男子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虽说他们草原的男儿都以阳刚为美,但并不代表着他们就无法欣赏来自中原的俊逸秀雅。 尤其是在他们大夏的王受中原文化影响颇深的情况下,整个草原的上流贵族为迎合上位者,也受到了不少中原的影响,对这位皇子的昳丽相貌接受得很快。 和这名小将对接的自然另有其人,也是来自大魏的使者,二人的官方套话听得宿时漾不断打呵欠,于是对方就提议先让皇子去歇息,剩下的待会儿来处理,这个提议得到了许可。 宿时漾羡艳地瞥了一眼这位大块头身上的肌肉,酸溜溜地想着要是他也能有这样的身材就好了。 这个世界他是得不到了,于是他就只能去骚扰系统:【统啊~统哥,打个商量呗。】 系统冷漠道:【什么事?】 【下个世界也给我来一个这样健美身材的马甲呗,好不好嘛~系统geigei,求求你了。】宿时漾夹起嗓子撒娇那叫一个熟练,他们直男在有求于人时连叫爸爸爷爷都很常见,喊个哥哥算什么。 系统呵呵了两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下宿时漾演起发脾气的皇子时就更像了,都不用酝酿,那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对这挑剔对那不满,还嫌弃来接自己的人身份不够——是了,在知道对方不过是大王身边的一员小将之后,宿时漾就不打算忍气吞声了,直把大夏吹毛求疵指责了个遍。 江望尘心道不好,不过看了一眼来迎接他们的将士,心知大夏的王派来的人不是个冲动的,会圆滑处世,就算气恼也不至于让宿时漾太过于遭罪,就收住了脚。 ——且让这骄横恣肆的皇子吃吃苦头,自然就会学乖了。 宿时漾还想拿乔,然而这里已经不是能惯着他的大魏了,十鸢想要以下犯上蒙着他的嘴阻拦他作妖不及时,宿时漾就被这气恼的小将拎着甩去了王帐,派兵守着,谁都不准放他出去。 对方还阴沉沉地警告他:“这位……小皇子是吧,现如今我劝你还是认清一下现实比较好,这里可不是你们大魏了,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吗,我想这话的意思您应该比我更懂才对。” 皇子被拎着摔在地毯上,衣衫凌乱着翻滚至腰腹上边,露出一片雪腻且未曾锻炼过一刻的皮肉,那纤细伶仃的手臂一蹭到分明柔软的地毯上,就通红了个遍。 他眼中含着泪,咬唇欲怒不怒,只敢生气地瞪人。 被折腾了一番,也晓得现在不是他能够作妖的地儿,便乖乖地不再吭声,只倔强地盯着他。 那小将瞧着这位皇子就好似被驯服的猎马,但又比那马更惹人怜爱,当真是弄得他心脏好似无端被挠了一爪子,如何都痒得不能平静。 可惜这位来自中原的柔弱美人注定是要成为他们王后的人,不是他能肖想得起的。 小将出去之后,就只剩下宿时漾一人待在王帐中。 等彻底安静下来后,宿时漾就从地上爬起来,翘着个二郎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哪还有方才的半点愤怒。 【perfect!统统,游戏,走起!】 不枉费他捏着度作死,现在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了。 无知无觉的直男并不知道后.庭危险将近,游戏都快玩嗨了。 第4章 和亲皇子 那位小将从专门接待和亲皇子的王帐中一出来,就有人专门迎上来,压低了声音问:“骑长,您看如何,四王子可需要警惕这从中原来的小子?” 小将兰烈,乃左贤王之子,也是四王子表兄,虽说在王庭中官职不高,却是身份极尊贵之人。 他嗤笑一声:“不必放在心上,就是位草包美人,还是不能生养那种。” 但却长得很漂亮,就像是中原貌美脾气娇的狸奴,宠着惯着就行了。 这句话兰烈隐藏在心底,并没有说出来。 “不过,”他话锋一转,“就是小皇子身边那位统领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给我盯紧了他。” 下属一凛,连忙应声:“是!” 被他们所警惕的江望尘正在安置工匠、士兵还有带来求和的物资。 其中茶砖可算是大头,大夏王可以不重视来和亲的皇子,却不能不在乎在草原上被奉为黄金珍宝的茶。 他之所以会来充当和亲皇子的护卫,就是为了调查几年前一位出使大夏的使臣,也就是他父亲在大夏失踪的事情。 大魏的人都说他父亲已经殉国了,但是江望尘却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他父亲在传出死讯前还说要找到他们魏国和大夏的人勾结的证据,并且大魏有人会掩护他。 就算他父亲真的殉国了,江望尘找也要找到他父亲的尸体,完成对方的遗愿。 不过现在他却被皇子宿时漾的贴身侍女十鸢拦住,她比皇子更知轻重,明白面对掌着兵权的人不能乱来,便柔声细语地恳求:“江统领可否对殿下尽心相护?” 江望尘跟她打着官腔:“十鸢姑娘说笑了,护卫殿下的安危本就是我的职责,不必多言。” 十鸢气得跺了跺脚,晓得这些人对他们家皇子没个好脸色,眼前这位儒雅将士江统领已经算得上是脾气好的了,可她却不能不管自家殿下。 侍女低眉敛目:“江统领,这里就你我二人,何必拿腔作样,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只要您愿意护住殿下,娘娘替殿下安插在大夏的势力都任您差遣。”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宿时漾的母妃知道大魏有些人根本靠不住,也清楚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只能拿出一些筹码拿换她儿子平安。 江望尘的脸色瞬间变了,那位娘娘可真是好算计,对方多半知道他在调查些什么,却没想到她还能利用此事来为她儿子谋划。 可惜她那儿子就没有遗传到自己娘亲的半点聪慧。 江望尘心中冷笑,却答应了十鸢的交易。 夜凉如水,草原的苍穹当真是星光璀璨,夜幕悬挂着散发柔和白光的银月,远处的黄沙草地都变得模糊漆黑。 近处的景色却是热火朝天,人声鼎沸。 几处篝火明亮且刺目,簇簇火苗几乎要蹿上天,炽热的银白色火焰像是身披羽翼,鲜活地扭动着,几粒火星子从里面溅了出来。 穿着牧民特有服饰的男男女女在围着篝火放声高歌,他们的面部被熊熊烈焰映照得通红,就好似草原上独有的红玛瑙似的。 今日大夏王得到了草原勇士们付出性命代价后得来的胜利品,对当地草原的男女老少来说,当然是值得庆祝的好事,当浮一大白畅快地笑出声来。 而他们的王,萨纳尔正坐在椅子上,身后的毛毯一瞧便知是从老虎身上扒下来的,他用手慵懒地抵着脸庞,正笑吟吟注视着他的子民欢声笑语。 篝火离他很远,夜晚寒凉的风卷着冰丝丝的露水吹到他身上,不见此人有半分动容。 大王子萨敖携酒杯过来庆贺,二人是如出一辙的高鼻深目,俊美容貌,细看眉目和嘴唇都有几分相似,不愧为父子。 “孩儿恭贺父王今日了却一桩心愿。”大王子声音低沉,待人接物自有一套法门,武艺高强胆量勇猛,又被称为草原上最强的勇士。 他提着一壶酒,很快就满上一杯,递给了他的父王萨纳尔。 萨纳尔弯着眼睛,带着笑:“你有心了。” 只是他这笑却不达眼底。 静了片刻,萨纳尔还是接过了他大儿子递来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父王,哥哥,你们喝酒都不带上我吗?”一道清朗活泼的声音响起,还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一丝甜美,少年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在场二人分别露出不同的反应,大夏王的面色柔和了些,而大王子漆黑的瞳中却飞快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跑过来的少年看上去也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是和他们草原上的儿郎一样深邃俊逸的外貌,只他眼珠子却是蓝色,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甜甜的梨涡,仿佛能让人醉倒在他的乖巧甜蜜之中。 此人正是大夏的四王子,萨仁。 萨纳尔一见他便畅快大笑:“本王怎会丢下你这臭小子呢,今日算是家宴,就让我们父子三人畅饮一番吧。” 萨仁撇撇嘴,乖巧地凑了过去:“还是算了吧,父王,您要是喝醉之后冷落了我们那位小母后可就不好了,听说他不仅是大魏最受宠爱的小皇子,更是在大魏人眼中堪比洛神的郑妃之子,也不知是何等惊人的美貌。” 此话若是大王子口中说出,少不得要被人警惕他心思不正,还可能是在打着这个未来小妈的主意,但若是一向装得乖巧天真的四王子说来,旁人也不会怪他口出狂言。 萨纳尔的神色淡了几分,不过眼中也多了几分兴味:“不必心急,待明日你来拜见他,便知他是何模样了。” 就算对大魏还心存歹念,且故意没和新来的小皇子成婚,他也没打算直接冷落那位算是“抢”来的小娇妻,他饮了几杯酒就招手跟众人说要离开了,让自己的亲卫留下来善后即可。 大王子萨敖看完了他二人“父子情深”的画面,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大夏王萨纳尔起身离开时,脸上才稍微有些波动。 四王子萨仁在他们的父王走了之后,脸上挂着的甜美笑容一下就消失了,他不无恶意地开口跟萨敖说:“我的好哥哥,您在父王面前就不知道乖一点吗?还是说,父王不值得您乖巧对代码。” 萨敖冷冷地看着他,这眸光宛如冰天雪地般刺骨锥心,而萨仁却是半点不惧,漠然地回视过去,眼中的恶都淌出来了。 要是换成旁人,可早就抖如糠筛了。 他二人在此地明争暗斗,大夏王萨纳尔正步步靠近那用来安置从大魏来的王后之帐。 宿时漾打游戏打得天昏地暗,在赶路途中他状态不好,没法玩游戏,现在一闲下来自然是射击游戏和对抗游戏都来一套。 【往那边走啊,那边!他哔——的,人明明就在草里面,打野是瞎吗这都看不见。】 【我的天啊,钩子都钩中了他居然都控不住杀不死人,还玩什么游戏啊,不如回家写作业吧!】 骂人的时候宿时漾忽然感觉背后一凉,心中冒出一种不妙的预感,好像是被什么可恶的家伙盯上了一样恶寒。 难道是他骂人骂得太厉害了,被人给惦记上啦? 系统在他打团的时候忽然出声:【大夏王还有两分钟抵达战场。】 宿时漾的大招完美放偏,顾不得再听游戏里面开麦骂他的声音,他果断放弃了游戏,选择了保卫后.庭大作战。 【统,统哥!你是我亲哥。】宿时漾一把鼻涕一把泪,【你知道的,我不可能跟那个什么大夏王滚床单的,我可是直男。】 系统充满恶意地开口:【没关系啊,眼睛一睁一闭,一觉醒来就什么都结束了。】 宿时漾僵住,眼神悲愤:【这怎么可能,虽然我平时没脸没皮,可我是真的很在乎自己的清白。我们直男头可破,血可流,人不能被撅!】 他说的信誓旦旦,还一哭二闹三上吊,让系统也不由得怀疑是不是真的受不了被男人这样那样对待。 毕竟宿主的心理状态在公司里面也是受到保护的,它不可能完全任由宿时漾寻死觅活。 【摸摸你腰上的那个小荷包。】系统开口。 宿时漾眼睛一亮,从里头掏出来一颗麦丽素外形的小药丸,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系统解释:【这颗药吃了之后就可以伪装出水土不服的病症,就算大夏王再变态也不可能强上一个病人吧。】 宿时漾很想小声逼逼世界上可能就是有这样变态的人,不过系统都已经出手相助了,比起一开始毫无准备的状况已经好上很多了。 比起大夏王萨纳尔先一步到王帐的是主角受江望尘,宿时漾坐在里面都听见了他跟外面士兵说话的声音。 他颠颠地跑过去,把门帘掀开。 门外看守的士兵一脸警惕地看着江望尘,还在冷声警告他:“今日就是大王宠幸大魏皇子的日子,要是有什么话请明日再来说,现在已经很晚了。” ……宠幸? 宿时漾直接裂开,他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要被言语羞辱,听到这两个字眼的时候脚趾都能抠出一个城堡来了。 江望尘在这时候已经看见了他的身影,只轻声道:“殿下不必害怕,属下会时时刻刻看顾好您的安危。” 这话一出,两个士兵脸上的警惕之色更强烈,还用危险的目光打量他。 但江望尘似乎只是来说句话,在宿时漾愣愣地说完“我知道了”之后就转身离开,仿佛就是打个卡,弄得那两个士兵还以为自己先前听到的话不过是错觉而已。 很快他二人就没时间发呆了,因为大夏王萨纳尔到了。 “大王。”他二人恭敬地跪下行礼。 宿时漾看了看他们两人,又看了看宴会结束后,喝得醉醺醺的萨纳尔,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个大王看着也才三十多岁的样子,用他们大夏人的话来说就是草原上的雄鹰,有着深邃硬朗,刀削斧凿的脸庞,眸子是琥珀色的,嘴唇削薄,有点儿像是后世的健美明星,却又自带一种天生的威严。 长相绝对是英俊的,只是不太符合现今中原的审美,却是大夏最受追捧的外形。 他在打量萨纳尔的时候,萨纳尔同样也在看着自己才抢来的小美人。 宿时漾是典型的中原美人,肤白貌美。在烛火的映照下,能看清他幼圆杏眼里的深棕色瞳孔,眼睫又长又直,鼻子小巧且精致。唇中央一点红痣,说话时像是会呼吸一样起伏。唇形还微肉,微抿时看起来像是在索吻。 在把宿时漾要来前,萨纳尔就常听别人夸赞这位来自中原的小皇子有个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娘亲,当时他是不以为然的,现在见到了,才发现旁人说的话不一定就是空穴来风,而是恰有其事。 宿时漾还在怔神的时候,就被萨纳尔一把搂了起来,抗在肩上。 等等!他药还没来得及吃啊!! 宿时漾不断挣扎,只听“啪”的一声,他脸直接涨成了红番茄——该死的大夏王,居然打了他的屁股!!! “听话点遭的罪才少,明白吗?”萨纳尔对待男人已经是第一回 这么温柔了,连下掌的力度都是收着来的,就怕拍碎了肩头扛着的人。 怎么会那么轻,挂在他身上半点分量都没有,两条纤细的小腿还在发颤,眸子里含着羞愤的泪水,眼尾更在泛红。 萨纳尔忽然就觉得跟大魏的交易再值不过了,哪怕是在接受和亲的时候只要了这一位皇子都恐怕算是赚了。 宿时漾被扔在铺着柔软羊毛毯的床榻上,这一砸简直砸得他眼冒金星,他哆哆嗦嗦地找着自己的荷包,想要赶紧把刚才的那颗药丸找出来。 萨纳尔的动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他高高扎起的马尾里面还捆着一些红宝石绿发带,耳廓上坠着银色镂空龙纹的耳夹,里面装着猩红的宝石,贴在他皮肉上时凉得要命。 在宿时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被人一把抱了起来,对方毫不费劲地就把他搂在了大腿上坐着,那一身的腱子肉没有任何一斤是滥竽充数的。 他人都傻了,不只感受到自己的软肉被抓着,还有硬物死死抵住他的腿,白玉似的耳垂被滚烫的唇紧紧挨着。微淡的酒气从脖子处不断传来,不过因着古代没什么烈酒,所以这气味倒不算难闻。 宿时漾双手推抵着萨纳尔的胸膛反抗,他脾气本就娇纵,即便是在大夏王面前也一样,直接开口喊道:“你给我放开,我不想做那种事!” 萨纳尔眯起眼睛,冷着脸不笑时身上的威严更甚:“小皇子,不要试图挑衅本王。” “怕成这样了?” 萨纳尔纳闷,他算得上是第一次这么有耐心地干一件事,下手的力道都放得最轻了,但是怀里的人却还是颤个不停,仿佛是被刚刚逮住抓在掌心里的蝴蝶,只要他一用力,就能把它完完全全地捏碎。 “本王又不会让你受伤,你待会儿也会享受的。”身为大夏绝对的王,萨纳尔从来都是一言堂,哪怕是宠幸人也绝对不会温柔小意,也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半分,头一回哄着一个人,说话也很生硬。 宿时漾简直欲哭无泪,享受你个大头鬼啊,尤其是耳朵被温热灵活的舌头舔.舐时,害怕担心的感觉更甚。 这就是后世所说的肉食系男友吧,一上来就对他亲亲抱抱的,狂热得跟个痴汉似的。 【统哥,救救我啊!!我一点都不想要屁股开花!!!】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和亲皇子 他叫得太凄惨了,连系统都受不了。 宿时漾也不是成心的,他没办法啊,就没见过这么猴急的男人,为什么会对同性发.情是他最不理解的一点,还一上来就准备日他,这谁受得了啊。 系统的药丸到了宿时漾的掌心,趁着萨纳尔在啃他脖子的时候,他就把药丸嚼吧嚼吧吞了下去,甜丝丝的,没有想象中那么苦。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破了,而系统给他的麦丽素药效还没开始! 宿时漾声嘶力竭地发问:【统啊!你这该不会是假药吧?】 系统这可不认,它面无表情地说:【绝对不可能,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进度已经来到了宿时漾双手都被禁锢在床上,不想被日又反抗不得的模样,腻白小脸浮着红晕,眼睛里的泪花都在打转,殊不知他这幅可怜的模样让人看了只会升起暴虐之情。 一墙之隔的王帐外,江望尘在外面听着墙角,他虽然觉得自己很奇怪,但还是做好了随时进去帮宿时漾的准备。 他知道自己可能会太冲动了一点,不过他有把握能全身而退。何况他已经答应了十鸢的交易,做人不能食言而肥。 还有刚刚,宿时漾那害怕又乖巧的模样,真是非常少见。 青年本来就生得一副好相貌,眉目怏怏又乞求地看过来时,很少有人会不心软。 江望尘到底不是铁石心肠之辈,然而没等他行动,就听见王帐的一阵骚动,大夏王萨纳尔直接掀开帐子,急声冷冽地吩咐下属:“去把疾医带过来!” 江望尘心里一紧,这是怎么了?是宿时漾受伤了,还是大夏王? 夜间一片昏暗,看得不是太清楚,可以知道的是空气中并未有血腥味漂浮,那么请疾医的原因又是何在? 江望尘静下心来思考,他不可能在这时候闯过去,脑子不停地转动,不过几息,他就知道现在该去做什么了——将十鸢请来,大夏王不可能亲自服侍宿时漾,也就只能让那位皇子平时随身带的人来照顾对方了。 一炷香之前。 宿时漾上半身的衣服都被扒光了,白润的肤肉一接触在夜晚寒凉的空气,就立刻浮现出细小的鸡皮疙瘩,他脖子是纤细的,大腿甚至还没有压着他的男人手臂粗。 整个人瑟瑟发抖,心里直呼天要亡他。 却没想到在关键时刻,系统给出来的他还以为是假冒伪劣的产品,总算起作用了! 萨纳尔就见原本面色红润的小美人忽然间脸色惨白,嘴唇也在微颤,然后捂着肚子呻.吟,“疼,好疼啊。” 再一贴他的额头,有些发烫,整个人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这分明是急症,萨纳尔疑心对方是中了毒,又觉得不太可能,送来王帐的食物都是他信任的亲卫所经手,绝对会检查一遍究竟是否带毒,不可能堂而皇之直接端上来。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立马翻身起来,健步如飞地走出去,让人赶紧把疾医带过来才是最紧要的。 宿时漾腹痛是真的痛,他在脑海里吱哇乱叫:【怎么回事啊统,我怎么会痛成这样,这不是假药吗?】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系统冷漠说:【毕竟是要弄成带着病症的样子,有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了。你也不想被那位大夏王发现端倪,然后压着你再来一次吧。菊花和肚子痛,总要选一个呀,世界上哪来两全其美的事。】 宿时漾当然不想屁股开花了,可是他也不想再继续痛下去,就哀求系统:【我快不行了,你好歹把痛觉调低一些,我捂着肚子装一装就行了。】 系统被他闹腾得没办法,就只好给他疼痛感官调低一些,让他不至于痛得气若游丝。 在萨纳尔眼中,宿时漾就是小小一只蜷成了一团的狸奴,发起病来就占了床角那小点位置,瞧着还怪可怜的。 他原本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看到这一幕却也忍不住地心软,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色,眸色深沉地盯着宿时漾看。 要是其他妃子,亦或者是上一任王后,他都可以做到漠不关心,像个甩手掌柜一样唤来疾医就离开。 但是瞥见宿时漾疼得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却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坐在一旁,伸出手放在了宿时漾的额头上。 那里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从床头那儿拿来汗巾,像是下人一样服侍对方,在把柔软的尖角擦拭到额头上时,还迟疑了一下。 不就是一个敌国送来的质子么,对方值得自己亲自擦汗么? 但萨纳尔并非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他想做便做了,难道会有人因为他亲自为自己的美人擦汗就敢质疑他的行为或身份么。 萨纳尔神色淡淡,伸出自己的手去攥宿时漾的手,纤细,柔软,还白皙得不像话,和自己的手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色号,本就是王公贵族,从未干过任何粗活,手上连个茧都没有,软得不可思议。 只是那温度不怎么高,手心还残留着方才疼得发紧时冒出的汗,温凉且湿润。 宿时漾紧抿着唇,瑟瑟发抖地看着萨纳尔的动作,他可不敢放松警惕,经过刚才对方那恐怖的威胁,让他知道了这人就是只打盹的雄狮,根本不是什么可以轻易招惹的对象,自然就放乖了不少。 而且他真的害怕萨纳尔就是个变态,看着他痛苦的模样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欲望加深,真是吓死个人了。 在宿时漾望眼欲穿之时,疾医总算是赶来了,他几乎是被士兵抬过来的,连口气都还没喘匀就要上去为这位刚来大夏的小皇子诊治。 看这士兵急匆匆的模样,还有大王坐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就知道面前的小皇子极受重视,他是一点儿都不敢怠慢。 宿时漾的手被萨纳尔掰着,落到了疾医面前。 那古铜色泽和皙白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看得疾医是眉心一跳,也不敢耽搁,连忙伸出苍老的手开始把脉。 几息之后。 疾医才摸着自己的胡须开口:“大王,皇子殿下这是水土不服导致身体虚弱,邪气入体,病症这才来得又急又猛,只要开几服药,饮下之后就会病愈。只是……” 萨纳尔冷眼盯着疾医欲言又止,让他不敢再继续卖关子,他弯下腰,瑟瑟发抖:“大王,只有皇子殿下将身体养好,您才能同他行房,否则对方的身体极易落下病根。” 想也知道大王不可能只是宠爱一两回就放任不管了,身体自然是得养好,至关重要的话还是早一步说出来比较好,届时即便是皇子病弱也怪罪不到他头上,否则他就算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他们大王可没有那么好说话,这位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说一不二的主了。 萨纳尔确实不虞地蹙起了眉头,浑身散发的威压叫人不自觉地就像匍匐在地,连生起反抗的心思都不敢。 这就是草原王者的实力,他并非只有一个名头。 捂着肚子的宿时漾适时发出一声哀鸣,另外一只落在萨纳尔手上的小臂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不只是他没有用力,还因为对方的蛮力让他连挪开的可能性都接近于无。 “快去熬药吧。”草原的王大发慈悲地开口,他眉间隆起的小山终于松动,“本王不希望看见他再继续痛下去。” 这句话像是一个赦令,听到的疾医片刻都不敢耽搁,连忙就回自己的地盘把弟子拎起来和自己一块抓草药,熬药去了。 这注定是个漫长的阶段,萨纳尔也因此不得于眠,他想象不到一个男人居然会脆弱到这种地步,人是伶仃瘦削的,仿佛一场春寒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伸出手轻轻撩拨被汗水濡湿的黑发,软软的已经被小指勾到了一边去,只露出那张巴掌大的,苍白的脸颊。 秀气的眉微微皱着,殷红的唇瓣被编贝般的牙齿咬出浅浅的白痕,眼睛紧闭着,却依稀可见神情上的不安。 萨纳尔薄润的唇里吐出几个字:“娇生惯养。” 小皇子无疑有张惊人的脸蛋,即便是什么也不做,只静静地观察着他都是一种荣幸,时间竟然在一眨眼之间就过去,连看的人都恍若未闻。 王帐外传来一阵骚动,萨纳尔不悦地看过去,他的眸子就像是鹰钩似的,落在外人的身上简直让人遍体生寒,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尖锐的爪子定死在原地。 那吵闹声搅得人无法安息,他不得不起身亲自去察看。 外面跪着一位一瞧便知是中原来的美丽女子,她苦苦哀求着:“方才奴婢看到了疾医从这走来,想来是殿下遭遇了什么不测,求求你们放我进去照顾殿下吧。” 拦着她不让进去的士兵见到大夏王出来,收起了手中的利刃,恭敬行礼:“大王。” 萨纳尔冷漠的目光落在十鸢身上,让她浑身僵硬,好似见到了年轻时大魏的帝王,与生俱来的气势与威仪都只能让人战战兢兢。 十鸢被冷冷地盯着直到身体都开始战栗,等对方把视线挪开后才好似得到了解脱。 萨纳尔摆手道:“进去吧。” 既然已经有人过来照顾宿时漾,那他就不必再留。 就算挺喜欢刚抢来的小美人,他也不可能降尊纡贵长久照看对方,何况他还有公务在身,怎么可能和对方儿女情长。 这样想的大夏王忽地想起方才宿时漾在他挨过去时,嗅到了他身上淡淡酒味时拧起的眉心,鬼使神差地,他脚尖一转。 “吩咐下去,本王沐浴更衣之后再休息。”王命下达,无人质疑。 他背着手,不忘补充:“照看好他。” 有人跪地应道:“是。” * 宿时漾在萨纳尔刚走出去一步时,唇角就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他总算逃过一劫,最起码这几天都不用担心被日了,是这次作战最大的胜利。 好耶! 方才那位疾医刚才叮嘱的病理他也听得一清二楚,其中一个注意事项就是因为担心把病气过给大王,他现在就得一个人睡了。 简直爽歪歪。 幸好痛觉调低了但感官仍在,不然他会控制不住地笑出声,那个时候可就尴尬了。 他不知道萨纳尔在王帐外说什么,还是先问系统要紧:【统哥,我不会真的要喝药吧?】 系统凉凉回答:【喝也可以,不喝也行,看你自己乐意。】 让他来决定?谁愿意喝那玩意儿苦药啊! 宿时漾乐颠颠地说:【是药三分毒,我反正不可能喝的。】 系统没理他,只是冷笑几声。 宿时漾没想到萨纳尔前脚刚走,十鸢后脚就走了进来。 “殿下,您受苦了。”十鸢也没有烦扰他,只是默默垂泪,还小心翼翼地用绸帕为他擦拭汗水。 换成平常时候,漂亮小姐姐温柔对他,直男宿时漾肯定乐开了花,还会脸红羞涩地让对方不用如此。 但他确实是应付不来现在十鸢流泪的模样,而且…… “十鸢,你为什么会过来?”扛过了一阵痛之后,他的身体就没那么难受了,虽然嗓门还很小,但至少可以强撑着病体跟别人正常交流。 十鸢眸光闪了闪,心虚地不敢同他对视,“这……奴婢本来入睡了,见外面一阵吵闹,问清缘由之后才知道原来是疾医为您看诊了。奴婢担心殿下,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她并没有说实话。 宿时漾心里清楚,不过他目前的人设又看不出来,只能装作不知情的模样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趁着十鸢去为他倒热水时,他在脑子里跟系统交流:【到底是谁告诉她的啊,我记得疾医离安置大魏那群人的地方还有点儿远吧,十鸢又不是千里眼,怎么可能完全知情嘛。】 系统回他:【你还算有点脑子,是主角受江望尘告诉她的。】 不等宿时漾问江望尘为什么要帮十鸢,系统就主动和盘托出:【他们两个合作了,准确地说,是你这具身体的娘亲和江望尘合作,你娘想要保护你的平安,所以才出此下策。】 宿时漾愣了几秒,才叹息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之后他就没心没肺地不管了,聪明人的事就由聪明人来操心,天塌下来不是还有高个子顶着嘛。 疾医终于将药熬好了,对方那可是半点都不敢耽搁,立马就将药装进食盒中端过来,那么长一段路,又在寒凉的夜晚从营帐中赶来,结果碗里的药汁还是热的,可见对方有多拼命。 同是天涯打工人,宿时漾看那位疾医时眼神里就多了那么几分同情。 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情同情别人了——因为他自己遭殃了,遭殃的缘故还多亏了那位疾医! 熬的药汁不是一般的苦啊,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味儿,这完完全全就是在挑战宿时漾的味觉神经,不吐都是神人。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喝,但他不喝十鸢就用泫然欲泣的目光盯着他看,仿佛他不喝药就是在要了她的命。 宿时漾没办法,他还是心软了,再加上只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喝了药才能自然而然地痊愈又不引人怀疑,他也必须捏着鼻子把药汁都给喝干净。 真的,为了他的后.庭他牺牲大发了,有时候真的觉得漂亮的男孩子活在这个世界上挺无助的。 在第三次喝下那碗药的时候,宿时漾甚至都想放弃他的小菊花算了,临到头他才稳定心神,暗自唾弃自己怎么会有那么恐怖的想法。 就算是喝苦药作呕,也必然不能肛.裂啊!! 折腾了一晚上,他嘴里含着糖饴睡下了,连梦里都是一股酸苦味儿。 怎么说呢,可能这就是伤敌千分之一,自损一万吧。 宿时漾躺得舒舒服服的,除了来自疾医的药汁攻击以外,其他就没什么难受的地方了。 醒来之后就有漂亮小姐姐伺候,还有来自于大夏王庭御厨亲自做的美食端上来,一觉更能睡到自然醒,随时调戏他的小系统,再打几局游戏,简直是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惹得系统不时都要阴恻恻地问他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宿时漾多委屈啊,他狡辩说:【我这不是刚来大夏才第二天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但是他不找事儿,可就不代表事不来找他了。 系统千呼万唤的主角攻萨敖来了。 大夏深受中原文化的熏陶,虽说不至于以孝治国,但为了不使人说是不通教化的蛮夷,在面子上起码也要看得过去。 于是身为大夏王的好大儿,主角攻萨敖在得知这位未来可能成为他们母后的皇子病了之后,当然要第一时间前来探望他了。 尽管不能摸鱼得走马上任了,宿时漾也没有太多抵抗的心理,早点完成任务早点收工不是。 而且总算能见到传说中的主角攻了,听说对方英勇无畏才貌双全,是部落最强的勇士,亦是大夏拍板的继承人。 他见了对方之后,这不就能敲定合适的方法撮合他跟主角受两人了吗。 但令宿时漾意想不到的是,大夏王萨纳尔第二任王后的儿子,也就是大夏王的幼子萨仁同他的兄长一起来探望他这个未来的便宜小妈了。 可他现在还没被大夏王定下身份,位置仍旧不尴不尬,没想到他们来得还挺积极。 说起那位四王子十鸢就有话可说了——两个人都是最受重视的王子,毕竟同样是王后生的,不过同父异母,其中四王子更受大夏王的宠爱,比较无所顾忌,和他一样被宠得肆无忌惮了些。 不过十鸢没说的是,那位四王子表面看上去乖巧懂事,实际上也是个不安分的主,还是那种并非没脑子的人,起码比自家殿下要强些。 “他们两个不对付,殿下您要小心应对。”这是十鸢发自内心的劝告。 宿时漾光是听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一个头两个大,还没见面开始头疼了。 好家伙,这不来就不来,一来就来俩,一起进进出出的他可怎么应对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第6章 和亲皇子 可惜那两人的拜访不是宿时漾能阻止得了的,而且他也无权干涉他们过来的时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争锋相对的兄弟俩堂而皇之地踏入他的地盘。 万尺高的蓝色苍穹仿佛是画家笔下最明亮美丽的色彩,就连天边飘着的白云乱蓬蓬的像是卷卷的羊毛,王帐的门帘卷起来,不点上烛灯也让帐内的所有物品都一览无余。 自外面走进来的二位王子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美少年,装扮却毫无二致。 几乎都是将头发编扎起来,在发间捆缚着的绳子色彩艳丽,坠着或猩红或碧绿的珠子折射出冷硬的光,脖子上的挂坠也华美漂亮,独一无二,见之便觉不俗。 他二人的耳廓上都带着银质的耳夹,色泽冷硬又隐隐浮动着暗光,雕刻着的纹路独一无二,宿时漾一时认不出来那上面究竟刻着什么。 年长的那位约摸是和宿时漾相差无几的年纪,生得冷峻刚毅,英气逼人,两道剑眉几乎横飞入鬓,星目炯炯有神,嘴唇却是单薄的。不笑时的震慑力带给宿时漾的感觉几乎和那位大夏王萨纳尔一模一样。 他身形高挑,体态强健,感觉一拳能打死两个宿时漾,想来就是这个世界主角攻的大王子了。 年幼的那位则是十五六岁,正上高中的年纪,比之兄长要唇红齿白些,眉眼都要清隽不少,更绝的是他的一对眼珠子居然是明亮动人的蓝色,见人便是三分笑,嘴角两只小梨涡非常醉人, 小小年纪就长身玉立,已经可以窥见之后的风华,也怪不得是最受大夏王宠爱的幼子四王子了。 四王子萨仁比他的兄长先一步跨进小皇子所处的王帐,他像是没有羞耻心一样,不见宿时漾就先甜甜地喊道:“母后,孩儿来探望您了。” 宿时漾:“……” 他听着年龄没比自己小多少的人开口就喊他母后,心里真是日了狗了。 更憋屈的是,他还没办法反驳。 萨仁走近了,才终于看见他新“母后”的容颜,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艳。 即便是昨天晚上才生了病,也难掩他这一身的风华,怪不得能让他那位眼光挑剔的父王降贵纡尊地唤来疾医,也不对在这之后对他做出任何惩戒。 紧随其后的萨敖也看到了自大魏而来的皇子,是一位和他年岁相近的青年。生得就仙姿佚貌,眉目如画,连露在外面的皮肉都似羊脂玉一般白润,周身带着常年娇生惯养的矜贵。 只不过任谁都能看出此时此刻青年脸上的郁闷,宿时漾就不是个脾气能忍着惯着别人的,轻蹙着眉不悦道:“你别乱喊我母后,你的父亲都没认下这个名份!” 他们甚至还没拜堂成婚,就算是官耽世界宿时漾也不愿牺牲自己,认为他还是一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男高中生。 萨仁没想到刚走进来,就听见算得上是“阶下囚”的小皇子对他胆大包天这样说话,也正是应了他表兄兰烈此前草包美人的评价。 他脚步一顿,歪头故作懵懂单纯,天真地说:“不喊你母后喊你什么,你不是大魏败了之后送来与我父王和亲的吗,于礼,我就是应该这么喊呀。就算父王不承认你的身份,你也应该认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后面那句话充满着赤.裸.裸的恶意。 他点着十鸢,眯起眼睛,“你是母后从大魏带过来的侍女吧,你们大魏重礼制,你来说说,我可喊错了?” 那周身的压迫感比之大夏王萨纳尔不遑多让,还给人一种阴鸷的可怕,像是被毒蛇盯上了的黏腻,被看一眼就心间发寒。 宿时漾望着对方笑眯眯的样子,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这货看上去像是个小天使,实际上就是个小恶魔。 他就知道,能跟主角攻作对还蹦跶了那么久的人压根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这人居然比大魏那群后宫妃子还要阴毒,知道他身为“儿子”跟“母后”作对于理不合,就先拿他身边的人杀鸡儆猴,手段比谁都厉害。 十鸢低垂着脑袋,看了看双眸喷火的殿下,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笑弯了眸子的四王子,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最后还是大王子萨敖开口解救了她:“萨仁,你莫要为难皇子身边的侍女了,她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怎么可能拂了自己主子的意思,忠心对他们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下就彻底点燃火药桶了,连宿时漾都察觉到气氛骤然一变。 “哦?”萨仁话锋一转,无辜地说:“可是他们现在来了我大夏,忠的自然也应该是大夏呀,难道兄长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这话不可谓不毒,要是承认了,就说明大王子根本就不是多在乎大夏,不承认不就说明刚才对方是在自打脸么。 宿时漾都快麻木了,他真没想到自己不过养个病都能被人突然拖入战局。 原本还只是想着,这两人不就探一下病吗,能麻烦到哪里去,万万没想到他还能经历宫斗这种场面,随口说的话都能让一直不对付的两人斗起来。 小的这个最不要脸,一开始就直接张嘴喊他母后,大的还有点羞耻心喊的皇子,可是当他俩针锋相对,他夹在里面一个不小心就要两边受气。 而主角攻萨敖也不是毫无准备,就在对方正要开口之时,他二人身边的下属通报:“王子,护送皇子入夏的大魏统领求见。” 萨敖要说的话就这么憋在口中,面色不是很好看。 他二人都瞥了一眼宿时漾,对方还是那副不高兴的神色,看起来仍在状况外,除了那一身的好皮囊以外,丝毫不值得警惕。 宿时漾简直心浮气躁,主角受江望尘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他老攻还没开始怼人成功呢,这口气憋着不出,气性大的人得一直记着仇吧。 不过也多亏了江望尘这个时候插.进来,不然眼前的战况不至于稍作和缓,否则他身为池鱼恐怕都会被殃及。 只见一袭黑色劲装,沈腰潘鬓的男子从王帐外走了进来,他端的是大魏特有的美男子外形,气度和相貌都乃一绝,叫人见之便不由得侧目。 “大王子,四王子,在下江望尘,乃是护送九皇子来大夏的统领。”江望尘开门见山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行礼也挑不出来任何错处。 不用他开口,这两人都知道他是来看望宿时漾的。 萨仁弯了弯眼睛,毫不避讳地将他拖入战局:“江统领,你来得正好。方才母后不让我叫他母后,我和兄长二人正因此事在争吵,你来评评理。” “入了我的大夏,就是该遵守我大夏的规矩,你们这些人是不是也应该忠诚于我大夏呢?” 宿时漾咬牙切齿,从来没想过一个小屁孩会这样难缠,看起来可可爱爱没有脑袋,没想到一句话都可以置人于进退维谷的境地。 真是不能小瞧了这些王公子弟! 江望尘顿了顿,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四俩拨千斤地抵挡了回去:“四王子说的是极,但我大魏向来对忠义之事极看重,若是背信弃义之辈又少不了被人唾弃,想必大夏也不会放心和这样的人合作吧。” “况且我们刚到大夏,若是执意说自己现在就忠诚于你们了,王子可信这些话?至于殿下不愿让您唤他母后,则是因殿下他年纪尚幼,一时间还不能适应,心态上转换不过来,还望王子们能够海涵。” 若是萨仁他不见谅,少不得就要被扣上一个容不下未来王后的帽子。 四王子萨仁冷哼一声,抿紧了薄红的嘴唇:“伶牙俐齿,不曾想你大魏的一介武夫嘴皮子都这么利索。” 宿时漾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望尘,就差现在给他啪啪鼓掌了,主角受真是太厉害了吧,三言两语就化解了现在的困境,还给主角攻解了气,主角攻现在肯定对他好感度…… 等一下?!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宿时漾敢说自己绝对不可能看错,萨敖脸上是虽浅但不是没有的忌惮之色,对于这位文武双全的大魏儒将,他就算是欣赏,眼中也有抹不去的警惕。 不是吧,这剧情的走向不对劲啊! 萨敖是多么敏锐的一个人,他一下就注意到了宿时漾目光炯炯看着自己的眼神,当即就望过去,只见小皇子瞪圆了眼睛,仿佛受了惊的小兽,用惊慌失措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疑惑地说:“怎么了?” 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不愧是官方盖章认定的主角攻。 萨敖不理解,他一没有恐吓宿时漾,二没有表现出多凶神恶煞的模样,怎么对方不怕威胁针对他的萨仁,反倒是害怕起他来了。 一想到面前的大魏王子,未来即将成为他们大夏王后的人就像是一只瘦弱的小鸡崽子,落在他手上轻轻一捏就死了。 加之萨敖敢说自己单手就能钳制住对方,宿时漾的大腿都没有他胳膊粗,他的眼神里流露出嫌弃来。 宿时漾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对方眼里的意思,他憋红了脸,怒气冲冲地说:“没什么!” 刚刚经历了萨仁那一遭,他现在也不敢随便发脾气,只能小声地不高兴道:“乱看什么啊,你没瞧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胡搅蛮缠到了极致。 萨仁满眼兴味地盯着他这位漂亮母后,刚才他自己被吼了当然是不舒服,但是见到自己的好大哥吃瘪,他却是乐见其成。 “母后弱不禁风,刚来大夏就病倒了,日后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萨仁收敛了之前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开始走怀柔路线,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 宿时漾沉着张小脸,憋屈道:“我知道了,还要多谢你关心了。” 这句话他咬字极重,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对萨仁有多不满,但是他能做的也仅限于瞪着人发脾气,至于多余的事则是一件都做不了。 萨仁也不恼怒,笑吟吟地看着他,唇角的两个梨涡跟显眼了,瞧着就像是灌了蜜糖似的。 萨敖淡淡地扫了自己的好弟弟一样,对于这家伙打的主意不置可否。 他背着手,又从上至下地打量了一遍宿时漾,冷声道:“皇子还是要多多锻炼身体,草原在冬日一向苦寒,可没有大魏那样柔和,若是您不注重,只怕又会病倒。” 萨敖这话似乎只是在为宿时漾的身体担忧,但后者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对方不就是明里暗里嫌弃他弱鸡嘛。 自己还是他们大夏未来的王后,多半是堕了他们的威风,让好面子的家伙受不了了。 宿时漾本来还以为这次主角受江望尘给他解围,会让这俩以后注定会成为舔狗的家伙对主角受刮目相看,一见倾心,没想到这俩人注意力全在他身上,就知道逮着他一只羊薅。 他磨了磨牙,身为铁直男被明里暗里嫌弃,哪里还能忍得下去,当即就忍不了了:“既然如此,从明日起我就开始强身健体,江望尘,你来教我骑马射箭!” 十鸢大惊失色:“殿下,您的身体还未曾恢复,怎能出去分心劳神呢?” 萨仁皱眉不愉,冷冷开口:“主子说话,岂容你这个小侍女插嘴的。” 他平时笑起来的时候乖乖甜甜的,不笑时让人打心底地发寒,尤其是两只纯粹蓝色的眼珠子盯着你时,更叫人惊恐慌乱。 萨敖淡淡道:“她毕竟是皇子的人,萨仁你总是自作主张插手教训人也不太好吧?” 宿时漾捂着脑壳,感觉一阵头疼,这两兄弟还真是一言不合就要吵起来,现在又要烦他了,可恶。 江望尘这时候开口了,他的声音就像是温温凉凉的清水,一下就浇灭了人心的浮躁:“二位王子,请恕在下无礼多嘴一言。只是殿下他终究身体不适,需要静养。若是太过吵闹,不利于殿下病愈,还请二位能够出去谈话。” 大夏的两位王子不睦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他们只在大夏王的面前稍微有些收敛。 二人淡淡地扫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宿时漾,他身体羸弱,唯有那一双清亮灵动的眼珠子里有些生气,不服输地瞪完这个瞪那个,还自以为他安安静静的别人就不知道。 气性真大,胆子却小。 这两人最终还是如江望尘所愿,闭上了嘴。 宿时漾松了口气,还得是主角受厉害啊,随便两句话就打发了这俩兄弟,不然还不知道他们要唇枪舌剑吵到何年何月去。 不过他这口气松得有点早了,萨仁突然开口:“母后,您应该知道我兄长是草原第一勇士的称号吧?” 这是又要来搞事了吗?宿时漾提起精神,警惕地看向他,不知道他这个关子卖的是要干嘛。 萨仁也不介意他现在跟小猫哈气似的模样,背着手笑道:“与其让这位看着清瘦的江统领来教导您,不如就让我的兄长亲自来吧,想必在母后身边尽孝道,兄长也很乐意吧。” 宿时漾眼睛一下就亮了,这简直是来了瞌睡就给他送枕头啊,不管怎么说江望尘都要跟在他身边的,他正愁没办法把主角攻受俩人凑一块,这不就有合适的时机了吗? 他赞赏地看了一眼萨仁,后者眯起了眼睛,神色有些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都是我们小宿同学的翅膀罢辽 第7章 和亲皇子 没等这俩兄弟开口,宿时漾就主动抓住萨敖的手,弯起了眼睛,说:“大王子,既然你对我羸弱的身体看不过意,就帮帮我吧,你也不想看见我一直生病好不了的样子吧?” 不管了,反正他没脸没皮,这人先来嘲讽自己,也别怪他现在道德绑架来一套了。 宿时漾的眼睛很亮,弯着的时候更像是月牙,盛着一汪说不出的静谧湖水,里面漾着星星。 萨敖手上凭空多了一个大麻烦,本该一口拒绝的,那句话却在和宿时漾对视就这么哽在了喉咙里。 算了,跟面前的小皇子交好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更重要的是他背后的大魏,是否也可以拿来利用一番。 于是他沉着眸子,淡声答应了:“好,皇子在闲暇时来找我就可以了,我随时恭候。” 萨仁原本笑着的脸沉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三分笑的模样:“母后可不能厚此薄彼,也要来多多看我,我平时可以经常来找母后吗?” 宿时漾的视线落在了萨仁的脸上,想不通这死孩子怎么就非得来折腾他,他一个“不”字刚到了喉咙处,就看见那对湛蓝眼珠子里闪过危险的光,于是剩下的话堵在了喉咙边,到了嘴边打了个转兀自变成了“好”。 忍辱负重了属于是。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怎么斗得过这个小机灵鬼呢是不是。 到时候指不定又被这家伙一阵冷嘲热讽加折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在场众人都很满意,一副“母慈子孝”的天伦之乐画面,大夏王萨纳尔来了都要怀疑这俩孩子是不是他亲生的地步。 他二人也只是挑了个难得空闲的时间过来探望宿时漾,实际上都是大忙人,没站一会儿就告辞了,还不忘在走之间劝慰他要保重身体,做足了孝顺孩子的姿态。 总算是把那两个大麻烦给送走了,宿时漾咸鱼瘫地躺在床上,一点儿形象都不剩了,反正这里都是自己人,精神也不需要一直紧绷着。 江望尘向来知晓皇子宿时漾率性而为,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却没想到他都不会顾及自己的身份,仰头就往那羊毛毡子上边倒,衣衫乱掀,一小截细白的腰都给露了出来。 若是让那些思想迂腐的酸儒给瞧见了,定然会扯着他的耳朵破口大骂,说他伤风败俗不成体统,管你是不是皇子。 看来到了这大夏,皇子不但没觉得委屈,反倒是释放了天性,眼睛都舒服得眯了起来。 直到—— “殿下,您该喝药了。” 皇子大惊失色,脸上的惬意和放松消失不见,小脸紧紧地皱着,都快成苦瓜了:“我现在觉得已经不难受了,能不能不喝这劳什子药了啊,又苦又酸!” 江望尘忍俊不禁,倒是没想到宿时漾还能像个小孩子似的怕喝药,跟没长大一样。 “你笑什么!”宿时漾炸毛了,他又不是瞎的,怎么可能看不到江望尘脸上的表情呢。 江望尘很清楚面前小皇子的坏脾气,要是他敢承认自己是在笑对方,肯定都要走不出这个王帐。 他便正了正神色,清着嗓子转移话题:“殿下,属下是来探望您,顺便汇报一下所有工匠还有茶叶、种子等都安置完成的工作。” 宿时漾本来不想听这些,他就是个草包皇子,工作是不可能工作的,可是没想到十鸢看他们有要事在谈,就没有把药端过来了。 黝黑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亮晶晶的,一看就知道在打着鬼主意。 “这样啊,那你就带我过去看看好了,毕竟是为我大魏做事,我身为皇子怎么说都应该去慰问一下他们。” 他直接从毛毡上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抓着江望尘的手,不等他回答就往外跑:“快走吧!” 幸好昨天大夏王来了之后,就告诉周围的士兵看护好他的周全就可以,不用再继续限制他的自由,宿时漾才得以轻易地跑出去。 十鸢在后面喊他:“殿下,殿下,您的药还没喝呢——!” 不成想她的殿下听到这声大吼之后,跑得更快了。 十鸢:“……” 士兵:“……” 江望尘眉梢微动,以拳掩唇克制自己想笑的心情,认真地说:“殿下,只有喝了药之后才能好得更快,您这样做是不对的。” 宿时漾勃然大怒:“我做事还需要你来置喙吗!用不着你管!” 就算是主角受也不能强迫他喝那种又苦又酸还黑乎乎的药!! 江望尘一脸无奈,觉着自己就像是在哄小孩,偏生这位皇子已经成年,只是尚未加冠,脾性又大,才不会听他们的话。 他只能边走,边用恐吓加利诱的方式:“殿下莫要忘了,这里是大夏的地盘,若是您的病好不起来,在这儿重病了可是没人会管您的死活。但您的身体若是健壮,在未来有朝一日也许还能回到大魏。” 如果是真的小皇子听了这些话,可能真的会被他说动,捏着鼻子也认了都要喝药。 可宿时漾是谁啊,他只是一个不愿喝苦药的打工人而已,才不想再跟主角受于此事上面纠缠,摆摆手敷衍道:“好啦,你不用说太多了,我回去喝就是了。” 半天没听到江望尘的回应,他转头看过去,却见对方一脸的若有所思,总觉得是在打着什么不妙的主意呢…… 不过这位可是光正伟的主角受,不像他这样的咸鱼恶役,应该不可能存在什么不好的想法吧。 江望尘自然是察觉到了宿时漾忐忑不安的小眼神,他不由在心中哂笑,这位殿下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敏锐嘛。 他确实觉得这样强迫小殿下喝药实在是过于麻烦,不如直接打晕了用灌的,这样谁也不用痛苦了。 听起来似乎是对双方都好的一个想法呢,他随便一想,居然还被对方注意到了。 “快点带路,不要再走神了。”宿时漾羞恼地说,刚才忽然身上汗毛一竖,他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 江望尘怔了一下,他还以为宿时漾只是随口一说,为了逃避喝药之苦罢了,没想到真的会去看那些士兵和工匠们。 他应声道:“是,殿下。” 草原的天空是非常清新的,头顶的苍穹纯净,揉碎的白云被风吹动,到处都是幽绿的细草和被牧民赶着的牛羊。 江望尘说:“殿下,除了护送你的士兵以外,还有使臣也不能忘了。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探讨茶马互市的事,还有盐糖的交易,这些都是重中之重。” 宿时漾奇怪道:“这些交给你们自己处理就好,告诉我做什么?难道我还能给你们出主意吗?” 江望尘:“……” 他是真没想过殿下在这方面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殿下,您还是需要对那些事做到胸中有数才行啊。”江望尘的神色一旦郑重起来,自然是挺能唬人的,“您难道始终都不能清楚地明白,现在我们已经是在大夏——曾经敌方的地盘了吗,刚才殿下的困境您也领会到了吧。” “这里处处都是豺狼,稍不注意就会被人拆着吃得一干二净,您是……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虽说大夏王萨纳尔是愿意大度地让宿时漾便宜行事,可不代表着对方不会安排一些手下人来看着宿时漾。 这是来自一个王的警惕,只要他身居高位,不管是谁都不会得到他完全的信任。 宿时漾流下几滴冷汗,他是跋扈任性,但又不是完全的蠢,那剔透澄净的黑眼珠里流露出慌乱之色,就在江望尘心软之时,他在咬着唇表示:“我知道了,带我过去去吧。” “就算我们是过来和亲乞求和平的,但这不代表我们就完全弱势了。”江望尘一旦把皇子放在心上,就会认真地跟他讲述有关方面的政治谋略,“大夏的根基还是在游牧上面,他们并不擅长耕种,强行叩关的话只能劫掠一时,对于现在这个身后还有豺狼的大夏来说,他们不敢轻易霸占大魏。” “为什么?”宿时漾就像是听故事一样,听得津津有味,他眼睛都不眨了,眼里闪过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崇拜。 这也是很正常,再怎么专横倨傲的人,都很难不被主角受的人格魅力所折服,所以他并没有崩人设。 江望尘没想到自己还真的能把这位殿下哄住,不过他也只是怔愣了一瞬,有很会就恢复荣辱不惊的模样,跟皇子解释说:“如果只是夺一城两城,甚至哪怕占据大魏的王城,亡的也只是大魏而已。” 这样胆大包天的话说出来,宿时漾应该骂他狂妄至极的,但是他没有。 他本来也是个桀骜不驯不会守着正统的主,当然会继续听江望尘说下去。 “可是大魏亡了之后还能有南魏,只要皇室未死干净,依然能在南地拉起复仇复国的大旗,到那时大夏就会陷入泥沼之中。若是治国治不好,丢下烂摊子想回去也可能会遭受阻拦,盖因草原算是片无主之地,这里的游牧民族血性又凶狠,争到了便是自己的了。” “怪不得,到时候大夏就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赢了的话就是中原霸主,输了的话就变成丧家之犬。 “可我看他不像是没有野心的人。”宿时漾忧心忡忡。 江望尘很欣慰啊,他只是随口跟宿时漾分析了两句,居然还能有意外之喜——宿时漾竟能从中学得道理,自己也开始思考起来了,怎能不让人激动呢。 “殿下不用担心,大夏王萨纳尔应当会是一位中兴之主,他不会在没做好万全之策就发起战争,这位帝王更擅长在有十足的把握时,全力一击。” 宿时漾拧起了眉头:“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他跟着江望尘一起去了大魏的营地里,除了王帐,也就是大夏王室那些人的帐子高大以外,其他帐子在进去的一瞬间都要低下头,不然很容易撞到门帘顶,进去之后就没有这种窘境了。 毕竟这些草原人营养丰富,吃食就是奶制品和肉制品,长得高大健壮,不存在他们能待得了的地方大魏人反而还待不下这个烦扰。 接受众人的跪拜后,宿时漾又安抚了他们两句,虽然羞耻但承认自己在不久后就会成为大夏的王后,绝对会庇护好他们之类的,倒是获得了在路上根本没有过的感激。 “殿下,您比我从前所见到的皇子都要聪慧过人,想来只不过是殿下从前不愿意让那些尘务烦扰,现在您乐意展现自己的风采了,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江望尘想要说好话夸赞一个人,信手就能拈来,把人夸得飘飘然都是常有的事。 宿时漾要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唇角,才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得意,他用轻飘飘的小眼神蔑视着江望尘:“算你眼光还不错。” 如此忙活了半天,就是大中午了。 宿时漾前段日子在赶路精神不太好,也没什么胃口,现在安定下来,看什么都想来一口。 一颗吃货的心是挡不住的。 而且他觉得江望尘真的有做佞臣的天赋,如果对方想的话,现在来护送自己去大夏的人就绝对不可能是他。 可惜对方一心都在为他父亲平冤昭雪这件事上,讨好他利用他也只是顺带的事。 “殿下,这是属下方才烤好的羊腿。”江望尘将自己烤得外焦里嫩,还撒上了浓郁调料的羊腿用小刀削好,然后放到了橡木雕刻奶食盘上面。 这是大夏特有的食盘,刻着回形和菱形的花纹,一般都是用来装肉的。 他把切好的羊腿肉送到了宿时漾面前,就得到了一个赞赏的眼神,不由失笑。 这位皇子还真是好收买,不过区区简单的餐食就将人哄得几乎找不着北。 宿时漾欢快地嚼着盘子里的羊腿,几乎很长时间没有吃到肉了,终于有机会可以痛痛快快地吃一顿。而且江望尘的手艺真的没法说,这肉烤得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外皮酥脆,还流出了汁水。 他没过一会儿就把盘子里的羊腿给炫完了,还打了一个嗝。 本来以为自己吃饱了,但是当江望尘把冰酪端上来之后,宿时漾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还能再吃。 用硝石做的冰暴力打碎之后就成了碎冰,倒入用茶叶炒过之后的羊奶,再放入晒成一团的果干,舀上几勺黏稠的蜂蜜放进去,看上去就像是精致的雪山又撒上美丽的玉石。 不光是美味,外观还漂亮的惊人。 宿时漾毫不客气地开吃,冰冰凉凉的羊奶淌过舌尖,还有到了嘴里就会化开的碎冰,果干被卷进嘴里,被牙齿咬开之后就爆出了酸酸甜甜的味道。 漂亮青年吃得眼睛都微微眯起了,他眼中漾着细碎的笑意,江望尘微微怔住,正要仔细去看,就看见遥遥一行人走了过来。 那是大夏王萨纳尔身边的人。 见到宿时漾便不亢不卑地说:“皇子,大王有请。” 宿时漾的神色一下就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搏一搏,殿下变老婆 第8章 和亲皇子 【他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在走进王帐之前,宿时漾忍不住出声问系统,对觊觎自己娇嫩小花的人,当然要持百分百的警惕心。 他可不是官耽世界那种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受。 系统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不知道,不清楚,别问我。】 冷漠否决的三连把宿时漾气得说不出话来,进去的时候手指都在抖。不过在踏入王帐时,看见正坐在首位的萨纳尔,想到昨夜里对方的凶悍,他就变成了真的微颤。 大夏王萨纳尔将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单臂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说:“小皇子,已经用过午膳了吧?” 竟是连个名份都不给他。 顺着萨纳尔的目光,宿时漾也往下瞟了一眼,看到自己微鼓的小腹。 他可没有任何要管理身材的想法,要吃就得吃多吃饱,吃到心满意足才行。 宿时漾老老实实地点头,不清楚对方在打什么主意,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是半点心眼子都不敢跟对方玩。 “也好,皇子就是太瘦了,多吃点补补身子更合适。” 说完这句话,萨纳尔就从王座上走下来,明明是普普通通的披着猛兽皮的椅子,却愣是被面前这人坐出了居高临下之感。 宿时漾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靠近自己,却半点都不敢动弹。 “居然怕成了这样,胆子真小。”俊美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若是本王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你岂不是要怕得缩起来。” 他强硬地把人揽进了自己的怀中,轻嗤一声:“你不是皇子吗,若是大魏的皇子都像是你这样的软蛋子,那本王图谋中原……” 话还未曾说完,他就被宿时漾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我知道自己一无是处,可大魏又不是只剩下我这样的人,你、你想彻底拿下大魏,是不可能的!” 他这话几乎是瞧不上大夏的意思,如同猛虎一般的男人立刻用危险的视线盯着他看。粗砺的手指摩挲上他柔软的嘴唇,力道很重地摁压两下,上边几乎立刻就染上了昳丽的红色。 “本王让你不要做出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并非是要你忤逆本王。皇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萨纳尔冷冷道。 身居高位者少不了对他人的掌控,也许是被人阿谀奉承养成了习惯,也更加随性而为,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 宿时漾的腰都要快被这家伙给箍断了,他真是要被随时随地都在发疯的狗男人给气死,明明是对方先来挑.逗刺激他的,现在又倒打一耙,真是好恶毒的心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又是封建时代说一不二的君主,宿时漾只能秉承着一字诀:忍! “大王,我知道错了。”不就是低眉顺眼吗,他装就是了。 萨纳尔又不是非要宿时漾一定得身心顺从他,哪怕看出了他眉目中的桀骜不驯,也毫不在意。如果对方软趴趴的随便他玩弄,没有任何脾气时捉弄起来那才叫一个无趣。 处理完公务后郁结的心情在逗完刚抢来的小皇子之后得到了很大的纾解,他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把人抱在大腿上搁置着,轻轻地摸了摸柔软的小肚子,就像是抚着宠物的肚皮。 宿时漾又反抗不得,他也不清楚自己明明也是正常男性,为何就是会跟萨纳尔产生体型差,怪他过分纤细还是这人太过于健壮了? “听闻你让萨敖教你强身健体,此事可是真的?”慵懒的声音响起,男人说话时身上会产生一些震感,宿时漾忍不住捏紧了拳头,有些慌张。 他迟疑着回答:“是的,大王,此事有何不妥吗?” 在不清楚萨纳尔的态度之前,宿时漾自然得实话实说,何况早上才刚发生过的事,下午萨纳尔就完全知道了,这种对事情精确的掌控力和控制欲,让他着实有点儿胆寒。 宿时漾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忽然就意识到了古人常说的伴君如伴虎的意思了,他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惜这儿就只有他们俩人在,他无论做什么都只是徒劳。 他的一只手被萨纳尔捉住,放在粗糙的大掌上细细地抚摸、把玩,就像是在玩着一块上好的美玉,颇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并无不妥。你是本王的人,自然有权命令本王的儿子们做任何事情。”萨纳尔说得理所当然,“本王允许你对他们执掌母后的权利。” 宿时漾当然知道他这淡淡的话只是随口一说,又不是蠢得无可救药了,才会相信帝王的甜言蜜语。 “那就多谢大王了。”但伏低做小的感谢还是要有的,萨纳尔乐意给他权是一回事,他装模作样的感激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男人散漫的语调又响起来,宿时漾打起精神,知道这个时候重点才来了。 他就说嘛,暴君怎么可能随便把权力教给他,君子一言重九鼎,萨纳尔说的话在大夏就相当于是圣旨,自然是需要限制的。 但是没想到萨纳尔说的并非是限制他权利的事,而是…… “在后日其他部落的首领就会因为本王迎来皇子的事要于王庭朝贺,身为本王的美人,你必须要做好礼仪规范,还有当日盛典的礼服也要在明日试一试,好叫绣娘给你改制。” 与其说大夏近些年一直受大魏的熏陶,不如说他们早就有汲取文化发展壮大自身的想法。 谁都不会愿意承认自己一直是不通教化的蛮夷,他们这些年不断地向着中原靠拢,又有掌控得住王朝这辆马车的驾驶人,所以一直都还是欣欣向荣之势。 宿时漾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大魏呢,不过各大部落来朝贺,还是大夏独有的制度吧。 “可是大王,我……”宿时漾蹙眉,还想说话。 萨纳尔那双如同猛兽般摄人心魂的冰冷目光落了下来,他冷声道:“本王是在命令你,届时只需要给本王看到成果就行。” 宿时漾额头上冒出青筋,强颜欢笑:“是,大王。” 可恶的狗东西,封建时代的暴君,独断专行,刚愎自用! 又不给他王后的身份,故意让他尴尬,又想让他乖乖的。这种既要又要的想法,真是不愧为封建男人的落后思想!! 萨纳尔怎么可能不知道怀里的人正在心里偷偷骂自己,不过他并不在意,只要面上身体都乖乖服从他就行了,他一向论迹不论心。 粗糙的指腹落在了宿时漾柔软的唇瓣上,鹰隼般凛冽的视线盯着那个位置。 “今日午膳用的什么,一股子奶味儿?” 宿时漾听出了几分嫌弃的意思,又察觉到猛兽似的渴望,感觉很不妙。 “是、是冰酪!”在紧张时刻,宿时漾赶紧抢答。 “冰酪……”萨纳尔意味深长,“大夏没有这样美食,是大魏传来的吧?” 宿时漾并不清楚,他只是负责炫饭,压根不会自己做。 萨纳尔望见他迟疑的表情就已经清楚了事实,娇生惯养且高高在上的小皇子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俗务,怕是还能说出一两句“何不食肉糜”之类的话来。 “闻起来很甜很香,本王也尝尝。”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又带着一丝微哑。 宿时漾瞳孔震颤,他只是母胎单身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知道这家伙真实目的。 在下巴被对方扣住,削薄的唇贴下来之时,他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萨纳尔的唇就贴在了他的手背上,男人的眸光愈发危险骇人:“皇子真是好大的胆子,又一次大逆不道地反抗了本王。” 就算那手背也一样的柔嫩细腻,但要和自己品尝的东西却大相径庭。 宿时漾脚趾蜷缩,他也知道自己是胆大妄为,可他身为一个直男,即将被男的亲吻这件事让他真的很难度过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啊! 可现在萨纳尔已经被他弄得非常不悦了——王者的威严岂容他随意挑衅的,小脑瓜在这时就开始拼命转动,要命的关头他竟是一下变得聪明了许多。 “大王……”美人含羞带怯,眸中带泪,泫然欲泣,“我昨日不是刚病倒了吗,今日身体都还未曾痊愈,怕将病气过给您,这才在冲动之下忤逆了大王。要不大王还是直接要一份冰酪来吧,想吃多少有多少,还不用担心病倒……” “可本王就想尝个味儿,不想再耗费人力物力去做那些。”萨纳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早已洞悉他打的小主意,“况且本王身强力壮,区区小痛小病还侵害不了本王。” 宿时漾一滞,不就是演吗,看这家伙似乎来了劲儿,没打算真的生气,他就一个用力过猛:“大王,如果您真的出了什么风险,那就是我的罪过了,请不要让我为难。” 他的瑟瑟发抖不是装出来的,直男在清白被冒犯时,总是怕得最真实的那个。 毕竟又不是香香软软的小姐姐主动来亲自己,前者硬邦邦的男人比起来差距还是很大的。 萨纳尔眼睛微微眯起,“倒是本王为难皇子了。” 宿时漾很想小鸡啄米点头,但是他的求生欲占了上风,“大王,您现在就先忍耐一下。先苦后甜,不是滋味更好吗?” 不管怎么说,能拖一时是一时,明天的烦恼就交给明天的他来解决吧! 萨纳尔笑出了声,大掌狎昵地抚摸着软腰,眸色愈发深沉:“皇子说的正是如此。” 好在大夏王每日公务繁多,尤其是后日的大小首领朝贺的事要开始着手准备,他没时间在宿时身上耗太长时间,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宿时漾刚松完一口气,十鸢就笑盈盈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殿下,这是今日的药,您可不要忘了喝呀。” 宿时漾:“……” 天要亡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大郎,来喝药了。 第9章 和亲皇子 十鸢语重心长地说:“殿下,您可必须要好好养病,后日才好接待那些首领。若是让那些蛮子小瞧了我们大魏,您以后的日子过得也不会顺畅。” 她说的很在理,可是宿时漾只想当一条咸鱼。 “我知晓了,你先把这碗药放那吧,冷了我自然会喝。”宿时漾一本正经地说谎。 十鸢被他唬住,狐疑地盯着他看。 不是她不信任自家殿下,而是这位主有过前科,他有多么抗拒喝药她当然心知肚明,怎么可能突然变得明事理,还主动积极地喝起药来了。 宿时漾皱起眉,不满道:“十鸢,你殿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连一碗药都不愿意喝呢?!” 他先礼后兵,接着放柔了语气:“再说了,我知道自己现在病没好,拖着不喝药不治愈对身体也不是一件好事,现在是在大夏,不是能够随意容忍我小性子的地方。” 十鸢听得泪眼涟涟,可怜可叹她骄纵的殿下都开始长大懂事了,都是被生活所逼迫。 宿时漾开始放大招了:“我也是担心你,你为了替我熬药还没有用过午膳吧?” 十鸢感动:“殿下……” “快去吃饭吧,若是你病倒了,在大夏的地盘里就再也没有会为我考虑的人了,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宿时漾再接再厉。 十鸢差点就泪如雨下了,她对宿时漾感激涕零,并露出坚定的神色,“殿下,奴婢知晓了,您一定要好好喝药,奴婢用过饭之后立马就会来伺候您。” 宿时漾满意地摆摆手:“快去吧快去吧。” 等十鸢走后,他又在王帐后探头探脑地看了半天,没见对方回来的身影,就悄悄咪咪地把那碗药倒进了木头架子上摆放的一盆仙人掌里面。 药汁迅速浸润至土壤里,化作和它同样的颜色,除了湿润以外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抱歉啊,这段时间就要苦了你了。”宿时漾对着仙人掌一脸感动地说。 “皇子可真是使的小性子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把宿时漾吓得差点原地蹦起来,他转过来,惊疑未定地看着身后的那员小将。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无人通报!”宿时漾大怒。 不是,这人走路就没声音的吗,刚才差点就吓死他了。 “是皇子您做事太入神了,所以才没有听见通传的声音吧。”兰烈坦然自若地说,根本不将他的怒火看在眼里。 宿时漾忽然想起自己来大夏的第一个下马威就是面前这人给的,纵然有再大的怒火也不敢随意对着他发泄。 他悻悻地收回了怒气,不满道:“好吧,那你找我有何贵干?” 一袭湖蓝团纹绸缎长袍的皇子还是大魏人的装束,身形高挑又纤细,双手交叠在一起,居高临下看人时有着不自觉的傲慢。 让人非常想把他从高贵的云端拉下来,跌入泥沼当中,被狠狠玷污。 “皇子,后日诸位首领来朝贺的礼仪官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还有绣娘卑职也为你准备好了,就看你何时宣见了。”兰烈笑吟吟地说着,他处事圆滑,很少会得罪别人。 哪怕前一天同你闹了矛盾,第二日仍旧能笑眯眯地和你说话。 “这种事情由得了我做主吗?”宿时漾冷漠道。 兰烈微微一笑:“当然,毕竟你才是主子不是吗?不过若是你想耽搁了进程,在那时丢了大王或者你们魏国的脸,卑职也无可奈何啊。” “你……!”宿时漾气得脸颊鼓起,双眸喷火,“算你狠!” “让他们都进来吧。” 兰烈低头:“是。” 这人走出去之前,还转过头来对宿时漾故作温柔地说:“皇子还是不要总耍小性子,你们不总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么,病情一直耗着不能治愈的话,这就不是皇子一个人的事了吧。” 宿时漾:“!!!” 好哇,你小子,又是一个逼他喝药的狗东西。 他暗戳戳地怒瞪这人好几眼,却又不敢说任何反驳的话,生怕这人又来个以名头、以权势压人,他是真的别整怕了。 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礼仪官和绣娘进来又对他说了一通话,不过绣娘这儿只为他量身裁体后就匆匆离去,应该是赶去改制衣裳了。 倒是礼仪官,不仅像是念经一样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还三令五申要求他把后日的流程都背下来,明日对方就会来检查。 即便是大夏王没有给他任何名分,可他来了之后,因为身份高贵,就代行的王后权利和身份,只是没有官方承认有点难堪而已。 宿时漾方寸大乱,并请求系统支援。 系愚zl.s统并不想理他,并向他扔来了一只翻白眼的猫猫表情包,嘲讽值拉满。 也就是说,他只能自己努力了。 想死.JPG * 入夜。 浓稠的夜色如同墨水一般席卷而来,白日的喧嚣湮灭,一轮弦月吐露出清幽的亮光,群星隐隐闪烁。 萨纳尔本就公务繁重,常在案牍劳形,不可能日日流连于后妃宫廷处,又逢皇子患病,今夜便在自己的营帐中歇下了。 左等右等不见人,最后是侍女款款而来告知今日大夏王并不会过来,这才撤去了烛灯,一众侍从告退,放下门帐后望皇子安歇。 宿时漾放宽了心,又去找骚扰他的系统了。 【统砸,统砸,给我放电影。】宿时漾催促道:【就是最近那个很火的,《XX的她》】 系统翻了个白眼,但是为了防止宿时漾一直来烦它,还是勉为其难地给他播了起来。 宿时漾正看到紧要关头,感觉心脏都被里面悬疑的剧情收紧,眼睛都不眨一下,忽闻外面传来尖锐的喊叫和铁甲碰撞的声音。 宿时漾差点没给吓死,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整个人鲤鱼打挺地从床上跃起来。 【怎、怎么回事啊?外面好大的动静。】主要是妨碍到他看电影了,真的很吓人。 系统说:【是主角受,他晚上偷偷出来找跟他爹有关的卷宗时不小心暴露了,还被人当成刺客刺伤,现在到处都在搜寻他的踪迹。】 宿时漾瞪大了眼睛:【什么?!这怎么和剧情不一样啊,奇了怪了!】 他知道按照原本的走向,主角受确实是趁这个时间段出去寻线索,本来也是会被发现的,不过恰逢主角攻在那时也出现于藏书阁。 他俩不打不相识,因为偷东西的地方并非是太过重要的公文藏书之地,所以主角攻为了结交一个于他而言有助力的朋友,就帮忙掩盖了踪迹。 按理来说,今晚不可能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才对。 【所以主角攻呢,他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了啊?!】宿时漾崩溃。 系统比他还傻眼,仿佛CPU都要烧干了,恍恍惚惚给出了答案:【哦,他在给你拟定强身健体的计划,今晚根本没空出去散心。】 宿时漾震惊:【啊??】 到头来,万万没想到还是他这只小小蝴蝶翅膀煽动了剧情,这下就头痛了。 这他妈哪能行呢,都快跟剧情八竿子打不着了!之前主角受是暗中查找还没打伤,要是真让对方以现在受伤的状况被找到,加之主角攻受两人又还没有培养出感情,那主角受不得被妥妥嘎掉啊? 到时候就连他自己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统,现在主角受在哪里啊?】宿时漾他急了。 系统碰上迫在眉睫的关头可不会撂担子不干,没过两秒就给出了信息:【在距离你百米的地方,离王帐很近了。】 宿时漾激灵起来,他翻身从床上下去,趿拉着鞋狗狗祟祟地摸了出去。 外面的骚动惊醒了王帐外看守的两个护卫,这种时候就只能拜托系统有点用了,好在统子毕竟是专业人士,药粉一撒这俩人就昏过去了。 【药效撑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会搜查到你这个地方,所以得尽快把主角受带过来。】系统提醒他。 宿时漾不敢再耽误时间,鞋都没穿好就跑出去,夜晚一片漆黑,没怎么吃过鱼油的古人常有夜盲症,得打着火把才能找到人,这也是江望尘这么久还未曾被发现的缘故。 他按照系统给出来的路线,往视线的死角处走了过去,还没走几步就撞到了一个硬朗的胸膛上。 “哎哟。”宿时漾捂着脑袋,鼻尖耸动,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浑身都包得乌漆嘛黑的衣衫上压根看不出伤在何处,不过宿时漾也没时间观察主角受到底是哪受伤了。 不等江望尘开口威胁他,他就攥住对方的手。 “嘘,别说话,快跟我走。”宿时漾靠得很近,手指抵在唇边,离江望尘只有几毫的距离,他压着气音说话,呼吸都喷洒在别人的脸上了。 江望尘注意到宿时漾没在看自己,他灵动清澈的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明显是在打量周遭。 手腕一直被柔软得不似人的手攥着,他一下绷紧了身体,只觉伤处又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摸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为何宿时漾会发现自己的踪迹?对方又为什么要来帮他?这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无数疑问接踵而来,如同一堆乱麻挤占着他的大脑,让他没办法思考,只能下意识地跟着宿时漾的命令行动。 有系统这个外挂在手,宿时漾拉着江望尘避开了几次追兵,总算有惊无险地抵达了他专属的王帐。 多亏他有先见之明——其实是直男羞涩——没让十鸢守夜伺候,要不然他救个主角受都有可能被发现。 宿时漾注意到江望尘的视线,他在看地面上躺着的两个守卫,便解释说:“他们只是中了迷药,很快就会醒过来了,不会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江望尘心中的疑虑更深了,不过他也知道现在宿时漾根本没时间解答他的疑惑,只能闷头闷脑地任由对方动作。 血腥味必须要隐藏,而且宿时漾还放下了门帐,屋内变得黑漆漆一片,根本不方便动作,可是听见外面守卫清晰的声音和走动的脚步声,他根本不敢随意点灯。 能够隐藏血腥味的,除了香料以外,就只剩下…… 【统啊,烤羊腿能不能给我来一只!】宿时漾兴致勃勃地提议。 系统大发雷霆:【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想着吃?!】 宿时漾理直气壮:【正是因为是在这种时候才需要烤羊腿啊,只有过分浓郁的香味才会掩盖住血腥味吧,不然主角受很容易就会被外面搜查的人发现的!】 外面那么多的士兵在虎视眈眈,要是发现自己胆敢藏匿刺客,最后的结局想都不用想,他和主角受肯定都会死得很惨。 “这是……什么味道?”江望尘疑惑,他的目光挪向了气味的来源——桌子,刚才明明还没有的,难道是他强忍剧痛出现了幻觉? 两人面面相觑之时,门帐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皇子,你入睡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是烤羊腿的香味儿~ 第10章 和亲皇子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甚至刚一听见,脑子里就会浮现出大夏王萨纳尔的面庞,危险至极。 宿时漾的惊恐霎那间攀升至顶点,尤其是主角受这个大活人还站在王帐之中的时候,感觉心脏在这一瞬都停摆了,萨纳尔家伙可不会尊重他的隐私,绝对会不顾他的意见强硬走进来。 到时候撞见一身黑衣的刺客居然是让皇子给藏匿了起来……那画面太美,宿时漾根本不敢想象。 “本王进来了。” 果不其然,萨纳尔根本没想着要考虑他的想法,只是通知了一声,直接就推门而入。 “居然没有入睡吗,那方才为何不回答本王的话?”萨纳尔微微眯起眼睛,怀疑的视线看过来,叫人如履薄冰。 他的目光落到了似乎刚刚从床榻上爬起来,流着冷汗的宿时漾身上。 对方只穿着一身单薄的月白中衣,用滴溜溜的眼珠子望过来,仿佛在刚刚做了什么坏事,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这样想来,营帐内也似乎一直萦绕着一股浓烈的香味——正是烤羊腿的。 侍从们环绕着上前将营帐内的烛火一一点燃,昏暗的营帐霎时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皇子似乎背着本王做了什么坏事啊?”萨纳尔轻声说,嘴角漾起一个弧度,明明是很散漫的腔调,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了一样可怕。 “是不是,藏匿了刺客呢?”他慢条斯理地吐露出下半句话,足以把人惊得冷汗直流。 怎么回事,这家伙是开了透视挂吗还是他表现得太明显了? 宿时漾在心里疯狂吐槽,不过越是危险的时候他就越要稳得住,千万不可以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可是会要命的事啊。 他定了定心神后,鼻子一抽,眼眶泛红:“我怎么可能会藏匿刺客呢,大王!一到夜间我就入睡了,之后又被吵醒,还没来得及去外边儿看看发生了何事,您就进来了,这期间守卫一直看着我,究竟有没有干坏事,您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美人兀自垂泪,就算是再狠心的人也会迟疑片刻,何况灯下看美人,丰腴漂亮的面容愈发妩媚,便是再多的怀疑也顾之不及。 “哦 ,是么?”萨纳尔拖长了音调,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萨纳尔的目光转移到胡桌上,他慢条斯理地坐下,还不忘把宿时漾抱起来放在他的腿上,问:“皇子,这桌上放的是何物啊?” 宿时漾挣扎了两下,腰被箍得更紧之后就果断放弃了抵抗,他果然不可能是这个男人的对手啊。 听到萨纳尔故作疑虑的问题,他很想骂一声明知故问,却及时收敛住脾气了。 “这是我的夜宵,烤羊腿啊。”他理直气壮地说,“晚上饿了就要吃点东西嘛。” 放凉了的烤羊腿,除了萦绕着香气以外就不剩丝毫热度了,也不会被萨纳尔怀疑了吧。 宿时漾不是很确定,眨巴眨巴着眼睛偷摸打量对方一两眼,之前还并未在意,现在忽然提及烤羊腿,感觉心神都被它吸引过去。 他默默咽了咽口水,很难做到不对香喷喷的烤羊腿心动。 “大王急着去寻刺客不是吗,既然我这儿无事发生,那您还是先去忙吧,我就不打搅大王了。”宿时漾委婉地劝道。 再说了,一直把江望尘藏在那里也不太好,主角受体型并不瘦弱,在那个地方待着肯定非常束手束脚。 “找刺客自然都是手下人要做的事,若是让本王亲自去,还要他们何用?”萨纳尔凉薄的声音响起,“本王此次前来,也是为了皇子的安全着想,免得被刺客伤到或是作为要挟。” “但是现在看来,皇子非但没事,还挺有闲情逸致的嘛。” 男人漆黑的眼珠子转动,视线移到了餐桌的羊腿身上,“既然是皇子精心准备的夜宵,那么本王也可以大快朵颐,品鉴一二吧。” 宿时漾:“??!” 来就来吧,你还连吃带拿的是怎么回事啊!一把年纪了晚上还吃这么油腻的羊腿,你也不怕不消化! 宿时漾敢怒不敢言,眼睁睁地看着萨纳尔执起一旁的小刀,轻轻地割下一块肉片。 羊腿肉外焦里嫩,洒满了香料,又是系统出品的,金黄色泽流出诱人的汁液,看起来就很好吃。 “咕咚”一声,不知道是谁咽口水的声音,反正宿时漾打死都不会承认是自己的。 在他焦灼的注视下,那用小刀叉着的肉片即将进入萨纳尔的口中,在快要抵达生命旅程的最后一站时,却忽然转移了方向,到了宿时漾的唇边。 “既然皇子看起来很饿了,那么就先享用吧。”萨纳尔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说。 这么好心? 宿时漾不可置信,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家伙是怕羊腿会被下了毒吧。 不管对方动机是什么,到了嘴边的肉宿时漾可不能让它给飞了,他当即张开嘴咬下来,眯起眼睛美滋滋地吃了。 还想再吃却是不可能的了,因为萨纳尔可不会伺候他,喂过宿时漾之后,他就开始自己慢吞吞地吃了起来,只偶尔像是投喂宠物般给他喂了一两片。 宿时漾怒气值积攒中,被萨纳尔凉凉的视线一瞥,就如同被扎破了的气球似的一下瘪了。 萨纳尔用完这只羊腿之后,搜寻完王庭的卫兵们才走进来,为首那位正是白日里的那名小将兰烈。 说起来,这位的眸色和四王子一样,都是如出一辙的蓝眼珠。之前宿时漾没有多在意,现在大晚上坐在萨纳尔的腿上时,莫名就注意到了这一无关紧要的细节。 兰烈落到宿时漾身上的视线仿佛是滑过水面的叶片,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他很快就低下头颅,比在他面前的时候谨慎微小得多。 “大王,卑职并未寻到刺客的踪迹。” 只是他说的话却不怎么中听,这时候萨纳尔正拿出大魏和亲时一同送来的丝绸,被他做成柔软顺滑的帕子后可拿来擦拭唇上的脏污。 宿时漾可以感受到,那擦着自己嘴唇的力度重了些,但萨纳尔毕竟是大夏王,即便是心情不悦,也不会叫人随意窥视,那声音却是冷了几分。 “是吗,你们那么多人,抓个受了伤的小毛贼都抓不住。” 这句话是在陈述事实,却让兰烈流下了冷汗,僵直着跪在地上,“卑职无能,望大王恕罪。” 那种属于帝王的恐怖压迫感就算是在旁边的宿时漾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心魂在一刹那间剧烈收紧。 他也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被吓得心脏都似乎狂跳不止。 察觉到了宿时漾绷紧的身体,萨纳尔揉着眉心,没准备在大半夜对这些人无能狂怒:“先下去吧,再仔细搜一搜。” 他将怒气压低,吐出一口浊气,兰烈有些诧异,余光瞥见搭在大夏王腿间垂下的细瘦小腿,心中微动,俨然明白了些什么。 兰烈走了,可是大夏王还坐在原地。 不知道主角受现在怎么样了,宿时漾冷汗直往外冒,对方可是受了很严重的伤,要是不及时止血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完全不敢想象没有主角受的世界! “就这么害怕本王?”萨纳尔的声音微沉,本就心情不是很好,在看到宿时漾又是这幅胆小怕事的模样时,他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阴沉。 宿时漾叫苦不迭,真是倒大霉了,又要应付这个老男人又得担心主角受,感觉十几年的脑子都没有今天用得多。 他现在就是想方设法不惜牺牲美色,都得连哄带骗让萨纳尔离开。 于是漂亮小美人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大王,您的威严太重了,我被吓到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您的威武霸气可是能让小儿止啼,我就是想强装镇定,坐在您的怀里也会暴露的啊。现在我也是对您不熟悉,等日后习惯了再面对您的威仪时,便不会如今日这般战战兢兢了。” 宿时漾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此事,萨纳尔就想到了对方正是送来同自己和亲的皇子这层身份,也就是说,他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滚烫的似乎带着无边燥热的大掌贴紧了宿时漾的腰,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丝危险,而王帐里的侍从向来都对萨纳尔说一不二,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透明人一般。 “等、等一下……嘶!”宿时漾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人恶狠狠地咬了。 他脑子就像是被一个棒槌狠狠击打了一下,感觉到了世事难料——怎么会有直男在一夜之间被两个男人亲啊。 好想对垃圾官耽世界竖中指。 仿佛是在惩罚他的不专心,萨纳尔往上面又狠狠一咬,疼得宿时漾眼泪水都飙出来了。 坏了,对方还伸舌头了。他的嘴巴被掐着,完全没有合拢的机会,唇贴着唇,舌与舌之间纠缠,涎液争先恐后地流出来,收都收不住。 宿时漾脸都皱在了一起,小脸被亲得红晕弥漫,嘴唇肉被狠嘬时,泣声低低传出。 他双臂无力地搭着萨纳尔身上,目光无神,就像是被猎物抓住命脉的小兽。 无人得知的阴暗角落里,一人注视着胡桌旁春光无限的风景,拳头捏得死紧,青筋都爆了出来,这样的动作只会让他的伤口撕裂更严重,可他仿佛对那些疼痛一无所觉似的。 萨纳尔终于一亲芳泽后,眉目都餍足了。 他感官敏锐,似乎察觉到了杀意,凌厉地看过去,却忽然被宿时漾抓住了手,下意识凝视对方,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大王,我明日还要去练繁重的礼仪,现在眼睛困得都睁不开了。” 宿时漾被他亲红的嘴唇微微泛肿,眼角都渗出了泪光,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他看,瞧着确实十分困倦又可怜。 索性面前的这位帝王还记得住疾医对他的叮嘱——在这几日不可行房事,于是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否则这又是亲又是摸,还有硬物咯着抵着他,差一点宿时漾的清白之身就不保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何小宿同学会说自己被两个男人亲了,藏人之时究竟发生何事?种种疑惑,且听下回分解! 在努力日更,感谢各位读者宝宝的营养液,爱你们! 第11章 和亲皇子 时间退回半个时辰前。 脚步声渐近,听声音明显不止一个人,门帐已经在隐隐晃动。 千钧一发之际,宿时漾当机立断把人给藏了起来——除了床下别处都不能藏人,他终于想尽千方百计把江望尘给塞进去,慌乱之中不但碰到了主角受的伤口,还跟人家的唇瓣嘴对嘴地擦过。 宿时漾发誓自己绝对不可能是故意的,他从来没想过还能有这样的巧合。 直男为了小命着想,不拘小节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倒是江望尘却肉眼可见地红了脸颊,还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脑海中一直回想着刚才惊人的柔软触感。 宿时漾又了拿几个箱子掩饰,他从来就没有动作这么快的时候,一系列操作甚至不到一秒,猛得连他自己都惊呆了,以至于萨纳尔进来的时候他还有点懵。 他可真是……自己都佩服自己。 宿时漾听着萨纳尔质问他的话,不由在心里庆幸自己动作快,接着就开始胡说八道应付这个狗男人了。 现在终于把人送走,乌泱泱的一群人走过几乎是不留任何脚步声似的,如此严苛的举止还真有点惊人。 看守宿时漾的两个士兵已经接受过盘问了,确实没发现皇子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他耐心地等了片刻,又问了问系统有没有暗中监视他的人,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才把箱子挪开,把江望尘从床下拖出来。 江望尘的伤不轻,一刀捅中了小腹,虽不致命,却血流不止,也多亏了主角光环,对方福大命大才活了下来。 只是面如金纸,嘴唇苍白,而且额头明显还在发热。 这个时候江望尘还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一看就是在狐疑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不过他现在烧得脑子一塌糊涂,压根无法开口询问细节。 宿时漾把人扒拉出来后,又把人给抬上了床榻,累得像条狗,在旁边呼哧呼哧喘气,还催促系统赶紧把药给他备上。 【在架子上面,去拿。】系统说。 宿时漾瞥了一眼江望尘,对方在刚才就已经神志不清了,现在更是昏了过去。 他去脱对方的衣服时,却发现伤口和衣衫黏在了一起,轻易脱不开,这下就只能拿着剪刀把衣服给剪开才好上药了。外面有人守着,他做什么都不方便,打个水都得小心翼翼。 多亏了主角受晕过去,他才好接着系统照亮的昏昏暗暗的光操作,条件就是这么艰难。 终于清洗干净伤口,撒上了药粉又包扎好了伤口,就得想办法给对方退烧了。 这又是个麻烦活,估计是在刚才床下待着,细菌感染了伤口才会发热吧,现在把伤口清理干净消了毒,又用酒给降热,喂了药之后肯定会恢复过来。 就算不相信他救人的手艺,也要信任主角光环嘛。 不出所料,一阵忙活之后,江望尘果然浑浑噩噩地醒来了,睁开眼那会儿他眼眸还有些迷惘,接着就清醒凛冽地扫向四周。 在床榻上看见黑色的人影后,才忽地顿住。 对方当真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皇子吗,莫不是叫孤魂野鬼夺舍了身体。 这是江望尘看见趴在床边睡得香甜的宿时漾时,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他是真的难以置信,宿时漾居然会那么好心,不仅救了他还给他上药,又照顾忙活了半天,最后还把床都让给了他。 就跟狼要改吃素一样不可思议。 他起身,准备将宿时漾抱回床榻,却在无意间牵动了伤处,疼得轻嘶一声。 宿时漾也被这道声音给惊动,从床尾上爬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抱怨:“你干什么呢,明知道自己伤得那么重还乱动弹,你不要命啦?” 他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就注意到了江望尘晦涩不明的视线,一看就是怀疑自己了。 该他胡编乱造的时候到了,就算自己现在干的是好事,为了人设,嘴巴还是要不留情面才行。 他眉毛一抬,眼睛一瞪,故作凶恶地说:“江望尘,你是不是在背地里偷偷干什么坏事了,还被人当做刺客追杀,真是嚣张妄为!你自己死了可不要紧,连累我可怎么办?!你别忘了自己可是大魏的统领!” 面前的皇子说话故作凶神恶煞,可惜为了躲过守卫的耳目,又不得不压低成气音,江望尘都忍不住失笑。 他动作不敢太大,怕又牵扯到伤处,也像宿时漾一样刻意把自己的声音压低:“抱歉,殿下,此事属下不能告知您。但是殿下大可放心,属下做的事绝对不会连累到您。” 听江望尘这番话,宿时漾就知道自己是过了对方这一关,至少勉强不会再被怀疑了,不过恶毒人设在对方眼中可能还是摇摇欲坠。 要是真的坏到无可救药,刚才就该把对方抓出去邀功,而不是刻意帮人隐藏行踪。 可他总不能真的不放过主角受吧,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要主角受没有表现出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自己就是周全的。 他抱着双臂:“是嘛,但我现在都把你救了下来,你说不连累就不连累啊?” 何况方才大夏王走得很迟疑,他觉得对方肯定是已经怀疑他们了,多半在思考刺客就是出自他们大魏吧。 宿时漾不想再谁对谁错上面纠结,这个时候再怪罪主角受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向对方提出自己的担忧。 江望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宿时漾放下来的眉头又抬起来:“你什么意思,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难道就觉得我蠢笨得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思考不明白吗!” “属下没有。”江望尘就算是这样想的也得否认啊,他定了定心神,正色道:“殿下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您不用在意,属下自有应对的法子。” 不愧是主角受,世界亲儿子,王霸之气扑面而来,谁能耐得住他。 宿时漾心里已经相信他了,嘴上却还是不饶人,讥讽道:“你有什么好方法?要是那些人挨个查有谁受了伤,第一个暴露的就是你。” 江望尘已经习惯了他刀子嘴豆腐心的骄横小模样,未曾翻阅到信件和卷宗,且还受了伤的郁闷顿时消散不少。 “多谢殿下关心,此事很简单,待明日您就知晓了。”江望尘倒是个会卖关子的,听得宿时漾一阵无言。 “再者而言,就算属下真的被抓,您包庇我的事败露出来,想来大夏王也不会对您做什么。”江望尘本该克制冷静,也不应说这些话,可他不知怎么的,在冲动之下还是开了口。 一想到方才映在他眼中的情景,他拳头就下意识地捏起来。 宿时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主角受会说出这些话来。 他知道自己被强吻的一幕肯定被这家伙看得一清二楚,瞬间羞得像是烧开的一壶水,炸了:“你你你,说什么呢!要不是为了大魏,我至于受这些苦吗?!” 气死了,要不是为了撮合你和你老攻,他才不会被一个老男人占便宜,主角受还在这里说些风凉话,真是恼人。 江望尘垂敛眸子,心间一跳。 方才那带着嫉妒嘴脸的丑恶自己真的是他本人么,莫名被情绪裹挟着说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话,还引得助他颇深的殿下愤恨羞恼,这种人连他自己都唾弃。 “属下该死,还望殿下责罚。”他的声音低哑不少,还强撑着受伤的身体就要爬起来给宿时漾跪下。 宿时漾被他弄得心惊肉跳,赶紧把人给摁住:“你干什么,都说了你现在的伤口还没好,动作不可以太大!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要是罚你你都得死了,那我还千辛万苦把你救下来做什么。” “你记住,你现在这条命是我的,不可以随便乱折腾。” 洋洋得意,又骄横跋扈的姿态本该是江望尘最讨厌的,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还没见这种反过来挟恩图报要人家滴水当涌泉的。 可他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心就像是被小爪子挠啊挠,颤动得厉害。 “是,殿下。”君子一诺重千金,“属下的命现在是您的了。” 宿时漾借着月光看清楚了江望尘纤长浓密的眼睫,清冷的光辉洒在他的面庞,那是世间第三种绝色。他在心中感慨对方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受,美貌就是如此惊人。 “属下可否知晓,殿下既然不知道属下在做什么,又是怎么知道属下重伤后藏在哪里的?”江望尘终于将深藏在心底的疑惑问出来。 宿时漾早就做好了对方会提问的心理准备,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这还不简单,偏生在这个时候,刺客除了是大魏的人我想不出来还有其他。藏匿的地方也更好找了,但是我不告诉你。” 江望尘哭笑不得,也不在这上面纠缠太多,嘴上还不忘说:“殿下还是得多加防备,万一救下来的是个坏人呢。”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当然知道这点。”宿时漾下巴微抬,“不是你的话,我根本都不会对他看一眼。” 江望尘的心无端漏了一拍。 “而且给你用的药还是宫廷秘制呢!” 要是有尾巴,宿时漾可能现在早就翘起来了。 “多谢殿下。”这一回江望尘的口吻不知郑重了多少。 * 宿时漾不知道江望尘是何时离开的,第二日一早,他就发现自己睡在床榻上,周遭都不见旁人。 十鸢已经在一旁静候已久,等宿时漾醒过来,她就要伺候他洗漱。 宿时漾试探着问:“十鸢,今早你可有在我的王帐发现其他人?” 十鸢摇摇头,担心道:“怎么了,殿下?是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故意来招惹您了吗?” 就算是蛮夷之辈的大夏王庭,后宫之中也并非一团和气,只是那些妃子身份都不如他这个未来王后尊贵,不敢轻举妄动。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真有人想要欺负她家殿下可怎么办。 “无事。”宿时漾淡淡道,“只是昨夜听见了些动静,有些担忧罢了。” 【看来主角受已经避开人的眼线离开了,原来受的实力也可以这么顽强啊。】宿时漾跟系统感慨。 系统冷嗤:【毕竟是我们公司商城出品的伤药,况且不过是捅了一下小腹而已。你都不知道古早官耽世界,小受被挖眼挖肾第二天都能活蹦乱跳,这又算得了什么。】 宿时漾惊得瓜都快掉了。 十鸢绞着手中的帕子,淅淅沥沥的水落进了铜盆中,只当殿下在同她闲聊,“这里好歹是王庭,有什么事大夏王也肯定会解决的。” “不过,奴婢倒是听说大夏王一早就将江统领唤了过去,希望他能跟自己的将士们比划比划呢。” “什么?!”宿时漾瞪大了眼睛。 这岂不是假借比试之名,行的正是试探之事。 主角受危矣! 宿时漾一下坐不住了,赶紧梳洗完后换上衣衫前去救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宿同学:我真忙 第12章 和亲皇子 “殿下,可是江统领那儿出了什么事?”十鸢蹙起眉,紧跟在宿时漾身后。 “你知道什么?”宿时漾转过头来,忽然惊奇地问她。 十鸢眸光闪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说。 宿时漾转头看了看左右一行人,这么多眼线,压根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于是他摆摆手,示意十鸢不必多言。 他今日穿的一身劲装,方便行动,大步朝前疾走时,十鸢等人得小跑才能跟上。 所幸大夏王庭没有宫廷中不能跑的规矩,否则他们这一行人都得挨罚。 终于紧赶慢赶,到了大夏专门用来充作比武场地的草原。 此地经过平整之后,就不似其他地方那么多繁茂幽绿的草,且用木桩和细绳围了一圈,砌出了高台,便于他人观赏。 宿时漾到的时候,那比武场地已经被大夏的官员围了一圈,而江望尘和兰烈正立于高台之上,最上方坐着的则是微微挑着嘴角,慵懒舒展着身体的大夏王萨纳尔。 那人正随意把玩着手中的玉石,游离于世间般旁观这出闹剧,可谁都清楚此事出自于他的手笔。 宿时漾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没敢轻举妄动。 还是一道清甜响亮的声音让他成了众矢之的:“母后,您来啦?” 这死孩子,不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名不甘心是吧?! 宿时漾咬碎了一口银牙,他还得强颜欢笑:“是啊,毕竟是大魏和大夏的将士比武,我这个来自大魏的皇子,怎么也得到场一看吧?” 大夏的官员还是第一次见那位来自于大魏的皇子,自皇子入夏那日本就该拜见的,不过为了迎合大魏的习俗,加之大夏王还未给对方名份那暧昧不明的态度,他们就没有擅自去见这位皇子。之后事情一堆积,拜见皇子的时日就一起推到了明日的朝贺上。 没想到对方在今日亲自出面了,而且也不愧于他母亲郑妃那大夏第一美人的称号,生得真的是雪容鹤姿,昳丽姝绝。 怪不得听说这位几次三番冒犯大王都没被处罚,原来是恃美行凶啊! 众官员不论心中作何感想,面上都得做出乖乖见礼的姿态。 宿时漾走近大夏王时,就连萨纳尔身边的两位皇子都要对着他行长辈之礼。 “大王。”宿时漾先对着萨纳尔行礼,这人挑起眉,他就暗道不好。 “皇子可是少见啊,为了养病平日都少出门,果真是今日大魏将士一出面,就惹得鲜少出来的皇子大驾光临呐。” 宿时漾尬笑:“大王说的哪里的话,我也是在王帐待着百无聊赖嘛,正好听说有比武,所以过来瞧一瞧而已。” 萨纳尔也只是随口一说,逗一逗宿时漾罢了,又不是非要让他说些多好听的话恭维自己。 他见宿时漾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就招手说:“过来。” 宿时漾磨磨蹭蹭地挪过去,萨纳尔所在的地方可谓是万众瞩目,就算他再怎么不情不愿也要接受被围观的现实。 只能是在内心祈祷一下萨纳尔不要干出什么跌破眼球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想被一群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 可惜事与愿违,萨纳尔这个独断专行的男人嫌他挪得太慢,竟然主动伸出手把自己拉近了他的怀里。 他眨巴眨巴眼,对上了四王子萨仁的目光,对方同样朝着他弯了弯眸子,而那双湛蓝色眼珠里有着藏不住的戏谑。 这死孩子分明是在嘲笑他!宿时漾脸都气红了,偏生萨纳尔的双臂就跟铁钳一般,箍住他之后就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坐在对方的大腿上接受众人的围观。 青年雪腻的面颊气得绯红,潋滟眸子里润着羞恼的水光,而他的美绝非是偏女性化那种,只要看到他的第一眼都绝不会误认为是美丽女子。 在自然界中,向来都是雄性生得更加漂亮华丽,一切都是为了吸引雌性。这一点居然在那位皇子的身上印证了,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升起一抹古怪之情。 “准备好了,比武应当开始了吧。”还是大夏王萨纳尔冷淡的声音将他们从思绪中拉出来,不敢再乱看。 大王子萨敖也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转头向比武场上的两人看去。 他轻抚上自己心跳速度稍微加快的胸口,只记得方才那小皇子瞪自己一眼并非是错觉。明明该觉得莫名其妙和厌烦的,身体的反应却偏偏不受自己的控制。 当真是奇也怪哉。 大夏王萨纳尔在未曾下命令之前,江望尘和兰烈都不能率先出手,仿佛二愣子似的站在台上打量对方。 等宿时漾一来,双方的僵持才被打破。 江望尘在看见宿时漾被萨纳尔搂住时,平淡的情绪才陡然生出几分波澜,这一幕被一直暗中警惕他的兰烈捕捉了个正着。 兰烈抬起头瞥了一眼那位气鼓鼓的皇子,心跳忽然开始加速,他赶紧收回视线,眼中却不由闪过一丝玩味。 如此勾人,竟是连大魏的统领都沦陷了么。 萨纳尔一声令下,二人行礼:“承让了。” 比武即刻开始。 宿时漾身体立刻紧绷起来,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二人看。 【主角受的伤好了吗?】他问系统。 得到了系统否定的答案之后,他更加心焦,尤其是看到兰烈竟一掌打向江望尘的腰腹,一看就有备而来时,更加心烦意乱。 出手如此狠辣,真是蛇蝎心肠! 这些人怎么判定昨日的小贼就是江望尘,不就是宁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吗。幸好江望尘武艺高强,及时闪避,连片衣角都没让对方碰到。 其实早在宿时漾来之后,关注这场比斗的人已经没多少了,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皇子身上——最重要的可是这位主。 为何当官的人相貌都端正,要不就是仪表堂堂,因为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就算你是个草包,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别人都会对你容忍不少。 何况宿时漾走过来时,那真是天地万物都为之黯然失色,而他是唯一的容华宝光。即便是对美人见惯了的一群上层贵族,也很少碰见如此美色,眼神下意识就瞥了上去。 可能在场只有宿时漾一个人最关心这场比斗,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直到他的腰被萨纳尔攥住,下巴让那两根手指捏着抬起时,才猛地从你来我往,精彩绝伦的比斗中回过神来。 “大王,怎么了?” 他比赛看得正起劲呢,关键时刻被人打断,真是抓心挠肺的难受。 萨纳尔见他就算脸颊被捏住,余光也还是在竭力地瞄着比赛,都快被气笑了。 “没想到皇子没有丝毫武艺,却对匹夫的比斗如此感兴趣。本王记得,你们大魏不是向来重文轻武么,怎么出了你这朵奇葩呢?”萨纳尔是真心实意的疑惑,且他口中的奇葩也不是骂人。 宿时漾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古代的娱乐活动匮乏,像是这种比斗已经非常有趣了,最关键的是他害怕主角受出问题,这才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不过在场的人,尤其是王族都不怎么关心打斗的过程,他们只在意结局。 “大王,父皇疼爱我,把我从小就养在深宫,这种武斗我很少见,是以才看得目不转睛。”宿时漾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反正大魏确实不像这些草原人,动不动就摔跤比武,宿时漾都弄不懂他们现在是真的在怀疑江望尘是昨日的小贼,还是只想单纯地比武罢了。 四王子萨仁和他沉默寡言的哥哥萨敖最大的不同就是性子直率,有话一般会直接说出来,当即就道:“母后,现在您来了我们大夏就不同了,大夏崇尚武艺,你也可以在草原上自由地奔跑,不是比大魏憋屈地闷着好多了吗?” “母后到了草原就是自由自在的雄鹰,不用再回去做那黄金囚笼里的鸟雀了。” 宿时漾诧异地看过去,没想到这死孩子突然变得那么会说话,甜言蜜语一套又一套的。 看着他柔软的笑容,再瞅了一眼大夏王萨纳尔和缓的面容以及他哥黑沉如墨的面色,宿时漾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升级版的宫斗吗,利用捧高他爹现在宠爱之人的方式来赢得他爹的喜爱,高,实在是高。 再看主角攻那默不作声的样子,他就恨铁不成钢,这臭小子都把你逼成这样了你都没动静,究竟是怎么成为官耽世界的另一个主角的啊?凭你那过分俊美冷硬的容颜吗! 这个该死的看脸世界。 几人都陷入自己的深思当中,萨纳尔摩挲着宿时漾凝着霜雪般的皓腕,脑海中浮现出巨大的金丝囚笼,若是将宿时漾身着单薄轻纱关在其中,该是何等美丽的景色…… 微妙的是,在场有不少人因为四王子的这句话开始了自己的浮想联翩。 已经没几个人在意台上比武的俩人了,不过比赛的胜出者最后肯定会出现的,此人正是主角受江望尘。 要不怎么说主角光环强大呢,昨夜被捅出一个大洞来,血刺呼啦地往外直流,发了烧还不能动弹,结果第二天还能跟人打得有来有回,最后他还给赢了。 不过看对方嘴唇苍白的模样,就知道这局赢得相当勉强。 兰烈面色也不好看,在大庭广众之下输给了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大魏人,尤其是那向来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皇子居然低下了头颅,用惊愕敬慕的眼神看着赢家时,心中的嫉妒就像是被毒蛇啃噬一般。 宿时漾又是担忧又是崇拜的眼神落在了不少人眼中,萨纳尔的眸色暗沉了些。 一直充当雕塑般站在一旁的大王子萨敖忽然开口:“江统领果真武艺高强,我可同你会一会呢?” 宿时漾人都要傻眼了。 搞什么?!你现在还要来掺和一脚,是生怕自己老婆死得不够快吗! 作者有话要说: 萨敖(咬牙切齿):我老婆在别人怀里坐着呢 第13章 和亲皇子 这怎么能行呢,宿时漾抓耳挠腮,紧张得不行。 看江望尘的状态便也知他俨然是强弩之末,别人不清楚,难道他还不知道对方受的伤有多重吗。 再说了,主角攻既然敢上去比试,就证明了他实力不差,这不是把江望尘往绝路上逼吗?! 这绝对不可以。 这回不用系统帮助,宿时漾脑子就转得非常快。他坐在萨纳尔的腿上,就当做是坐了根硬邦邦的凳子,立直了上半身,字正腔圆地高声道:“不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自宿时漾出声起,大家就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注视他,不用再悄悄摸摸地打量了。 “哦,为何?”这句话不是萨敖问的,而正是揽着他的萨纳尔开口提出。 宿时漾打起精神,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腹稿,清了清嗓子道:“江统领和我一样,都是日夜兼程披星戴月赶到大夏。一来是没有休整好,他刚到大夏就帮忙安置士兵工匠以及他们的家属,忙得不可开交,二来则是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身体或多或少都会出现一些不适,水土不服更是常态。” “因此,比试一场就已经对江统领而言是一场负担了,再比一场状态更加不好。大王子,你也不想落得个胜之不武的名头吧,等江统领状态好些了,你也能打得更畅快些不是?”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他又开始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还不停地在脑子里跟系统邀功。 众人都被他得意的小模样给逗笑,萨敖原本平直的嘴角也上扬了几分,他拱手道:“皇子所言极是。” 一场风险被宿时漾消弭于无形之中,但他仍旧不敢放松警惕。 和江望尘隔空对视了一眼,他收回了视线,就听萨纳尔一边摸着他柔顺如瀑的长发,一边说:“那用不用给江统领找疾医来看看呢,现在瞧着他可是不大好了。” 宿时漾身体绷紧,他就知道了一个考验又来了。 “不用了,大王。”宿时漾凑近了萨纳尔,几缕色彩艳丽的发绳蹭到了他白润的颊边,竟有一种惊人的美感。 而他并不知晓,还在弯着眸子说:“江统领只需要多休息就行,哪能麻烦疾医呢。” 正好比试完的两人都从高台上走了下来,跪拜完大夏王。 江望尘等宿时漾说完才开口:“殿下说的是,在下近来只是太过操劳,等休息一段时间便可恢复,多谢大王的厚爱。” 萨纳尔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到底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和兰烈身上淡淡地扫了一眼,才道:“既然比试结果已经出来了,本王也会履行诺言,奖励胜者一个要求。” “既如此,江统领可有什么想要的?” 此话一出,不光是宿时漾精神一振,就连大夏的不少人神色都变了。 这可是帝王的诺言,只要一句话,那么便是华服美婢,珍宝豪宅甚至滔天权势都唾手可得,怎么可能让人不动容。 宿时漾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主角受得到了奖赏,就可以向大夏王询问跟他父亲有关的事情。 而主角攻这时候也能看到对方初现峥嵘的能力,欣赏值蹭蹭蹭地飙升,早晚都会转化成好感度的,这简直是一箭双雕啊。 他眉眼高高挑着,目光炯炯地盯着江望尘,比他自己获得了奖赏还要高兴。 皇子对这个江统领过多的关注,让不少人眼中闪过异样的神采。 江望尘单膝跪地,态度恭敬:“多谢大王慷慨,在下只求一个恩准。” 萨纳尔冷淡地看向他:“什么恩准?” 江望尘与他那孤傲淡漠的眸子对视,一字一句道:“还望日后在下离开大夏,大王可以批准在下带一人走,不拘身份。” 此话一出,不单单只是众官员感觉心惊肉跳,就连两位王子都面色骤变。 某个猜测在他们心中隐隐成形,只是无一人敢表现出来,哪怕是打量都不敢,只能小心翼翼地偷觑大夏王萨纳尔的神色,想看他是何想法。 不过萨纳尔到底是王,喜怒不形于色,叫人看不出来他心中所想:“就只是这?” “是。”江望尘不卑不亢。 宿时漾闹不懂为什么主角受不就是求带一个人走吗,怎么气氛就突然凝滞起来了。 就算这些人知道人家是打算带他爹的尸骨回乡,也不至于担惊受怕成这样吧,难道不应该是感动于主角受尽孝道于此了吗。 搞不懂他们大夏人的心思。 萨纳尔沉寂了片刻,才终于给出了答案:“本王准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忍不住大逆不道地用震惊的目光看向萨纳尔,在望见他霸道威严的豪气模样时,忽然又觉得果然如此。 也就只有这位骄傲至极的君主才能够这般狂妄嚣张地答应旁人的要求吧——就算面前的小子带走了他想要的人又如何?既然大夏能得到一次,就能得到第二次,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此事告一段落。 宿时漾还没来得及用早膳,现在见主角受没事了,他整个人放松下来,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离他最近的萨纳尔是最先知道了,他伸出大掌摸了摸小皇子扁平的小肚子,不似昨日吃饱了那般圆润,便大手一挥:“走吧,都先去用早膳。” 宿时漾眼睛刷地一下亮了。 他身为大夏王的人,自然是跟着大夏王一同用膳,届时什么山珍海味不能享用,当即就屁颠屁颠地跟在对方身后。 萨纳尔背着手,走在前方,不由好笑地回头:“这下不怕本王了?” 宿时漾有奶就是娘,立马就拍起了大夏王的马屁:“大王,我之前哪是怕您呢,不过是被您威猛霸道气吞山河的威严给惊到了,实际上我对您还是更崇拜的。” 反正给他吃的,他就夸赞谁,而且还是真心实意地赞美,澄澈柔软的眼珠也是货真价实闪着小星星。 萨纳尔哈哈大笑几声,他确实被面前的小皇子哄得身心愉悦,这一点他丝毫不做掩饰。 萨仁和萨敖走在后面,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一时无言,而萨仁更是眸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早膳比较简单,有奶果子、奶皮子,甚至还有奶酪,都是些奶制品。 宿时漾坐下来后,想到现在尊卑鲜明,等级森严的古代,稍微矜持了一下。 等萨纳尔动筷之后,他才赶紧夹了一块奶果子。这是由新鲜的白面和奶糖混合后做成糕点状,再放入油锅里炸好的美食,一般人家哪吃得起这个,一口咬下去,奶香四溢。 奶皮子就更简单了,实际上就是鲜奶做的饼皮,纯纯的全是奶。 幸好宿时漾乳糖耐受,不然早上喝的用的全是奶,肚子得疼死。 他吃得很香,几乎头也不抬,唇边还多出了一圈白白的奶胡子,没有警惕心的模样倒是很可爱,看得大夏王族的父子三人胃口都好了许多。 萨纳尔有心要逗一逗他,便说:“听闻大魏皇帝在用膳时都要皇后布菜、服侍,皇子,此传言可是真的?” 宿时漾一呛,既然萨纳尔拿出来问自己,那此事不用多说,肯定是真的啊。 现在这样故意来问他,是何居心一目了然。 宿时漾憋屈地回答:“是的,大王。” 另外两人顿住,约摸是知道了自己父亲的想法。 不出所料,大夏王萨纳尔下一秒开口就是:“那为何皇子就只顾着自己用餐,忘了本王呢?此事不应该是皇子从小耳濡目染就知道的吗,还是说本王不值得你看重伺候?” 这话可就严重了,宿时漾人都麻了,他指天发誓:“大王,冤枉啊。您也知道,我自小便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也是因着我母妃父皇才爱屋及乌的,他从来不让我母妃干那些活。” 再说了,这人又没有承认他王后的身份,搞得他现在依然是不尴不尬的身份,说大夏王随手带来的美人吧,他又是高贵的大魏皇子,肯定不止如此。说他能当王后吧,却只是一个规格而已,其余配置皆无。 残忍至极。 “哦,竟是如此吗。”萨纳尔眼里多了几分笑意,“那么是否本王让你亲自布菜,就是不疼爱你呢?” 可恶啊,这家伙很明显就是在故意捉弄他。 宿时漾气恼,就算心中明白也无可奈何,他深呼吸一口气,脸上堆起了笑:“当然不是,我是您的人,就算是给您夹菜也是应该的嘛,毕竟是出于对您的尊敬喜爱。” 为了堵住萨纳尔的嘴,不让他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言,宿时漾立即主动地给他加了奶果子,还微微一笑:“大王,请用。” 余光瞥见萨仁那个狗崽子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就知道这家伙静悄悄的定是在准备作妖,他连忙给对方夹了一片奶皮子:“四王子也尝尝吧。” 萨仁立马甜甜一笑:“多谢母后。” 为了不厚此薄彼,他也给主角攻萨敖夹了同样的菜,“大王子以后就是我的师父了,也多吃点补补身体。” 萨敖生性内敛,面对他的关心也只是颔首:“多谢王后。” 他的称呼让萨纳尔的眸光微冷了几分,萨仁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笑而不语。 几人仿佛真正的一家人似的和和美美,让大夏王享尽了娇妻幼子在怀的天伦之乐。 不过几人的相聚也就只有这一会儿,很快就分开各忙各的去了,毕竟第二天就是各个部落的首领朝贺之日了,不论是谁可都有的忙。 就是宿时漾这条咸鱼都不例外,被严厉的礼仪官拉着教导了好久才被放回去,累得瘫倒在床上都起不来,用膳时更是一口气炫干净了一盘牛肉。 作者有话要说: 《相亲相爱一家人》 第14章 和亲皇子 灰蓝色的天被金光染亮,晨光一点点地蔓延开,凤鸣朝阳,朝霞满天。 宿时漾身为他们未来的大夏王后,行的是王后规格,天不亮就得起床,他恨不得把自己托管给系统,可惜只能是做梦。 清早起床还要身着王后的正红服饰,脖子挂着两根串着玛瑙的项链。上半身是短衣,胸口用金线绣着某种不知名的鸟,尖喙紧贴在一起。下半身是形似裙袍的裤子,走动间,浅金色的布料和红色轻纱相得益彰,互相映衬。 腰上的带子绣了一圈交叉的纹路,还有金制的小圆片贴在腰上,走路时一摇一晃,反射出耀眼的光。 他的头发如同大夏人一般被编扎起来,几根发带穿插其间,末端还坠着几个叮叮当当的小铃铛和艳丽宝石。 宿时漾不用任何浓妆艳抹,他的容颜压得住一身浓烈逼人的正红,只从远处看过去,他就明艳且高贵。 前来服侍他穿好衣衫,绑好头发的侍女们都惊呆了,面上羞出了两片粉,竟是少见这般样貌惊人的美男子,完全是不同于她们大夏的另外一种美。 若是同这样的男子成婚,必然也是温柔的软和的,绝不会像大夏那群臭男人那么粗鲁莽撞。 可惜了,这是她们未来的王后,现在大魏送来的质子。 宿时漾可不知旁人的想法,他由众多侍从簇拥着,朝着王庭接见首领们的地方走去。 他还记得,在剧情里这可是主角受大出风头的一次,大夏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无一不为他出色的君子六艺所倾倒折服。 主角攻对这个合作伙伴就更满意了,这时候他们还只是君子之交,在日后的深入合作之下,生死交付,才会逐渐生出不一样的感情。 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件事呢? 当然是因为自己是主角受的对照组啊!只有他铁废物才更能衬托出主角受的清新脱俗,实力强大嘛,而且只有他在,主角受才能有出场的机会。 大小首领前来朝贺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大夏王迎和亲皇子入夏之事,也是对胜利品的瓜分,还有对话语权的争取,总之事情复杂得很,他们来此迎贺不过是表面之事。 所有人按身份地位从首座一路往下坐好,幸亏场地够大,胡桌胡凳够多,不然还不一定装得下他们,也多亏了近些年不少大部落吞并了小部落,否则位置还真不够加的。 众人用金杯豪迈饮酒,面上一团和气,心里怀着什么鬼胎可能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大夏王同他抢来的小美人是一同前来的,众人见到他身旁男子惊人的美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之前还在心里腹诽大夏王为了羞辱大魏,居然荤素不忌连个男人都夺来的想法已经烟消云散。 他们脑子里不约而同地想到,萨纳尔不愧能爬到至高的那个位置成为他们的大王,光是绝对不会吃亏的本事都是他们拍马不及的。 万丈金光下,美丽的皇子比之口耳相传的圣洁绝美神祗也不遑多让了吧。 二人走了礼仪流程,坐下之后又接受众人的跪拜,礼司传唱众多首领备至的奇珍异宝,宿时漾觉得自己就像是僵着脸笑的假人。 他私心里觉得:【统,要不你给我放几个笑话听吧,这样尬笑我也太累了。】 系统反问:【你确定?】 宿时漾思考几秒,还是放弃了:【算了吧,要是在这种场合里笑出声尴尬的肯定也是我,到时候找个什么借口辩解起来也麻烦。】 他其实就是太闲太无聊了,这种场合虽然庄重,但十分的不自在,他感觉自己待得浑身难受,全身上下仿佛有虱子在咬似的。 今天穿的衣服型号不算太厚重,只是有些繁复,而且他额头上还带着一条精致的链子,冰冰凉凉贴在颅顶存在感还挺强烈的。 这种无聊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便有侍从款款走来,为桌上摆满了美食。 草原这边基本是没什么蔬菜的,端上来的美食基本都是肉蛋奶制成的美食。 通花软牛肠、炮羊、烹牛犊、乳酪、酥乳和甘酪之类的,不过现在大夏实力逐渐强盛,又好歹是王庭,便是一些橘子、蜜枣和山梨等水果还是有的,连葡萄在桌上都摆了一盘子。 再来就是一些酒,有椒葱酒、白醪、绿酒和龙根酒,此外就是桃汤、橘皮汤和羊羹等饮品了。 一见到满桌子的好酒好菜,宿时漾眼睛都闪闪发光了。 酒可以不喝,但美食不能不吃。 可这依照惯例,大夏王还要说一番希望大家和我一起来年好好干,共建和谐美好草原,你们待会儿一定要吃好喝好之类的废话。 真想要吃上菜还早着呢,可是有的菜就得趁热吃,凉了就少了它特有的美味了。 他又不敢用眼神暗示萨纳尔,只能在心里悄咪咪地期盼一下对方的废话能少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见了他的祈祷,萨纳尔瞄了他一眼后,当真长话短话,三言两语就结束了宴会开始前的开场白。 众人又不是眼瞎,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这一幕。 不是说这就是个不受大夏王重视,连个身份都不愿意给的大魏皇子么,现在看来传言都不可尽信。 他们心中微动,眼下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宿时漾就等着萨纳尔说开饭,他装模作样先给对方夹了两筷子自己喜欢的菜之后,就开始专心炫饭了,其他人都顾不上。 而且他吃东西虽然速度很快,但一点都不粗鲁,相反还很优雅,让人看着很有食欲。说不清是秀色可餐还是其他因素,总之看着宿时漾,似乎连胃口都好了不少。 【你就只知道吃吗?】等宿时漾小小地打了一个嗝之后,系统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宿时漾不由惊奇,毕竟系统主动来找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每回都是嫌弃他磨磨蹭蹭,催促他赶紧去做任务。 这回也一样,他仔细扒拉一下剧情,怪说不得好像是哪里不对劲。 按理来说,照着剧情线应该有个身份是公主之类的女配跳出来打他的脸,用娇蛮任性的语气说他不配当大夏王的王后,就算是未来的也不行,然后江望尘就会跳出来帮他应对麻烦,他在一旁默默当一个吃瓜群众才对。 那这个剧情呢,怎么忽然不见了? 宿时漾扭头在下方到处寻找那位公主的身影,怎么还不快点蹦跶出来唾弃他不配啊! 他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惦记的人正抓着手里的鞭子,鲜少露出娇羞的姿态望着首座那位靡颜腻理的皇子,小声对自己的父亲说:“大王这是老牛吃嫩草呢,真是羡慕他啊,能找到这么好看的男子当媳妇儿。” “为何我就不能抢一个这样的呢?” 她的父亲显然是疼爱她的,为此也只是轻声斥责:“别在这儿就说那些话,要是让外人听见了定然找你麻烦。” 这姑娘嘟嘟嘴,到底是没再继续多说什么。 她父亲又补了一句:“你要是喜欢,就去大魏抢一个便是。” 姑娘拧眉,不屑道:“旁的男人我可瞧不上,哪有皇子出色啊。” 她父亲一噎,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也知道他是皇子啊!” “……” 宿时漾抖着腿,心里骂骂咧咧:【坏了,主角受的高光场面又被蝴蝶效应搞没了,这下可怎么办啊。】 系统:【不如你牺牲一下自己,让主角受脱颖而出。】 宿时漾捏了捏手指,双手交叠在一起,叹气道:【那也只好这样了。】 【对了,主角受的伤……不会有什么影响吧?】宿时漾忧心忡忡,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老妈子,不论是什么都在操心。 系统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不会。】 宿时漾为了自己的任务,也必须挺身而出。 “大王。”他先是唤了一声萨纳尔,然后就用前排几桌都能听见的音量说,“我听闻大夏无论是将士还是官员都擅骑射,非常想见识一番。但是光看你们骑射很无趣,不如就让我大魏的将士和你们比试一下,这样也有看头些。至于人选,我看护送我前来大夏的江统领就很合适。” “大王您意下如何?” 他眨巴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向萨纳尔。 这点小要求对大夏王来讲确实不值一提,好歹是小皇子头一回求自己的事,倘若成了习惯就会更依赖于他,便招手说:“既然是皇子的恳求,自然是可以的。” 没想到以沉默寡言的不张嘴攻著称的萨敖忽然开口:“父王,昨日皇子也说了,江统领不是还未休息好么,想来他身体也恢复得不及时,我们这样弄得像是恃强凌弱,赢了也不光荣。” 宿时漾握紧了拳头,这可是你未来媳妇儿出风头的大好时机,就让你给生生掐灭了,真是好样的。 “倒不如皇子亲自一试,孩儿总听闻大魏说男儿何不带吴钩,皇子也更是从小诗书礼乐骑射一起培养。”他眼中含着笑意,“想来皇子同样不会差的,对吗?” 这些王子身边都跟着幕僚,有夷族也有汉人,对大魏对宿时漾有所了解也不足为奇。 什么?!这样一来不就是把他往死路上推吗!要是他不愿意去,岂不是就承认自己不是男儿了。 宿时漾真没想到萨敖会给他弄这一出激将法,在刺激之下他还果真对骑马射箭跃跃欲试,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铁废物的事实——来做任务时还是个普通男高中生,他哪里会骑马。 总而言之,头可破血可流,在大庭广众之下丢面子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昂首挺胸地说:“自然,那我就先去换身衣服,马上就来。” 转过身他就变了一个脸色,对着系统讨好:【统统geigei,我就再求你一次,保证就只有这一次!】 系统:…… 能不能认清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宿同学:你们以为我对自己有无脑的绝对自信吗?NONONO!我只是有金手指罢了(嚣张.jpg 第15章 和亲皇子 系统并不想搭理他,自己做的孽,就得自己承担后果。 何况这臭小子还把主角受的剧情给弄没了,它依然愿意跟他说话已经是仁慈了。 宿时漾去换上了早就备至好的玄色骑装,穿上白色曲领上襦,手佩花纹繁复的护臂,细腰则是可以挂佩戴弓剑之类的蹀躞带。 都穿戴好之后才磨磨蹭蹭地跟着侍从他们前往骑马打猎的场地。 饭后不宜剧烈运动,他们也是慢慢走过去,差不多半个时辰,足以消食。 宿时漾在人群中依然是最耀眼的人,不论是谁都难以将视线从他身上拔开,是以当他面色不好走来时,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位皇子心情不好,兴致也不怎么高昂。 江望尘忽地想起,殿下连骑骆驼都害怕,难道面对高头大马就能神情自若起来了吗? 也就是说,其实对方根本是不会骑马的。 那他刚才还毅然决然地答应了大王子骑马的邀请?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都要被对方给气笑了。 趁着现在大夏王走在前面和一些部落首领谈公务,江望尘走了过去。 “殿下,可要属下助您脱困?”他提议道。 宿时漾一见对方那含笑的眸子,就知道他在取笑子,谁让他没有那个金刚钻还非要去揽瓷器活,只是这回给他收拾烂摊子的人从系统变成了江望尘而已。 “你要如何帮我?”宿时漾恹恹地说,反正在主角受这里已经不剩多少颜面了,倒不如实话实说,也少吃点苦头。 他这话就是承认自己骑艺不精,对这位一向爱面子的殿下来说可以说是难得一见了。江望尘终是没忍住,轻笑出声,眼里都漾着细碎的笑意。 他本就生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今笑起来当如清风拂面,让人身心疏朗。 宿时漾承认自己看呆了一瞬,古人的气度和现代人有很大的差别。江望尘确实算是其中的寥寥者,在一众出色的古人中都属于是鹤立鸡群的角色,给他一个现代人的冲击怎能不大。 先前还走在面前的四王子萨仁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用活泼好奇的口吻说:“母后,你们在说什么呀,这么高兴?” 宿时漾瞅了一眼比他还高的死小孩,在心里腹诽这小子真是哪都要过来凑热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能是江望尘出声化解尴尬。 “回四王子,在下和皇子正谈论待会儿一同骑马的事。”江望尘平地抛出一道惊雷。 不只是萨仁唇角甜蜜的梨涡消失了,就是宿时漾也瞪大了眼睛。 他们什么时候说了要同乘一匹马了? “这样是否符合礼仪呢,江统领?”萨仁阴沉沉的漆黑眸子在无知无觉的宿时漾身上一扫,又淡淡地落到了江望尘身上。 “如何不符合?”江望尘反问,面对萨仁质疑冷漠的视线,他半点都不惧,开始了自己的据(胡)理(说)力(八)争(道),“同骑一匹马,才能更好的展现出皇子的实力。” “皇子坐在马的前面执掌方向,还能在后面捎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等就坐在后面,还能时时刻刻护卫他的周全。毕竟殿下是千金之躯,总要以防不测。” 这种胡编乱造的本领,就是宿时漾都佩服。 就算知道他基本上是信口开河又如何,当年赵高要指鹿为马时,有谁敢反驳吗?权势的可怕和地位的差距一目了然。 “江统领所言是极。”成熟稳重且带着磁性的声音忽地响起,在场几人心中一惊——这明显就是大夏王的声音。 对方不知从何时忽然站在了他们的身后,听完了江望尘随口胡诌的话,不但没有反对,还表现出一副十分赞同的样子,跟鬼故事似的。 宿时漾心道不好,萨纳尔这人从来不做不利于自己的事,只听他下一句话果然就是:“那皇子,就让本王与你一起同骑一匹马吧。” 大夏王一锤定音,余下的人只能照做。 萨仁笑得一脸乖巧,说出来的话却阴阳怪气极了:“江统领,你这算不算是鸡飞蛋打啊。” 江望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冷漠道:“只要殿下的安全有保障,在下都觉得一切便是值得的。” 说完他也不想跟这个外白内馅是黑芝麻的黑心鬼纠缠,大步往前走去。 萨仁脸色一下就黑沉下去,兀自讥诮道:“真是个痴情种。” * 宿时漾真是闹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大夏王亲自带着他抢来的小皇子骑马打猎,展现自己雄姿英发的实力,而本该大出风头的主角受则是亦步亦趋地走在后面,和主角攻一点交集都没有。 尽管很不想认清这一事实,但是很有可能在他第一次完成任务就困难重重,还面临着失败的风险。 侍从在这时已经将大夏王的爱马拉了过来,是一匹非常神气的骏马,通体乌黑,只有四蹄是雪白的,仿佛踏雪一般。 “它是本王最喜欢的一匹马,名为沉乌。”萨纳尔介绍道。 不等宿时漾想凑过去跟这匹马稍微打个招呼,骑马熟悉一下,萨纳尔就抱着他的腰,在天旋地转间翻身上了马。 等宿时漾跨坐在马背上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现在已经不在平地上了。 宿时漾记得,萨纳尔号称是草原上的雄鹰,他的大儿子就是凶悍的苍狼,小儿子则是狠辣的毒蛇,没一个是简单的角色。 萨纳尔双臂圈着宿时漾,下巴抵在他的肩颈,用低沉的声音说:“小皇子,看好了。” 什么? 宿时漾还懵着,就感觉胯.下的骏马开始动了起来,在主人捏着缰绳操纵时,它就听话地往前奔跑,像刮过来的无忧无虑的风,快得如同闪电。 四周的景色似乎都化为了虚影,宿时漾的墨发被风吹得凌乱,几缕发丝无意间地溜进他的嘴里,他呸呸两声才吐出来。 在马上总是害怕的,胯.下马儿滚烫的躯体,还有毫无任何安全设施的空空荡荡,都让他心中不安,生怕自己从马上坠下来。 但是萨纳尔和他不同,或者说,草原上的人们都和他完全不同,他们很享受在马背上的生活,无拘无束,自在快活,连十岁左右的孩子都能骑在小马上驰骋草原。 原本缩在萨纳尔怀中胆战心惊的宿时漾逐渐立直了身体,眼睛亮了起来,不再把被风胡乱狂吹当作是一件可怕的事,慢慢感受到了这种不顾一切的畅快和自由。 萨纳尔一手护着他,一手拉开自己的弓箭。 他没有再牵动马的缰绳,沉乌就像是有灵性似的慢下了速度,不让主人感受到任何不便。 宿时漾都觉得神奇,他转过头,发现多数人都被他们遥遥甩在身后,也不知是沉乌的速度太快,还是他们为了讨好大夏王,故意落后那么多。 辽阔的草原中有不少猎物,兔子、羊还有猎豹、狼以及狐狸之类的,若是再往深处的林野中走去,还会有虎熊等大型猛兽,今日并非是专门狩猎的日子,也不必专门去蹲守那些凶残强大的猎物。 萨纳尔出手却极其迅猛,手中的箭仿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西北望射天狼,挟着刺破苍穹气势的箭矢直插猎物的命脉而去。 在深不可见的幽碧草丛里,一团灰蒙蒙的身影显露出来,发出一道惨烈的哀鸣。 那是萨纳尔的猎物,他一箭便射中了对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也不屑于去将它捡起来,跟在身后的护卫会将战利品都收进筐中,带与大夏王。 宿时漾张了张嘴,又被风灌进来后给强迫性地闭上。 这一幕实在是太酷了,少有男人会不为此心动。 奔腾的骏马与疾速的飞矢在空中呼啸,猎物尽掌握在手中。 萨纳尔垂眸一看,都知道自己怀中的小皇子有多么崇拜自己。 对方那澄澈明亮的黑色眼珠就像是草原部族进献来的最美黑玛瑙,一个水上漂,弄皱了他心间的池水。 大夏王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性格,亦是因为这是他的美人,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萨纳尔便捏着对方的下巴,在那柔软的唇角贴上一个吻,用轻佻的口吻说:“如何,本王的实力可堪为你的君主?” 宿时漾真的很看不惯他装逼的样子,但又没有办法,人家毕竟是大夏的王嘛,行事凶残不留情面,做事又随心所欲,他就只能被占便宜。 占便宜还不说,更可恶的是他必须乖乖忍受,脸上更得带笑说:“这还用问吗,大王自然是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找不到的强者,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您这么厉害的人。” 对旁人的夸赞,萨纳尔总是表现得神色淡淡,唯独宿时漾不同,他就喜欢听那张红软的嘴里说出对自己的赞美,不论是多夸张都可以让他高兴起来。 若是能在他与宿时漾同岁,还桀骜不驯时碰上对方,他恐怕会更加癫狂地折断对方的羽翼,叫他从身心都顺服自己。 宿时漾没过多久脸上就露出了疲倦的神色,萨纳尔于是想起对方还在病中,也就不再强拉着人继续骑射。 只他太久没有畅快地跑过马了,一直都束缚在案牍的公文之中,如今有这样大好的机会,不想错过,就让兰烈牵来马护送皇子回去。 萨仁见状打马上前,轻轻一笑,嘴角便浮出醉人的梨涡:“父王,让孩儿送母后回去吧。” 宿时漾牙疼,黄鼠狼给鸡拜年,这么积极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兰烈这位四王子的表兄和四王子对视了一眼,那过分相似的蓝色眼珠中皆未曾让对方瞧出什么端倪来,而后又不谋而合地移开。 “父王,四弟尚且年幼,不若让孩儿相送。”沉寂的大王子久不开口,一开口就让气氛变得怪怪的。 江望尘正立于他身后,垂着脑袋,神情晦涩难辨。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场修罗场!打起来打起来!!!! 第16章 和亲皇子 “兄长此话怎讲,就算弟弟年幼,身边不是还有护卫吗?若事事都要主子操心动手,还要他们有何用。” 萨仁一针见血,面上却表现得十分无辜,仿佛只是心直口快而已。 “是么,下人总有疏忽之时,何况这里是危险丛丛的草原,不同于温室般的王庭。你该长大了,不应事事都依赖仆从。”萨敖分毫不让,反唇相讥。 宿时漾怀疑他们就是想借自己攻讦彼此,可是…… 两个逆子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看的样子,让他简直头皮发麻,心说这不是基佬主角受的待遇吗,怎么落到了自己身上。 不对劲,这非常不对劲。 哪里像是完全把他当借口看待啊?简直是争夺糖果的两个孩子,而他就是那颗糖。 可是他完全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值得这俩人看重的地方。 萨纳尔的唇角漾起一个弧度,目光在几人身上流转一圈,凝眉轻嗤一声,才散漫着开口:“也罢,都知道你们二人有孝心,那就一起吧。” 萨仁和萨敖都微微一滞,二人并未反驳他们父王的决定,异口同声地说:“是。” 既然都有两位王子相送了,那就用不上兰烈了,他漠然地收回目光,将腰杆挺得笔直,不再去看从他身旁走过的美丽青年。 宿时漾也摸不清现如今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不过他明显还没忘记自己的任务,走前还知道要叫住江望尘,这可是对方和主角攻相处的好时机。 可惜这两人似乎没有想要互相结识的想法。 回去之时少不了要骑马,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宿时漾这一回该和谁同骑呢? 答案还用想吗,他肯定是自己一个人骑了,虽说他骑艺不精,但只要找来一匹温顺的马,坐在它身上还是可以慢慢悠悠地骑回去,又不用比试什么的,怎么可能稳不住。 “殿下,您……”江望尘在见到宿时漾自己找来了一匹雪白的马儿时,讶然出声。 宿时漾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对方,最重要的是,他一不想在另外两人面前丢人,二不愿和江望尘走得过近,以免萨敖这位主角攻误会。 “你怕什么,刚才把马拉过来的那个小倌儿说了,这匹马温顺得很。”宿时漾抬起自己的下巴,往上微微一扬,骄傲地说:“即便我不擅长骑马,但绝非一事无成的废物!” 直到临近上马时,他才彻底被打脸了。 萨仁和萨敖一个驾着枣红色的骏马,一个骑着棕色的骏马哒哒哒地走过来了,而他还在面色僵硬地盯着面前这匹纯白的高头大马,目露难色。 也没人教过他上马的方法啊,这个脸是非丢不可吗?宿时漾很难评。 他在心里疯狂call系统:【统哥,求求你,求求你!你也不想让我在他们面前那么丢人吧,那我还怎么维持我的嚣张人设啊?】 系统对他冷嘲热讽:【有事就统哥,无事就统砸。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反正你这个角色本来就是给他们打脸用的,丢人一点正符合世界意志,不会出毛病的。】 它说得振振有词,宿时漾就知道没得商量了。 偏生萨仁那个臭小子像是看不懂脸色似的,凑上前来,双眸含笑,嘴角漫出甜甜的笑容:“母后,怎么了,为什么还不上马?” 他的嘴角两只梨涡好似装了醉人的酒,能将人晃得微醺过去。 宿时漾开始破罐子破摔,“这不是很明显吗,我太久没骑过马了,早就忘记该怎么上了。” 反正现在人少,丢脸一点也没什么,而且跟这群人相处久了,他们迟早会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太装模作样也没用。 在萨仁还微愣之时,江望尘和萨敖不约而同地动了—— 两人像是早就对此有了心里准备,还是萨敖先快一步,翻身下马后,直接揽着宿时漾的腰给人搂上了马。 一开始宿时漾还有点懵,等他在马背上坐稳拉住缰绳之后,又昂首挺胸骄傲起来。 刚才和萨纳尔同骑一匹马时,他就隐约在做着自己能独自骑马驰骋草原的美梦了。 哪个好男儿没有幻想过自己骑马时的英武身姿啊,尤其是宿时漾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臭直男。 他朝着萨敖挥手:“多谢了,不过下次我一定会自己亲自上来的。” 萨敖失笑:“毕竟皇子再过几日就要同我学武,届时骑马射箭想来也不在话下。” 宿时漾一噎,对方不提这件事,他差点就忘了。 算了,锻炼就锻炼吧,就当是白嫖一样本领,宿时漾朝他颔首。 几人这才朝着来的方向回去,为了照顾宿时漾这个嘴上说着自己是忘记该怎么骑马,实际上生疏得让人无言以对的新手,他们连打马小跑都未曾有,而是优哉游哉往前踢踢踏踏地走着。 萨仁有些不耐烦了,他唇角的梨涡早已消失,只有几分强装出来的微笑,“母后,照我们现在的速度,恐怕父王打猎回来后都能走到我们前头。” 宿时漾不是听不出来对方讥讽他的话,但他又不可能在一息之间就学会骑马,现在都还是硬着头皮往前骑。 比起男高中生硬邦邦的牛子,更硬的其实是他们的嘴。 宿时漾张嘴就道:“我还不是因为平时不常出门,所以才闲着看看沿途的风景。你要是觉得无趣,不如早点走吧,我又没有挽留你。” 他其实更想说这附近又没有萨纳尔在,何苦装出这幅有孝心的模样来为难自己。 萨仁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的神色当即冷沉下去,唇角的笑彻底消失。 “母后是当真不关心我们这些孩子啊,可萨仁就不一样了,我还记得您身为大魏的皇子,骑射应当是最顶尖的老师来教导。结果竟是这般水平么,看来大魏也不过如此。” 都是两个年轻的孩子,针尖对麦芒都受不得激,尤其宿时漾还是本来就讨厌萨仁这个小绿茶的直男,更是忍受不了对方的嘲讽。 江望尘心道不好,可事态已经朝着他最不想看见的方向发展了。 “胡说八道,我只是技艺太生疏了,跑就跑!” 这死孩子,一天不跟他作对就浑身不舒服是吧! 宿时漾咬碎了牙,想着反正底下的这匹马儿温顺,他坐着感觉能操纵,就直接拉起了缰绳,学着萨纳尔骑马的手法一夹马肚子,往前策马狂奔起来。 “殿下!”江望尘这时候也顾不得在意别人的看法,连忙驱马跟了上去。 萨敖转过头,凝眉冷漠地看了一眼,这才打马向前飞驰。 萨仁冷冷一笑,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人的背影。 【统哥,你还真别说,骑马是真的痛快。】宿时漾脸上出现得意的表情,【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开一辆劳斯莱斯。最重要的是,我这不算天才吗,无师自通掌握骑马的技术,没准过几天就能出去跟人比试一二了。】 系统:…… 正所谓乐极生悲,说的就是宿时漾这类人,当一个侍从骑马靠前过来时,他胯.下的马儿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失控发狂了,他向后拉缰绳都控制不住。 宿时漾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让马儿平静下来,也稳定不了身形。马镫还不一小心就掉了下去,这下就更不能维持平衡和控制身体了,离坠马只有一步之遥。 【啊啊啊啊!!统统统,救我!】宿时漾脸色煞白,心跳不受控制地剧烈加速,怕得要昏厥过去,已经能想象自己摔死被马踏死的惨状了。 到时候走的一点都不安详,而且他现在手软得不行,根本握不住缰绳。 就在系统接过他身体的控制权时,宿时漾手一松,挂在白马腰侧的身体就坠了下来。 江望尘面色骤变,就连他们后面的萨仁都被惊住了。 前者想要飞身过去解救宿时漾,但因距离太远应当是来不及了。后者出手狠辣,竟是直接飞身给白马踹上一脚狠的,力道大得马匹都直接瘫倒在地上,以免马儿失控踩踏地面上的人造成重伤。 被系统控制的宿时漾坠地时做好了保护自己的姿势,没想到萨敖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住了他,还将自己放在下位来缓解冲击。 他生得高大健壮,威猛异常,当成人肉垫子也无妨,如果是宿时漾这弱柳扶风的身体,哪怕有系统相助也要摔个重伤,至多能保住命。 系统见宿时漾得救了,就解除了控制,留下了惊魂未定的宿时漾还趴在萨敖身上起不来。 在场没一个人冷静得下来,都被刚才那出乎意料的一幕吓得半死,都是身份贵重之人,伤到一个他们这些仆从都不会好过。 “皇子还要在我的身上趴多久?”萨敖压低了声音问宿时漾。 在场没人敢随意挪动他们,都是草原上骑马摔惯了的人,就是小孩都知道,从马上摔下来之后不可随便搬动。 萨仁早就唤来疾医诊治,只等他们过来救助这二人。 他在质问侍从那匹白马为何会突然发狂,却得到了一个遇上母马发情的荒谬答案。 而宿时漾听了萨敖的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慌乱地撑着对方的身体起来,动作弧度放得又轻又小,却还是听见了对方轻嘶的声音。 他脸色大变:“你没事吧?” 宿时漾只以为是自己动作太大,可能又碰见对方的伤处了,那可就是真的罪过了。 萨仁冲着侍从们发完脾气后就在一旁冷眼旁观,直到听见宿时漾的疑问,他才讥讽道:“身为大夏的勇士,刚才那点小伤能将兄长重伤至此么,兄长那声音怕是因为别的点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宿同学:萨敖,你身上为什么会随手携带匕首啊? 第17章 和亲皇子 江望尘过来抚着宿时漾起身,他才终于稳稳当当地站好。 “殿下,您没事吧?” 听见江望尘担忧询问他的声音,宿时漾摇摇头,“方才多亏了大王子,我现在没事。” 他们都听见了萨仁突然冒出来的话,在场之人除了宿时漾一脸懵听不明白以外,其他人面色都有些变化。 宿时漾现在腿还有些软,他倚靠在江望尘的怀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萨敖,问他:“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痛啊?” 萨敖淡声道:“后腰。” 宿时漾面色骤变:“不会是伤到了肾吧,这怎么得了?” 那主角攻受未来还能有□□生活吗? 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肾的作用,萨敖脸庞铁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没、事。” 萨仁就毫不在意,没有半点兄弟情地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在一团乱中,疾医总算是姗姗来迟。自打大魏的皇子一到大夏,他现在就工作量攀升,还得拿着自己的药箱疾驰而来,也算是锻炼了身体。 见到一众人围着的萨敖后,他连声道:“不要围在一起,以免邪气不出,恐伤身。” 宿时漾明悟,这是怕空气不通顺吧,他连忙命令侍从移开些,只留疾医还有江望尘他们即可。 侍从等人未动,萨敖就冷声道:“听皇子的。” 这些人才退开。 宿时漾身为现代人,并不在乎旁人愿不愿意听从自己的命令,只是他的人设不允许他这般想,所以他只能做出面黑不虞的模样。 疾医已经开始为萨敖诊治了,经过望闻问切的一番诊断之后,才给了一个让多数人都松了一口气的答案,“皮肉挫伤,腿骨稍微错位,只要接好后不出一百天便能恢复原状。” 萨敖被下属抬着回了自己的王帐中,宿时漾就要跟过去。 “母后自小便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就算去了应当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别去给兄长那添乱了吧。”萨仁跟在他身后,语气含笑着说。 宿时漾拳头硬了,他瞪了对方一眼,拉着江望尘一定要去看萨敖:“我们怎么可能会添乱,就在一边看着疾医他们做事不乱动就行了。大王子毕竟是为了救我而受伤,若是不看着他治疗好,我是不会安心的。” “我又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 萨仁在原地止住了脚步,蓝色眼珠有些幽冷,原本带着甜意的笑容骤然消失,目送着他们一行人离开。 江望尘瞥了一眼皱眉的宿时漾,垂眸道:“殿下不必忧心,萨敖毕竟是大王子,疾医不论如何都会尽全力诊治的。” 宿时漾也知道他说的在理,可他依然完全做不到对一个救了自己性命的人无动于衷。 他忽地想起受伤的人似乎正是面前主角受的老攻,但是看江望尘那一脸漠然的样子,哪有半点担心的神情,顿觉不妙。 感觉心都凉了半截。 他只能硬着头皮先给两人制造一下相处的机会,看看任务还有没有得救,不挣扎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时候疾医已经把膏药给萨敖身上敷好了,之后只需要再喝几天的药,不要多走动,平时多注意一点就行了,在百来天里换药多照顾腿,问题应该不大。 宿时漾松了口气,他睁着漂亮的大眼睛注视着萨敖,“你救了我,就相当于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绝对会照顾好你的。” “还有江统领,他也会帮我照料你的。”宿时漾扯了扯江望尘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对方。 江望尘冷漠的眸光才隐约有了浮动,片刻后才淡淡道:“是,在下也会出手照料好王子的。” 语气很生硬,偏偏在场只有那位天真的小皇子听不出了。 宿时漾面露欣慰,只要机会给出来了,日后二人和谐相处日久生情还远吗。 萨敖轻点着自己的伤腿,看了看宿时漾认真的表情,再瞥了一眼江望尘冷漠的神情,唇角上扬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皇子言重了,救下你本该是我这位大夏王子应该做的,更何况,您可是我们未来的王后。” 在王后这几个字时,萨敖咬字极重。 平白无故长了一个辈分,宿时漾也不见得有多高兴。尤其是看到江望尘对萨敖漠然的目光,他就更头痛了。 这人注意力怎么都在他身上,多看看你受伤的老攻吧! 还有萨敖,闷头闷脑的木头一个,也不多关注一下自己老婆吗,盯着他看做什么? 宿时漾一个头两个大,气氛尴尬僵持之时,门外忽地走进来一个侍从,先给几人行礼,才对他道:“皇子,大王找您。” 若是换了平时,一听萨纳尔找自己,他肯定会苦着个脸不情不愿,而现在他却是眼睛一亮,像是有什么大好事找上门一样。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宿时漾转头跟江望尘说:“大王既然找我有事,那我就不能一直看着大王子了。你帮我多照顾一下他,听见了吗?” 他用的是命令的口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望尘看,那双眸子里写满了认真,非要对方答应他才肯离开。 江望尘无奈应道:“是,殿下。” “我会照看好大王子的,您先走吧。”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眼底却带着叫人猜不透的凉薄。 宿时漾没发现,他安排好主角攻受俩人独处,接着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只要给了这两人在一起的机会,想必他们之间就会出现独特的磁场,彼此惺惺相惜然后萌生感情吧! 宿时漾天真的想法根本影响不到两看相厌的江望尘和萨敖,在他离开之后,气氛直接降至冰点,谁来都不好使。 * 此地正是之前宴请众首领的王宴上,宿时漾跟在侍从后面,不由庆幸自己今天没有带十鸢出来,不然对方肯定会被今天的事给吓坏。 而且萨纳尔现在找上门来,必然也是因为坠马事件吧,他到底伤到了对方的亲儿子,多半会被问责一二。 宿时漾叹气,刚走进王帐之中,就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不用想都知道出自于谁。 这次不用萨纳尔开口,宿时漾就赶紧走了过去,硬着头皮地喊了一声:“大王。” 宿时漾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就被萨纳尔捉进了怀里,又是捏他的手臂又是捏他的长腿,连腰都不曾放过。 不过萨纳尔的手法很有技巧,又并不涩情,所以宿时漾就任他动作了。 “疾医可都完完整整检查了一遍?”萨纳尔眸光落在他的脸上,严肃问他。 宿时漾点点头,“检查过了,我无事。” 毕竟他也从马上坠了下来,只有检查一遍江望尘他们才能放心。 宿时漾这时候忽然发现一个华点,萨纳尔居然只问了自己,并没有询问萨敖的情况,那不是他亲儿子吗,就这么不关心?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开口:“大王,这次大王子为了救我摔伤了腿,您一定要多给他准备些补药才行啊。” 萨纳尔听到自己儿子受伤的消息并未如同宿时漾所想的那般担心,面色还稍微冷淡了几分,“是么,他有心了。” 之后又吩咐了下人从他的库房里拿出来一些补药赐给萨敖,但是更多的关切就没有了,甚至半句不提要亲自去看望对方的话。 宿时漾早知道他们俩父子关系不好,却未曾想过已经差到这样的地步,亲儿子受伤都不愿意去看一眼,若是萨仁受伤了,这人还会那么冷漠吗? “皇子?”注意到宿时漾探来的目光,萨纳尔掀起眼皮子,淡淡地开口。 宿时漾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他可没有忘记,现在是封建时代,面前这个男人真的能要了他的小命。 他现在胡思乱想又有什么用,那是主角受的剧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需要干好撮合两人的任务就行了。 “大王,那我可以回去歇着了吗?”他想躺床上打两把游戏压压惊——今天一系列事件发生得猝不及防,他脑子都快不够用了,还是放空一下比较好。 萨纳尔捏捏他的脸颊,又在他湿红的唇面上贴下一个吻之后就放他离开了。 “不要多想,好好休息睡一觉就行了。” 宿时漾看他有些疲倦的眉眼,没良心地拍拍屁股走人了。他今天劳累了一天也不是假的,现在就想去洗个热水澡舒缓一下身体。 回去之后还见到了十鸢梨花带雨很担心他的模样,宿时漾哪能在小姐姐面前表现自己弱鸡的模样,当即挺胸抬头表示:“我没事啊,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文人,摔摔打打不是很正常吗?” 十鸢擦干了眼角的泪,抽抽搭搭地说:“可是殿下,你比朝堂上走路虎虎带风的文人柔弱得多。” 宿时漾面露怀疑之色,他以前软言温语,柔情似水的十鸢哪去了,怎么张嘴怼他这种事做得如此娴熟。 没等他继续怀疑人生,十鸢就道:“奴婢知晓殿下很累了,这就去给您烧好热水,还望殿下不要忧心,您洗完之后就可以休息了。” 宿时漾立刻放弃了自己的瞎想,转头感慨还是十鸢贴心。 洗完热水澡后,清水透芙蓉的青年系上自己的中衣。 就在宿时漾以为自己可以休息的时候,系统这个周扒皮它来了。 它带着自己的任务跟宿时漾开口了:【主角攻一个人待着,江望尘先行离开了。】 宿时漾手中的蜜枣掉了,着急忙慌之中他好歹接稳了蜜枣,用震惊的语气问:【什么?!那现在怎么办?】 系统给出了方向:【你可以想办法促进他们合作,正好一个需要查找当年他父亲死亡的真相,一个要谋夺大夏王位,他俩齐心协力相处之中不就有感情了吗?这种事居然还需要我一个AI来教你?】 宿时漾惭愧地低下头,狡辩道:【我这不是没有谈过恋爱,经验不足嘛,嗐。】 系统才不听他狡辩,催促他现在就去找主角攻合作。 宿时漾苦着脸说:“现在就去不太好吧?这大晚上的。” 系统冷笑一声,宿时漾就知道自己没得选了。 宿时漾和系统完全没想过他和主角攻两个孤男寡男的,即便是主角攻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妈,在大晚上的忽然找上门会发生什么,屁颠屁颠就溜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守株待兔的开端,人在家中坐,老婆天上来。 第18章 和亲皇子 笨蛋直男心思单蠢,做事横冲直撞,只知道莽就是了。 他身边伺候的不止十鸢一个,萨纳尔还给他安排了仆从,不过多数人都退下了,只有一位还像是沉默的雕塑一样守在外面。 宿时漾说自己要就寝时,对方才会退下。 不过今日的晚膳还未用,那人被他支使着去拿把食盒拿来,他待会儿就可以直接吃了。 外面的守卫已经撤下来了,毕竟他是质子又不是犯人,怎么可能日日看守。再说如果王庭都会像个筛子一样让刺客随意进来,还得让守卫保护王室的安全,让大夏王的面子往哪搁? 再把十鸢支走,他就直接往主角攻的王帐走。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白日里幽深碧绿的细草到了晚上就变成了嶙峋瘦骨的黑爪,无风自动般摇曳,还挺吓人的。 宿时漾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他走得轻而快,居然还巧合地与巡逻的卫兵错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件好事。 总之他闷头走到了主角攻的王帐前,还在问系统:【我该怎么让他们两个合作啊,江望尘根本就没把他自己的事情告诉我。】 系统反问他:【你不是从十鸢那里得知了此事吗?】 宿时漾踌躇不已:【可是我又怎么确定萨敖一定会和江望尘合作呢。】 【你先试探试探,实在不行我们就放弃这个方法。】 宿时漾除了听系统的安排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他是纯粹的新人,第一回 做这样的任务还是平时从未接触过的官耽世界,简直两眼一抹黑。 好不容易拿到了剧本,结果蝴蝶翅膀一扇,他又得自己瞎琢磨了。 “是谁在外面?” 宿时漾还在发呆的时候,王帐内就传来一道质问的厉声,门帐让人掀开,是萨敖的一个手下。 他看见犹犹豫豫站在外面,一脸茫然的宿时漾时,不由一愣,在对方抬眼看来时,他低下头喊了一声:“见过皇子。” 萨敖自然听见了这道问声,他提高了自己的音量:“还站在门口做什么,都进来吧。” 宿时漾这才跟着萨敖的下属走了进去,年轻俊美的男子因腿受了伤,正躺在榻上处理公文。 面前暖融融的烛光还在静静地燃着,他高挺的鼻梁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皇子。”在宿时漾进来后,萨敖的目光就放到了他身上,注意力早已不在公文上面。 他唤对方一声,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萨敖还用眼神示意下属离开,手无寸铁且弱不禁风的宿时漾并非他的对手,哪怕他现在断了一条腿都能制住对方,下属也毫不担忧地退下。 宿时漾觉得还是得先关心一下萨敖受伤的腿比较好,不能这么快就把真正的目的暴露出来,显得他多功利心似的,何况那腿的伤还是为了他受的。 “你的腿还好吗?”他弱弱地发问,谁让萨敖受伤是因为他,问起来时自然理不直气不壮的。 他的声音很软,放得轻时就像是羊羔初生时的调子,尤其是他低下头来时,乌发从两边散去,露出白玉似的脖颈,更是晃得人眼花。 萨敖冰冷的面庞带了几分笑意:“多谢皇子关心,我无事。只可惜现在伤了腿,不能教皇子一些简单的武功了。” 宿时漾睁大眼睛:还有这种好事? 不用早上爬起来扎马步,更不用被人训斥,每日缩在被窝里打游戏看动漫,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他一点都不想舍弃。 萨敖只用眼睛一瞥,就能看出来宿时漾在想些什么,他这次是真的忍俊不禁:“不过,口头上指导一下皇子还是可以的,你现在毕竟是要先打基础,哪怕不用我亲自教导也能行。” 他总算见识到什么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原本喜笑颜开,拼命想要压平翘起嘴角的青年这下是真的垮下了脸,不用强压嘴角都下垮了。 对方苦丧着脸,一副忧愁的模样。 萨敖总算是知道他的父王为何那么喜欢逗弄小皇子了,原来是真的挺有意思。 他鲜活明媚,生得又美艳动人,一举一动都像是草原上最美丽活泼的小兽。既喜欢他在草原上自由的模样,又恨不能生出禁锢的牢笼将他给锁住。 矛盾的心理是不少人看待宿时漾时最真实的想法。 萨敖闭了闭眼,他竟是又想到了他的父王…… 许是夜深人静,最容易吐露出白日所深藏在心底的事情,萨敖忽地平静开口:“我同父王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不论是我做了什么事他都不会夸奖我,甚至在我做错时总唤我孽子,还对我说过一句话。” “——此子必杀我。” 这句话听得宿时漾心惊胆战,他光知道草原上血肉相残内部征伐是常有的事,可没想到残酷到这种地步,父杀子子弑父,半点伦理都不顾,也怪不得那么多中原人会称他们是蛮夷也,无教化。 宿时漾捏了捏手指,强颜欢笑:“许是大王在说笑呢,他如果真觉得你会对他动手,怎么可能会放任你还活着。” “那是因为他现在还不能杀我。”萨敖笑宿时漾天真,他说:“我母后一族在大夏是比较强盛的部族,为了控制这一部族,他迎娶了我的母后。不过正是因为母族过于强势,我的母后性子野争强好胜,惹得父王一向不喜。” “最后更是因她迫害王嗣,让父王下令一碗毒酒送她上了路,恨屋及乌,连带着我,父王也一向都不喜。” 系统在脑子里出声提醒他:【这可是主角受的待遇,你抢走了他的剧情!!】 宿时漾听见系统发飙的声音,人也麻了。 他在来之前确实打听过大夏王庭的种种,其中一件事就是大夏王萨纳尔娶过两任王后。 第一任是他下令毒死的,第二任则是病逝,都是不得善终,是以他的父皇和母妃在送他来大魏时才那么悲痛,生怕他一个不测就回不来了。 “你对我说这些……真的可以吗?”宿时漾好奇。 萨敖直勾勾地看向他,半晌才道:“有何不可,这些事只要出去一打听就能知道,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敢妄议王族才不提此事而已。” 宿时漾眉毛一扬,微怒:“你知道我讲的不是这个,毕竟是你父王下令送走……你的母后,你将此事记得如此清楚,他肯定会更加厌恶你。” 萨敖就实话实说:“即便是你我不谈此事,难道他就会觉得我已经将它忘干净了吗?皇子,你从小养在大魏的深宫里,应该不至于单纯至此。” “不过或许呢,郑妃毕竟受宠,她如果手腕足够强硬,确实能将你护得和傻子没什么两样。”萨敖淡笑道。 宿时漾拳头硬了,之前他还觉得萨敖和萨仁两兄弟并不相似,现在一看简直就是亲兄弟,毒舌的口吻都是一模一样。 还有他们的父王,这父子三人一个接一个的,就跟他有仇似的,可恶至极! “皇子这么晚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来看我的病吧?” 宿时漾一开始还听八卦听得非常开心,心说这个大夏也不是万众一心,真是有点意思。 怪不得主角受能在其中杀出一条血路来,靠的就是他们的部落联盟制,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再加之上层当中,尤其是王族里面父子不齐心,就可以在其中大做文章了。 总而言之,他现在就要想办法让主角受帮主角攻夺权,这样才能快速地撮合他们两个。 现在既然问到他了,那就直接掏出在心里打好的腹稿即可。 宿时漾清了清嗓子,开始装模作样了。 “我让江望尘来助你,如何?”青年面色严肃地看着他,“只要事成之后,你愿意放我回大魏就行。在这期间,就算是我也能够任由你差遣。你应该知道的,现在大夏王放任我自流,又不给我一个正当的身份,一看就是对我大魏还虎视眈眈,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这个借口足够真诚,从大魏千里迢迢来到草原的皇子在中原享尽了荣华富贵,结果到了大夏之后受尽委屈,身份也名不正言不顺,想回大魏也是人之常情。而他能用来交易的筹码便只有如此,能够交易的人选更是只剩下面前的人了。 萨敖眸光闪了闪,对他微微一笑:“当然可以了,皇子殿下。那么,希望我们合作顺利。” 这便是同意的意思了。 “不过,我们总不能空口白牙达成合作吧?”在宿时漾即将提出告辞之际,萨敖忽然开口。 宿时漾福至心灵:“你想要什么?” 萨敖主动从怀里掏出来一枚玉佩交到宿时漾手中。 这是一枚通体白润的暖玉,握到手中时还散发着舒适的热度,表面莹润光滑,让人简直爱不释手。 “这是我母后一族的圣物,此物至关重要,我不可能将它丢弃。这便是我的诚意。”萨敖盯着他淡淡道。 宿时漾觉得自己仿佛拿到了一块烫手山芋,他收紧了这块玉佩,感觉这玩意儿太贵重了。 “可我身上带的东西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它的啊。” 面对萨敖一上来就给如此重要之物的操作,宿时漾真的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 正如系统所说,这应该是主角受的待遇才对。 “谁说皇子没带的,那最重要之物不就在你身上么。”萨敖目光直视他。 顺着他的目光,宿时漾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腿间。 …… ………… 大腿根部的红痣是少有的,还生得形似腊梅。此事若非贴身之人,还能有谁知晓呢。 这便是他们勾结的证据,宿时漾根本不能让他对外人说出自己腿间的秘密。 不过被人说很粉,梅花很漂亮,他还是觉得很羞耻。 他和萨敖商议完之后已经很晚了,况且他乱跑出来还没告诉任何人,再不回去总觉得要遭殃。 因此宿时漾潮红着脸向萨敖告退。 其实他觉得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准,就比如现在,他在回去的路上居然真的倒霉催地碰见了兰烈。 对方大老远就叫住了他的名字,含着笑地靠近了他,低声问道:“皇子这么晚了还来找大王子是不是不太好?” 宿时漾不断往后退,已经贴在了墙根上,而兰烈居然胆大包天地压近了他,一大片阴影投下来,手指勾住他濡湿的软发,大拇指轻轻地揉蹭他发红的面颊。 “您和大王子是做了什么,怎么从他王帐中出来就这幅样子了呢,皇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兰烈:逮着一只水性杨花的小狐狸 第19章 和亲皇子 宿时漾被吓得面无血色,满脑子想的都是让萨纳尔的亲卫发现了他从萨敖的帐中出来,要完了。 不过他还能勉强维持镇定,狡辩道:“我不过是过来看看大王子,你突然拦下我做什么!” 他还伸手拍掉兰烈揉捏他脸蛋的手,怒气冲冲地朝人低吼,只要他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就可以理直气壮起来。 兰烈被他气笑,不过他并不像第一次被宿时漾拂了面子时那般恼怒,而是直直地盯着面前的青年看。 绯红的脸颊,含着水光的眼眸。还有湿润的鬓角,又不是什么不通人事的幼孩了,怎么可能还被他欺骗。 “皇子当真没有同大王子做什么苟且之事么,还是说故意把属下当成傻子一样来欺骗?”兰烈眯起眼睛,冷冽地盯着人瞧时也同样让人感到畏惧。 宿时漾缩了缩脖子,虽然害怕但还是要自证清白,他怒瞪对方:“我真的没有!” 兰烈注视小皇子几秒,没从他脸上看到任何心虚。以他审讯敌方多年的经验,也能看出来青年愤怒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说谎的痕迹。 也是,毕竟大王都还在王庭,他们怎么可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做那种事。 可兰烈却并非是轻言放弃的人,叫他抓住旁人的把柄,哪怕是半真半假,也绝不会让人轻易脱身,是以才会被人骂是大夏王身边的豺狗,贪心又阴毒。 那双蓝色的眼珠子闪着精光,就这样落在了美丽的大魏皇子身上。 他故作苦恼地说:“但毕竟是这么晚了,您如果想说自己是来探病的话,这个借口是不能说服我的。毕竟您又不是疾医,什么伤不能等明日来看呢,避嫌这个道理便是七八岁的小孩都懂得的道理,您说是吧?” “不过呢,如果您想要我隐瞒秘密的话,自然是可以的。但在这之前,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好处呢?这样我才会对您忠心耿耿呀。” 什么好处? 直男一脸懵逼,完全听不懂对方的暗示,难道是要钱? 而且这人一用敬语就让他头皮发麻,有一种被人掐住脖子喘不过气的感觉。 兰烈知道因为宿时漾弱不禁风,刚来大夏就泡在药罐子里,是活脱脱的病美人,还未同大王行房,却没想到他一点人事都不通。 “你的母妃就没安排宫女教过你半点吗?”兰烈好奇。 宿时漾一脸迷惑:“教我什么?你在打什么哑谜,能不能有话就直说。”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谜语人,因为这样就会让他深刻地认识到他脑子不太好使,所以就很讨厌。 兰烈忽然抬手,宿时漾猛地闭紧眼睛,还以为对方要伸手打他,没想到只是用手指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 不过这个揉捏的动作,再加上对方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觉得……涩情满满。 “你、你在做什么……?”宿时漾惊恐。 兰烈低笑一声,“我以为您真的什么也不懂呢。” 他最后在那双潋滟眸子的眼皮上落下一个浅淡的吻,又执起宿时漾的手,这双手无比娇嫩、白皙,没有受过丝毫的苦,上面还有清晰可见的淡青色血管。 他低下头颅,在指尖上也轻吻一下,滚烫得让宿时漾瑟缩。 “这便是奖励,也是好处之一,皇子。” 在兰烈暧昧不清的目光中,宿时漾涨红了脸,什么话都说不出。 便宜都让人给占了,怎么也要拿到想要的结果才行。 宿时漾是个没心没肺的,就当刚刚是被狗舔了。 他凝着眉看兰烈,对他说:“好处也给你了,之前你答应过我会隐瞒秘密,希望你说话算数才是。” 兰烈笑而不语,在宿时漾生气十足地瞪他时,才漫不经心地开口:“自然。” 宿时漾也知道对方极有可能是不可信,但是他除了相信对方也别无他法了,谁让兰烈抓住了他的把柄呢。 他被兰烈护送回王帐,一路遇上巡逻的士兵也不用畏畏缩缩,可以正大光明地走过去。 在路上,宿时漾一脸警惕地问兰烈:“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大王子这里?” 兰烈有问必应:“侍奉你的仆从没找到你的人,不敢去打搅大王,于是找上了我。” 宿时漾磨牙,早知道就先解决监视自己的人了,否则也不至于让他被兰烈逮个正着,还做了如此大的牺牲。 今夜对不少人来讲,注定是漫长而无眠的。 而宿时漾就不一样了,他就是个缺心眼儿的,外界的纷纷扰扰根本打搅不了他。 在众部落朝贺开始进行权利和利益交换时,他绝对是最悠闲的的那个人,也因此总算过了几天好日子。 还因为宿时漾在私底下促进了主角攻受合作,听系统说他们两个已经接头了,也就是指任务还是有搞头的,连带着系统在这几日对他也很放纵。 而且这几日萨纳尔还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根本无暇管他。 是以宿时漾既不用去蹲马步苦练武艺,也不用急着去当主角攻受的红娘,那什么兰烈和萨仁也没有来骚扰自己。 于是他日日在王帐中吃了便躺着在脑内玩游戏看电视,人都胖了好几斤。 连十鸢劝他出去走走,他都不听,对方生怕他在王帐里憋坏了,没成想殿下在王帐里越呆越快乐,一点都不像是郁结于心的悲痛模样,让她满腔的担忧都憋回了肚子里。 约摸一旬左右,宿时漾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大夏王召见。 这一回还不是萨纳尔亲临他这里,得是他穿戴一新,然后把自己倒腾得干干净净去等候对方的临幸。 宿时漾听完脸都黑了,手中的羊肉一下就不香了。 他抓着十鸢的袖子,苦哈哈地问;“我真的要去伺候他吗?” 那个老男人的年龄都比他还大一轮了,虽然依然相貌英俊不显半分老态,浑身的肌肉看着也比他结实有力,可宿时漾依然很难接受自己即将被撅的事实。 “殿下……”十鸢泪眼涟涟,也给不出任何方法,只能平添几分忧虑。 这一回该怎么推脱呢,直到走到了萨纳尔的王帐前,宿时漾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黑夜吞噬了万物,只有各路帐篷里点着昏黄的灯将前路照亮,仿佛是一粒粒在黑暗中闪着光芒的萤火虫,至少让路途不会太过黯淡。 其中王帐是最耀眼的那一顶,亮光刺破了帐篷透出来,隐蔽性也极好,看不见里面的任何摆设。 宿时漾不敢磨磨蹭蹭,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大王……”他怯怯地望了对方一眼,落入对方那危险的眼眸中时,心中警铃大作。 ——后.庭岌岌可危。 于萨纳尔而言,他和宿时漾行房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是他的夫,是他的君主。 他本不是性急的人,也按捺住自己的冲动等宿时漾的水土不服的病痊愈。之后对方又坠马,他安抚好人后,又赐下了一堆流水似的赏赐。 宿时漾这十日过得那么舒坦,有冰鉴在王帐中放着,每日瓜果不断,肉食不缺,茶奶奉上,当真就是因为他名头上的和亲皇子之称么。 大魏来的皇子根本无任何实权,除了大王的宠爱之外,他无所依仗。 萨纳尔算着时间,耐心地等了十日之久,才把人接了过来。 平日只沐浴,今日还特地熏香,不就是为了现在么。 宿时漾同那黑沉的眸子对视一眼,就想瑟瑟发抖。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完全没有找到任何脱身的法子,难不成清白就在今天毁于一旦了吗? 手腕叫萨纳尔攥住,感觉到了他的瑟瑟发抖,萨纳尔都被气笑了:“本王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你用得着这般畏惧?既不会吃了你,也不会让你痛苦,为何会害怕成这样?” 他是真的不能理解。 宿时漾欲哭无泪,他实话实说:“大王,我无任何经验,从未有人教导过我,也不理解此事,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萨纳尔比上一回的兰烈还要吃惊,他眼中有明显的疑惑:“你可是大魏的皇子,你的母妃应当会替你张罗此事。本王可还记得,听闻在你们十几岁时就会准备宫女教导你们。” 宿时漾愣愣摇头:“我不知,我的母妃未做过此事。” 他成天到晚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就算跟朋友看片也是羞涩得闭眼,更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脱裤子。 他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做到在别人面前毫无顾忌的,反正自己就是拉不下那个脸。只能了解个大概,要亲手去做那还是不敢的。 即便是原主那嚣张骄慢的天真性格,也不愿意去了解这些对方认为粗鄙的事情。郑妃宠溺他,从来不去强迫。 于是就拖到了现在,造成了宿时漾如此畏惧,不说一问三不知——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只是怕得慌。 萨纳尔沉吟片刻,就去自己的书架上翻找起来。不过片刻,他就拿来了一本小册子。 二人盘坐在床榻上,就在宿时漾不明所以之时,男人才径直翻开那本小册子。里面有花花绿绿的小人,他们姿态各异,却无一不是缠绕在一起——赫然是传说中的避火图。 宿时漾的脸色就如同被打翻了的调色盘,精彩极了。 而萨纳尔似乎是诚心实意想要教会他这些,正目光灼灼地将上面的小人指给他看:“此为本王收集来的龙阳之癖者画的图,可还清晰?” 宿时漾憋屈:“……清晰,非常清晰。” 今晚看了这个,还跑得掉吗? 他是真诚在发问。 作者有话要说: 兰烈:鄙夷曹老板,理解曹老板,成为曹老板 和编编商量了一下,周末入V,届时将万字更新奉上,希望各位天使宝宝多多支持啦~么么哒 顺便推一下基友洛沛的文《漂亮笨蛋总被病态NPC缠上[无限]》 文案: 【你是班级里最受欢迎的学生。】 “超棒!” 【你意外发现爱慕你的同学们隐藏了可怕的秘密。】 “……” 【于是,害怕的你开始接触被霸凌孤立,看起来很老实的阴郁男生,并希望他能在危险来临之际帮助你。】 “…………” 【主线任务:找出杀人魔。】 【血腥校园加载中。】 “等、等等。” 盛溪有点慌了,“签约时没告诉我是恐怖游戏……” 系统冲这个格外漂亮的灵魂微笑:“只要在大屠杀前完成任务,就不会有问题啦。” 盛溪:qaq 感谢您的信任。 可他只是个常年住院,什么都不会的病(废)秧(物)子啊!! - 02.启明公寓 盛溪因车祸暂时失明。 出院后他独居在家,没有经济来源,好在去世的父母留给他一栋楼收租。 邻居们很友善,完全看不出会做出偷偷潜进他房间的事。 那么—— 【主线任务:谁在偷窥?】 - 03.雪山鬼话 盛溪是个水性杨花的海王。 跟朋友、备胎以及即将分手的男友组团爬雪山,他既冷又累,便谎称生病留守帐篷。 当晚,天气骤变。 盛溪睡醒,听电台播报雪崩导致登山队被困,已有遇难者。 “可是……” 盛溪看着返回的众人不寒而栗—— 他们中,没有人掉队。 【主线任务:谁是死者?】 …… …… 注: 重度万人迷受! 切片男德攻,细细切做臊子(bushi 第20章 和亲皇子 明亮的烛光下,册子上的小人也绘画得生动形象,可以将上面的走向和动作一览无余。 萨纳尔仿佛成为了真心实意教导宿时漾的夫子,用暗哑的声音告诉他如何做出这个动作,并且绝不会让他受伤,用的语气还是诱哄一般。 如果没有抵着他的话,宿时漾可能会更信任对方的话。 他悲痛欲绝,感觉今天难逃死劫。 系统还问他:【要不要再给你一颗药应付一下他?】 宿时漾叹气:【算了,又是同样的药,大夏王肯定会怀疑吧。一个弄不好还要被怀疑是鬼神作怪,容易小命不保。】 他可不敢挑战封建时代这些人的迷信。 “学会了吗,王后?”萨纳尔约摸是看着宿时漾一直在走神,就忍不住出声了。 他的手指捏向宿时漾的下巴,眸色冷沉。 床榻上放着玛瑙镶金龙纹盒,一打开就是扑面而来散发着清雅淡香的莹润膏体,晶莹剔透,捻在手指间,不一会儿就化开成湿润的黏液。 经过萨纳尔漫不经心的解释,宿时漾十分清楚这膏体的用处,小脸吓得微白。 一旁还有角先生和玉柱,全是些羞人的东西,他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快要昏过去了,而萨纳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居然只是笑了一下。 直男心态大崩,他甚至都在想要不要就听系统的,继续用药来敷衍对方。 可是当他的手被摁在柔软的床榻上动弹不得时,他就知道先前的想法似乎不太行了。 对上萨纳尔凶狠的目光,仿佛被顶级猎食者紧锁住,如何都逃不掉。 宿时漾嘴唇发颤,眼中蓄满了泪水,惶恐地盯着头顶上方的人。 萨纳尔生得高大健壮,体形修长,露出来的胳膊满是精壮的肌肉,每一寸肌理都完美得好似雕刻家精心雕琢。 若是放在现代登台的模特或者照片上,宿时漾都可以做到镇定自若地欣赏,唯独不是现在——以权压人的古代,还是在对方的床榻上。 男人身上亦是流着热腾腾的汗,眸色越来越沉,捏着他的下巴和那戏妃子的昏君无甚区别。 在宿时漾晶亮澄澈的眸光中,他像是第一回 碰上心爱之人的毛头小子,只敢青涩地啄吻一下对方的唇瓣。 如同蜻蜓点水,又是嘴角、鼻尖、脸颊和眼皮…… ………… “啊——!!”宿时漾几乎发出杀猪的惨叫。 这道声音惊动了外面巡逻的侍卫,铁甲摩擦碰撞的声音在黑夜中整齐划一地响起。 侍卫长警惕担忧的声音自王帐外发出:“皇子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今夜那两位要做什么他们心里其实很清楚,加之大王还在里面,他们哪敢贸然闯进去。 就算帐中光亮刺眼,也看不清里面的分毫。他们于暗色下,沉默稳重得像是雕塑。 回答的话是大王说出来的,几乎是侍卫长问起的那一刻,他在下一息就答上了:“无事,你们都下去吧。” 大夏王的声音隐忍又沉重,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他们还听见了皇子小声的抽气音。 士兵们面面相觑,眼中似有了然。 他们不敢再守在王帐外,连忙退开就要返回继续巡逻,而守卫则安如磐石般站在原地,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动摇心神。 不过他们刚走出几里地,就听见大王高声吩咐:“唤疾医过来!” 今夜注定又是难眠的。 疾医只是过来看诊的工具人,还要接受大夏王危险的质问。 夫妻之间的床笫之事,怎好开口,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大王看他的视线就变得冷寒恐怖了,这让疾医叫苦不迭。 “大王,您天赋异禀,此次走的又是五谷轮回之地,理应更加小心才是。”疾医琢磨了半天的说辞。 也多亏这位大王算是文雅人,若是换个粗鄙的,少不得让他闭嘴,不要咬文嚼字,直接说结果就成了。 “是以,您应该先由小至大,先等皇子最后能容纳了,才能受得住大王的宠幸。” 疾医说完后,一张老脸抽搐了下,连忙去开药了。 萨纳尔虽然这次又没成功,但比起一开始也算得上是很大的进步了,至少碰到了人不是? 既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也没必要非得让小皇子疼个死去活来,此后还有可能一直畏惧这件事。 于是才刚裂开的时候他就放过了宿时漾,听着对方轻嘶,拧着眉不吭声。 疾医再过来的时候,就告诫他:“男子和女子终究是不一样的,大王您还是得多注意这点才行。” 萨纳尔虚心受教。 宿时漾眼角挂着晶莹的泪水,又被拉着上了药之后才能睡觉。 他刚才真是疼得把被子都撕烂了,一开始还没那么难受的,本来想着牺牲一下,眼睛一睁一闭,就当是打了屁股针。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比打针要痛千万倍,他现在难受得嘴唇都毫无血色,见到萨纳尔过来,还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对方只穿了一件薄衫掩着身体,大部分光.裸的肌肉都露了出来,还没有消下去的天赋异禀让他恐惧非常。 这人无视了他的惊恐,只淡声问他:“还疼吗?” 宿时漾为了防止对方兽性大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用哀戚的嗓音苦大仇深道:“还疼,好疼的。” 萨纳尔点了一下他的鼻子,失笑:“装什么,要真疼得受不了,你就没力气跟本王说话了。现在都还胆大包天地瞪着本王,以为本王会不知道?” 宿时漾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没想到对方才跟他接触不久,就已经这么了解他的脾性了。 真不愧为知人善任的大夏王,倒是让他大吃一惊了。 “行了,我今晚不会再动你,安心睡吧。”萨纳尔大手一揽,就让宿时漾乖乖缩在怀里了。 宿时漾感受到了某个难以启齿的玩意儿,本来还想问一问就等它这样不管了吗,可是只要一想到方才的画面,他就不敢再多问。 躺着躺着就困了,他早上是被萨纳尔捏醒的,对方手上明晃晃地拿着昨日的角先生和玉柱等物。 原本睡眼惺忪,还困倦着的宿时漾被吓清醒了,用惊骇的目光盯着他看。 “几日后把它们戴上。”萨纳尔呼吸声沉重,“昨夜你受了伤,我可以放过你,但是之后就不行了,挑一个吧。” 萨纳尔是穿戴周正的模样,手指上还戴着显眼的玉扳指,明明端的一身贵气,双手却执着那种羞人的物件。 他直直地盯着宿时漾,明显不是在说笑。 宿时漾想反驳,但是太不太敢,这一回还是他侥幸凭借着身娇体弱保卫了菊花。可一可二不可三,直到第三次他可能屁股就不保了,但那是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以后的他来忧愁。 现在他只能点点头,顺从萨纳尔的一切要求,忍辱负重闭眼随手指了一个——纯白干净的玉柱,接着就用柔情似水的声音轻道:“我明白了,大王,我选它就成。” “明白了就起来吧,躺久了于身体也无益。”萨纳尔雷厉风行,不仅仅对自己要求高,对旁人也带着强硬的态度。 也幸亏对方天然有着大夏王族的身份,不然早就被揍了。 “你的体力,还有素质都不是很高。”坐在桌子旁,刚刚被侍从伺候着洗漱完,半梦半醒的宿时漾感觉胸口被狠狠插了一刀。 他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有笑着把嫌弃自己的大夏王原谅。 “从大魏边境带来的蔬菜要多食用,不可只碰肉食。”萨纳尔三言两语就定下了宿时漾日后的膳食,连抗议的机会都不给他。 宿时漾两眼一黑,只觉人生无望。 这还不是最惨的,惨的是萨纳尔因为嫌弃他手无缚鸡之力的体质,一锤定音让兰烈来指导他武艺,自今日就开始,等后.庭的伤养好了之后才会尚且放他一马。 ——还是多亏了他身上要放玉柱,身体不便才允许他修身养息的。 宿时漾哪受得住啊,当即就开始泫然欲泣了,他说:“大王,您当真要这么狠心吗?” 萨纳尔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将膳食中极富营养,而宿时漾又不太爱吃的水煮蛋放在他的碗中,“你倒是说说,本王如何狠心了。” 宿时漾就开始控诉他:“大王,您知道的,我从来就没练过武。一上来就是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又还跟着兰烈那样冷酷无情又严厉的师父,这简直是在要我的命呐。” 反正兰烈不在,宿时漾就浑身是胆地开始抹黑对方,肆无忌惮的小模样还挺引人发笑的。 直男装模作样撒娇,说了一番口水话,却半天都没能得到萨纳尔的回应,不由失落,连晶亮的黑眼珠都黯然无光了。 不成想萨纳尔一直注视着他的嘴巴,还轻笑了一声:“本王就想看看你这张小嘴里还能嘚啵嘚啵地说出些什么,倒还能言善辩胡搅蛮缠,真是有趣。” 宿时漾被萨纳尔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嘴唇还被对方莫名其妙伸过来的手指揉捏着,粗糙的茧子摩擦得他很不舒服。 可恶,这是把他当乐子看了。 宿时漾恶胆横生,抓着萨纳尔的手指啃了一口。 咬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又小心翼翼地去打量对方的神色,在没发现任何生气的情绪时,才大松一口气。 宿时漾没想到萨纳尔只是在暗中蛰伏,等到猎物放松警惕,对方就可以展开最后一击了。 他的下巴被萨纳尔抬起来,嘴唇也被攫住,等对方吻得他唇瓣红肿之后,才不慌不忙地用舌抵进他的口中,在里面尝尽无边的甘甜。 萨纳尔来势汹汹,宿时漾根本抵抗不得。他的舌尖都让对方给嘬抿得发疼,这人在他嘴里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弄得他唇齿酸痛,长而卷翘的睫毛上缀了几粒晶莹剔透的水珠。舌与舌搅着贴着,分离时才出现颤巍巍的银丝。 宿时漾这个小菜鸡差点就被亲得昏过去,瓷白的脸颊里透出几分薄红。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一脸迷蒙地盯着萨纳尔看,似乎还难以回神,又被逮着亲了唇角好几下才让对方放过他。 挨亲了半天,终于是勉勉强强给自己争取了不大不小的福利——上午锻炼两个时辰,下午亦是如此,之后的时间就全凭他自己做主。 宿时漾其实不太想接触兰烈,他还记得那天夜晚,对方像是花豹一样在摁着他的死穴上,让他动弹不得的场面,现在回想起来都像是踩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般惊骇吓人。 可惜这是萨纳尔的命令,对方大夏王的头衔可不是弄虚作假在说笑,他的要求宿时漾还不得不从。 于是用过早膳之后,等宿时漾消完食,兰烈就踩着点来了。 他像是手中持有表盘一般精准掐控着时间,穿戴一身灰蒙蒙的布衣,笑吟吟地朝着宿时漾走过去。 “皇子殿下。”他一声轻唤,就把宿时漾从精彩狗血的电视中拉出来了。 兰烈其实也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发呆都能发得津津有味,他挺想弄清楚漂亮小皇子那颗脑子里究竟装了什么,平素就没见过他忧愁的样子。 宿时漾被他吓了一跳,又因为自己被人强行从跌宕起伏的精彩剧情里拉出来,看他的眼神可以说很不满了。 兰烈最擅长的就是看眼色,察觉到宿时漾对自己负面的情绪,他脸色只是微微阴沉了些,接着又恢复那副粲然笑着的模样。 他湛蓝色的眼珠直直盯着宿时漾,语调轻慢:“皇子殿下,您觉得属下是傻子,看不出您的厌烦吗?” “您总是那么傲慢矜贵,让属下充斥着诸多烦恼。您莫不是忘了,自己似乎还有求于属下呢。” 兰烈在刚才行了礼,现在单膝下跪,不容分说地给宿时漾换了鞋子。 他态度强硬,宿时漾根本不能反抗他。 这人盯着宿时漾说话时,手就放在他的膝盖上边,仰着脑袋看他。明明是下位,却一点都不落于下风,反而有种牢牢掌控住盯着看的人之感。 “你、你别乱说话!不要再用敬称了。” 宿时漾确实是被他给吓了一跳,他转过头看了看四周,又用惊慌失措的眼神看兰烈,整个人无助极了。 兰烈一下就心软了。 “是,属下会乖乖闭嘴的。”他拖长了声调,调笑的口吻却让人心慌。 兰烈一直掌握着某个恰到好处的度,既不会让宿时漾觉得他软弱可欺,又不会过于冒进让他感到不满讨厌,而且一举一动都不会让外面的侍从生疑。 就连他明明是自己主动来为皇子穿鞋这件事,都做得像是皇子张扬跋扈,用权势逼着他忍辱负重,乖乖听话。 宿时漾随意趿拉的鞋子脱了下来,覆有一双缟色罗袜,恰好包裹住他秀气的脚。他踩在兰烈的手掌上时,竟是和对方那只手一样的大小。 兰烈惊奇地睁大眼:“皇子真的是男子吗?” 他也是脱口而出的话,还是第一回 不经过大脑就说出来了。话一回响在空气中,他其实就后悔了,抬眸果不其然看见了宿时漾黑沉下去的面庞。 那双脚气恼地踩了他一下,脚的主人更是气急败坏地骂他:“你有的我都有,你凭什么觉得我不是男子。难道你自己就不能反思一下,会不会是自己的手生得太大了!” 兰烈便忍着笑应是,他反手捏过宿时漾的脚,微微用力,都怕伤着他。 这双脚别说锻炼了,连走动都极少,柔弱无骨似的,捏起来是绵软的。但是稍微捏重一点儿,还是能摸到骨头,脚踝上伶仃的腿骨也能碰到。 若是把罗袜褪下,恐怕就能看见灵透白皙,布满青蓝色筋络的玉足了吧。 可那是大夏王才能窥见的风景,与他无关。 趁着宿时漾还没有不耐烦的时候,兰烈狎昵地捏着对方的脚,慢条斯理地给他穿上了靴子。 宿时漾都打了好几个呵欠,没想到做事干净利落的兰烈在莫名其妙非得主动帮他穿鞋时动作这么拖拖拉拉,惹得他都想打瞌睡了。 他带着倦意的轻呼声被听见之后,忽然觉得脚下多了一样莫名其妙的触感。 宿时漾掀起眼皮,直接被惊住了——谁让兰烈这狗东西捏着他的脚放在自己的脸上啊!要不要那么变态! 他挣扎着,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崩溃。 兰烈双颊莫名染着一抹绯红,那双清冷冷蓝湛湛的眸子里此刻满是痴迷,变态的程度让人发指。 宿时漾怒道:“你放开我!禽、兽。” 兰烈收回自己的表情,正了正神色,“皇子,这是您许诺过属下的好处。用完了就能扔掉这种好事,是不可能发生在我们之间的,还望您能够牢记。” 明明是一副端正又听话的姿态,说出来的话却根本不中听。 所以以身饲虎根本是要不得的,割了自己的肉喂豺狼之后,这辈子就被这些狗东西缠上了。 宿时漾气恼又无可奈何,不过好在兰烈还算知道分寸,踩在他彻底生气之前帮他把靴子穿好,就带着他去武场练武去了。 反正萨敖断了腿,不可能来教他,所以在事后知会对方一声就可以了。 兰烈在路上还没忘了问宿时漾:“皇子身体可受得住?” 宿时漾忽然被问起,人还有点懵,在对上那戏谑的眼神后猛地反应过来,这家伙是指昨晚萨纳尔同他做了那种事之后还能不能支棱得起来。 他咬牙切齿,羞恼地说:“不劳兰烈将军操心,我好得很。” 反正打死他都不可能在这狗东西面前示弱,兰烈和萨仁让人的讨厌程度半斤八两不相上下,还正好都有着一对如出一辙的蓝眼珠,真讨厌。 宿时漾气冲冲地开始接受了兰烈的基础教导。 之前说兰烈是严师这话可不是他在冤枉对方,而是恰有其事。 对方不仅面无表情地命令他扎马步,姿势做的不端正时还要拿小皮鞭抽他。 那皮鞭打在身上不是很疼,还有点儿痒,总之就是很不舒服。被纠正了许多次,一来二去他自然是乖乖摆正了姿势,不敢再出差错。 * 【统,打个商量。】宿时漾余光瞥着一旁老神在在盯着自己的兰烈,在心里呼叫自己的外援。 这可比当初刚上高中的军训累多了,辛苦扎了马步之后才晓得站军姿走正步的好。万万没想到他刚刚毕业享受美好假期,都开始做任务还要受这委屈。 两只腿酸软极了,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姿势,就连手臂的弧度都有严格规范,他真想原地去世。 得亏是少量多次训练,站一盏茶的时间,就休息半个时辰。否则以他这娇生惯养的身子,非得直接昏过去不可。 尽管如此,他依然累够呛。 汗水从鼻尖淌过,滴到唇瓣上,还不能伸手去擦拭,感觉后背衣衫都让冒出来的汗给濡湿了。 系统姗姗来迟,冷漠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是幼儿园就开始老师就教导你们的道理,我希望你能够对此有清晰的认知。】 宿时漾苦着个脸,这时候兰烈伸出手,拿着帕子将他唇上的汗珠给擦拭掉。 那白色的巾帕柔软,汗水一浸湿就透出一朵水花。 上午两个时辰过去,宿时漾觉得自己累得像条死狗,两条腿都抬不起来,走的时候感觉都在被兰烈拖着了。 他终于能得到片刻的喘着,拿着水囊小口小口喝着里面冰冰凉凉的山泉水,辛苦一天之后再喝水,仿佛身心都舒畅了。 他也是不经意地一看,发现江望尘和萨敖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宿时漾瞬间立起身子,探头探脑地看过去。 主角攻受之间似乎有着不错的进展,这大概是唯一能值得高兴的事情了吧。 他二人身后竟然还跟着十鸢,一见到累得脸蛋红扑扑的他,小姑娘就扑过来,双眼含着泪,嘴唇颤抖,一副他受了多大苦的模样。 其实他还真没怎么受累,区区扎马步,区区被弄裂,不过都是他完成任务路上的困难罢了,迟早都能克服的。 萨敖的腿并没有好,他是拄着拐杖过来的。 宿时漾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眼神里隐隐有责备:“你都受伤了,还乱跑什么,是生怕自己好不了么?” 再怎么说这伤也是为了他受的,就是再没良心宿时漾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萨敖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神情,他轻声道:“小伤而已,于行动无碍。只是……皇子不是该由我亲自来教导么,怎么和兰烈将军待在一起?” 他的目光在兰烈微笑的脸上转了一圈,没有从那弧度分毫不差的虚伪笑容中发现任何端倪,便又落回了宿时漾身上。 提着这件事宿时漾就叹气:“大王嫌我体质太差,命我跟着兰烈将军习武。毕竟你不是腿受伤了么,也不好再烦扰你。” 再说了,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去陪你媳妇儿吗,找他算个什么事? 宿时漾心说自己可不想当个几十瓦锃亮的大电灯泡,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江望尘在旁边一直充当着透明人的角色,即便是心神都放在宿时漾身上,也不会妄自插嘴自作主张想要引他注意,直到宿时漾主动朝他看过来时,才抿开一个温润如春风的笑容。 他同殿下也有几日未见了,经过郑妃的人牵线搭桥,他和大王子萨敖开始了合作。这期间不但要渗入大夏,还得时时刻刻防备着萨敖。 与虎谋皮的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还要同时给萨敖出谋划策。 江望尘甚至也知道宿时漾在里面担任中间人的角色,不过殿下的命令他都会去做的。 他现在的命都是殿下的。 萨敖一听是他父王的命令,就不再吭声,只是神色间阴沉了寓家整不少。 “那就希望兰烈将军能够用心教导皇子,还望你能够不藏私才好。”萨敖好整以暇地说。 他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并不会说话。跟弟弟萨仁敌对那么久,被逼得冷嘲热讽也学了不少。 兰烈就好像是没有自己的脾气似的,好声好气地讲话:“大王子说的是。但这毕竟是大王命令属下指导皇子,即便不用您特定叮嘱,属下也会尽心教导。” 他说话的语气仍然是不卑不亢的,哪怕面前的人是大王子,最有可能继承大夏王位的人又能如何。 且不说对方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将来还有没有可能登上王位还说不定,若是太过低声下气,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再者,就算是对方登临王位又怎样,他兰烈到了那时,也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萨敖冷冷地看向他,兰烈依然温和地笑着,不避也不闪。 江望尘眉头瞬间拧起,他看了一眼在战况中却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茫然地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的宿时漾,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眸色幽深地想着,殿下总是这样,像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甜甜香气的蜜糖,不但招蜂引蝶,还总能惹来豺狼虎豹的窥伺,挡也挡不住。 真想把对方给藏起来,让谁都看不见才好…… * 萨敖和江望尘明显就是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瞧一瞧他,看到他人还完好无损之后就离开了,只把十鸢留在这照看他。 到了午膳的时候,大夏王也有事不能来探望他,只派人跟他说定要听兰烈的话,还有就是把他赏赐过来的食物都乖乖吃完。 于是午膳的时候就只剩下兰烈陪着宿时漾,并且看着他挑挑拣拣,嫌弃又迫于无奈地把不喜欢吃的蔬菜给艰难咽下,然后望着自己那满盘子的肉流口水。 其实宿时漾的午膳要更为丰富,只是萨纳尔为了他的健康,特地减少了肉食,多添了些蔬菜水果,对于特别爱吃肉的宿时漾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皇子,挑食可不是一个好毛病。”兰烈优雅地放下筷子,擦拭自己的嘴唇。 宿时漾呜呜咽咽,寻思着你懂什么,这是他不可更改的天性。 幽怨的小眼神落到了兰烈身上,逼得对方终于忍不住起身离开——不是谁都能抵挡住他的眼神攻势,像萨纳尔那样狠心地对他可怜兮兮的目光毫不在意的。 下午的训练如期而至,并不以宿时漾的意志而告终。 申时一刻左右,宿时漾终于从痛苦的扎马步中解脱出来,他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软成了面条,并且硬气地拒绝了兰烈扶着他的请求。 “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宿时漾瞪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清楚。 兰烈知道自己今天算是惹恼了对方,也没有强硬地要求一定要搀扶。一紧一弛,才能让猎物牢牢地束缚在笼中,完完全全地驯服对方。 宿时漾捶捶捏捏自己酸软得不像话的双腿,让十鸢和侍从先回去准备洗浴用的水和晚膳了,今夜他一个人住,要在床榻瘫一晚上才能好。 身边有两个年岁不大的大夏人跟在他左右,这是萨纳尔安排在他身边的人,大抵是担忧他一个人太无趣,是以找了些同龄的来逗趣解乏。 他们俩人紧张兮兮地盯着走路摇摇晃晃的青年,看他双腿打颤,像是婴孩似的蹒跚学步般走路就心里一紧,一直都跟在对方身后,在必要的时候把人扶住,以免摔着了。 皇子殿下摔伤了他们心疼,可若是没有摔倒的迹象,便是连触碰都是一种冒犯。 宿时漾不知旁人所想,他只感叹自己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在今天不仅被兰烈折磨了一天,好不容易可以回去之时,居然还碰上了一个讨厌鬼—— 萨仁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是最乖巧的模样,两只梨涡晃眼得紧。今日他的耳廓上夹着两只银白色的苍鹰,被仍在天幕上挂着的阳光折射得闪闪发亮。 “母后,许久未见了,孩儿真是好想你啊。” 萨仁从来都是没脸没皮,一点都不觉得喊一个只比自己大一两岁左右的人母后有什么可丢脸的,他就像是攀附在树干上的毒蛇,汲取着周边一切活物的生命力。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宿时漾刚想假装看不见对方,就看到那一对湛蓝眼珠漠然地看过来,简直摄人心魄。 他陡然一惊,不敢无视他,只好转过头敷衍道:“是啊,好久不见了。” 宿时漾没有要继续搭话茬的意思,现在只想卷着包袱回去躺尸,想尽办法都要把话给聊死。 萨仁这个人精怎么可能不知道宿时漾在想什么,他偏不让对方如意。 视线在宿时漾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他软趴趴的腿上,萨仁的语气含笑,带着昭然若揭的戏谑:“母后可真是身娇体弱,这是被父王临幸了一夜导致的吗?” 宿时漾拳头一下就硬了,这死孩子真的是,知道他最讨厌什么还偏偏就往他的痛处戳。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下面的话:“萨仁,你是真的不知道吗,这是我扎马步弄的!” “昨晚的动静那么大,我不信你不知情,嘲笑我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你凶我。” 比起宿时漾起伏不定,骤然拔高的声音,萨仁显得很平静。 宿时漾怀疑自己听错了,还“啊?”了一声,结果听见了萨仁古井无波地重复着那句“你凶我”的话。 “什么意思?”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就算他刚刚的语气有点儿不客气,似乎也和凶对方搭不上关系吧。 却不想萨仁面无表情地开口:“母后在第一回 见我时,就用嚣张的语气对我说话,我不喜。” 这是在解释之前那句话的意思,也是在告诉他,为什么他一直不肯放过宿时漾。 “就因为这个?!”宿时漾嗓门儿变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寻思着这家伙也太小气了一点吧。 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居然还能一直记仇记到现在,也真是很不可思议了。 “还有,你跟兄长走得太近了,我希望母后能够更喜欢我。”他弯着眼睛笑起来,脸上的纯真和残忍是那么的自然,这些话全是他发自内心说出口的。 这孩子的偏激让宿时漾都害怕,他深呼吸一口气,在不知道他跟萨敖有什么仇怨的时候,也不想去干涉他们两个。 他一直都谨记这是主角受的使命,要做也是主角受去做,他不会擅自去走剧情这个点,翻译过来就是打工人不随便揽活。 萨仁诧异地看了宿时漾一眼,他还以为对方听了他的话之后,会反过来劝他不要兄弟相残一类的话,他们大魏人不向来都是这样伪善么。 没想到宿时漾什么也没说。 不过也是,以宿时漾耀武扬威又刁蛮任性的性子,旁人的恩恩怨怨又与他何干,他怕不是看着乐子鼓掌,还希望别人打得越厉害越好…… 萨仁不开口,直勾勾注视自己时,宿时漾就觉得他像是被毒蛇咬住脖颈的猎物,须臾之间产生一种窒息的恐惧。 他头皮发麻,正准备溜之大吉时,就给了萨仁开口的机会。 “母后,你们大魏的皇子应该会存在骑射这门功课,也就是说就算您的马上功夫不好,可是射箭应该还不错吧?”萨仁笑着看过来。 宿时漾接收到对方的眼神,只觉得浑身一麻,仿佛真的是让他注射了毒液一般。 那是不带挑衅意味的,而是纯然的疑惑和崇拜,就好像面前站着的人是他最敬佩的对象,没有之一。 宿时漾生性单纯,被这样的眼神蒙骗后脑子一抽,竟傻乎乎地应下:“应该还可以吧?” 他曾经在少年宫里面报过弓箭班,体验了一把这号称最为拙朴有趣的项目。想当年,他也是射中过红心的人,八环九环更是常有的事。 “我知母后身为大魏人,一向谦虚内敛,便是有十分好也要打成三四分的低调。母后的实力想必不止如此,草原上的雄鹰独自翱翔,您就应该留下自己的伟岸身影,供他人雕刻于山壁顶礼膜拜。” “哪里哪里,我没有你想的那般出色。”宿时漾被对方三言两语哄得飘飘然,轻轻抬起的下巴不知道有多得意。 自他到古代以来,就一直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现在好不容易让他找到一个可以挺胸抬头的优势,还是被萨仁这样的人精称赞,简直被夸得找不着北。 终于,终于有人能够透过他咸鱼的现象看到他优秀的本质了。 少有人能够抵挡住萨仁赞美别人的语言攻势,他勾起唇,对宿时漾被吹得微微醺然的模样早有预料,眼底滑过一抹讥诮。 这样的草包美人若是他能哄住的话,便是得利的好事。若是得不到,便是毁掉也不会就给萨敖。 阴冷从湛蓝的眼珠消散,一见自己铺垫到位,萨仁就开始放大招了,甜美的笑容挂在脸上,语气更是难得一见的乖巧,“孩儿真的好想见识一下母后的实力,您可不可以陪我去打猎呢?” “现在?”宿时漾讶然。 萨仁点头:“对,就现在,侍从们随时待命,只要我们准备好就去可以打猎了。” 宿时漾还有些迟疑:“这时候出去不太行吧?” 萨仁的语气带着诱哄,仿佛是将人拖入深渊的魔鬼,又像是礁石上坐着的鲛人,无一不是在等候着猎物的落网:“没关系的母后,我们只是出去一两日而已,很快就回来了,又不是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再说了,父王又没有禁锢你的自由,难道母后是认为自己绝对出不去吗?” 宿时漾的注意力都落在出去一两日身上,四舍五入他就又可以悄悄咪咪地偷懒几天,今日他实在是被兰烈的鞭子抽怕了,一点都不想留下来。 这个借口不得不说,来得真是刚刚好。 他轻快地应下,身后的两个侍从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阻止。 萨仁冰冷的目光落在他二人身上,便是有再多想要进谏的话都乖乖咽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宝宝的订阅,爱你们!!(鼓掌.jpg(三百六十度旋转鞠躬.jpg 第21章 和亲皇子 夜凉如水,清辉月光洒落于地,静谧的草原于此时显得空阔又寂寥。 残阳下山骤冷后的空气凝成露珠,润透了鞋袜与裤脚,也将猩红的血液晕染得更开,浅色衣摆上满是触目惊心的红。 “喂,你别睡啊!”宿时漾提高了自己的声音,细听之下还有些打颤,“萨仁,你还听得清吗?!” 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的少年懒懒掀开眼皮,轻嗤一声:“吵死了。” 这话可真是把宿时漾直接气得个仰倒,死孩子好像没有一点良心,关心他的好赖话都听不出。 “放心吧,死不了。”仿佛是察觉到了宿时漾起伏不定的愤怒心情,萨仁忽然补充了一句。 他的语气很平很淡,但却比以往要真实平静许多。既不像是在面对萨纳尔等人时的虚情假意装模作样,也不是对待他兄长萨敖那种恶意满满,翻脸无情。 宿时漾叹了口气,心想他大度,不跟个小屁孩斤斤计较。 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慌张的,眼瞧着太阳已经落山,周围一片漆黑,虫鸣蛐蛐叫个不停。他们还找不到方向,面前就只剩下一个弱鸡的他还有受伤的萨仁。 回去之后更有可能面对出手狠辣,招招致命的刺客,而夜深露重之时还是猛兽毒蛇出没之际,危险度飙升。 想到此,他就忍不住骂一句运气真背。 大夏王最受宠的儿子和虽没有名份但受着实际宠爱的大魏皇子出来打猎,自然是护卫众多,不说千骑卷平岗,至少也有百来名护卫与侍从,浩浩荡荡地朝着猎场走去。 由王室围着的猎场,还有众多护卫相送,萨仁又不可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宿时漾思量再三之后当然就乐颠颠地跟着过去了。 之前他想的拉弓射箭准度高是一回事,实际上操作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从前少年宫的靶子是死的,而活物们则是会动弹的,怎么可能乖乖等着他射出手中的箭矢贯穿身体。 结果就是他的筐中空空如也,而萨仁则是满满一筐的猎物。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立在马上傲然睥睨地望着他,看他的眼神明晃晃地掠着讥诮和讽刺,似乎在说你最精湛的骑射也不过如此。 宿时漾又羞又恼,被对方气得都想直接甩脸子走人了。 他让兰烈用鞭子抽都好过让这家伙用那样的眼神鄙夷。那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脸都火辣辣地烧得慌。 宿时漾坐在马上,气呼呼地没走几步,面前忽然就出现了一堆黑衣人。 只在影视剧中才见过这种场面的他当场就傻眼了。 尤其是当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上来就抽出手中的弯刀咔咔一顿乱砍乱杀,侍卫们和他们缠斗起来时,鲜血都溅到了宿时漾的面颊上。 来自于现代和平世界,又自小长在红旗下的孩子是很难立刻就接受如此血腥且残忍的画面——肉肢横飞,血沫乱溅,甚至血液都还是滚烫腥臭的。 影视剧都不可能这么惊悚,宿时漾像是一只被束缚在蛛丝网中的猎物,被恐怖裹挟着,连气都喘不上。 系统也被忽然出现的场景打了个措手不及,迅速地给宿时漾眼前套了个马赛克,他脑中的嗡鸣感才慢慢消失。 萨仁已经来到宿时漾身边,把僵硬的他从马上带了下来。 这群不知道从哪来的刺客出手果决,杀人如麻,还不留活口。见着马第一时间就是劈砍马腿,使人从马上坠落重伤,若是能直接伤残是最好的。 而他们的目标显然就是宿时漾和萨仁两人,势必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不可。 宿时漾脸都吓白了,除了不给萨仁拖后腿以外他什么也做不到。 这群人来势汹汹,一看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连声音都不出一个,就像是一群杀戮机器般。 “王子,快走——!”侍卫们断后,又有几人拼命地带着他们先行逃离。 不过萨仁这样无情的人居然没想着抛弃自己,跟着他们一起逃跑的宿时漾很惊奇。 可是他的腿今天马步扎多了,绵软得不行,软肉就像灌了铅一样,感觉实在是跑不动了。 他呼哧呼哧地喘气,甚至有种想让萨仁就把自己放在这让他自生自灭的冲动。 可能是察觉到他的想法,萨仁命侍卫将他捎上,背着他跑。 原本好好一美丽青年,被折腾得面色煞白,胃部翻涌,简直被晃得想吐。 萨仁冷冷地盯着他看:“皇子还是别想着自暴自弃了,您可是父王的人,若是随便死了,那才真在给我找麻烦。” 宿时漾就知道,这臭小子一直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他不是不能死,只是不能死得和对方有关而已。 宿时漾不想理他,萨仁也不怎么在意。 他又并不是想要他回答,只是冷声警告他一回,让他不要想着耍小心思而已。 老人常说祸乱相踵,以前宿时漾还不信,直到他们接二连三地碰上了倒霉的事—— 在一片窸窸窣窣,不断耸动的绿叶间,忽然探出一只巨大无比的虎头。 逃跑途中竟叫他们碰上了猛虎! 侍卫们面色大变,宿时漾也是第一回 在除了动物园以外的地方见到老虎——完完全全是那种不同于园中被养得没有丝毫野性的猛兽。 它张开嘴就是血盆大口,尖锐锋利的牙齿折射出冷硬的光,腥臭味和涎水从齿尖滴落,吼声震彻天地,石砾都被震得颤抖。 宿时漾不敢置信,宿时漾想原地去世! 【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啊,别说主角的身份了,我就只是个连炮灰都算不上的人,怎么出来一次我还能碰上那么多可怕的事啊!】宿时漾吓得在脑子里跟系统吱哇乱叫。 在他的印象中,这应该是主角的待遇才对。 系统冷漠告诉他:【因为你在危机四伏的古代,你以为它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实际上未开发的地方一片接一片,毒虫猛兽,瘴气蛇蚁,任何你意想不到的东西都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宿时漾噫噫呜呜,感觉自己从跌宕起伏的官耽权谋世界一下跌到了朴质无华的野外求生。 他夹在其中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废物,除了看着别人跟老虎拼命以外一无是处。 系统会判断危险等级,不会插手除了自己员工以外其他人的结局,也就是说他在面对险境时借不了外力。 凶恶的猛虎比想象中的更为可怕,粗大的指爪能将人轻易开膛剖腹。 人和野兽的差别如此震撼人心,一番殊死搏斗之下,猛虎被打死。可是他们这边也很惨烈——死的死伤的伤,最后更是只剩下了他跟萨仁俩人。 让宿时漾绝望的是,萨仁也狼狈地受了重伤,也就是说他们当中唯一存在武力值的人已经失缺了。何况他们的马要不就是跑了要不就是死了,届时还得徒步走回去。 加之他们现在还不是彻底安全了,那些地毯式搜寻他们的刺客是最要警惕的。 得亏还有系统这个外挂在,可以绕开刺客。 但系统对那些猛兽却是无能为力的,它们能够嗅到空气中的血,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寻过来抓捕猎物,防不胜防。 前有狼后有虎,前途一片灰暗,简直看不到尽头。 说老实话宿时漾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样的苦头——周围都是矮小群山和丘陵,根本不好徒步翻走回去。来的时候骑着马还毫无所觉,现在用双腿走回去之后就知道痛苦了。 宿时漾跟系统吐槽:【为什么草原里面还有山啊?这也太不符合逻辑了!】 系统开口就骂他没文化:【就算你高中时理科生,那初中的地理也喂了狗吃吗?地理又分大区域和小区域,谁跟你说的草原就一定只有草地了?】 宿时漾跟骂骂咧咧的系统说话,缓解了心中的慌乱,他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去找找附近隐蔽的山洞,把萨仁藏起来。再看看有没有草药什么的给背上那小子止血,还要记得把柴火找来取暖。 “咳咳,你其实可以不用管我。就算我是父王最喜爱的王子,死了他也不会找上你的。”萨仁趴在他的背上,断断续续地说着,“这次可是我自己自找死路啊,母后。” 宿时漾侧过脸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刚才都没有扔下我,我现在为什么要把你抛下?” 萨仁低低笑了声:“你真的很不一样,怪不得那么多人会对你有不一样的想法,我原以为……” 宿时漾想说你人这么虚弱还是乖乖闭嘴好了,没想到对方说着说着就失了声,吓得他大惊失色。 “喂喂喂,你没事吧!”他赶紧把人放下来,把手凑到对方的鼻子下一探。 幸好,还有鼻息,是活着的。 他顿时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半天都起不了身。 系统看不惯他咸鱼似的瘫着,怒骂道:【前面不远处就是山洞了,你就不能再坚持坚持吗?】 宿时漾呼哧呼哧大口喘气,咽了咽口水:【不是我不想啊,而是我真的不行了,统啊~我都快累死了,两条腿不争气不是我的错哇,这是人体的本能反应。】 反正只要给他找到一个理由就可以想方设法狡辩。 系统冷冷一笑:【距离你们八点钟的方向,几百米的距离,一只花豹正在逼近,如果你不想直面它的话……】 话还未曾说完,宿时漾就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卧槽卧槽,系统你不早说!!】 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他现在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气,把萨仁扛到自己身上就往山洞艰难地挪过去。 他还是头一回这么烦躁自己娇生惯养的身体,压力大不说,搬个人都要一步三喘,和他从前的身强力壮差距极大。 萨仁即便是烧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时也极力睁开眼皮。 他不是感受不到自己身体正在被挪动,只是因着伤重发烧,就像是隔了一层朦胧的薄雾,仿佛在做梦一样。 低头垂敛眼眸,就见身下的青年咬紧了牙,正吃力地向前走着。他脸颊涨得通红。汗珠从额头淌下,细细密密地濡湿了头发,浓长的眼睫被一滴坠下来的泪珠打湿,轻轻颤了颤。 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干出把身后背着的人扔下的冷漠行为,持之以恒得不可思议。就仿佛,他背上带着的不是累赘,而是做人的底线。 萨仁脸上莫名浮现出一个纯真的笑容,这笑不带任何虚伪和冷嘲热讽,就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干干净净的粲然一笑,梨涡若隐若现。 他的脸颊压在宿时漾的脊背上,垂着眼睫掩着的蓝色眼珠温顺又乖巧。 * 【他昏过去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用系统商城的药来救他啊?】宿时漾问系统,大晚上的还出去找草药,怕是不太容易。 然而系统对他并不是百依百顺,直截了当地说:【不行哦,只有会影响到剧情走向的主角才可以使用药粉,其他人要的话就必须拿积分买。】 宿时漾自剧情开始直到现在也只用了赚了那么一点点积分,现在系统就狮子大开口要走了三分之一,十分硬气的他当然表示不干。 【我出去找就是了,你把草药的图片加载给我看就行,这个总可以做到吧!】宿时漾气呼呼地说。 系统微笑:【这个当然可以了。】 宿时漾就先把萨仁放在洞口稍微深一点的地方,处理完蚁虫,又驱走了一条无毒的蛇之后就离开了,他走之前还稍微把入口处遮了遮。 少年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还得寻一些退烧药回来。 约摸一刻钟之后,宿时漾拖着沉重的双腿和酸疼的肩颈从外面回来了。 而他的手中却只抱着一捧捡来的干燥枯枝和叶片,至于绿色草药,压根是没有的。 不仅如此,他还在脑海里跟系统讨价还价:【我都买了退烧药还有凝血药,你就不考虑考虑再给我送一个打火机吗?难道你真的想要我跟原始人一样使用钻木取火吗?你好狠的心啊,统哥!!】 【我真就不值得你柔情似水地对待吗?】宿时漾在这噫噫呜呜,据不要脸而力争。 系统不胜烦扰,最终还是答应给他一个打火机,条件就是他可以乖乖闭嘴。 有了好东西就成,宿时漾不挑。 条件艰苦时他哪里还会嫌弃太多,当即就对着系统来了好几个么么哒,乐开怀地往着山洞走。 幸好此地外的苔藓和杂乱藤蔓他走之前一模一样,应当是未被人动过。 宿时漾刨开外边的草堆,才走进去就发现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触感很柔软,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他定睛一看,才注意到自己刚刚踩的居然是个人——萨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最里边爬出来了,正虚弱地横在洞口,一看就是爬到一半没力气了。 “你跑到这里干什么啊。”宿时漾忍不住吐槽,“就算爬到洞口了,难道你还能跑出去吗,还不如等我回来呢。一点都不相信我,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呢。” 骂归骂,他手中的动作是一点没停。 宿时漾单膝跪地准备先把萨仁的衣服给扒拉掉。 草原上的王公贵族服饰不似大魏那般复杂,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扯开萨仁的腰带,再干脆利落地把衣服给扒下来。 或许是接近入秋,更深露重,是以当萨仁被剥光之后,还打了一个寒颤。 宿时漾没办法,他现在得赶紧给人止血降温,不然他怕这小孩之后烧成一个傻子就不妙了。 这种事就是一回生二回熟,宿时漾从头一回给人上药的生疏陌生到现在都已经有些熟练了。 在山洞深处有一小潭,潭水清凉,凄寒彻骨。宿时漾撕开衣服,拿最干净的部分去浸湿里面的水,冰得他斯哈斯哈个不停。 现在还没时间点燃火堆,他两只手都被冻得通红,过来给萨仁这小屁孩擦拭伤口时,对方或许是身强体壮扛过了冷的那会儿,现在浑身发着低烧,就一直在往冰源处凑,惹得他把对方推远了好几次才能继续手上的事。 宿时漾在上药时简直愁的不行啊,老虎的威力普通人不知道,但他现在却是很清楚了。 庞大的爪印撕破了萨仁的腹部,幸亏没有太深入,没有给他开肠破肚,只是肋骨处的森森白骨露了出来。 瞧着都痛,也怨不得会发烧了。 难不成他注定是要习惯为别人上药这种事吗,怕是之后都能去自考医师了。 宿时漾心里吐槽的时候还在小心翼翼地处理完伤口,撒上药粉止血又包扎,条件艰苦他不可能平白变出绷带惹来萨仁的怀疑,只好用干净的内衣撕成布条给他绑起来。 可是萨仁的衣服料子很硬,在刚才还沾染了血水被弄脏了。 宿时漾没办法,只能脱自己的。 他先是解开自己衣服旁边捆起来的腰带子,衣衫如同流水似的从身上滑下,最后堆叠在脚边。 萨仁迷迷蒙蒙睁开双眼时只看见了一片白,那么圣洁,那么温柔,仿佛是他母族那边圣山上的雪。幼时曾去过一次,冻得他折胶堕指却也不愿松开半点。 最后一握,又化开在手心里,变成暖融融的一捧水。 “真累啊我滴妈。”宿时漾维持不住自己的形象了。 不过他觉得自己一向没什么形象可言,更别提现在——浑身被汗弄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加之不知道在哪里滚了一圈,头发上都沾着碎枝,脏兮兮的外袍还扔到了一旁。 火堆也背着萨仁点好了,有科技作弊就是方便,他两三秒就把火给燃了起来。弄完火堆后,他还用两人脏了的外袍垫在身下,将萨仁搬了上去,干净的衣服则是盖住身体保暖。 一通忙活下来,宿时漾简直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他龇牙咧嘴,暗想明天一到肯定手酸脚酸,累得像个残废,可是旁边就只剩下一个重伤在身的病人,食物该怎么解决…… 算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现在烦恼再多也没什么用。 心大的宿时漾靠在萨仁旁边,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火堆忽闪忽闪地烧着,白金的焰火如同草原猎鹰的羽翼,不断舔.舐着底下的柴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 这点声响影响不到宿时漾,他睡得还挺死。 萨仁感受到身旁忽然钻来一个小火炉,微微掀开眼皮,瞥了一眼人之后就把给人揽了过去。 一夜好梦。 宿时漾翻了身,不再是王庭里面柔软的床榻,而是硬邦邦的地面,磕得他脑袋都有点难受了。 不对,怎么旁边凉飕飕的,没有人了呢?! 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身上盖的还是自己的衣衫,还有一件来自萨仁的内衽,而随意垫着充作床榻的衣衫一旁早就空空如也了。 宿时漾一摸昨天那小屁孩躺的地方,没有任何温度,看来是走了有一会儿。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巴,莫名还有点儿疼。不会是昨天被虫子咬了吧,宿时漾挠挠头,没管太多。 【统啊,他扔下我自己一个人溜之大吉了吗?】宿时漾怀疑人生。 虽说救人又不一定是冲着要对方回报,可是这已经不是一点反馈都没有,而是直接将他扔下了吧! 还没等系统回答,宿时漾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惊得转过头,发现是作一身野人打扮的萨仁走了进来。 对方只把仅剩的衣衫撕扯开在腰上扎好遮挡私密处,这小孩本就生得高高大大,肩宽腰窄,露出一身英武有力的腱子肉,不论是饱满的胸肌还是垒块分明的腹肌都让宿时漾吃惊。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孩子好像比他还小两岁才对。 还未等他悲愤,萨仁就冷淡着一张姣好的脸蛋走了进来,看得出来他还受着昨天伤重的影响,走路的动作都有些僵硬别扭。 宿时漾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提了一只雪白的兔子,淅沥的鲜血从它的脖子上直往下淌,皮毛都被染得湿红。 他是记得给萨仁脱衣服的时候从对方身上摸出来了一把匕首,却万万没想到对方在重伤之时还能提着匕首去猎杀兔子,光这生存能力都不知道比他强上多少倍。 宿时漾在心里狗头流泪地盯着萨仁,心说他真的也没有很羡慕。 萨仁哪能注意不到宿时漾的眼神,他不自觉地微微挺了下胸膛,唇角向上翘,两只梨涡若隐若现,对宿时漾说:“别急,待会儿考好了就可以吃了,现在先吃几个果子解解渴吧。” 宿时漾“啊”了一声,萨仁就从手中扔过来几颗青色的果子,看起来很牙酸。 他手忙脚乱地接过,还有一颗不小心落在地上,饿极了之后就没资格嫌弃这嫌弃那,当然是三秒之内捡起来擦擦还能吃。 旁边就是昨天的水潭,这水还是流动的,可以从石壁罅隙中透出来的光线映照在潭水上看到粼粼的波光,甚至从他眼前刚晃过了一尾鱼。 宿时漾一猜就知道萨仁要在潭边杀兔子,他吸了吸口水,先把手上的青果子洗了再说。 果子圆润表皮光滑,长得有点儿像是青苹果,闻起来还有果味的清香,光是看着就有种让唾液泛滥的酸味感。 洗完后的果子水淋淋的,皮上还附着一层透明的水珠。 他闭眼,咬牙啃了一口,水嫩嫩的汁水瞬间充盈口腔,入口而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酸味,而是甜滋滋的果肉。 口感像是熟透了的青枣,味道也很相似。 萨仁方才又不是没看到宿时漾怀疑还有狠下决心的表情,分明是不信任他找果子的技术。 他冷哼一声,见对方吃得津津有味,又别捏道:“你不是皇子么,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怎么还像是个饿死鬼似的。” 说完之后,又似是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恶劣,懊恼地皱了皱眉后就闭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军训快结束了,呜呜呜,居然有点依依不舍,我真是个受虐狂。明明刚开始还掰着手指倒数只有多少天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点儿悲伤,教官更是在离开的时候给我们全连都买了一个冰淇淋,sad 第22章 和亲皇子 宿时漾看了萨仁一眼,似乎是对方说的话觉得莫名其妙,他撇撇嘴:“我饿嘛。” 这时萨仁仿佛才回过神来,找补道:“待会儿兔子就烤好了,这果子外面还有很多,急着吃容易噎着。我们这没疾医,你若出事该如何是好。” 小屁孩难得安慰别人,一席话说来别别扭扭的,生硬得紧。 明明就是惯会装模作样伏低做小的性格,没想到在真正讨好人的时候会这么扭捏。 宿时漾应了两声,没感觉到萨仁对他的态度有何变化,还在乐颠颠地继续啃果子。 “木柴好像没了。”他喊了一声,却没有要动的意思。 先不说他人设就是娇气又事多,除了昨天危及性命时不得不对人不离不弃以外,其他时候那可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就是他昨天又跑又搬着人,现在手臂和双腿都酸痛得要死,动一下就要哼哼两声,恨不得被别人抬着走,怎么可能会乐意再去干活。 “你别哼了。”萨仁突然转过头来,对着乌龟挪到一火堆旁的宿时漾说。 宿时漾在方才接果子时还能忍住不呻.吟,啃完果子之后动一下就要发出哼声,好像这样就能减缓痛苦似的。 被萨仁用平淡的声音这么一说,仿佛是冷漠斥责般,他一下就不高兴了,拔高声音道:“我痛你还不让我叫出来,我就喊。” 结果转头一看,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红了耳朵,对他不满的话也只是表示知道了,半点要威胁他的意思都没有。 宿时漾忽然觉得萨仁有点怪怪的,但是没等他弄清楚,就见少年眼疾手快、干净利落地把一只兔子剥了皮,甚至连皮毛都没伤到。 他咽了咽口水,觉得萨仁就是不想多费口舌,想以更简洁明了的方式威胁自己罢了。 他还是闭嘴为妙,这也太凶残了。 剥好的兔子被放在一张干净的叶片上面,萨仁转过身就要走出山洞。 掀开遮掩的草皮,倾泻而入的阳光洒在他健美的躯体上,肌理的轮廓也比中原人更深刻,瞧着就像是雕塑家精心刻画的作品,在阳光下镀上一层油蜡般令人侧目。 “你去哪?”顾不得欣赏别人美好的肉.体了,宿时漾连忙问道。 萨仁头也不回:“找木柴,烤肉。” 那没事了。 宿时漾摊在草地上,问系统:【主角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吗?】 他对此很是忧心,毕竟萨仁派了人说他们要出去打猎,在外留个几天也是常有的事。他真怕那些人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从而导致他们不得不真的野外求生。 系统说:【当日刺客杀人的动静挺大,还有跑出去的马匹被人发现端倪,大夏王也第一时间派出了人来找你们。】 宿时漾松了口气:【那就好。】 系统没说的是,来的三个人当中皆跟宿时漾有纠缠。 不过它认为这只是小事,于是就没将此事特地点出来。 宿时漾肚子里垫了些东西之后又开始犯困了,昨夜他本就忙活到很晚才睡着,身体更是顺从着本能,通过睡觉的方式来恢复原本的生机。 他最后是被一股香味儿馋醒的,肉的香气是一条缥缈无痕的烟,专门勾着自己的心神。 宿时漾猛地睁开眼,目光炯炯地望向香味来源——萨仁正在火堆上方烤着被剖皮开腹的兔子肉。 延展平的肉都被戳在一根树枝上,烤得焦香金黄的兔子还在往火堆上滴油,透明的油水落下来之后就发出滋滋的声音,火苗往上直蹿。 纯天然的烤兔子,绝对健康美味又好吃。 当萨仁主动过来把烤肉递给他时,宿时漾还有些受宠若惊,他拿到的居然还是最肥美大块的兔腿。 “唔,好吃。”宿时漾咬了一口后,真诚地脱口而出。 明明没有放盐的肉味道基本上都不会好到哪里去,而手中的肉却是个例外。不知名的酸果子汁水挤上去,将腥味给压下,就只剩下醇香的肉味。 萨仁并非什么调料都没放,在野外能找到并且识别出来的香料他零零散散的都放了不少,口感层次也是很丰富了。 宿时漾吃得津津有味,最后还能有果子解腻。 他一向是个有吃有喝就万事大吉的性子,并不在意周遭的环境有多恶劣,也不想掺和进打打杀杀之中,就没问萨仁这次的刺杀是怎么回事,吃饱了就瘫着了。 让憋了一肚子话的萨仁有口无言,憋屈得很。 不过他还算能很好开解地自己,低沉的情绪一下就消散了,脸上挂起了甜蜜的笑容。 “小皇子,你给我用的药是什么?那么有效。”他凑到宿时漾面前,还知道怎么利用自己俊俏的脸蛋,一双湛蓝的眼珠倒映出皇子美丽的面容,看起来真诚又憧憬。 这次倒是没喊母后了,却让宿时漾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他嘴硬说:“我年龄比你大。” 之后才是回答萨仁的疑惑:“那是我大魏的宫廷秘药,也是母妃父皇疼爱我才给我塞了些,一般人还得不到呢。” 反正他就是仗着别人一时半会也得不到求证就开始胡编乱造,怎么说他都是皇室当中最受宠的皇子,有一些保命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珍贵的药都用在我身上了么。”宿时漾初听这话是真认为古里古怪的,他挠挠耳朵,恰好错过了萨仁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 “这样啊,那就多谢皇子了。”萨仁盘腿坐下,他垂眸弯着眼睛看向宿时漾,山洞里光线昏暗,又是逆光而坐,两只眼睛像是即将入夜的天幕一样美丽。 他像是含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格外能触动人心,宿时漾只瞥了一眼,就连心魄都被摄住。 “我无以为报,那就只能……” 剩下的话太轻太淡,被灌入山洞里的风一吹就散了,宿时漾没听清,等他凝神再要仔细听个清楚时,萨仁就闭嘴了。 宿时漾一向不爱刨根究底,也他从来不多管闲事,才能活得快活又自在。 若是有人不自觉凝望着他背影,将滚烫的心奉上,总是会被他天真不自知的无情给碾碎。 * 宿时漾有系统在,他可以打游戏,可以看电视,不会觉得无聊。 而萨仁却没什么乐子可以找,不过他受了伤,一直都在闭目养神,没多大的精力再做些其他事。 宿时漾狗狗祟祟地翻身起来,差点没把他老腰闪着。 在他动的第一瞬间萨仁就察觉到了,微微掀起眼皮,好奇地看宿时漾要做什么,结果就看见对方用火辣辣的视线盯着他看。 少年白皙的脸颊逐渐蒙上醉酒般的红雾,他眼睫轻轻地颤了一下,不敢再去看宿时漾的表情。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宿时漾犹犹豫豫,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萨仁登时神色就冷了下去,漠然道:“皇子还是且耐心等着吧,外面搜寻我们的人不知是敌是友,随便出去就是一个死字。” 宿时漾一下噤了声,他委屈地说:“我又不是想出去找死,只是我们现在一直被困在这里不是什么好法子。而且你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我还是个拖油瓶,咱们吃喝都成问题了。” 不过主角攻受一起出来寻他和萨仁,也许能借此在路途中感情升温吧,回去得早和晚都有利有弊吧。 宿时漾想通之后也不觉得委屈了,把自己瘫成了咸鱼饼,要是任务能自己主动成功他会感觉更快乐的。 不过萨仁却在为刚才的恶言相向而懊恼,他骄矜傲慢惯了,极少人能让他温柔相待,恐怕一只手都能数得出,还都不是真心实意。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就算后悔也不是那么容易纠正的。 萨仁走到宿时漾身旁,用柔软又带了一丝甜美的声音说:“我可以喊你阿漾吗?” 没给宿时漾拒绝的机会,他就说:“阿漾,你别担心。我可以很小心地躲避刺客们的追踪去打猎摘果子,不会让你饿到的。你也不是我的累赘。” 宿时漾嘴硬说自己没有担心,不过他这下是真的被萨仁亲密的态度弄得惊疑不定了。 这孩子不会经过这一次他的不离不弃,就依赖上自己了吧? 不等他细想,洞口外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嘈嘈杂杂的声音,听上去人数似乎还不少。 萨仁脸色立马变得警惕起来,他以常人难以看清的速度移到了洞口边,贴近入口的地方,伏低身体去观察那些人。 宿时漾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问系统:【来的是谁啊?】 他一向乐观并且认为自己很好运,是以半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的周全。 却没想到系统突然用沉重的语气说:【是那群想取你和萨仁性命的刺客。】 宿时漾:!!! 惊呆了老铁。 坏了,他小命在今天要不保了。 回想起那些刺客砍人如切瓜,狠辣无情的手段,他是半点侥幸都不敢有。 【我的战斗力你是清楚的,统儿。】宿时漾目光死死地盯着洞口,几抹拉长的影子正在靠近,【不拖后腿都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现在我要怎么办啊?】 他这话已经是在明示系统帮帮自己了。 一人一系统交谈的时候,那些人就已经探了进来。 萨仁面色严肃地做口型让他别动,小刀已经滑至他的手心,手指弯曲紧紧握住刀柄,在那些人刚一探头之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给其中一人抹了脖子。 其他人也并不是蠢的,在同伴被杀之后就迅速提起警惕,躲开了萨仁划过去的刀锋。 在昏暗的洞口处,寒光乍现,凉彻心扉。 他们直接冲上来围殴萨仁,反正是一点武德都不讲,能杀掉任务目标即可。 萨仁捂着自己重伤的腰腹,在一众人的围攻下居然半点都不落于下风,还隐隐有压倒性的气势。 可不知怎么的,有一个目力还算极好的杀手看到了于黑暗中缩着的宿时漾,就要摸过去结果了他。 萨仁悚然一惊,为了护住宿时漾而冲过去,结果露出了破绽,被身后的一个杀手劈砍至肩膀。 宿时漾瞳孔放大,脸颊被吓得毫无血色。 “萨仁——!”他大喊一声,并在脑子里跟系统做交易,只要能帮忙别说现在的积分全交代出去了,便是之后赊账都可以。 许是感受到他心里的祈祷,没等系统回应他的请求,就有人先一步到位帮了他的大忙—— 在刺客即将一刀捅进萨仁的胸口之时,有一柄突如其来的弯刀拦下了这道凌厉的攻击。 “铮——”的一声,刀光剑影翻转,来人武艺高强,身形闪过就将刺客们伤的伤,杀的杀。 最后只留了一个活口,为防自杀,他还雷厉风行地卸掉了此人的下巴。 不消一刻钟,原本喧嚣吓人的刺杀场面就寂静下来。 而来营救他们的,正是那位主角攻,亦是萨仁的哥哥萨敖。 对手就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出手护住他们,没让任何一个刺客近到二人的身。 宿时漾可算是见识到了官耽世界主角攻受的光环了——一个腰上被捅了一刀第二天还能若无其事跟别人比试,一个腿断了还能对着刺客一顿嘎嘎乱杀。 二人终于得救,回去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可看萨仁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丁点儿得救的喜悦和庆幸。 尤其是在宿时漾一脸高兴地凑上去后,他脸庞更是阴沉至一个吓人的颜色。 “你们终于发现我们不见了,呜呜呜,太好了。我们都过了好长时间的苦日子,还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防备那些刺客。”宿时漾语无伦次地哭嚎着。 他现在的状况着实算不得好,细腻雪白的小脸被抹得一团黑一团灰的,像只小花猫似的。 衣衫也很凌乱,而以萨敖那出色的视力,甚至能瞧清楚他里面的中衣不翼而飞,外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以至于那如暖玉般精致洁白的锁骨都暴露在他人眼前。 肩颈是浅浅的,还有手臂上一窝透红的关节,明晃晃的很打眼。 萨敖只瞥了一眼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挪开了视线,可他又忽然想起来这样的宿时漾已经和萨仁孤男寡男地度过了一天一夜,还不知道宿时漾现在以这幅模样出现在别人面前,萨仁有没有出一份力。 宿时漾:o.O 他搞不懂为什么萨敖会突然用一种说不出来的眼神看着自己,难道是嫌弃他太弱鸡没什么男子气概了? “兄长来得真是及时啊,就像是对这群人的出手早有预料一般,连什么时候出手都把握得分毫不差,你是真的对刺杀的事一无所知吗?”萨仁笑吟吟地看着萨敖,湛蓝的眼珠冷得仿佛淬了冰。 “萨仁,你倒真是会无理取闹倒打一耙。”萨敖冷眼看他,“若不是此次你非要闹着去打猎,你和皇子又怎会陷入险境,让那些小人找到机会。” “况且这种阴私的手段我从不使用,你好好想清楚总爱使用这种手段的人是谁!” 跟自己这位好弟弟唇枪舌剑明争暗斗那么多年,他都条件反射地憋出了一堆话。在父王面前他可以一字不提,但在那人面前,他就是不想落于下风。 萨敖说完后冷冷一笑,斜睨着看萨仁,只是余光却总放在宿时漾身上,难以移开。 眼看着这俩人又要掐起来了,宿时漾准备挺身而出让他们不要吵了,一切都是别人的错时。 几道脚步声从洞穴外响起来,这俩兄弟自然而然就一致对外了。 没想到来者非敌,而是江望尘和兰烈二人。 江望尘一进山洞,粗略地扫了一眼狼藉的场面之后,就将目光全都放在了宿时漾身上。 他见到皇子现在的狼狈后先是一惊,接着就将外衫脱下,毫不拖泥带水地将外衫搭在皇子身上,掩住他破破烂烂的地方。 他这一动作让众人的面色骤然微变。 萨仁脸色冷凝得更厉害,仿佛能滴出水来。萨敖神情有些沉重,兰烈则是挂着神秘莫测的笑容,好似是游离在他们之外。 宿时漾还没感觉,主角受现在对他来说是最熟悉的人,所以对方来了之后他就自在得多了,也没觉得江望尘脱衣服给他遮掩这件事有何不妥。 “抱一下呀,我走不动了。”宿时漾软绵绵地说话。 他干什么都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儿来。 江望尘皱眉:“殿下是身体有哪儿不适么?” “就是没力气。”宿时漾打了一个呵欠,他伸出手来,敞开双腿,做出一个要抱的姿势。 江望尘弯下腰,将他搂了起来,动作小心翼翼,好似怀里抱着什么珍宝一般,生怕自己力气大了之后会把怀中的人给揉碎了。 其他人诡异地闭上了嘴,只用复杂晦涩的目光盯着他们二人,视线滑过江望尘托着那软团子的手时,神情显得更加暗沉可怖。 “走啦,难不成你们还要留在这里团……露营么?”宿时漾从江望尘怀里探出一个脑袋来,催促他们几人。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团建,不过一想到古人似乎没有这个词,就换成了露营。 说完之后他就缩了回去,小脸埋进了主角受的胸口。 江望尘当真是大魏如竹如松的君子,就连衣裳都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而宿时漾在外面翻滚来去早就变得脏兮兮了,也亏得对方不嫌弃他,还面无异色地将他抱在怀里。 他感觉自己脖子上的头发被撩开,江望尘单手搂着他,另外一只骨节如玉的修长手指摸到他的脖子。 刺痛猛地袭来,宿时漾一脸懵逼:“你打我?” 江望尘一脸无奈:“殿下,属下岂敢?” “是您这儿不知何时被枝条擦过,出现了一条红肿的痕迹,属下想一探究竟,也怕您身子不适而自己尚未察觉。” 兰烈从一旁忽地凑上来,从自己的袖口里掏出来一只玉白的小瓶子,温和地说:“我这儿有伤药,皇子不如先抹上一些,免得疼的慌。” 宿时漾摆了摆手:“算了吧,只要不特地碰到就不疼,回去洗了之后再擦。” 他现在全身上下都蓬头垢面,也只有主角受这样谦谦如玉的君子才会忍受他肆无忌惮的嚣张脾性。 换成其他人,是绝不会降贵纡尊抱着这样脏兮兮的自己,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兰烈脸上还是挂着完美到虚假的笑容,他直勾勾地看着宿时漾的脸,语气不变地说:“可殿下的伤瞧着似是不轻,若是一会儿大王看到了也心疼,倒是我们这些当下属的不是了——怎不知为主子多多考虑呢。” 宿时漾接触到对方的眼神,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或许是因有把柄在此人手中捏着,比起萨纳尔,他更害怕的可能还是兰烈。 听出了兰烈话中隐含的威胁后,他伸出细白的手,接过那只被对方握得温热的小瓶子。 江望尘注意到宿时漾瑟缩害怕的情绪,凛冽的视线立刻如疾风骤雨般落在了兰烈身上。 如果眼神能伤人,恐怕对方早已被扎成了筛子。 兰烈却毫不在意地对视回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神态自若,比谁都要淡定。 萨仁不知怎么的突然凑了上来,看了看他的好表兄,再瞅了一眼江望尘怀里可怜巴巴的宿时漾,眼睛微眯。 “兰烈将军,四王子身上的伤应当更严重吧,这药是不是应该先给他用呢?”江望尘眼观六路,一下就看到了萨仁腰上绑着的绷带。 可他此时此刻又无比痛恨自己视力极佳,居然一眼就瞧出了那缟色的带子分明就是出自他们大魏皇室的丝绸,柔软丝滑,也就只有养尊处优的皇子殿下才有资格使用。 萨仁听着江望尘夹枪带棒的话语,在这时候心底也门清儿,神色就有些冷了。 他和自己的表兄一样,都是虚伪深刻入骨的性子,心中越怒越恨,面上的笑就越灿烂:“是啊,表兄,皇子既然不想要也别太勉强,不如拿给我用,我待会儿就该换药了。” “再者就是,我这一身褴褛的有碍观瞻,恐让父王生怒,表兄不如再借我一身外衫遮掩一二?” 宿时漾闻言支棱起来了,他有种这俩人狗咬狗一嘴毛的错觉,美滋滋地看起了戏,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熠熠发亮,鬼灵精怪得很。 萨敖在旁看他们你来我往,一声不吭。 他原本郁结的心在转眼看见宿时漾脸上的表情后瞬间放松,黏稠沼泽般的阴暗想法也随之烟消云散。 算了,宿时漾就是个小傻子。 与其跟其他人争风吃醋,不如把劲儿给使对了,这样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不是么。 萨敖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想要得到的猎物,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他能跟自己的父王抗衡,怎么可能就只单单是凭借所谓大王子的身份。 “自然,四王子有所要求,属下当然是无有不应。”兰烈恭敬地说,脸上也没有任何变化,连一丝不悦都感受不到。语闭后,他甚至还毕恭毕敬地献上外衫和药膏。 可惜他的装模作样面对的是自己的表弟,那位最了解他的殿下,他们身体里流淌着同出一脉的血液,他们知道彼此最恶毒的想法。 阴沉的视线从各自身上移开,除了一无所知的宿时漾以外,其余几人皆是各怀鬼胎。遇s烟水 他们走出矮山,头顶苍穹澄碧,远目山清水秀,映入眼帘的就是望不到头的士兵和仪仗,乌压压的一片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旌旗猎猎,无人说一语。 大夏王一身戎装威武不凡,龙骧虎视,正骑在自己的爱马沉乌身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五人。 他脸上的笑容微淡,说的话却毋庸置疑,坚定且有力地传至全军:“本王来接皇子归家。”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三就上夹子了,更新会很晚,宝宝们不用等了哈~ 大家请放心啦,我会按文案情节来写的(老实.jpg 第23章 和亲皇子 宿时漾一回来就遭受了十鸢的眼泪攻击,哗啦啦的泪水直接淹没了他。 “殿下,您真是叫奴婢好一通担心,要是您有个什么好歹,让奴婢怎么活得下去呢。”十鸢说话时还没忘了把宿时漾洗浴用水给安排上。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宿时漾随口安慰她两句,还是那个肆无忌惮的任性性格。 十鸢也不知怎么的,听他说完后,无端安心不少。 “您都瘦……” 望见宿时漾一言难尽的眼神,十鸢收了声,她似乎也觉得自己这句话太过主观了。 “你快出去吧,我一会儿就洗好了。”宿时漾忙催促她。 在外面滚了一圈,还蹭了一脸的灰,他都不知道刚才萨纳尔是怎么对着自己的嘴巴亲下来的。 这不,不说兰烈他们,就连主角攻受看到刚才那一幕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一个个脸色黑黢黢的,恐怕是都不能接受大夏王粗鲁野蛮的行为吧。 宿时漾把自己缩进木桶里,艰难梳洗着自己的头发。 古代就是这点不太方便,头发长就算了,还又多又密,拿着皂角打泡泡,洗个半天。 湿漉漉的头发正在往外滴水,他从桶里面冒出来,用绸锦拭去身上的水后,就慢悠悠地穿起了衣服。 洗完澡之后他就又是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清纯男高中生一枚,浑身都舒服不少。 “四王子,殿下在沐浴时不愿意让旁人近身。” 门外忽然传来十鸢惶恐的声音。 接话的人声音也很熟悉,带着一丝甜意乖巧,实际上就是花纹斑斓美丽的毒蛇迷惑人类时把自己装点得无害那般虚伪。 “就连我也不行吗,我可是他最疼爱喜欢的人了。好姐姐,你就放我进去吧,皇子他为了救我还受过伤,一定不会怪罪我的。” ——能说出这句话的除了萨仁还能有谁? 十鸢根本拦不住他,宿时漾刚刚系上中衣腰侧的雪白带子,就见这人正大光明地走了进来,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了他身上,那双湛蓝色的眼珠子里漾着亮光。 宿时漾其实没想太多,反正都是男人,就算被萨仁看光了又怎样。 他不愿洗澡的时候让别人近身还是担心十鸢她非得进来伺候他——直男不好意思让小姐姐看到自己的身体。 才从浴桶里出来的皇子并未把身体擦得太干,身上还沾着水迹,雪白的中衣穿在身上被水浸湿后就透出肉感。一绺一绺湿透的墨发还在往下滴着水,顺着锁骨往下淌去,在粉色的凸起上停留片刻之后才不甘地坠下,或是被衣服吸润。 宿时漾毫无半点自觉,随性地瘫在垫着细羊毛毯子的摇椅上边,伸手拿过装着奶茶的杯子就捧着灌了好几口。 “唔,这才是人过的日子。”他安逸地眯起了眼睛。 萨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闻言低低了笑了两声。 宿时漾示意十鸢没问题,让她不用担心。 “殿下,奴婢先帮您把头发绞干吧。”十鸢走了过来。 可惜还不等她靠近,萨仁就先一步将那帕子拿过来,用乖巧的口吻说:“我来帮他吧,你去给你们家殿下找找要换上的衣物,他现在这样成何体统。” 少年湛蓝的眼瞳落在了皇子凌乱微透的衣衫上,喉结微不可察地上下滚了滚。 十鸢拗不过他,只能应道:“是。” 萨仁转过头就发现一边喝奶茶一边警惕看着他的宿时漾,他疑惑道:“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宿时漾一字一句地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萨仁被他气笑,没好气地说:“那么你说,皇子殿下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我惦记——” 说到这里他猛地止声,面颊上飘起了两抹诡异的潮润桃粉。 他生得一张无可指摘的美人面,眉眼绮丽,唇红齿白。忽然做出这般的情态,直让旁人瞧得入神发愣,即便是直男宿时漾都没法例外。 宿时漾掐了下自己的掌心,从对少年的惊艳中回过神。 半天都没等到萨仁下文的他摸不着头脑,还好奇地问:“你怎么不说了,我身上真的没有任何值得你瞧得起的地方吗?你在说气话,我不信。” 萨仁站在他身后,将他动来动去的小脑袋扭过去,恶狠狠地说:“闭嘴。” 他还是做不到温声细语地对待宿时漾,身份高贵且脸上总爱带着嬉笑怒骂,半真半假,又受不得委屈,是以分明喜欢却总难做到低声下气。 喜欢? 萨仁被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词给吓了一跳,他的心间仿佛装了一只活蹦乱跳的鹿,在无所顾忌地跳动着。 手中绞紧的帕子拧成了不可思议的螺旋状,几滴水珠汇集成一小串洼流往下淌,直到宿时漾吃痛,骂骂咧咧地说:“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呢,现在还扯我头发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方设法让我变秃……” 萨仁忙道:“是我的错,方才走神了。” 宿时漾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熏香皂角洗的身子与头发,一股清甜的香味从发丝间散发出来,又仿佛是从皮肉里透出来的香。 萨仁弯着腰,擦拭着皇子的头发,不知名的香在鼻翼翕合时钻进来,他轻轻闭上了眼,动作也放慢了不少。 时间的沙漏在这一刻停滞,没有任何人的打搅。 萨仁的眼中就只余湿漉漉黑发和一截白腻的玉颈子,他的鼻息喷洒在上边,青年就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嘻嘻哈哈地喊了声好痒。 “好在你是和亲皇子,好在我大夏是父死子继。”他低声呢喃。 “嗯,你说什么?” 宿时漾转过头,却见萨仁弯着眼睛,用乖巧甜美的笑容面对他:“没什么,母后~” 怎么又突然用这个称呼来唤他了,宿时漾脸一黑,刚要说话,就听见王帐外面一阵脚步声。 萨敖低下头,从帐门外走了进来。 这些人入宿时漾的王帐,一如出入自己的家门。 他看见萨仁也在时,眸色阴冷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 宿时漾懒懒散散地躺在椅子上,些许地方湿透的衣衫还未干,萨敖正准备定睛再看,视野就被忽然站出来的萨仁挡住。 “兄长也是来看母后的吧?真是好巧啊。” 十鸢也赶紧把自己翻找出来的衣衫拿过来,伺候着宿时漾换上。 两层都是圆领袍,里头是色彩明艳夺目的胭脂色,外面则是绣有暗纹的松花绿。外领翻折出来,露出缟色里层,兽纹腰带将细腰扣住,他轻轻一抖袖子,伶仃的皓腕就露了出来,若隐若现的绛色袖口更衬得那手白的晃眼。 是极夺人心魄的一身打扮,毕竟凭着宿时漾那张漂亮的脸蛋就是套个麻袋都好看。 若是没有一眼瞥见令人荡魂的随性穿着的话,这一身是绝对足够抓眼球的。 萨敖哪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好弟弟方才的行为是在防备自己,他当然清楚,因此才脸色黑沉,情绪更加暴虐。 不过他担任了日久岁深的年长角色,沉得住气,从自己的袖口里拿出一只白釉花鸟瓶。 瓶身光滑圆润,精致美观,好似横陈在桌柜上的观赏品。 “这是给我皇子送来的药,对治愈伤痛药效极好,还不会留下疤痕。”萨敖淡淡地说,制止了十鸢接过瓶子的行为。 “毕竟这一回是家弟之错,身为兄长,理应来为他赔罪。”萨敖将话说得很清楚,“既然他有心为皇子绞干头发,就让我来为皇子擦药吧。” 主角攻原来是一个这么友善的人吗?还做出了一副兄友弟恭的姿态。 宿时漾一脸迷惑。 不过他只是条咸鱼,想不明白的事向来不为难自己,便满不在乎地说:“好呀。” 反正谁来都一样,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既然是我的错,就应该让我自己代过,岂能让兄长替我做事呢。”萨仁半点不让,说话也更是刁钻。 宿时漾乐了,就没见过这样的兄弟俩,居然喜欢主动揽活干,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在争抢什么美差事呢。 他眼睛转了转,一拍掌合计道:“你们一人给我绞头发,一人为我擦药不行吗。这样还节省了时间,又不用再继续争,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这货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还在喜滋滋地感叹着自己出的主意真好。 萨仁:“……” 萨敖:“……” 二人咬牙切齿,不约而同地说:“皇子倒是愿意坐享齐人之福。” 话是这么说,他二人还是按宿时漾说的意思,一个俯下腰,轻轻撩开他的头发,露出白玉脖颈上的红痕,再拿出药膏挤在指尖,轻轻抹上去。 一个则是贴近了宿时漾的耳垂,单手一点点绞着他垂至纤韧腰际的发,手指时不时地滑过肩胛的蝴蝶骨,带起一片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涟漪。 宿时漾觉得酥酥麻麻的,他二人收住了力道,让他未感受到任何不适,十鸢甚至还为他端着奶茶。 他觉得自己的手腿还酸着,就问道:“十鸢,你会按摩么?” 十鸢还没应,就听萨仁和萨敖异口同声:“我会。” 宿时漾撇嘴:“你二人可是王子,愿意降贵纡尊给我按腿么?” 萨仁眨巴眨巴自己湛蓝的眼睛:“母后,这毕竟是您帮我而伤的身,我自然应当为您出一份力呀,有什么好在意身份的。” 萨敖捻着自己手上的药膏,皮肉上绵软细腻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叫人难以忘却。 比起萨仁嘴上说的又甜又乖,他已经开始动作了。 大掌落在宿时漾的腿上,轻一用力,这人就发出一声能叫人羞红脸的低吟。 “不是说了么,身为兄长,自然要做好榜样。”萨敖摁压的力度恰到好处,从脚踝一直往上延伸,宿时漾觉得自己爽得天灵盖都要飞升了。 萨仁磨牙,不甘落于他之后,双手落在宿时漾的肩上,一下一下地按揉着。 只是他并不熟练,力道不如兄长那般收着敛着,经常疼得宿时漾吱哇乱叫,哼哼唧唧让他轻点,那娇气蛮横的哼声听得年轻气盛的两个年轻人面红耳赤。 但宿时漾没想太多,他只觉得这两人似乎在争夺自己的母爱(?),气性大,半点都不把他们的脸红放在心上。 于是等江望尘来王帐寻宿时漾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美丽灵透的小皇子缩在细软羊毛毯的椅子上,白皙的小脸红扑扑的,前后各站一个身强体壮高头大马的男人,正轻轻捏揉他的肩膀和腿。 他舒服地眯起眼睛,牙齿轻咬着嘴唇,以免从口中泄出羞耻的声音。 而另外两人的身上不出所料的,出现了某些压根不能道明的反应。 他脸色铁青,暗恨这俩人不就是仗着皇子懵懂无知,对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大防从不在意,直接开始肆无忌惮地在背地里做那种事么。 宿时漾一见江望尘来了,莫名有些心虚,他刚想立起身子,就感觉到一前一后的力道将他束缚住。 本来就懒洋洋不愿动弹的他就顺势躺着了,反正他脾性如此,嚣张狂妄不知变通,让别人哪怕是两位王子伺候都是能干得出来的事。 “殿下,望您恕属下直言。今日您还是早做歇息吧,明儿个还要早去兰烈将军那里锤炼体魄,若是歇晚了,恐对贵体有碍。”江望尘说话都是娓娓道来,叫人不自觉就听进心里头去,“再者就是,大王子和四王子,您二人如此做法是否将殿下置于不义之地呢。” “毕竟你们都是大夏的王子,怎好卑躬屈节做此等事。若是叫旁人知晓了,多半会借此事攻讦殿下,届时叫殿下如何自处?” 宿时漾一听也是,就想起身让萨敖二人不要再继续伺候他,何况在主角受面前让主角攻伺候自己他也觉得怪怪的。 “你们放开我……”这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腿上的力度比之前重了些,他一下就叫了出来。 俩兄弟现在一致对外,萨仁冷冷道:“江统领多虑了,这是在大夏。谁要是敢多嘴多舌,我就拔了他的舌根,让他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萨敖则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江统领,此为主子们的事,你僭越了。” 宿时漾不可置信地看着说出这句话的主角攻,现在这么拽,你小子可别以后追妻火葬场。 不过他转念一想,现在正是他撮合主角攻受最佳时机啊,把二人之间的误会解除了不就能让他们感情更上一层楼了吗。 宿时漾直起身子:“江统领说得对,就算你们二人拦住别人能说出口的话,难道还能拦住别人心中所想吗?我知道你们是好心,可是也不能好心做了坏事。我可是大魏的皇子,大王又没许给我一个合适的身份,处境本来就尴尬,应该更加谨慎行事。” 他故作欣慰地感慨:“身边还是应该多一些江统领这样时时刻刻劝诫的人,就如同唐太宗与之魏征,一个敢于进谏,一个听得进去劝解才是。” 说完之后他就用眼神暗示主角攻,表示你媳妇儿多好啊,这还不好好珍惜。 你日后可是要成大事的人,还敢不和对方相辅相成么。 谁曾想他夸赞江望尘的话刚一出来,另外二人的脸色就铁青,眉头稍皱,跟听着自己老婆夸了其他男人一样难看。 宿时漾一脸莫名,感觉自己貌似坏心办了好事。 可他应该没说错什么吧,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男人心海底针,宿时漾不继续为难自己的脑子。 刚才那俩人给他按了按腿按了按手臂,身上是舒服不少,人一安逸就容易犯困,尤其是昨晚没睡好,就几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他就打了八百个呵欠。 “既然殿下这般说了,那就烦请您先安歇吧,属下便在王帐外守着,若是您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吩咐。”江望尘是个足够合格体贴的手下,从来都不会让自己的顶头上司操心烦恼,即便放在现代也是最让人舒心的下属。 宿时漾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甜丝丝地说:“好,那就有劳江统领了。” 在大夏过上了被人欺负来欺负去的日子,小皇子也会乖乖说些安抚人的话了。 不管剩下二人变幻莫测的表情,宿时漾懒懒散散地和他们说了一会儿客套话,眼睛一阖就睡下了,半点都不在意旁人还候在他的王帐中。 萨敖略过自己的好弟弟,用讥诮的口吻低声道:“不若先把伤养好再来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争夺,你连毛都没长齐。” 他抱起宿时漾,就往床榻上走。 青年和他有着鲜明的体型差,一个细手细腿,沈腰潘鬓,是纤细美丽的。另外一个则为孔武有力,健壮高大的男人,光是手掌都要比他大上一号。 更遑论那雪白与古铜的肤色对比,瞧着就让人心惊肉跳,无端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萨仁脖子上的青筋隆起,明显是被气的。 他难得顾及对方怀中的人,没有在这就气急败坏地跟萨敖吵起来,只用阴狠怨毒的眼神望着他,几乎是已经撕破了脸。 江望尘冷漠着一张脸,不去管旁人的眼色,也懒得在意他二人之间的纠纷。只定定地注视着萨敖怀中的青年,像是沉稳寡言的守卫,永远都对主人忠心耿耿。 等宿时漾缩在床上睡沉了,他就遵守着自己先前的承诺,忠贞地站在了王帐外。 萨仁和萨敖前后脚离开,前者一甩衣袖,来时有多高兴,离开时就有多羞恼。 而萨敖则不然,他脚步轻快,手中都是青年身上盈着的暖香,看着就神清气爽。 走前他脚尖一转,在江望尘面前站定。 双方都并非退让的性格,一山不容二虎论的就是他二人,两双黑沉的眸子甫一对视,就知道对方骨子里的较真。 萨敖并未多说什么,只能逞口舌之快意义不大,唯有胜者才能笑到最后。 * 宿时漾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他一觉睡到了天黑,醒来的时候环顾四周心茫然,帐内也是一片昏暗看不清景象。 他见桌边坐了一个黑影,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十鸢?” 对方只是动了一下,从桌边站起来的身影高高大大,个子也高得出奇,绝对不可能是纤瘦娇小的十鸢应该有的体型。 宿时漾悚然一惊,连忙从床榻上爬起来,拔起旁边那个大花瓶,先是被手臂的酸涩折磨得面目扭曲,却还是强装镇定:“你是谁?” 他不断地往后缩着,琢磨着自己高声大喊能不能引来巡逻的士兵。 “是本王。”那人靠近时逐渐露出自己深邃的面孔,在模糊的夜色中,宿时漾也是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 宿时漾被噎了一下,这才如老大爷一般动作缓慢地把手中抱着的花瓶放下,萨纳尔看不过去就把瓶子抢过来帮他放回原处。 “原来是您啊,方才不出声都吓死我了。”宿时漾嗔怒道。 他早该清楚的,这个时候除了萨纳尔以外,还有谁能支开其余侍从,正大光明地坐在这儿。 宿时漾一想到这儿,忽然也觉得不太安全了,他脊背绷紧,深刻发觉自己要在封建时代保住小花的清白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他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大王,您不去歇着么?” 萨纳尔捏着他白软的下巴,声音有些疲惫:“本王哪也不去,今晚也不会动你,何苦做出这幅心惊胆战的样子。你今儿个就只陪着本王睡一觉,慌什么。本王又不是什么禽兽,非得想着那档子事不曾。” 宿时漾听了他的承诺之后,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他应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萨纳尔听见之后,就唤人进来,命他们去将早先备好的食盒拿来。 侍从上前点燃了烛火,橘黄的光在烛台上摇曳,挨个点亮后就将整个王帐照得亮如白昼。 明煌的灯光落在脸上,映出了垂在眼睑上的阴翳。 这时候食盒也呈了上来,一一摆放好。 有炖煮得雪白的湖鱼虾汤,还有泡奶茶的奶豆腐,更有喝完一口肺腑舒畅的羊杂汤,都是些肉质柔嫩,汤汁鲜香浓郁又易消化的美食。 “大王,您要用膳吗?”宿时漾矜持了一下,先象征性地问一问。 萨纳尔嗤笑一声,哪能不知他的小心思,“不必了,本王早先就用过了。” 宿时漾放心了,心满意足地开炫。 他酒足饭饱之后,就听萨纳尔冷沉着声音道:“抬头。” 宿时漾懵懵懂懂地看过去,萨纳尔伸出手擦拭着他红润饱满的嘴唇,语调难得轻松:“你真是个本王都少见的人。” 宿时漾的灵魂仿佛是草原上自由浪荡的风,潇洒不羁,即便是躯体留在他身边,心灵也是绝对留不住的。 有时又觉得宿时漾是一只白软的兔子,可以任人搓圆捏扁,一两根胡萝卜就能将他骗去,接着就能将之拆骨入腹,吃的连渣的都不剩。 他好似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如同一束流光,什么也箍不住他留不下他,天真懵懂至残忍,谁要是在他这里上了心,就只会落个遍体鳞伤头破血流的下场。 谁都知道这个理,谁都认为自己是个例外。 萨纳尔当晚也确实信守承诺,未曾对他多做什么,只是伸出手臂,把他捞在怀里当作一个大型玩偶睡一晚。 宿时漾也当自己睡在一个暖洋洋的大熊身上,没过一会儿就睡下了。 等他早晨起来后,就发现萨纳尔已经离开很久了。 他对这人究竟为何而来,又怎么就只是揽着他睡了一觉不得而知,以他缺心少肺的性子,就很快将此事抛至脑后了。 在午时,这人亲自过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高头大马的侍从,双手捧着一个橡木色托盘,雕刻的花纹精美细致。 可里面横陈的物件却直接让宿时漾大惊失色——一根剔透莹润的月白圆柱,一盒装至镂空金簪花香盒的玫瑰膏。 要做何事已经显而易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在六点,尽量会多多更新的!真的很感谢大家的支持! 另外就是这个世界的正攻是萨敖,大家不用买股,人人都爱小宿同学,至死不渝那种(试图比划.jpg 第24章 和亲皇子 宿时漾:QAQ 他有的选吗? “……大王。”他期望自己能够用眼神让萨纳尔心软,暂且收回此前的想法。 不曾想这人只是对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我知晓皇子对此事不情愿,既然本王都知道你不会亲手送进去,那就让本王来助你也可。” 这些字宿时漾都认识,可是组合成一句话怎么忽然就让他听不懂了呢。 宿时漾脸上一片空白。 手持橡木托盘的侍从是个年轻俊美的男人,就算是听着大夏王床笫之私也面无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他恭敬地将木盘置于床头的矮桌上,双膝跪地,将盒盖子打开,露出晶莹白润的软膏。 萨纳尔在一旁忽地掩唇低咳几声,宿时漾注意到他嘴唇有些发白,而且也不曾走过来触碰他。 以往对方那是像有皮肤饥渴症一般,一见到他就非要过来贴贴蹭蹭,可是现在…… 宿时漾突然发觉萨纳尔离自己有一尺的距离,双臂背在身后,淡淡地看着他。 “本王身体有些许不适,为防不测,叫你也染上风寒,需得离你远些。” 这便是解释了。 宿时漾脑中一下就宕机了,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要别人来上手了。 他顾不得思虑让萨纳尔都染上的病有多重多急,哭丧着一张小脸,朝着萨纳尔摇头:“大王,可不可以不要……” 可萨纳尔在今日对此事势在必行,半点不给他辩驳逃避的机会。 宿时漾在劫难逃。 他深感绝望,还发现那个亲自动手的年轻男人力大无穷,光是单手就可以钳住他。 再如何挣扎逃避,也躲不过这人迅猛的来势。 …… ………… 宿时漾白着一张脸,忍受着不适的异物感,一巴掌扇在那个男人脸上。 可对方就像是没有自己情绪一般,不恼不怒,对他软绵绵的掌掴没有任何反应,面瘫着一张脸弓着身子起来。 宿时漾气恼幽愤地说:“好好好,真是好得很。” 他瞪着这个伥鬼,踉踉跄跄从床榻起来,却在起身时手掌忽然摁在此人腰腹下三寸。 宿时漾还没得来及惊讶,这人先前不动如山的漠然表情变了,多了一丝让他说不出的难言之痛。 他说呢,怪不得萨纳尔会让这个男人亲自动手,原来竟是如此。 他一时也顾不得再去跟这人发脾气,再看萨纳尔,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来也是清楚他知道了这件事。 萨纳尔显然不将这事放在心上,而且还语气盎然地说:“此事便是让你知晓也无妨,萨蛮奴乃天残,你也不必担忧他会如同旁人一般对你心怀叵测。” 宿时漾哑口无言,从心底涌出深深的恐惧——萨纳尔难道是知道了兰烈对他别有用心? 他就该知道官耽世界没几个男人是直的,早做防范也不至于如此担惊受怕了! “咳咳——此物需得时时刻刻带着,之后再换另外一柄更粗的,可明白?”萨纳尔语调轻慢地命令着。 回想起面前暴君的天赋异禀,宿时漾简直窒息。 他深呼吸一口气,忍辱负重地说:“我知道了,大王。” 萨纳尔的面色有些许苍白,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本王尚且有事,就让萨蛮奴照看你。” 他向来说一不二,没给宿时漾拒绝的机会就离开了。 气得宿时漾在脑中吱哇乱叫,跟系统嘚啵嘚啵吐槽:【他都那么忙了还要过来折磨我,真变态!】 系统心想宿时漾还是十分能屈能伸,瞧着也不像是多痛苦的样子,于是敷衍道:【没事啦没事啦,扛过这段时日,我们把主角攻受撮合在一起就自由了。】 但一种不祥的预感始终萦绕在系统的代码上,让它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进行。 * 宿时漾发觉这个萨蛮奴就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傻子,他只听从大夏王的命令,其他人的话他听也不听,连理会都不曾。 就连对他,也只是一两个字从嘴里蹦出来,“是”“好”“不”“皇子”。 宿时漾都要被气死了,发脾气踹在这人身上也只能是自取其辱,因为萨蛮奴高大健壮就算了,还皮糙肉厚就像是有一身钢筋铁骨般,最后脚痛的还是他自己。 十鸢在洗着帕子时说萨蛮奴的坏话,也不避着他,撇嘴道:“跟个木头似的,还不如别人机灵,占位置。” 走到对方面前,小姑娘还翻了个白眼。 不过萨蛮奴只死气沉沉着一张脸,不像个活人,也没有自己的情绪。 宿时漾觉得他俩互动有趣,不由失笑,笑得抽抽时忽觉身下不适,面目扭曲了一阵。 想到罪魁祸首,他就凶狠地瞪了那人一眼。 原本对外界人与物没有多少反应的男人动了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染了点奇怪的色彩。 宿时漾心中一慌,又胆小地收回了目光。 他是很真实的欺软怕硬,别人一凶就缩回去,别人一弱就莽上去,怂得明明白白实实在在。 “母后,我来看您了~” 甜蜜得饱含蜂糖的嗓音自帐外响起,几乎不用思考就能自脑海中浮现出那双瑰丽的蓝宝石眼眸似笑非笑看人的模样。 这阵子萨仁来得很勤,张嘴闭嘴就是“皇子”“母后”,整得好像他们关系极好似的。 但这次不一般了,萨蛮奴不许他进来寻宿时漾。 只勉强对宿时漾有点忍耐心的萨仁脸色阴沉,翻脸比翻书都要快。 唇角原本的梨涡消失殆尽,他冷着一张脸,直言不讳:“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管上本王子来了?” 平常以示亲近没架子,再加之这个时代除了至尊之位的自称需要考虑以外,萨仁萨敖两兄弟平日一般都自称“我”,这还是他第一次用上“本王子”,可见心中之恼怒。 宿时漾心想这就是小屁孩,沉不住气,能跟他对上的头铁莽夫虽说不懂变通,不也变相说明了是他背后有底气,还有人吩咐他这样做的吗。 他托着腮,在桌旁嗑着瓜子咔嚓咔嚓地看戏。 萨仁这样聪慧的人当真不清楚此事背后的意义么,他自然比谁都明白,可他很久没能任性地做过一件事了,谁也拦不住他。 当他和萨蛮奴对峙时,余光瞥见宿时漾摆出一副看戏的架子时,差点没被气个仰倒。 他心说自己就为了那么个傻子和别人在这里做出这般丢人的姿态么,王族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但是当看见宿时漾的目光放在这儿时,他的脚步竟是不受控制般无法挪动半步。 可惜他乐意丢人,却总有人不会愿意让他这样做。 在事态发展无法挽回之时,自有人过来拦住他——此人便是谁也不得罪的笑面虎兰烈,更是他四王子萨仁的表兄。 他一遥遥走来,不仅是那些有点小心思的人都不敢再眼神乱瞟,便是萨仁身边的奴仆都被他惩戒了不少,通通都给拖下去训斥一遍。 “四王子,不要再惹到大王生气了。”兰烈嘴角的弧度都是恰到好处的,“你毕竟还未长大,不曾脱离大王的羽翼,还是莫要做那些会激怒大王的蠢事了。” 这种话是往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心窝子上捅啊,别说萨仁了,就连宿时漾听着都觉得不堪忍受。 萨仁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在听见兰烈的话之后,他非但不怒,神色还平静下来。 宿时漾见到兰烈看来的视线后,忙收回自己幸灾乐祸的眼神,正襟危坐地拿着一本书看,殊不知书本子都叫他给拿倒了,看得人啼笑皆非。 “皇子殿下这段时日受苦了,可要好生养着。” 兰烈的湛蓝色眼珠里充斥着戏谑的情绪,宿时漾疑心对方已经是知道了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也对,这家伙本来就统领着王庭的内务,护卫王族的周全,只要不是涉及大夏王的事,消息渠道多些了解不少事也实属正常。 他冷哼两声:“此事还用得着你多嘴么,我当然知道了。” 兰烈眯了眯眼睛,他声音到后面自然就小了许多。 真是能屈能伸的典范。 萨仁抬眸犀利地看向他们,眸中生冷,却一句话都没说。 他轻笑一声:“今日来看望母后是否康健,却因被拦在外边就发脾气倒是我的不是了。萨仁知错,还望母后能够原谅,孩儿定会用心反省。” 他这个人和宿时漾一样是受尽宠爱的老幺,惯常做的就是没脸没皮,就算被羞辱了一顿也能神色自如。 才待了不过三炷香的时间,他便弯着眼睛看向宿时漾:“母后,我就先告退了,等没有阻挠了,就立即来看望你。” “没有阻挠”几个字他咬得极重,神情中又带着微冷的认真,似是要扫清一切障碍和绊脚石。 宿时漾呆呆愣愣地应了一声“好”,他心下还是觉得这就是个刚上高一,正处于中二叛逆期的少年,等人走时还喊了一句:“萨仁,记得把伤养好。” 原本已经踏出去几步的少年步伐顿住,靴子在地面上碾出重重的痕印。 他没回头,只道:“自然。” 宿时漾以为自己待会儿还要应付一下兰烈,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定定地看了他几眼,目光不经意瞥了下一旁沉默得没有存在感的萨蛮奴之后才告退离去。 一场闹剧还没展开就落下帷幕,宿时漾感受着身体里的别扭,极力忽视那存在感极强的异物,心大地找系统打游戏去了。 对事情经过知道得一清二楚的系统:…… 你这是薛定谔的直男吧。 断断续续如此过了几日。 宿时漾忽然发觉这段时日大夏变得忙碌了许多,光是士兵都一批一批多了不少,到处都在戒严,进出都要排查,他走动都不似往常那般自由。 不过他也不怎么出门,宅到极致的性子倒是让人少操了许多心。 偶尔来个家宴什么的,他还看到萨纳尔他们父子几人都面色疲惫,眼底青黑,仿佛很久没睡个好觉一般。 而且萨纳尔也没有再在晚上时骚扰他了,来了之后就只是把同他单纯睡一晚。 若是真要做什么,都是叫萨蛮奴来动手,并不亲自碰他。 真要说更古怪的一点,那就是对方即便是过来睡觉,也离他有些距离。大王躺的床几乎占了王帐的四分之一,柔软的细羊毛和棉花织就的软垫,躺在上面骨头就先酥了一半,下面的一层低矮台阶铺上厚实地毯。 对方真要有心的话,一晚上不曾碰到他也是正常的事。 就好像是男人上了年纪后,面对貌美年轻的妻子却有心无力这样子。 这个比方虽说直白,却浅显易懂。 宿时漾开始觉得不太对了,萨纳尔明明还身强体壮,怎么突然就一反常态开始吃素了呢。 可是这些人一字不提,明显是有心要瞒着他,肯定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于是他也不多嘴问一遍。 系统本来以为宿时漾这家伙会憋不住问他发生了何事,可他当真就一句话都懒得问,心大得让人难以置信。 他每日乐乐呵呵地玩游戏看电视,时不时问问它主角攻受的进度,需不需要他操心。 最后还是系统忍不住了,告诉他:【别没心没肺跟个傻子一样了,大夏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事——疫病逐渐滥觞了。】 宿时漾手中的瓜都给吓掉了。 他很了解系统,对方不可能开这样的玩笑。 这可是疫病啊,传染力度极大,又是难以治愈的病症,一场病下来,极有可能会要了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连现代人都不敢说自己有把握面对猛于虎的疾病,更不要说医疗匮乏的古代了。 他一时心乱如麻,仿佛寻不到出路。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希望大家可以中秋国庆快乐,我要努力码字(狗头叼玫瑰.jpg 第25章 和亲皇子 风云晦暗,变幻莫测。 宿时漾唤人搬了个摇椅坐在外边吹风,卷动的云被厉风刮过,应当是要下雨了。 云的颜色有些乌黑,灰蒙蒙的一片,压得极低,坐在外面竟有一种隐隐喘不上气的难受。 【剧情里有这样一段吗,统哥?】宿时漾在脑子里问道。 系统给出了答案:【有。不过不是现在。】 宿时漾脸色顿时煞白,他睫毛狠颤了一下,哆哆嗦嗦地问:【这件事是不是跟我有关?就是因为蝴蝶效应,才导致这件事提前发生了。】 系统宽慰他:【和你关系应该不大,就算有,疫病也是剧情中依然会发生的事,或早或晚而已。何况之后发生时还处在王朝更迭,权利交移之际,上层人只顾及自己的利益,死的人还会更多。】 【现在好歹还是大夏王萨纳尔统治的时期,全国上下只有他一个人的意志,心也勉强算是往一处使的。】 这话并不能完全安慰到宿时漾,他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真的不能在不改变剧情的情况下做一点小小的帮助吗?】他试图跟系统讨价还价,【我也不是一定要做什么大善人,只是受苦受罪的都是贫苦百姓。而我在现代实际上也只是普通人一个,代入感还挺强的。】 系统也不是非要把宿时漾培养成冷漠无情,游戏人生的员工。 再怎么说服对方把这里当成数据,可是以其中的真实感,也很难做到的吧。 它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宿时漾的请求,还郑重其事地说:【此事是主角受和主角攻一力促成,也是他们扬名的机会,你不能抢了他们的风头,只能在背地里偷偷进行,这样我才能答应你。】 宿时漾一口应道:【没问题,救人而已,我又不是想要什么感天动地的虚名,把这件事做了之后推到主角他们头上也行。】 不是有句话做事了拂衣去么,做好事的英雄总是不留名的。 他有这个能力就去做呗,没能力不还有高个子顶着嘛。反正听上去还挺酷的,干就是了。 说做就做,宿时漾让系统找来防疫要点,把大白话翻译成文言文,再誊抄于书册上边儿。 大概是系统精挑细选后又完善的这么个流程,如何彻底解决还需对症下药。 接着宿时漾唤来十鸢,让她给自己找外出的衣衫。 十鸢犹豫再三,还是道:“殿下,还不知道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咱们这段时日是不是应当谨慎行事,不要随意出去呢。” 宿时漾知晓古人智慧不输于现代人,却不曾想到十鸢感官敏锐至此,竟是隐隐凭着周遭的调动就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 他摆手:“无碍,有江统领在,你怕什么。” 十鸢无奈,只好顺从他。 皇子殿下也许久未曾出门了,她总担忧对方会在王帐中憋坏,现下皇子愿意出去走走也挺好。 草原入了秋,天气渐微凉。 明黄色的圆袍领是皇子常穿的服饰,蟒纹绣于胸前领口、衣袖边,配着镶金兽雕腰带,外边穿戴一层薄纱。腰配金丝荷纹香囊,碧绿双龙玉环。里三层外三层的,根本冷不着他。 潇洒的小公子出入无人阻拦,不同于王庭内其余人等着装的他一眼便能叫旁人看出来身份。 可是他们并未在王庭中寻到江望尘等人的身影,想来是有要事要忙,这时十鸢已经隐隐有些后悔了。 她轻拉下宿时漾的袖口,缓声说:“殿下,想来江统领他们有要事在身,届时也无瑕顾及咱们。要不我们先回去,等过几日再出来,好吗?” 宿时漾现在出来不就是为了江望尘他们要解决的要事么,他怎么可能还会回去,于是他使出了从古至今最有用的语言攻势:“来都来了。” 短短四个字,威力极大,直接说得十鸢哑口无言。 “好不容易出来这么一趟,就要回去了,多没意思啊。” 十鸢最终还是被他说服了。 今日出来,他哀求了半天的萨蛮奴不要再继续增加更粗的玉柱了,前些日子还是一根手指般粗细,这段日子竟是换成了两指并拢那么粗。 宿时漾曾粗略扫过一眼,还发现了一根儿臂大小的玉柱,他只看了一下就觉得人生无望,仿佛已经预见了他未来暗无天日的日子。 好在萨蛮奴最后还是没能忍受住宿时漾死皮赖脸的恳求,他真是什么撒泼打滚都用上了。 还跟对方说他要是出去了,若是用的玉柱粗了极易在外面丢人。届时面子里子都无了,不如让他死去。 软硬皆施的手段他在这方面倒是使得如鱼得水,萨蛮奴轻易就被他拿捏住了。 皇子争取半天也只争取到了一根拇指大小的玉柱,还得意洋洋像是打了一场胜仗。 老实愚钝的俊美奴仆只敢用余光偷偷打量美丽的小皇子,至于再多的,便是他肖想不起的。 他曾触摸过对方腿根的红痣,艳绝天下般的红仿若无尽的烈焰,差点就要灼伤了他,连带着奉上的心肝都烂化了。 他生来卑贱,是地里的一根野草,谁都能践踏他。 又是天残,连父母都厌恶,更不要说其他人。 地上的泥怎可觊觎天上的月。 即便是触摸到了,对月来说,也是耻辱。 * 宿时漾去别处终于寻到了江望尘等人的身影,因着草原伤的人都是逐水草而居,不似中原那般定居而住,致使王公贵族处所定居的位置十分显眼。 当然,一般说来,贵族所占据的都是最好的水草之地,有大量的奴仆、美婢、牛羊,现今大夏王就是最大的地主。 萨敖等人依然无法脱离封建时代的局限,比起平民百姓,贵族的苦难和麻烦最受他们重视,也是亟需解决的。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宿时漾没有不自量力地想凭借他清澈的愚蠢去解决这种困境,或是举起赤色旗帜,否则就算他有系统相助也无异于是在痴人说梦。 远目极眺,便见重兵在外镇守,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宿时漾走过去之后,自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他张嘴就道:“为什么不让我过去看看,大王都说了王庭之外随意我进出,此处不就只是一个小小的贵族地盘吗?还是说他觉得自己比大王还厉害,连我也不许出入。” 他是头一回这么感谢自己刁蛮任性的性格,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恣意放肆得很,能在无形之中解决许多麻烦。 头顶的劲风吹得厉害,他的发丝在四处飘扬飞舞,一张漂亮的脸蛋极其显眼。 士兵们看直了眼,他们的长官自制力还算不错,可也被宿时漾弄得左右为难。 忽然间,轰隆一声雷响。电闪雷鸣之下,铺天盖地的暴雨骤然而至,一开始还是一颗一颗地砸下来,打在人的身上生冷又疼痛,接下来就是瓢泼大雨。 乌压压的雨幕和忽如其来的沙尘暴无甚差别,兜头就飘散过来了。 这下他们就是不想让宿时漾进来,也不得不让开了。 让皇子淋湿染了风寒,罪责也不是他们能担当的。 江望尘等人隐约察觉到了外面的喧闹,他们拧起眉头,不晓得是谁会在这种时候胆大包天来碍事。 直到青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来,他们面上凝重的神色才微松,回过神来后又狠狠皱眉。 “殿下,您怎么过来了?”江望尘走过去拦住宿时漾,他总不能让皇子陷入险境。 宿时漾故作不满地说:“我为什么不能来,你们竟然都聚集在此处,是在背着我做什么奇怪的事吗?” 他不能暴露出自己已经知情的事,狐疑的眼神扫过众人,这种视线在看到萨仁也在时到达了顶点。 小皇子炸毛了:“就连他也在?!” 萨仁听到这话脸一下就黑了,原本见到宿时漾脸上还有甜丝丝的笑,这下彻底没了。 “我的好母后,您这是何意,为何我就不能在?”萨仁皮笑肉不笑地说。 叫旁人看轻还不是最让他气恼的,让宿时漾看不起才是最让他愤怒的点。 萨仁的冷笑让宿时漾回忆起自己当年被折磨的痛苦,他缩了缩脖子,又怂又凶地说:“这不是我看你尚且年幼,对你有所误会,一时想岔了吗,你瞪我做什么?!” 被倒打一耙的萨仁:“?” 他湛蓝的眸子微沉,他脸上忽然挂起了笑容,在宿时漾感觉到不妙之际,忽然就抬手将他抱了起来。 萨仁是单手揽着宿时漾的腰,轻轻一用力就让小皇子离地了。 他还仰着脸,凝视着低头一脸懵逼看他的小皇子,笑道:“母后,您现在还觉得我年幼么?” 若非在场还有其他人,他会让宿时漾看看,自己究竟小不小。 萨敖冷声制止:“够了,萨仁,不要再胡闹了。” 他沉冷肃穆的目光落在宿时漾身上,而萨仁在正事上不会故意跟萨敖对着干,只抬眼就知道他的这位兄长要说些什么了,嗤笑一声便把人放下。 宿时漾摇摇欲坠,脚尖踩在地上还慌里慌张的,于是便抚着萨仁的肩颈,神情有些慌乱,抬眸就看这小屁孩唇角翘起的得意模样。 他没来得及恼羞成怒,就听见萨敖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皇子,此地忽生疫病,泛滥于民,我等不过是在想办法扼制处理此事。你要警惕一二,不可对此轻视。”萨敖面容严肃,实际上也是想要让宿时漾心生畏惧,知难而退。 然而宿时漾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样吓得花容失色,他凑上来:“疫病?可有解决之法,为何是你们来?” 说话时他还看了一下江望尘,显然是对自己被排除在外充满了疑惑。 半点都不在意疫病的可怕。 也是,在疫病还未曾大肆爆发之前,天真浪漫又不通俗务的小皇子根本不知晓这种来势汹汹的病有多恐怖。 “小皇子何苦为难自己知晓那么多,难道您得知了这些事情,就会亲身上阵解决么。”一道清朗优越的声音传进了宿时漾的耳中。 声音很高,宿时漾用脚趾头都知道这句话是从谁的嘴里发出来的,他扬起眉头,愤怒道:“我怎么就不可以上了?!” 他头一回,果见身披青蓝色繁纹华丽袄子,头发扎成一束束小辫子,发间绑着红色和蓝色带子的兰烈走过来,还一脸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这下人算是凑齐了,不多不少,刚好能凑一桌麻将。 宿时漾木着一张小脸,生怕待会儿萨纳尔又从某个角落里窜出来。 听了宿时漾骄矜不满的话后,兰烈也不生气,还道:“既如此,那皇子就随我们同去吧。” 兰烈一声令下,其他人或沉思或不赞同地皱起眉,却没有贸然反驳他的决定。 只留十鸢一人着急得不行,她却被拦在外面,只有萨蛮奴随同皇子前行。 一行人穿过重兵重重护卫的包围,兰烈与萨仁落后半步,他知道骄纵任性的四王子绝对会以颐指气使的态度来质问他,早也便等好了。 果不其然—— “表兄,你为何要使些激将法让他上?你明知道他就是被养在牧羊人怀中最柔弱的羊羔,什么风霜都不曾见过。”萨仁怒道。 “四王子,皇子他不能一辈子都成为温室里的花朵。”说完这话后,兰烈但笑不语。 闻弦歌而知雅意。 萨仁眸光闪了闪,结合近来行踪飘忽不定,几乎不出现在众人眼中的大夏王,他心中忽然明悟。 急剧的雨噼里啪啦地下着,铅云骤至,天、地灰蒙蒙一片,好似苍鹰眼中坠落的泪,绵延不绝。 波诡云谲,暗潮汹涌。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大家今天要玩得开心喔! 第26章 和亲皇子 几人走在前边,没打算立即就让一无所知的小皇子真的出入病症重地,那里还是层层封锁,且有疾医在内,忙得不可开交。 宿时漾走了两步,忽然面色一变。 经由方才让萨仁那么一抱,原本只是有异物感的玉柱忽然存在感强烈起来——竟在无意间挪动了位置。 尤其是难以启齿的点本来就浅,他走了一下就发出连自己都面红耳赤的呻.吟声。 宿时漾下意识捂住了嘴,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的声音是从他嘴巴里发出来的。 其余几人脸色也发生了变化。 都不是些蠢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那声音源自于什么,不用猜就知道。 他们只是不敢信,在大庭广众之下,小皇子竟然还做了那等羞人的事。 亦或者是,被迫接受…… 喉咙干涩,身似火烧,几人侧过脸,稍稍遮掩出丑的某处。 萨蛮奴眼神冷淡,沉默着走到宿时漾身边,主动请缨:“殿下,请让奴背着您走。” 这时候他们才发觉宿时漾身边站着的男人,分明长得体型高大,身体结实,肌肉健壮。 却像是透明的影子,只要不出声就会被人彻底忽视。 宿时漾没纠结多久,直接应道:“好。” 他想了想,与其在这些人面前出丑,倒不如坐实自己骄奢蛮横的性子,总好过被折腾成那副软绵绵的模样又被瞧个正着好吧。 宿时漾还以为自己趴在萨蛮奴的背上,兰烈或是其他人会出声制止。 神奇的是这些人也不怎么生气,似乎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完全忽视了萨蛮奴的存在。 就好像萨蛮奴只是一个不需要重视的工具,连分个眼神都算是恩赐一般…… * 医师们过来汇报细节,不仅有疾医,连巫医都被迎来了。 萨蛮奴将宿时漾放了下来,小皇子众星拱月般被人围着,坐于巨大的帐内睥睨众人。 光线灰暗,幸而金丝楠木香几上都摆放了烛座,灯影迷离,满室通明。 医师们战战兢兢,注视着那位美丽的皇子,他们大夏未来的王后。 即使是璀璨夺目的灯光都掩不住他一身的风华,如此昳丽,如此骄傲,如此动人。 他在大魏受尽宠爱,就算是到了大夏也被无数豺狼虎豹惦记,明明全是叫人恐惧害怕的凶兽,在他面前居然乖乖收敛了爪牙,做足了温驯姿态。 宿时漾起身,主动询问:“这病症如何了?” 疾医们面面相觑,倒是有点儿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向小皇子透露细节。 “你小心一点,往上乱凑什么!”萨仁在一旁对宿时漾开口,满目的不赞同。 稀奇,这小屁孩居然忽然关心起他来了,真叫人不可思议。 宿时漾惊得差点一屁股坐了回去,他梗着脖子说:“我怎么就不能上前问啦?他们是疾医又不是病人,难不成还会出事么。” 静了两秒,宿时漾转头一看,竟没有帮他说话的,都是不乐意他挨近那群医师的模样。 江望尘还在一旁恭敬道:“殿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事还是交由我们这些下属来做。平日里我等便是为您排忧解难,岂能在这时叫您操劳,还置身于危险之中呢。” 这些人连疾医都不让他接触,那病人岂不是就更别想了。 没有办法,宿时漾只好真坐回去,这一回那玉柱又在胡乱捣动,他憋得小脸都红透了,牙齿死死咬住软唇才没发出声音来。 帐中之人将宿时漾的反应收入眼中,各个神色莫测,眼中有难言的晦暗。 疾医们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工具人,极有眼色地在他们谈话结束之后开始汇报结果:“启禀王子,各位大人,重症患者已单独列出,死亡人数不多,皆已焚烧殆尽。轻症患者皆在救治之列,我等会尽心竭力,研制出救治方案。” 又是大大小小的药材罗列、人手配置,人人愁眉不展,想来目前的疫病事态发展不尽如人意。 这时候宿时漾忽然发现,大夏王萨纳尔居然不在,这可真是罕见。 那位大王可真是事无巨细都抓握在自己手中,不信任任何人,此等大事又怎么会突然假于人手呢。 而且上一回来为自己诊断的老疾医也不见人影,那应当是他们大夏最顶级的医师才是,遇见这样紧要的事还不曾出现在人前,真是奇也怪哉。 没等宿时漾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兰烈就开口了:“诸位王子,以及皇子殿下。事态紧急,还是切勿闲谈吧。” 竟是由兰烈来统筹安排一切繁琐碎务。 宿时漾脑壳大,而且他们一个两个居然意外地听从兰烈的话,一个两个都准备出发动身了。 想来是大夏王许给他的权利,允了对方在他无暇顾及病疫时便宜行事。 这哪能行啊,人都走了,宿时漾还怎么执行自己的计划。 他坐不住了,起身招手:“江望尘,你过来。” 他这随意唤了一声,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弄得他都没办法将之前写的注意事项直接交到江望尘手中了。 “看什么看,做你们自己的事情呀。”宿时漾皱了皱眉头。 “怎么,母后不关心我们,就只关心自己的下属吗?”萨仁也不知道有什么大病,倏地说出这句话。 他湛蓝色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雾,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一般。 “再怎么说,我对母后也和他的感情一样,您就不能一视同仁吗?” 后面那句话他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说出来的,咬字又重又清楚,让别人听得明明白边。 说实话,萨仁能完完整整地活到现在,不仅仅只是因着他高贵的身份,还有一张惊艳角色的姣美脸蛋。 笑起来的梨涡还很乖,肆无忌惮地说些甜言蜜语,把人蛊得神魂颠倒。 “我只是同江望尘有要事商议!”宿时漾在萨敖还有兰烈看过来之时,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他就是怂兰烈有些神秘莫测的手段,也担心主角攻想岔,以为自己对主角受有点其他心思,到时候他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兰烈轻笑一声,用苦恼的语气说:“皇子殿下,并非在下不通人情,不让您与下属交谈,只是疫病之事拖不得,事事都需要诸位操心、管理,江统领这儿显然也是耽搁不得的。” 这几乎是明示了。 “他不是只一员小将吗,怎么还能安排你们?”宿时漾瞪圆了自己的杏眼,小声问靠拢的江望尘,就像是猫儿一样。 他以为自己声音极小,实际上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江望尘无奈:“殿下,兰烈将军随时侍奉在大夏王身边,非亲卫坐不到此等位置,他怎会是普通的将士呢。” “兰烈将军也正是右贤王之子,亦是四王子的表兄。本身就实力不俗,自然能统领我等。” 他不偏不倚地说出了自己对兰烈的评价,也真不愧是主角受,才能如此公平公正地对待他人。 宿时漾转头看去,发觉兰烈面不改色,就像是他们谈论的不是他一般。 不过宿时漾还是发觉了不一般的地方,在他望过去时,兰烈那双蓝色眼珠子多了些许笑意,还带着些勾人的意味。 就仿佛是在大庭广众故意和他调情似的,有种背着别人和他眉来眼去的羞耻感,宿时漾连忙收回视线,细想方才江望尘那话中的含义。 他仔细揣摩了一下就弄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所以说古时的人情社会就是这样啊,重要职务非达官显贵不能任也。 当然,谁叫社会的资源都是金字塔式,被这些上层贵族牢牢掌控着,平民百姓确实难以有他们的见多识广,满腹经纶。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因着兰烈还未曾安排宿时漾的位置,所以在场的人没动弹。 “各位王子,还请给在下一个薄面吧。此乃大王的命令,事务繁多,出了问题可无人能对此担责。”兰烈淡笑道,这便是狐假虎威了。 萨敖等人皮笑肉不笑地看他,强权压人,无可奈何。 没心没肺的漂亮小皇子直勾勾地看着他们,想来一会儿就会受不住寂寞,跑来找他们。 想通这点,萨敖他们也不纠结了,转身准备离去。 “母后,您待会儿一定要来看阿仁呀。”萨仁就像是个小孩子,撒娇说来就来,脸皮厚得宿时漾都啧啧称奇,未免这孩子再继续烦他,他也只好点头同意。 萨仁翘起唇角,满意离开。 不论是萨敖还是江望尘,都是稍显内敛的性子,他二人在原著当中也是情投意合,彼此道义相同,追求也十分契合,却没有特别主动的一方,更做不出来像是萨仁一样活泼放浪的举动。 可是抢老婆的行为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死死刻在基因里面,让他们无师自通就学会了争宠的手段。 江望尘垂眉敛目:“殿下若是觉着无趣可以随时来寻属下,属下定会随时恭候,不叫殿下百无聊赖。” 他好似一朵解语花,总是能挠到别人痒处,若真是闲来无事的单纯小皇子恐怕真能叫他骗去。 宿时漾眼珠子转了转,唇扬起:“好呀。” 萨敖仿佛不甘落后,添了一句:“我为皇子寻来了茶楼说书人,是最受大夏欢迎的一位先生。不论是江湖趣事还是神怪志异亦,或是稗官野史都能说得引人入胜,无一人不为他拍案叫绝。” 这对闲得到处溜达的小皇子简直绝杀,此前二人在他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真是手段此起彼伏,没有一个人是能小看的。 说得再多都不如做的好,萨敖绝对在这之前就准备好了,只等时机合适就拿出来讨宿时漾欢心,谁能不说一句他费尽心思呢。 兰烈眸色深沉,天生带笑的声音多了几分冷意:“王子可吩咐手底下的人将说书先生带来,不过这时正值大夏苦难之际,不可玩物丧志。诸位,请吧。” 他弯着腰,藏青色的袄子轻垂,手臂往外打直。 任凭那三人油嘴滑舌,使劲手段又能如何,最后人还是留在他身边。 权势的好处可见一斑。 萨敖掀开眼皮子,和兰烈对视了一眼,眸中流露出厌恶之色。 和他弟弟萨仁相似的蓝色眼珠子真是如出一辙的讨厌,阴暗萦绕在心头,他深觉这对眼珠还是挖出来做摆设更合适。 江望尘和萨敖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主角受倒还谨记着自己下属的身份,恭恭敬敬地同宿时漾行了一个礼才走。 萨仁这一回居然也没吵没闹,冷静地注视完一切,只是走时,拳头都捏碎了,那青筋仿佛要爆开般骇人。 现在王帐之中就剩萨蛮奴,兰烈还有宿时漾了,十鸢早前就被拦在外边,而疾医们都被安排下去忙着寻解治病救人之法了。 “皇子,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宿时漾听见兰烈含笑这般说。 作者有话要说: 雄竞现场(bushi 十月尝试一下日六(握拳.jpg 第27章 和亲皇子 “谈什么?”宿时漾不是装傻,他是真的早就将自己跟兰烈的纠缠忘得差不多了。 现在跟人一对视,都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兰烈也不恼,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宿时漾身后站着的高大男人。 这奴仆倒也听话,就似贵族手底下养的海东青,平日里收敛翅膀,神俊地站立一旁,一旦开始捕猎,就犹如闪电般扑扑凌凌人,威严异常。 那位大王究竟是在替自己的小美人训奴还是在给自己找些麻烦,兰烈不得而知,也不想深究。 他冷漠地对着萨蛮奴说:“我同皇子有要事相谈,你先下去。” 本以为萨蛮奴会识时务地退下,没想到这贱奴竟跟个木头似的听也不听他的话。 兰烈还是头一回被人拂了面子,心情十分不悦。 可贱奴竟还闷闷地回:“奴是大王派给皇子的,除了大王和皇子的命令,谁的也不能听。” 这话就是极强硬地拒绝了,偏生没人能说他不对。 既然兰烈方才能借大夏王的势逼走另外三人,那么萨蛮奴也能这般反击。 只不过一个是故意的,一个却是无意但最有力的反击。 宿时漾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心说你兰烈也有今天。 果然人有失误马有失蹄,总有人会治得了你。 萨蛮奴之前连他的话都不听的,许是相处久了,对方也渐渐会听从他的话。 有时只需一个眼神,萨蛮奴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如同趁手的工具,怨不得萨纳尔会特地把人留在身边,现在还赠给了他。 兰烈眼一瞥就知道宿时漾在想什么,他笑着说:“水克火,木克土,总有能压制他的人吧。我不行,皇子您总行啊。” 他又继续道:“我今日为您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若是您愿意让他离开,那些美酒佳肴都是您的。” 语气中满是戏谑和试探,湛蓝的眼珠颜色也渐深。 宿时漾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因为你那一桌子菜就被收买。” 贪嘴和被吃豆腐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其实他这段时日为了后.庭着想一直在忌嘴,兰烈想必也知道此事,所以才借此来拿捏他。 想到那些美味,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只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才勉强克制住。 “是么,皇子倒是有骨气。您要是不介意还有个人在这看着,那我也无所谓。” 兰烈语气轻扬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宿时漾瞪他:“你是打算拿大王子的事威胁我,好让我屈服?”不然他想不通兰烈怎么一副胜券在握,认为他一定会屈从他的样子。 “当然不是,”兰烈矢口否认,“就只是逗一下您而已。” 他笑罢,在看见宿时漾羞恼得面颊如抹了胭脂般时,才正色道:“皇子愿听我一言么?” 宿时漾不爽地看着他,不愿意还不是要听,难不成这狗东西还会主动放他离开吗? 兰烈对小皇子的腹诽心知肚明,他眼睛愈发弯了:“我只简单地猜测一下,皇子这次前来十之八九不单单是就外出转一圈就足以。您平时最不耐烦出门闲逛,想来这次忽然出行也是有要事处理,现在跟我耗着,您也很着急吧。” 一针见血,一语中的,谁听了不想给他鼓掌。 兰烈真不愧年纪轻轻能混至中兴之主大夏王亲卫的男人,城府极深,还算无遗策,把人心拿捏到了极致。 他死死捏住了宿时漾的命脉,将他摸得明明白白。 “是,我要去找江望尘。”宿时漾想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痛快承认了。 兰烈眼眸一暗,“好,我答应皇子。只要你把这奴隶支走,我就放你去寻江望尘。” 这一回连江统领都不愿意喊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宿时漾先履行自己的承诺,如兰烈所愿命令萨蛮奴离开:“你就先去外边等着我,” “是,皇子。”萨蛮奴卑恭地说,他是最忠诚听话的恶犬,对外人狠戾无情,却会老老实实地听从主人的命令,没有丝毫怨言。 面对宿时漾的话也没有任何质疑,只除了在上药和使用玉柱时,其余时候都满足小皇子所有的要求。 他的悒郁与苦涩都暗藏心间,只有丝丝甜能品鉴,尝完就只余苦痛。 这是他的命。 等人走后,宿时漾果断开口问:“那我还能吃那一桌子菜吗?” 兰烈:“……” 兰烈微笑:“当然。” 宿时漾满足了,他也不算太吃亏。 兰烈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宿时漾还是有点紧张的。 所有人都被支走了,即便是知道兰烈不敢真的对他做什么,该有的慌乱也不会少,谁知道这人能使出什么变幻莫测,让人招架不住的手段呢。 “你、你要跟我说什么?”宿时漾紧紧盯着兰烈的蓝眼珠,决定先发制人。 他就像是中原里最受巷子人家喜爱的狸奴,兰烈曾见过一次,貌美可爱,见着外人就会炸毛哈气。而现在这位灵透柔软的小皇子简直和狸奴的性子无异,娇纵又胆小。 “皇子殿下倒是狠心,一门心思就想着同我高谈阔论,连旧情都不顾了么。”兰烈做出一副黯然伤神的模样,却对坐在柔软毛毯中的小皇子步步紧逼。 巨大的阴影袭来,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手掌搭在左右两边的扶手上,双臂圈着宿时漾,几乎没有逃脱的余地。 “你要干嘛,别冲动!”宿时漾吓得手脚发软,本来就因着身体里的东西坐不稳,现在更是瘫软得不像话,一双黑漆明亮的眼珠湿漉漉的,可怜又可爱。 【官耽世界也太多喜欢男人的家伙了吧!】宿时漾不理解,宿时漾想哭。 系统宽慰他:【要不怎么叫做官耽世界呢,反正来都来了,既然不能反抗,那就选择接受它吧。】 宿时漾这会儿正慌里慌张跟系统吐槽呢,兰烈就察觉到了他的走神。 于他而言这正是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体现,近在咫尺了这小皇子都能把他忽视,叫他怎能不气不恼。 于是本来什么都不打算对宿时漾做,只想吓唬他一次的兰烈后悔了,他眼睛威胁地眯着,竟趁宿时漾不注意时咬了他一口。 这一下直接咬得宿时漾生疼,许是破了皮,他眼中一下就蓄满了水雾,还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视着对方,像是不能理解兰烈居然会如此狠心地对待自己。 “唔……!”柔软的舌趁他不备时钻进来,宿时漾羞恼,狠狠地咬下去。 不成想他已经尝到了血腥的铁锈味,兰烈也不避不闪,横冲直装鲁莽地闯进他的嘴里。 亲吻不似亲吻,爱抚不似爱抚,贴近着就像打架一般。柔弱可欺的小皇子这次竟然毫不示弱,莽莽撞撞就跟兰烈杠上了。 没有甜蜜,只有不服气。 甘美的血液被兰烈用舌尖一卷,就到了他嘴里,他就像是对血液无比饥渴的阴暗生物,只浅浅尝了一口,脑海中就只余愉悦。 血好似沾了发情的药物,一路从喉咙滚到胃,全身都变得滚烫燥热,声音也低哑干涩了许多。 “殿下,求您恩赐。” 宿时漾不好容易把人推开了,手腕却被紧紧抓握住,柔嫩白皙的掌心触在滚烫上,杏眼睁大,眼神里充斥着惊恐与慌张。 兰烈此前的话说得缠绵旖旎,尾音拉长,像支羽毛轻轻搔着心尖,痒得紧。 他头抬起,直勾勾地注视着宿时漾,一对蓝色眼珠酝酿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逐渐炽热。 宿时漾手颤个不停,他看见了那双愈发暗沉的湛蓝眼珠里的势在必得。同为男人,他自是清楚这种眼神的含义,今日今时,逃脱不了。 小皇子紧紧闭上眼睛,没吭声。 兰烈见了唇角往上扬,他知道,这便是怯怯地允了,只是需得他主动而已。 …… ………… 白嫩的手掌都破了皮,红通通的都微肿了,两只手都是一样的下场。 宿时漾真想一巴掌扇在那个得意洋洋,满脸餍足的俊美男人面庞上,他都说手痛了手痛了,对方还不愿放开,现在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铜盆里装满了一盆温热的水,丝绸缟帕成豆腐块状搭在盆沿。 秋日虽寒凉,于他们这些常在苦寒草原上久居的人却早已司空见惯,用水冷热与否都不值一提。 那温水要早日命人烧着才会一直到这时才恰好是暖的,他们这些草原人都不用,这是用于谁身上的便显而易见了。 纤长美丽的双手沾湿了水,显得更为灵透,上边儿的白色黏浊都被细细擦拭干净,兰烈的细致让人惊讶。 膏药拿过来,掀开盒子后又一点一点地抹至伤处。 宿时漾撇嘴嫌弃:“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还得是你会啊。” 刚刚才尝过美味的兰烈舌尖从嘴唇里滑出,稍微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他笑着对小皇子说:“兰烈一切皆是出自真心,何来皇子这话。不过是情难自禁。” 手上好了药,也磨蹭了一段时间,宿时漾看兰烈,意思很明确了。 “你什么时候可以放我离开?” 兰烈轻笑一声:“不急,皇子何必那么着急忙慌去寻那江望尘?先上菜吧。” 宿时漾在一桌子美酒佳肴和去找江望尘那里艰难抉择,最终还是抵不过良心的谴责。 “不行,我要走的。” 兰烈和他对视一眼,将胸腔里涌动着的不虞压下,面上仍是笑吟吟的模样,任谁都瞧不出他心中的阴暗。 他自知挽留不住宿时漾,忽然谈起另外的事:“殿下,大王中毒已深,俨然是回天乏力了。” 这话题转移得极其生硬,在场的宿时漾却没心思关注这点,而是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竟然把如此隐秘的事情就这样轻易说出来了?”宿时漾不可思议,表情都是空茫茫的,理智摇摇欲坠,压根做不到冷静思考。 兰烈挑眉:“那又如何,反正要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不再是秘密。” 宿时漾双手都是抖的,他想要喝口水定定心神,因为他发觉自己在心底下意识就不太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倒不是说他对萨纳尔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只是那个男人给他的压榨和束缚感太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对方好像无所不能,只手便能遮天,以至于对这句话他没什么真实感。 “这是真的吗?”刚脱口而出,宿时漾就觉得自己是说了一句废话。 兰烈就算再怎么无所顾忌,也不可能用大夏王的性命来逗他。 实际上已经有不少的蛛丝马迹都指向萨纳尔的身体已然是不大好的状况了,聪明人恐怕早就发觉不对劲了。 “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宿时漾一脸狐疑加警惕。 兰烈爽朗地笑出声:“若说我对皇子有意呢。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向往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不能脱俗。” 宿时漾皱眉怼他:“你竟是如此肤浅的人,只是看我长得漂亮就喜欢我,要是我这张脸毁了容呢,待到人老珠黄了岂不是要被你抛弃。” 无怪乎他这般说,实在是宿时漾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好吃懒做,连一个优点都数不出来,闹不明白这人看中自己什么。 要说美人,不信他们这些人没见过,怎么就专门扒着他不放了。 兰烈的笑意微敛,神色变得认真了许多:“皇子且听我说完可好?初见确实是被皇子的美貌所惊艳,此事我不能否认。” “可在那之后却是被皇子的性格所吸引,非得让我说出个所以然实在是太难。只能叹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喜欢就是喜欢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唯一愧对的便是大王,可是说句大不敬的话,他能照顾你的时日不多了,你总要寻个退路,我相信自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宿时漾被对方的直白震得呆在原地,兰烈说的话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组合到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他语无伦次地跟系统吐槽:【他要不要听听他自己在说什么,撬墙角撬得如此熟练!!】 系统沉默,系统也想不通。 宿时漾这样傻白憨的直男究竟有什么能值得被惦记的,它的代码疯狂运转,烧坏了都没办法推测出人类的思维逻辑。 当然,兰烈的筹码定然不止此事,他还道:“况且,皇子是真的信任那两位王子么?四王子骄纵霸道,大王子心思深沉。” 他面无异色地开始讲着头顶上司的坏话,没有丝毫愧疚心和同理心,“他二人毛都没长齐,又能明白什么。” “于那两人而言,皇子就像是精美的摆件,就只能被抢夺来去,尤其是四王子的小孩子心性。方才皇子也发现了,四王子对您不正是玩闹居多么。唯有我不同,我对你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便是有再紧要的消息,也是率先告知您,这便也是我的诚意。” “您现在明确知道我的心意,最差我们也是利益交换,您大可以放心。” 好家伙,连自己的亲表弟都不放过,还要踩低别人来捧高自己。 高,真是太高了。宿时漾这个笨蛋直男要是能有兰烈这么会说话,还会挑拨离间,也不至于到了现在别说早恋,连女孩子的小手都没拉过。 “至于江望尘,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今后必定是会回魏国的。” 兰烈直直地注视着宿时漾的眸子,见到对方眼中的震惊时微微翘起唇角,“这样的答案很容易就能得出,江望尘是典型的魏国君子,若非有紧要的事,如何能放得下双亲一门心思奔赴大夏?” “答案有三,前程,孝心与尽忠。在大魏,人之行莫大于孝,得出结论就很简单了——跟他的生父有关吧。”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嘴强王者,光是凭借言语的魅力,口若悬河就能将人说得哑口无言。 若宿时漾若真的是被养在温室,置于蜜罐里长大的小皇子,恐怕早就会被对方哄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了。 宿时漾听得麻木了,他无奈承认:“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不会把江望尘的事告诉你,这是我身为皇子的骄傲。” 他抬了抬下巴,眉眼尽是矜贵的傲气,“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还用小皮鞭抽我,打在身上可疼了。口说无凭,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嘴里所说的真心。” 记仇的小皇子忽然就变得格外机灵了。 他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地睥睨,好似就该站在高处,践踏他漠视他。 兰烈稍稍收敛自己眼中的痴迷,脑子转得飞快:“当日事当日毕,我当初也是受大王之命尽心教导殿下,不过也是我之错,当时太过鲁莽,还望殿下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在下的无心之失。” 他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别人消气,无非就是高贵者低头,从前骄傲高他一等的人现在低声下气。 兰烈低敛着飞扬的眉目,对他顺从、温驯,瞧着比谁都要乖巧听话,完全不似大夏王手中最锋利的刃。 明明谁若是敢招惹他,被扒层皮都算是轻的。现在却讨好他,亲手给自己的脖子戴上镣铐,链子又递于他的手中。 宿时漾轻哼一声,就见兰烈从耳廓上取下自己银制的耳夹,那是镂空的圆柱。花纹是两条缠绕着的衔尾蛇,交合之处是两个上下交叠的菱形,彼此嵌合着,又能轻易打开。 他眼睛转了转,心说兰烈不会也像萨敖那样用个珍贵的信物把他哄过去吧,他当初可是为了撮合主角攻受才接受的,实际上这玩意儿对他可没什么吸引力。 没想到那耳夹的镂空圆柱上方还有个小小的弹扣,轻一打开,里面竟是一个小小的碧玉图章。 兰烈将它递给宿时漾,他便拿在手中仔细观察,里面有一个繁琐复杂的字,具体是什么字他其实是不认得,隐约能够从大概的形状和它的主人名讳出是个”“烈”字。周围又纹有一圈的衔尾蛇,分明是米粒大小,细节处却栩栩如生,雕刻得直教人拍案叫绝。 “这是能够号令我手底下部族和铺子的图章,只要握有它,别说是珍奇异宝,便是十几座城池都买的。”兰烈说这话的时候不无骄傲,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宿时漾,这种实打实的利益恐怕很难有人会不心动。 饶是宿时漾这个异世来客都忍不住咂舌,说真的,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感觉手里拿的已经不是普通的图章,而是烫手山芋了。 这便是来自大夏王身边亲卫的实力吗,他都要忍不住嫉妒了,对方要是放在婚恋市场肯定很受欢迎,竞争力也极强吧。 此时此刻,笨蛋直男仍然没有把自己摆放在被追求的位置上。 “你有心了。”宿时漾说,“不过我不能要。” 兰烈被拒绝,脸色顿时一沉,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脸上带着笑,轻问:“为何拒绝?皇子不想过得舒服一点么。若是您接受了我,接受图章,此后半生都无虞了。” 宿时漾挑起眉,比他还嚣张:“可是我不会经营这些,此物合该你自己收着。你来经营,然后拿着黄金珠宝养着我。就该如此,才恰恰合适。” 他一拊掌,满脸的理所当然,显然是认为自己的主意妙极。 偏生兰烈竟也不觉有何不对,湛蓝眼珠一点点染上愉悦,对宿时漾的痴迷更甚。 “殿下所言是极,合该如此,合该如此,哈哈哈。” 他偏爱的向来都是任性嚣张的宿时漾,爱他的狂妄爱他的自得,心之所向哪里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兰烈收回了赠给宿时漾的图章,小心将它收好。 “殿下,我会履行自己的承诺,您且先候着吧。”兰烈不再多言。 他心知小皇子也是自宫中出来的,甜言蜜语不知听了何许多,岂会被人三言两语就骗去。说的再多不如做的,倒不如脚踏实地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诚意。 想通后,兰烈也没有纠结太多,唤来了早就为宿时漾安排好的美食。 有葫芦头泡馍、羊肝饼、通花软牛肠、水晶龙凤糕、玉梁糕、单笼金乳酥……看得宿时漾眼花缭乱。 兰烈还道:“皇子,你用完餐食后再去见江望尘也不迟,耗费不了太长时间的。” 宿时漾想了想,确实如此,便欣然接受了。 饭菜很快就盛上来了,宿时漾见兰烈没有要唤萨蛮奴进来的意思,便主动道:“不让萨蛮奴进来么?” 兰烈与他对视,眼中尽是漠然:“皇子,他只是个奴罢了。” 这是回绝的意思了。 宿时漾就知道自己是多此一举了。 古代等级森严,他不该多嘴的。 “那便让他自己下去用膳吧,待会儿还要伺候我呢。”宿时漾故作满不在意地说,这一回兰烈同意了,吩咐人下去给萨蛮奴安排好餐食。 了却心事,宿时漾就积极开始炫饭。 大口大口地吃着外焦里嫩的肉,还有饱蘸鲜香汤汁的泡馍,他简直吃得心满意足,最后还打了一个小小的嗝。 在外人面前打嗝属实是有点儿尴尬,宿时漾擦嘴的时候还用滴溜溜的眼睛去看他,引得对方忍俊不禁。 他也是没心没肺的主,吃饱喝足一抹嘴就要走人了。 兰烈对他的无情习以为常,在他走前忽地说道:“皇子,您若实在不适的话,我还能帮您取出体内的那物。” 宿时漾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后,倏然震惊,瞪大眼眸试图从兰烈的话中找出蒙骗自己的迹象,可一无所获。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刘彻的《秋风辞》 国庆节快乐!大家玩的开心!!! 第28章 和亲皇子 “不过,”兰烈拖长了语调。 宿时漾死鱼眼地盯着他,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可能吃亏的兰烈肯定是事事都有条件的! “我不是现在帮您取下来,而是等你寻完了江望尘,之后来找我。”兰烈凝视着宿时漾眨巴眼睛的小脸,心渐渐柔软,“到时候我会帮你。” 宿时漾机灵的小脑瓜动起来了,虽然面前这个狗东西也在惦记他的屁股,但是为了让他相信他那热烈赤忱的心意,肯定在这个时候会想尽千方百计讨好他。 四舍五入就是他目前可以信任兰烈,好让最近可以过一段舒舒服服,不至于身体不适的好日子了。 其实一根手指的玉柱用久后,除了有点磨以外,他竟是有些适应了那般微妙的异物感,不是那么难受了。 宿时漾拧着眉头,心想自己可是直男,怎么能这么快就适应那种东西呢! “好,你可不许骗我。”他对着兰烈哼哼唧唧地说。 兰烈脸上的笑容更大:“我怎敢欺骗皇子呢,哪怕是对天发誓,我都会帮您取下来。”还是亲自用手慢慢取。 宿时漾没察觉到危险,在他看来都愿意把身价全奉献给自己的兰烈到现在为止满心满眼都是讨好自己,肯定不会做什么太讨人嫌的事。 全然没有发觉,自己就像是被诱饵一点点引上钩的猎物,天真得要命。 得到了想要的承诺后,兰烈放宿时漾离开时便大大方方了许多,还垂敛着眼睫,将自己放得又温顺又贤惠。 “还望皇子早点归来。” 宿时漾没去看他这尊望夫石,小没良心的一获得自由就往外跑,头也不回地挥手:“我知晓,你先去忙吧。” 雨早已停了。 铅色的云还蠢蠢欲动地笼着大地,只是淡了许多,空气变得清新空蒙许多,不经意瞥过一眼的苍穹也是清澈透亮的。 天地之间全是潮湿的水汽,踩一脚草地,全是咕啾咕啾的水声。 宿时漾问旁边的萨蛮奴:“我叫你拿着的小本子还在吧?” 萨蛮奴恭恭敬敬地闷声道:“在的,殿下。” 宿时漾满意了,他乐乐呵呵地说:“我就知道交给你是最放心的。”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澄澈又干净,笑起来柔软且甜蜜,就像是月牙一般。 皇子那般漂亮的神仙人物,却半点都不吝啬于对他展现温软的笑靥,眼中全无他人对自己的鄙夷和厌恶。 萨蛮奴忽地庆幸起自己生长得阴暗过长的头发,它从额前垂下,隐隐约约挡住自己的视线,也遮挡住了旁人瞧见他那眼中对皇子下贱又恶心的恐怖觊觎。 “快些过去吧。” 小皇子用清甜脆亮的声音一唤,萨蛮奴便是有再多黑暗见不得人的心思也一并压下,只讷讷不敢言地跟在他身后。 到处都是重兵把守,巡逻之人不胜其数,以防有病患逃出来,导致传染源扩大,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担心小皇子乱跑,兰烈还派了专门的人领他去找江望尘,贴心到了极致。 所以这些男人能不能周全考虑事宜,单看他想与不想罢了。 宿时漾这个笨蛋直男觉得自己又从兰烈身上学到了一点。 没走多远,宿时漾就寻到了江望尘等人的身影。 许是太过忙碌,没什么时间用膳,他就直接站在草药旁啃饼子,一点都没有身为达官贵人的架子。 那饼子宿时漾看了都觉得干干巴巴,难以下咽,可江望尘却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还不忘抽空看一下手中的公文。 他余光瞥见了宿时漾的身影,就将手中的事利落放下,径直迎了上来:“殿下。” 很是主动欢快,漆黑的眼珠里映着一两点光,让宿时漾无端想起了忠诚的小狗,也是这样见人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下一秒就会对你摇尾巴吐舌头那种。 “我有事找你,跟我来。”宿时漾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走在前边。 江望尘吩咐了一旁下属两三句后,连忙走过去。 萨敖和萨仁他们和江望尘一样,分别负责不同的地方,大抵是分散点能更好控制疫病,以免招架不住。 他从萨蛮奴手中接过此前写好的防疫事项,说是小册子,实际上就是许多张纸叠在一起,稍微给它缝针订制了一下。 宿时漾的字丑,也不能说是鬼画符,就是软绵绵的提笔无力,写出来像是毛毛虫一样。 毕竟他没学过毛笔字,自小就是写硬笔。原身受宠,也是个不爱学习的主,以至于身体连所谓写龙飞凤舞好字的肌肉记忆都没有。 当谦谦如玉的君子用一双清凌凌的眸子落在那沾了团团墨迹,放在科考中甚至连入主考官眼中的资格都没有的纸上时,宿时漾难得发窘。 江望尘看他给的东西还不是随意扫过去,而是仔仔细细地看,虽说可能还是一目十行,可那认真的劲儿就叫人惭愧。 宿时漾的脚趾显然已经抠出来一个城堡了,好在江望尘对他的字不作评判,抛开美观度,其中的内容简直让他如获至宝。 “殿下,此等防疫筹算您是从何处所获?!”饶是冷清如江望尘,此时此刻都难以维持平静,他紧紧捏着手中的纸张,又猛地松开,双手捧着,生怕捏碎了碰坏了。 “这些都是我从游记和皇家珍贵古籍上看来的,还有一些是我外祖的书典上学来的。怎么,不可以吗?” 不少都是医师们从血与泪的防疫中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他们自然不吝于用在那些可怜的劳苦大众身上。 江望尘知晓,皇子的母妃郑妃出自杏林世家,其父更是那一脉的族长,珍藏的私人医学典籍定然数不胜数。 郑妃也同习医术,保养得当,也因此荣宠不衰。 他忽地想起上一回他们在沙漠里碰见绿洲也是宿时漾带过去的,看来皇子也并非偶然见发现,而是研究过游记一道,对此早有了解,不过是借着小狐告知他们而已。 虽不明白为何殿下要藏拙,可事实无一不在指向皇子并非一无是处的草包美人。 江望尘心中一酸,深觉无奈。 若非大夏王的强硬,大魏的软弱,兴许殿下本来就不该深陷囹圄之中,合该潜龙在渊,人人羡艳,交口称赞才对。 他垂眸,问道:“殿下,上一回我们自大魏到大夏发现绿洲也不是狐狸的缘故,是您亲自提醒着带我们去的,对吧?” “你居然发现了……”宿时漾心中一惊,没想到江望尘观察入微,居然顺藤摸瓜知道了他不是无意间发现绿洲,而是故意的。 当初那只阔耳狐也在养好身上的伤之后也被他放生了,善良得都不像是他会干得出来的事。 幸而人设到了一个月后就会没那么严格了,只要不太夸张,哪怕是让人瞧出了些许端倪也无碍。 宿时漾注意到江望尘脸上的悲伤和沉痛,挠了挠脑袋,撇嘴道:“你不要想太多啦,我又不是被强迫的,一切都是出自我的本性,更不必心怀愧疚。” “是,殿下。”江望尘将脸上的表情收回,他晓得殿下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藏在袖中的掌心握紧,这般好的人不该被是平庸的结局。 “你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宿时漾朝他招招手,“我可是大魏的皇子,还是被抢过来的,最后却要为了他们出力,岂不可笑。” 小皇子总是在意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说出来都让人啼笑皆非。 “我明白的,殿下。”江望尘恭敬道。 只是心里边儿怎么想的,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只是那些话太过难以启齿,竟是先让殿下又抢先脱口而出。 “我要去见那些病人。”宿时漾紧绷着小脸,认真地说。 他的两只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江望尘看,转也不转,显然并非只是随口一说,而是真心实意。 这让江望尘把到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他顾不得再考虑那些小事,微微惊讶,下意识回绝:“殿下,不可!” 疫病再未曾研制出解药之前,他岂敢让殿下涉险。 宿时漾蹙眉:“连你也不相信我?” 他现在要展现自己刁蛮任性的一面了,没准还能借此衬托出主角受的善解人意和大方,让这些人都看到主角受的好。 他嘴巴微微抿紧,秀气的眉头拧着,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望尘看。 刚准备开口,没想到他还没怎么使尽全力,江望尘就答应了他。 “殿下,我可以让您去接触那些病人,只是您必须全程都听属下的,不可擅自行动。”江望尘严肃着一张冷冷清清的脸,大有他不答应便不同意他的架势。 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条件,宿时漾摆摆手,没想太多就应道:“没问题。” 江望尘这边去准备了,宿时漾就在脑内跟系统聊天:【统统啊,你能不能凭借扫描就能看出来这些人的病症,从而研究出解决的办法哇?】 系统在大局上面从来都没出过错,也没有借此要挟宿时漾,【可以试一试,我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宿时漾顿时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瞬间就放松了不少。 系统从来不大言不惭,它说能干的事就一定能做得到。 一道沉闷的男声响起:“皇子,您不应该趟这趟浑水的。” 宿时漾转过头,才发现居然是一向沉默寡言的萨蛮奴开口,且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闭上了嘴,仿佛说完这些话俨然是耗尽了不少精力。 他现在对萨蛮奴也不生气了,之前只是迁怒对方,后面想通了也清楚对方只是听命行事,无法自行做主,既然大家都是苦命人,又何必互相为难。 “为何?”他好奇地问。 许是没料到皇子会跟自己搭话,萨蛮奴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羞窘,一双琥珀色的眼珠润着慌乱无措的湿,颇有些不知所措。 “奴只是觉得此事太过危险,疾医等人都还未曾研究出对抗病症的法子,若是您真的不幸染上病了呢,届时该如何办?”萨蛮奴光是想到那个可能性一颗心就绞痛得厉害。 他情愿是自己受伤,都不愿让单纯天真的小皇子有任何遇险的可能。 他甚至还对江望尘生出了怨怼之情,怪对方意志不坚定,在小皇子的撒娇下竟是溃不成军,一炷香都没有抵抗住。 宿时漾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就连才相识不久的萨蛮奴都已经开始担忧他的安全了。 不过也是,对古人而言,一场风寒都足以要了他们的命,更不要说是瘟疫了,在寻到解决的药方子之前,简直能称得上是不治之症。 宿时漾决定跟他们各退一步:“这样吧,我就远远地看一眼,望闻问切个大概,想必你们也能放心些。” 萨蛮奴原本苦着的一张脸骤然松开,他微笑道:“好。” 他是真的没想到小皇子居然愿意听他的话,心里就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 他甚至还私心地想着,要是那些人能过来的再慢点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和小皇子再单独相处得更久一点…… 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任凭萨蛮奴如何向上天乞求,他和宿时漾单独相处的时间也依然在减少。 江望尘在回来时脸色很不好看,宿时漾顺着他黑沉的脸往后一看,发现了萨敖的身影。 “我从旁人哪儿得知了皇子来此的消息,实在放心不下,便不请自来了。”萨敖对着宿时漾解释,原本沉冷的面容在看见宿时漾时才绽出一个笑来。 宿时漾倒不是在意这个,他只是想着主角受居然会因为主角攻的到来而黑脸一事,光是看着就很不妙,自己的任务岂不是更加任重道远了。 他心中惴惴,没敢把这件事说给系统听。 目前这事还没有定论,也许只是他的错觉也说不定呢。之后时间那么长,总有寰转的余地,他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没准这两人可能会因为这次一道共事,共同救助百姓而惺惺相惜,萌生不一样的感情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宿时漾便没有贸然行动,还是决定先将重点放在怎么解决疫病之事上面。 “殿下,现在便可去了。” 江望尘一点寒暄的时间都没打算留给萨敖,用温润嗓子提醒宿时漾,免得皇子又忽然改变主意,也不想让萨敖有任何表现自己的机会。 宿时漾没察觉到江望尘的这点心机,而萨敖对他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则是嗤之以鼻。 几人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没人在此纠缠太长时间,便匆匆赶往装轻症病人的帐内。 四面都通着风,且有重兵围守着,即便是疾医随时出入,学徒在侧,也没人刚放松警惕。 宿时漾还以为自己可以走进去看,没想到萨敖拦住了他的去路。 “皇子,就算面前是轻症患者,我们也不会让你去那么多病症的聚集地的。”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显然是没给宿时漾争辩的机会。 “我知道了。”宿时漾没有执意而为。 惹得萨敖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皇子今日竟这般好说话。 宿时漾深呼吸一口气,那么多病症患者挤在帐内,恐怕疾医和学徒们也容易感染,怪不得江望尘和萨蛮奴都不放心他过去。 此事必然是亟待解决了。 宿时漾不想再动用人力物力添麻烦,催促道:“快带我过去看看,我曾经跟母妃外祖他们学过医术,或许能寻到治病的法子。” 这是纯粹的胡编乱造了,反正他就是仗着无人知晓随口乱说,不信这些人闲得慌还去求证这事。 怨不得人人总道认真的人最有魅力,美丽的小皇子严肃着一张脸,半点都不敢放松大意,将所有人都放在眼中的样子真的能迷死人。 就像是上天赐下来救苦救难的菩萨,悲天悯人,柔软心肠,人人皆濡慕,人人皆向往之。 宿时漾还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惦记着,他脑袋里心里念的都是要快快救人。 江望尘他们总算是把病人给他带来了,单独给放在床板子上抬到帐外,由屏风遮挡外面刮的风,也防着呼吸或是唾沫等□□传染。 就算他们不知道具体的传染源究竟在哪,却也知道,同病人走得过近是极易感染的,得慎之又慎才可。 宿时漾其实看不出来个所以然,而且还隔了一段距离,他只能看到病人嘴唇发白,身上还有一些疮包的模样,具体要他说个四五六七,他是说不出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有外挂。 【统哥~有解决之法吗?】宿时漾小心翼翼地问,这回莫说是喊哥哥,便是喊爸爸都值当。 系统回答他:【有,这个病有原例,我现在就把它翻译成古籍,然后传给你。】 宿时漾欢呼一声,喜笑颜开:【多谢统哥,统哥牛逼!您就是在世圣人!】 系统翻了个白眼:【别拍马屁,你少添乱少偷懒多给我做任务就行。】 宿时漾惭愧地闭上嘴。 系统这边有了好消息,宿时漾当然是毫不犹豫将此事告知其余人等。 “我曾经在外祖的古籍上看到了相似的病症,现在我就将脉案和方子写下,由疾医验证,你们再去试试可不可行。”宿时漾转头,脸上漾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 这句话对于近几日忙得不可开交的几人来说简直是泼天的好事,当真是万万没想到突破口居然会在他们从未抱过希望的小皇子身上。 “你们也别忘了按照我的法子去安排那些病患,不要嫌麻烦。”宿时漾认真叮嘱了两句,就急急忙忙地赶去帐内书写了。 “等一下,江望尘你过来。”宿时漾走到了一半,赶紧叫住他,“我来念,你来写。” 他不但只是字写得丑,而且还写得慢,要是写得急了,就容易写成鬼画符,到时候别人难以辨认就又得浪费一些时间了。 要是因着辨认出错而导致大岔子,不就更不美了吗。 江望尘自是义不容辞:“是,殿下。” 萨敖便接过之前宿时漾从系统那儿抄写来的方子,“既然是皇子的安排,我们自然是深信不疑且全力支持。你大可以放心,我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于专业人士而言,最欢喜的便是这样一句话了吧。 万事不用操心,只需要一门心思研究自己所专注的领域即可。 “好,我相信你。”宿时漾咧开嘴,嘴边尖尖的小牙晃得可爱,“但是你记住,不要把这件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就说是你和江望尘的功劳,我不愿出现在他们口中。” 萨敖愣了一下,那张带着冷淡无言的俊朗面容难得出现错愕的神色,他知晓大魏人最关心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名声,别说是做了天大的好事,哪怕是做了一件点滴的小事都恨不得宣扬得人尽皆知。 世间居然还有宿时漾这样不慕名利之人,可比那些只知道沽名钓誉之徒不知好了多少倍。 原本就对人有意的心湖又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一层一层的涟漪往外散开,被拨动的心潮久久平静不下来,哪怕是离远了也余韵尚存。 宿时漾哪里清楚萨敖的少男心事,他唤萨蛮奴拿来了纸张、毛笔,然后故作回忆思考的模样,等白色的宣纸平铺在桌面上后,他就开始念了。 “脉案为……”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这种时候说是天籁之音也不为过,可惜除了萨蛮奴能够静心倾听小皇子乖软的甜声以外,其他人想来是无心欣赏了。 江望尘臂腕一转,龙飞凤舞,笔走龙蛇的字行云流水地写下来,铺满了一整张纸,美观之余又不失叫人惊叹的速度。 宿时漾简直都惊呆了,他总算是磕磕巴巴地把系统翻译成古文的药方子给念出来了,还有不少不认识的字,也对应了这是他之前看到过,但并不熟悉这一点,只能勉勉强强回忆背出来。 “殿下,这个方子现在便交由疾医,您也不必太过担忧了。” 宿时漾嘴硬:“谁担心了,我只不过是怕疫病传染过来,我也跑不了而已!” 说完后一放松下来,他就感觉身体又都疲软了,连站都站不稳。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各位宝贝! 第29章 和亲皇子 江望尘伸手就要接住仰着躺下来的宿时漾,然而有一个人动作比他还快,正是在一旁早已虎视眈眈的萨蛮奴。 老实呆板的阴沉奴仆眼中装不下任何一个人,除了漂亮小皇子能引起他的注意以外,其他事不能耗去他半点心神。 因此在宿时漾摇摇晃晃,欲倒不倒时,也是他第一个发现,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地上前接过那温香软玉。 江望尘因着此前还在细细整理小皇子低低念出的方子,棋差一招慢了一步,竟让那大夏王身边的奴仆抢了先。 清风明月,温良俭让的正直君子胸腔里难得涌动出些许晦暗可怖的情绪。 他将那些幽暗压下,将手怜爱地贴在宿时漾的额头上,道:“殿下,失礼了。” 好在宿时漾的额头没有发热,想来只是忙了半天,所以太过疲惫,缺少锻炼的娇弱体质有点儿扛不住了。 “殿下先去歇着吧,之后的事就先让我等来处理,您且静待好消息即可。”江望尘一双温凉的黑眸盯着他看,满脸的温柔纯善。 宿时漾求之不得,有主角受这样正光伟的君子在就是天大的福气,万事都不用别人操心。 他抻了个懒腰,并不跟他客气:“好哦,你快些去把这事儿给处理完了就来找我。” 江望尘将自己满眼的爱慕给遮下,好在外面的天色是暗淡的,人脸上的情绪都有些许瞧不清,阴暗的环境中总是能放大人的龌龊想法。 他亦不能脱俗,心跳如擂鼓一般,压低了声音凑到小皇子柔软白皙的耳边说话。 “殿下,我知您对用玉柱温养轮回之道的事生厌,烦请您愿意让下属助您一回。” 他发觉自己心跳比说话的声音都还要大,几乎都要听不清嘴里说的究竟是什么。 人人都道他是铁面无私,公正不阿的江统领,如松柏如青竹,是堂堂正正的君子。 无人得知他也是有着□□的普通人,心底的阴暗和占有欲不比旁人少半分。 宿时漾睁大眼睛,开始思索起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要亲自为他取出身体内的束缚。 虽说他确实对体内的异物感到烦扰不适,可他们一个两个都对此一清二楚,还于此道了然于胸的样子似乎更让他羞恼。 “不用了,我要是想的话,自己弄出来就可以了,哪用你们帮忙!”宿时漾瞪圆了眼睛,没有如江望尘预料的那般喜不自胜。 江望尘微怔,不过他很快就从宿时漾的反应推测出来,应当是在这之前就有人在殿下面前和他说过相似的话,所以小殿下才会羞恼成怒。 本来是一件双赢的美事,现在却弄巧成拙,反惹了小皇子不悦。 “是属下多嘴了,还望殿下赎罪。”江望尘认错也很快,他就好像是没有生出生气的那根神经一般,待他从来温柔到极致。 “殿下心中有沟壑,属下不该妄加打扰。”江望尘漆黑的眸色深沉,“属下会做好该做的事,让殿下满意的。” 若说萨蛮奴是趁手的工具,那江望尘就是一柄好用的刀。刀锋的利刃永远都是对着敌人,不必担心会伤到自己。 他对主人是绝对的忠诚用心,若宿时漾真是封建时代的小皇子,可能还真会因为对方是个得力的下属而心生好感再生出点别样的心思也说不定。 古时好娈童,好美少年之人不少,不似以后那般对龙阳之癖畏之如虎。 宿时漾搓了搓自己的苍蝇手,总觉得主角受表达忠心的话怪怪的。 不过他想到古人对老板总爱说谢甜言蜜语,不一定是有那方面的意思,有可能是他自己感觉错了也说不定。 主角受是基佬,可他有官方老攻啊,又哪会对一无是处的他心动嘛,不能自恋。 宿时漾给自己洗完脑之后,矜持地颔首:“你有心了,快些将此事都处理好,我相信你。” 江望尘得了他的金口玉言,狭长眼眸一亮:“是,殿下。” 宿时漾目送他离开,他现在待的地方是一个大贵族的地盘,绫罗绸缎,进贡地毯和奇珍异宝不少,就连帐子都宽百尺,长百丈。 屏风是精美漂亮的仕女图,金丝灯罩笼着金澄澄的动物油暖光,铺了四分之一的床榻上的帐子还是由软艳的鲛绡织成。 赤足踩在花纹繁复柔美的地毯上,绿釉凤鸟衔环的香炉里袅着丝丝的白雾,淡香雅致,那从中踏过的足更是灵透柔软得叫人心间直跳。 整个足似乎单手都能笼住,还能抓握在掌心细细把玩,足尖是一点花苞的粉,还有瑰丽的青紫色筋脉从足背蜿蜒过,好似一副惊心动魄的美丽画卷。 萨蛮奴卷长的黑发掩住了眼中的狂热痴迷,无人得知他多么想用肮脏的口水去玷污小皇子,想抚摸亲吻他,想做一切过分恶心的事。 想跪在地上,膝行至高高在上的小皇子腿边,虔诚地舔舐他的脚,哪怕惹得人羞恼地践踏踩他都可以。 藏在萨蛮奴长头发下的琥珀色晶亮眼珠黏稠得可怕,但宿时漾还无知无觉,仰面躺在柔软得几乎要陷进去的大床上。 在上边儿滚了一圈后他忽地就觉得不高兴了,有事忙的时候还没感觉,现在整个人放松闲暇下来,那根手指粗细的玉柱存在感就强得吓人。 他翘起脚,双手搁在脑后,其实还是有点害怕大夏王的威严,那人的权威和决定不是他能够轻易挑战的。 说白了,就是怂得厉害。 可让他一直被压迫难受着,他又很不甘心,眼珠子转了一圈,他的视线落在了萨蛮奴身上。 这一瞧倒是让他吓了一跳,对方的眼神不知从何时起就一直放在了他的身上,灼热得叫人心惊肉跳。 “你、你为何要这样看我?”直男惊惶失措。 谁知萨蛮奴看上去比他还慌乱,“皇子,是奴的错,奴不该如此放肆僭越,请饶恕奴的无礼。” 他扑通一声跪下,匍匐在地上,那跪在地上的惊人力度听得宿时漾都忍不住心里一揪。 宿时漾见他声音沙哑,惶恐得不知如何是好时,来自后世的心又软了。 直男别别扭扭地想着,反正这人不可能会对他做什么,就算有点别样的心思也没什么,只是却不敢让人帮他把那根柱子取下来了。 可是光靠他自己…… 曾经尝试过宿时漾失败了几次,太过湿滑,又因着每次他自己一动就双手发软,使不上力气,也是个不容易的事。 他现在真是左右为难。 要是真让兰烈来的话,宿时漾回想起对方的凶残,还不如就让萨蛮奴来呢。 “你可愿意听我的?”宿时漾抬起眸子问萨蛮奴。 跪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来,微卷的长发从眼前滑开,露出那双色泽漂亮的琥珀眼瞳,似是因着方才的惶恐失措,这会儿还盈着点水汽,瞧着竟还有种说不出的漂亮。 他眼中滑过一丝亮光,听见宿时漾的问话之后,更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回皇子,奴愿意!” 如此铿锵有力的回答,还一点迟疑都没有,说对方没点别的心意宿时漾自己都不相信,他又犹豫起来了。 可他一直扭扭捏捏着实不太像话,只是想让对方帮帮忙,就和人兄弟一样相处也行的吧。 宿时漾一咬牙,眼睛一闭:“那你帮我把那玉柱取出来,以后也不要弄进去了,可以么?” 萨蛮奴果真听他的话,一经宿时漾的命令,便一点踌躇都不带地说:“好。” 匍匐在地的男人果断从地上站起来,这活是他做惯了的,熟练得紧,只遗憾的是做了这一回,便再无下次了,也或许他会因为生出异心而被大夏王处死也说不定。 可只要愿意让皇子对他展露笑颜,眼中心中印下他的存在,便也是莫大的欢喜,至死也无憾了。 …… ………… 果然专业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干才对,宿时漾也是累得一身热汗,他软着身子小口小口喘着气,只觉得玉柱从自己体内取出去之后,浑身都松快了不少,再不像之前那般难受了。 说痛倒也算不上,只是不自在,不舒服,总觉得身体里异物感很强烈,干什么都带着约束。 他叫萨蛮奴准备热水,好好给身上清洗了一遍,接着就静待好消息即可。 宿时漾给出了解决的法子,却是给兰烈搞了一个大麻烦,原本要一两个月才能解决的事,现今推至一旬乃至七曜就要出结果。 他又是统筹一切的,能做到手忙脚乱都不错了,还得做到井然有序,挑不出错漏,这才真是难上加难。 小皇子可真是给他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啊! 兰烈扶额失笑,对宿时漾的行为却不置可否。 懒洋洋的像是水里趴着的小王八,戳一下才不情不愿动一下的小皇子乐意为他们大夏出主意,俨然是他们的荣幸了,岂能责怪他,还对小皇子奢求太多呢。 宿时漾反正是了却一桩心事,不但走路步伐轻快了不少,打游戏看电影的时候都有劲儿许多,遇到讨人嫌的对手时也没有骂骂咧咧,说话都如同春风化雨温柔不少。 再说就是大夏王不曾来寻他这件事,倒还让他有些许奇怪,对方重病了难道不应该交代一下他往后的去留么,就这样干晾着他做什么。 难不成是在憋着什么大招不成? 不过宿时漾也不会感到不自在,他是得过且过,只要现在没人能祸害到他,连路边随便一处杂草小花都是可爱的。 因着宿时漾把方案拿出来了,剩下的就是那些人的事,他们不可能照本宣科,还得按照实际情况来推广,遇上疫病这等大事,没有人敢随意对待。 他们那忙的不可开交,宿时漾这儿自是没人打搅,他直接窝在王帐内,连门都不愿出。 一日三餐都是送至房内,冷了寒了就会有人送来一盆银丝碳,点燃之后无烟无味,却能让整个王帐都温暖如春。 看来就算是大夏王萨纳尔不再来看他,也没有在他的吃穿用度上缺斤少两,宿时漾依然能过着舒舒服服的好日子。 十鸢于心不安,她问宿时漾:“殿下,我们要去探望大夏王吗?” 好歹也是衣食父母,要是那位大王再小肚鸡肠一点,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宿时漾心大得很,他摆摆手:“不用,若是大王想看见我了,必然会召见我的。既然他没有要找我的意思,就代表着不想见到我。既如此,我也不必上前讨嫌了。” 十鸢抽了抽嘴角,竟也被她家殿下的歪理给说服了。 她只能在心底宽慰自己,大夏王是宰相肚子能撑船,那样响当当的人物,想来也不会同他们计较太多。 不过一旬的时间,宿时漾还没怎么觉着过了多久呢,整个王庭的戒严就不似前段日子那般严重了,搜查和严加守卫在逐渐放松,不过到底是大夏王的居所,依然比其他地方森严。 宿时漾知道,这应该是好事将近了。 他暗戳戳地问系统:【这一次主角攻受肯定是在一起合作的,感情肯定会升温,我这个任务做的还算不错吧。】 系统的后台也确实是显示了好几个任务完成,积分都发下来不少,它的电子音都积极活泼了些:【不错,这次你确实干得漂亮。】 宿时漾芜湖了一声,他就不是个能谦虚的性子,那当然是得了便宜就卖乖:【看吧,我就说感情这种事不可以随便插手。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们搭个梯子,让他们彼此相识相知就可以了,再多的就只能交给他们自己发展,过多干涉反而会画蛇添足。】 系统鼓掌:【你说的都对。】 宿时漾咧开嘴,骄傲挺胸,自觉已经成了感情大师。 一人一系统对这次的结果都很满意,凑在一起嘿嘿嘿地笑得正开心。 疫病之事顺利解决,宿时漾没想到后续还能有他的身影在。 “我去干嘛啊?”宿时漾面对萨敖的邀约,一脸懵逼。 他寻思着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干吧,就抄写了一点资料,还是拾人牙慧来的,连一点力都没出。 怎么忽然在敬谢神明的环节里安排上了他的任务啊? “你是大夏未来的王后,为何不能在?”萨敖比他还理所当然。 宿时漾一言难尽:“话是这么说,可我现在也不是大夏王后啊。” 他忽然变得警惕起来:“你该不会是把我拿出防疫典例的事说出去了吧!” 他才不想要那些虚名,到时候抢了主角攻受的风头可就是罪过大了。 萨敖微微一笑:“自然没有,皇子不必担忧。” 他的话宿时漾还是相信的,于是就没那么担心了。 也许这只是大夏的传统,需要王后出席盛会也说不定,跟他有没有做出什么重要的贡献无关。 “届时我会将礼服为您一手奉上,礼官也会过来教您。”萨敖过来就只叮嘱这两句话,接着就又要去忙了。 宿时漾想到那些必须遵守的繁复礼节,顿时小脸一垮,苦哈哈地说:“好吧。” 说起来,明明疫病的事情都快要解决了,可是他们这些人都没有变得有多轻松,反而看起来愈发忙碌了。 萨敖走之前深深地看了宿时漾一眼,不过后者心里装着事,没注意到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等他一走,宿时漾就将十鸢唤来,问她:“江望尘这段时日没来,是不是跟他父亲的事有关?” 十鸢实话实说,对他没有丝毫隐瞒:“是的,殿下。江统领已经通过江大人生前留下的蛛丝马迹有了眉目,想来也是咱们大魏的人和他们大夏有所勾结,这才让江大人最后死也回不了大魏!” 她咬牙切齿,眼中尽是愤恨。 不正是因为那些人只顾自己的利益,才导致她家殿下不得不来到大夏和亲么,这叫她怎能不生气。 宿时漾没想到小姑娘会这样义愤填膺,他在心里不由感叹十鸢真是个忠君爱国的坚定女子。 他又不免忧心:“那些隐秘的事大夏人会告诉江望尘吗,这可是关乎他们自己的利益,怎么会让江望尘得逞。” 十鸢并不知道细节,她只是猜测道:“想来江统领心中有数,也不一定非得在大夏就查出个一清二楚,只要能证实江大人的清白,大人也不算枉死了,之后回了大魏也定能调查清楚那些卖国贼究竟是谁!” 宿时漾点头:“你倒是想得通透。” 只是这样一来,主角攻受岂不是要分开了? 宿时漾担心道:【统子,他们俩要是一个在大魏,一个在大夏,还怎么he啊?】 这段时间宿时漾恶补了不少关于官耽世界的知识,就算他只是一个天真愚蠢的笨蛋直男也晓得了不少相关的事。 系统就告诉他:【不是还有你吗?】 宿时漾傻眼了:【我?】 【就是要让你成为撮合他二人的桥梁,只要你在大夏一日,主角受就会因为抵抗不住良心的折磨,前来大夏找你。】系统说得理直气壮,【届时他们俩团圆也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宿时漾嘴角抽搐,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敢情他就是充当一个人质的角色,过得好不好还全凭主角攻受的心情。 算了,这就是打工人的命,宿时漾强颜欢笑:【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很快,萨敖说的那天就到了。 这是个难得的晴日,霞光万道,碧空如洗。 天边有飞鸟盘旋而过,也有成群结队从头顶飞至南边的候鸟,乌泱泱的至头顶滑过。 宿时漾在今日盛装出席,他身着绛色的明艳服饰,乃是龙纹琵琶襟的织锦宫装,腰上是一条华贵的银带玄銙,香囊玉佩别在腰上,华美高贵异常。 这是出自大魏的皇子才能穿的服制,流光溢彩,光耀夺目,竟是将所有人的视线都给引了过去。 宿时漾摸不准萨敖让他穿大魏服饰的原因,不过穿都穿了,这套服饰还方便不少,让十鸢过来给他穿戴,头上还别着玉冠,脚踩黑靴,总比要让旁的人过来折腾他好多了。 他是坐轿辇去的,人刚到,还未曾撩开帘子走出去,就先听见外面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声,吓得宿时漾手都缩了回去。 很显然,这是毫无作用的。 萨敖这次特地把他喊过来,就不可能让他轻易临阵脱逃。 他还不知道这次是对方蓄谋已久的。 大夏的大王子伸出自己古铜色的大掌,朝帘子仰着掌心邀请时,大魏的小皇子就伸出自己细白如玉的手搭了上去。 金光之下,交叠的双手几乎令人目眩神迷。 在场之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只要呼吸声重了点,都会惊扰到仙人一般。 宿时漾一步一步走下轿辇,刚同萨敖一起走过去,就被吓了一跳。 人群在不知何时收拢起来,爆发出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和鼓掌声,人人皆用神采奕奕的眼睛盯着他们看,尤其是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亮得惊心。 就仿佛他不是普通人类,而是天上的神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宿时漾摸不着头脑。 紧接着而来的夹道欢迎,饮酒欢歌。 这是大夏历来遭受重大灾害后会举行的仪式,感谢神明,感恩一手救治他们的人。 宿时漾坐在高台之上,目睹了一场让他震撼不已的舞蹈。 极具民族色彩的舞蹈和颜色华丽的服饰是他们大夏特有的异域风格,一上来就牢牢抓住了宿时漾的眼球。 他们当中的纺织舞有一种带着镣铐跳舞的感觉,女性的柔美和对舞步的精准掌控叫宿时漾啧啧称奇。 男性的阳刚,女性的柔美。他们翻身收合如长龙,分散仰面如雄鹰。惊鸿之舞,美轮美奂,看得人目不转睛。 急促的鼓点凶猛地敲击着心脏,举杯的手势展现出他们的热情好客,也是对神明和恩人的敬意。 一舞毕,共举杯,敬神明。 对神明的祭拜供奉竟然还是由萨敖一力组织促成的,无怪乎宿时漾那么惊讶——这并非是一件小事,古人的权利构成由军队的掌控,还有对宗族的畏惧以及本身的实力强大等构成,其中一样重要的点就在于对神明的敬畏。 自君权神授一出之后,帝王是天子的印象就深刻烙印在百姓的心中,是以祭拜敬告神明一事,应当由掌权者来一力承当才是。 换句话来说,这种事一向是萨纳尔来做。 可是他现在看到了什么,在高台上冷漠威严注视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夏的大王子——萨敖。 宿时漾可真是惊掉了眼珠子,主角攻受趁他不注意都干了些什么哇。 作者有话要说: 宿时漾:O.o 第30章 和亲皇子 宿时漾并非是在奇怪大夏王萨纳尔居然不在高台之上供奉敬告神明,他知道对方中毒已深,恐怕大限将至,不来也实属正常。 他只是在震撼主角攻夺权速度之快,对方究竟是怎么搞定那些不服气的人,这是让他摸不着头脑的一点。 争权夺利向来都是古往今来让人不寒而栗的一张恐怖大网,人心难测,为此埋葬的累累白骨不胜其数,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和腥风血雨都直叫人作呕。 宿时漾又不是天真单蠢小孩子,怎会对此一无所知呢。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跟在萨敖旁边,这一回他看向身边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再也不是以少年小孩的眼神,而是看待一个真正的男人,还捏着他命脉的敬畏目光。 萨敖又不是个蠢的,自然能感受到宿时漾眼神的变化,他嘴角轻轻上扬,恍然间尝到了权势的美妙。 怨不得那么多人对权势趋之若鹜,就算知道它如同毒药一般,只会让人慢性死亡,也依然挡不住人们对此的向往。 仅仅只是让心上人的目光不由自主朝他看过来,就足以让他脊背战栗,连灵魂为之愉悦。 谁攥住了权利之后又愿意放手呢。 萨敖慢慢地,坚定不移地和宿时漾走至高台上,他凝望着萨仁,注视他那个好弟弟不甘心的眼神,几乎要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可他不能,他需得维持着肃穆的表情,眸光最后渐渐威严。 将手轻轻地搭在宿时漾的手背上,对方也不移开。 “敬告神灵,此前父王一意孤行而天降大罪,罪子萨敖代父行罚……” 萨敖的声音低沉有力,几乎要穿透云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宿时漾没有听见窃窃私语,他在台上能够对底下人的表情看得很清楚,他们脸上有难以置信,怀疑和惊恐,面皮抽动,却无一人敢出声质疑对方的话。 他并不知道主角攻受二人合力趁着疫病的机会布局了什么,才得到了如今的局面,他只是很清楚地发觉了一点——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权利更迭之际,少不了会有如同过江之鲫的牺牲和绝望。 也许萨敖只是趁许多人不备占了优先权,等这些人反应过来,又将是一场新的血腥洗礼。 宿时漾凝视着萨仁等人不忿怨憎的眼神,心里比谁都明白。 但他也知道这是历史的必然,他不能插手也没能力插手,只能做一条万事不在意的小咸鱼,每天吃吃喝喝就行。 他只是一个异世的过客,还是被那些恶毒基佬惦记屁股,差一点被撅了一次又一次的可怜直男罢了。 系统本来想开解对方,结果直男转头就道:【系统giegie,能不能送我那个游戏的新皮肤呀,就是那个特别可爱特别炫酷的新皮肤。】 枉它还对这家伙有同情之心,真是白费心思,自作自受。 系统听着宿时漾拿腔作调的声音差点被恶心死,直接怒火万丈地吼道:【滚!】 宿时漾故作矫情地嘤嘤嘤跑开了,转头没过几秒,又腆着脸回来:【哥,那就给我看部电影放松放松吧。】 系统这回答应他了。 宿时漾小人得志没有多久,竟又发生了一件让他猝不及防的事情。 萨敖毁去了他们之前约定好的诺言,对着台下的民众用恢弘嘹亮的声音说:“我们要感谢来自大魏的皇子,多亏他带来的珍贵典籍,我们才能将这次的疫病战胜过去。赞美皇子,赞美疾医。” 宿时漾傻眼了,完全没想到自己会遭受到主角攻的背刺。 而台下的人竟无一人质疑,全都如同朝拜神明一般欢呼:“赞美皇子,赞美疾医!” 宿时漾听着那些狂热洪亮的声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新时代的好青年就是对这种场面无所适从。 而且他总觉得事情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又朝着不可发展的方向疾奔而去了…… 接下来祭奠祖宗不需要宿时漾在场,他腿一抬就毫不犹豫离开了,速度之快都让人感慨。 宿时漾坐于台下独处的角落还没多久,又叫人喊了过去,赶场子似的,忙都要忙死了。 这一回喊他的人是常在大夏王身边伺候的侍从,太久没见了,宿时漾看到人的时候还愣了两三秒,反应过来后就如遭雷击,跟看到鬼似的。 他咽了口唾沫,跟系统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萨纳尔快噶了吗?】 系统回他:【是啊,确实是离死期不远了。】 【那他找我做什么?】宿时漾百思不得其解。 系统淡淡道:【许是交代遗言呢,怕什么,总不可能是让你去死。】 说得也是,听完系统浑然不在意的语气,宿时漾放松了不少。 这人是私底下专门来找他的,宿时漾也没知会任何人,毕竟萨纳尔一向给他说一不二的印象,他也没有要把这事告知另外几人的意识,傻愣愣地就跟着人走了。 而宿时漾最后被这侍从领着,去见到的人也确实是大夏王萨纳尔。 只是对方和宿时漾初见时的模样俨然大相径庭。 初见时对方身着玄色单衣,浓眉深目,体型健壮高大,端的是英武不凡的帝王模样,通身都是矜贵傲慢。 现如今却是嘴唇苍白,面颊凹陷的瘦弱阴鸷。 病人哪有什么好看的,他眉目间都带着深浓得化不开的阴沉,半点不似从前的神气样子。 说实话,在来之前宿时漾都还想着萨纳尔正值春秋鼎盛的年岁,再怎么中毒也不至于虚弱到哪里去。 他第一次见这人时野心勃勃的眼神还牢牢印在脑海中,抹也抹不去,哪里能想得到现在对方却变成了这般弱不禁风的疲态。 大夏王身着一身厚实的软羊毛大氅,仰面靠在床榻上,手捧着暖手的炉子,几乎是进气多出气少。 雄心勃发的帝王即将逝在大好年华,无论是谁都会扼腕叹息,深表遗憾。 “你倒是好,勾勾手就能让本王忠心耿耿的下属叛变。”萨纳尔见到他后,神色平平地说。 他因着体虚,说话时也没了从前时的中气,一句话说完都还要缓上一两刻,听得人都心揪。 宿时漾没想到对方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他心虚得紧,磕磕巴巴地说:“什、什么叛变?你不要乱说!” 只是想起自己叫萨蛮奴做的事,好像没什么可以狡辩的地方。 “那贱奴倒是对你忠心耿耿。”萨纳尔漠然地说,“只是你当真以为本王重病在身,便什么事都不知道了吗?” “还有本王的那些个孽子,老大争权夺利,野心勃勃,本王早该杀他。”男人当久了帝王,哪怕在病中眸光如同鹰隼般犀利可怕,“老幺更是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也被你勾得神魂颠倒!” 宿时漾头皮发麻,直男是很想反驳的,可是他不敢跟萨纳尔呛声。 听上去像是把人家一家都给一网打尽了,不道德到了极点。 “还有你那忠心耿耿的手下江望尘,我手底下那头白眼狼兰烈不也在你的足下之列么。”萨纳尔注意到他不爽的视线,讥笑道:“小皇子,你可真是水性杨花又使得好手段,只要叫你接近的人都逃脱不了你的手掌心。” 宿时漾小脸都涨红了,只觉这人真是好过分,给他凭空变来好大一口黑锅背在身上。 “我什么都没干……”他怯怯地反驳着。 主要是害怕把病人给惊到了良心不安,所以他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一副底气不足的模样。 萨纳尔似乎是被他的话给激怒了,身在病中都能直起身子来,对他压倒式地逼近。 明明手上的肉都少得只剩下骨头了,手劲儿却还大得惊人,至少宿时漾就没有在他面前反抗的可能。 他震惊得难以言喻,就连嘴唇都被这人含住了还反应不过来,柔嫩的唇瓣被吮吸得水色淋漓,他感受到了对方的不甘心,力道带着似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吃下去的凶悍,连齿间都不放过。 他大脑都因为缺氧而变得晕晕乎乎,唇齿间都是一股深浓的药味,呼吸一点都不通畅。 舌尖被人嘬了又舔,含在嘴里像是吮着糖一样不愿松开。他是明白怎么亲吻人的,又是舔舐又是带着他的舌搅动,不一会儿就把他亲得迷迷瞪瞪,双腿发软。 萨纳尔原本淡然的神色变了,眼睛燃着熊熊烈火,愉悦中又带着恐怖的不甘。 松唇后,两人唇瓣交连处出现了根根透明晶亮的银丝,颤颤巍巍地断开。 宿时漾没想到这人在病中居然还能占他的便宜,憋屈地喊了两声:“大、大王……” 旋即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萨纳尔却是弯起了眼睛,道:“皇子的唇舌真甜,本王久在病中尝惯了苦药,幸得皇子过来奉上甜,多谢招待。” 宿时漾被他三言两语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张白皙的小脸羞出了艳红云霞,脚趾都要抓地了。 刚刚那一番动作也是用尽了萨纳尔绝大多数的力气,还因为激动而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浮现出些许红晕,瞧着竟比一开始有生机许多。 侍从慌乱地走上前来,就要给他拊背喂药,被他竖着手臂止住。 “不必再做出这幅挣扎的姿态,我知道自己这病是好不了了。”萨纳尔知道自己将死,连自称都换成了“我”。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宿时漾,在对方心情复杂的表情中说下一句话。 “若是我说,让你给我殉葬,可好?” 他似乎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极好,脸上竟浮现出畅快之色。 迎着宿时漾惊疑不定的眼神,他微微一笑:“你莫要忘了,你可是我的王后,合该与我生同衾,死同穴。” 宿时漾倔强地瞪着他,怒骂道:“可你都没给我任何身份,以前对我不值一提,现在没什么好事就思起我来了,你真是想得美。” 他像是被萨纳尔的厚颜无耻给震惊到了,还生气地鼓起脸颊,惹得对方又是一阵忍俊不禁。 “你说得对,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我即刻就命人将你上至我王族的玉碟,此后你便是我萨纳尔的正妻。”他自顾自地说下这些话,眼底尽是孤注一掷的偏执和狠戾,半点不在乎宿时漾眼中的惊恐。 笨蛋直男发现萨纳尔竟然是来真的了,他一下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居然忍心我在大好年华就陪你一起去死!”他大声质问。 萨纳尔不避不闪地迎着他不满的目光,笑道:“黄泉路上,奈何桥头,本王同你相伴,不会太孤单,这样还不好么。” 好什么啊,谁愿意和他一起去死。 宿时漾几乎都要被这人气死了,他早该知道的,像是萨纳尔这样久病在身的人,精神多半有些不正常,可他却还是不放在心上,竟然一个人胆大包天就过来了。 现在倒好,他真的要在今天就噶掉了吗? 萨纳尔根本就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对这些封建帝王来说,人命本就不值钱,在他们看来,他若是殉葬还许是他的荣幸。 宿时漾余光一瞄,周遭全是萨纳尔的人,对他的命令向来是严格执行,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 再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一具木质光滑细腻的乌木棺材横陈在王帐中央,就等着主人的临幸了。 那还是一具双人棺材,宿时漾在这一瞬间鸡皮疙瘩就起来了,他竟是害怕到失声的地步。 “我若是死了,就让皇子,现在是我的王后,饮下那无声无息无痛无苦的毒药安乐死亡,再将他和我放在一个棺材里,听明白了吗?”萨纳尔面无表情地交代自己的后事,命令的口吻还是那般说一不二的高高在上。 其他人就像是被他操纵在手中的木偶人,只会听命于他,恭恭敬敬地说:“是!” 宿时漾左看右看,都没能发现能够帮自己的人,难不成他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 【统哥,他还有多长时间?】宿时漾胆战心惊地问。 系统凝重地说:【不久了。】 几乎是系统说完的这句话,萨纳尔就放下了手中的喜鹊缠枝暖炉,好似身体充盈了力气般站了起来。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以为这是对方的身体好了,而是全都不约而同地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回光返照。 他闲庭信步地靠近宿时漾,语调轻快,眼眸带笑:“我竟是没料到,在生命的最后一遭陪我的居然是小皇子你。” 宿时漾完全没有像是萨纳尔这样感慨的想法,他几乎想要骂人了,怎么就倒大霉了在这个时候同意了萨纳尔的邀请,还屁颠屁颠地跟着侍从过来,不事先将一切给打听清楚。 他更想不到之前系统会一语成谶,萨纳尔竟然真的要让他去死。 “在这种时候都还在走神吗,看来阿漾是真的不怕死,我就该知道的。”萨纳尔靠近了宿时漾,双手握住了他的手,因着方才一直握着暖炉的缘故,他的手并不冰冷,还残留着暖和的热度。 可宿时漾被他抓着,不觉温暖,只觉得遍体生寒。 “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了。”萨纳尔原本是高高大大的身形,可这段时日因着重病在身,消瘦了大半,撩起的衣服底下全都是骨头架子,轻得让人害怕。 他像是要从宿时漾身上汲取热度,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那一道道有力的心跳声,眉目淡淡,唇角却轻轻翘起。 “阿漾,最后能够死在你的怀里,我很高兴。” 能够站起来撑到现在,显然是耗尽了萨纳尔毕生的心力了,他的声音渐渐消弱下去,抓握着宿时漾的双手没了力道,慢慢地松开,最终因着惯性滑下。 “大王,大王……您……!”宿时漾惊慌失措地回抱住对方,感觉着弯腰贴在他胸口的人逐渐没了呼吸,是真的消散于世间。 方才的恼怒全都在这一刻化为烟尘,说不清是死者为大还是别的,他心底竟还涌出浓厚的悲哀。 只听得侍从一句凄厉得仿佛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大王薨了”,在场全都响起了幽幽绝望的哀泣和恸哭。 宿时漾还没来得及从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悲哀中缓过劲儿来,就见一个端着托盘的人对他虎视眈眈,而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高头大马的男人,神色冷冽,眸光紧锁在自己身上。 哦豁,现在是他小命难保了。 那还沉浸个鬼的悲伤之中啊,现在当然是保命要紧了! 萨纳尔的尸体被他们从宿时漾怀里抢夺过去,现在正准备往对方嘴里塞能保尸身不腐的珠子,还有整理遗容,接着再放进棺材最后入土为安。 不对,这些帝王哪可能是入土,他们那个叫做陵墓,光是级别都不知道比普通人豪华多少倍。 “皇子,请用吧。”男人执起毒药递给他,用沙哑阴冷的声音对他说。 宿时漾脑海中闪现出“吾命休矣”这几个大字,他是一个怂到难以言喻的人,面对着周身的几个壮汉全然没有反抗的余地,哆哆嗦嗦地拿起那瓶毒药。 他晃了晃,隐约能听出来里面装的是液体。 “能不能不喝啊……”看得出来他是从身心都很抗拒了,磨磨蹭蹭就是不愿意动手。 这些人也看出来他的不情愿,眸光微闪:“既然皇子不愿意亲自动手,那我等就冒犯了。” 宿时漾两只手臂被钳制住,整个人一脸懵逼,觉得自己是真正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吸了吸鼻子,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向他逐渐靠近的那瓶由月白釉瓷装着的毒药,小脸都被吓白了。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猛烈的吵闹声,阻断了这些人给他灌毒药的进程。 几人面面相觑,猜测外面的人也许是过来救宿时漾的,于是动作都迅速了不少,瓶口都已经怼到了宿时漾的嘴边了。 “住手!” 一声厉喝响起,飞溅的石头有意打向握着白瓶的那人,石头好似带着千钧的力道砸在那人手上,他一吃痛,瓶子就从手中坠落下来。 另外一人眼疾手快,迅速接下急剧往下坠的瓶子。 宿时漾没想到萨蛮奴会突然闯进来,看起来是准备过来救他了,对方和那些人打斗在了一起,还把他们手中的毒药伤到了手。 萨蛮奴也曾和这些人共事过,知道他们不懂变通,一板一眼地听从大夏王的命令,少了一环就要想方设法执行下一环,最终目的必须要达成。 他曾经也是这样,直到遇见了皇子才有所改变。 想到这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温柔地看了一眼宿时漾,随后便是坚定地将手中握着的毒药一饮而下。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要皇子不饮下毒药,就有获救的可能,最终可以撑得住皇子的那些幕下之臣来救他。 他们也不会拿其他毒药来替代,便只能将小皇子给送入棺材。 几乎所有人都没能料到萨蛮奴能有这样的举动,一时之间居然被震在原地没能反应过来。 宿时漾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在他看来萨蛮奴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怎么可以轻易地消逝呢。 明明他们相处还不足一个月,对方居然还愿意为了他去死。 他无法理解对方的做法,也不能接受,嘴里一直呢喃着不要。 原来没心没肺的直男也会难过,他的眼里不由自主地涌现出泪水,忙问系统:【他还有救吗,系统,你帮帮我,你帮帮他!】 宿时漾都不知道自己语无伦次地在说些什么了。 系统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冷漠:【没用的,剧情中他本该在今日就去死,一样是殉葬制度,这些人在今天没有一个会逃得掉,都是他们必然的结局,你没什么好伤心难过的。】 【而且你没有看出来吗,他是故意在为你而死,更是刻意死在你面前的。】 宿时漾觉得自己压根听不懂系统究竟在说些什么,他抬起眸子一看,发现萨蛮奴居然在对着他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对死亡的恐惧和憎恨,全是对他惊人的迷恋。 他被对方灼热强烈的感情给震撼到了,你们男同都是这样的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纯粹的爱呢。 笨蛋直男完全想不明白,或许他的脑子本来就不适合思考这些。 即便是萨蛮奴的死亡也不能引起其他人的丝毫波动,他们就像是冰冷无情的机器一般,继续执行主人的命令。 宿时漾被这些侍从塞进了棺材里,身旁就躺着身体逐渐冰冷的萨纳尔,甚至没给他留多少惋惜难受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他是真的噶了,下一个更乖嘛大家……ww 第31章 和亲皇子 棺材上雕刻着独属于大夏王族才能使用的纹路,而大夏王又恰好是最高规格的,是一种极精美又极繁复的花纹。 里面铺着最柔软丝滑的绸缎,高级舒适到了极致,周遭还铺着金银珠宝,像是在为萨纳尔耀眼夺目的一生无声送葬。 可惜他一个活人躺了进来,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堆满荣华富贵的快乐。 那是给死人陪衬的,不是给活人享用的。 当棺材板盖上的那一刻,天地为之一暗,漆黑笼罩着宿时漾,他也要被吓得手脚都要冰凉了。 这样的结局是他万万没能想到的,简直比噶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太可怕了! 要是萨纳尔突然诈尸的话,他觉得他都可以原地去世了。 宿时漾只要一想到自己身边躺的是一个死人就只剩下惊恐害怕的心情,他还没有心大到在这种情况下也能面不改色地和系统玩闹,只能不停地跟它说话来缓解内心的恐惧。 【系统,你还在吗?】宿时漾不断地问。 而系统每次都会及时回答他:【我在。】 恐惧不断挑逗着宿时漾的神经,让他心脏都在急剧地跳动收缩着,扑通扑通,声音就像是在他的耳畔出现。 他觉得自己脑子嗡嗡的,人也难受得慌,胃部在痉挛抽痛,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而且棺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要是一不小心挨到了萨纳尔,就会被尸体的冰凉弄得双手发颤。 就算对方生前再怎么喜欢他,死后也还是入土为安更合适吧。 【怎么办,我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我不会真的要死在这了吧。】宿时漾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狭小的空间里氧气少得可怜,他觉得自己呼吸愈发困难,都快要被憋死了。 系统安抚他:【你再等等,会有人来救你的。实在不行还能给你氧气罐吸两口续命,给我撑住!】 有了系统这样一句话,宿时漾就跟吃了颗定心丸似的,渐渐稳定下来,只是害怕的情绪却一直消不下去。 一想到两个熟悉的人接二连三死在他面前,他就觉得压抑得难受,有时候真的想不到看见某些人的那一眼,竟然还是最后一面了。 【平静一点。】系统只能这样跟宿时漾说。 被迫待在狭窄又寂静的空间里实在是太难受了,宿时漾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法动弹,最后安静得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宿时漾疑心自己是不是被人给忘记了,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的存在。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他好像听见了喊打喊杀的声音,还有棺材被碰撞的响声。 宿时漾一下躺不住了,他用手肘敲击着棺材侧壁,试图通过发出闷重的声音来吸引外界的注意。 他最后是让萨敖给救出来的。 棺材被掀开的那一刻,光线争先恐后地涌进来,从未有过如此觉得暖洋洋和光明的时候。 哪怕是觉得刺眼得眼泪水直往外流,宿时漾都舍不得闭上眼睛。 他被萨敖揽进怀里,才感觉身上失掉的体温渐渐回暖。 …… 抱着他的萨敖也不由庆幸自己来得及时,单纯可怜的小皇子不知道被关在棺材里有多久了,双手都是冷冰冰的,鼻尖和眼圈都变得红通通,整个人还在瑟瑟发抖。 一出棺材,就把自己往他怀里钻,整个人小得几乎能轻而易举地圈在怀里。 也不知道流了多少冷汗,宿时漾鬓角的黑发都被弄得湿漉漉,黏在了颊边。 眼睛里也有些水雾,他用拇指一揩,剔透的水珠就沾在指尖,白嫩的面颊也被抹出了一道瑰丽的红。 “别怕,我在。”萨敖用大掌轻轻地拍着小皇子的背,尽力用柔软至极的声音轻哄着对方,生怕自己声音再大了点就要把怀里的人神魂都给吓没了。 “萨蛮奴呢,他在哪?”好不容易把小皇子的心绪给平稳下来,却不想对方第一句话居然问的是其他男人。 萨敖脸一黑,冷沉道:“皇子,他已经死了。” 尽管心里早有预料,但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升起些许期冀,如今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宿时漾心中大恸,眼睛一闭,泪水就滚了出来。 “殿下、殿下……!” 从外头匆匆赶来的十鸢才刚过来就看到了自家殿下昏过去的画面,顿时吓得花容失色,高声惊叫。 …… 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了,宿时漾饿得厉害,只是今日经历的太多,没什么胃口,还口干舌燥。 他睁开眼就看见萨敖和江望尘坐在床榻旁边守着自己,虽然脸上都没什么太多的情绪,不过注意力确实都放在他身上。 只要他一发出动静,两人就齐齐转过头来望着他,脸上的表情神似,有一瞬间宿时漾都要以为他们两人是同一个人了。 他不由在心里感慨,果然这就是夫妻相么。 只是他二人一开口就不想像了,很容易辨别出两者的区别。 江望尘不但主动为他倒水,还弯着眸子和声细语地说:“殿下,可要备些膳食?” 宿时漾喝了口温水润润嗓子,摇摇头:“不必了,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是没有胃口,但并不是饥饿,对吧?”萨敖这话是反问句,可他的意思却很明确。 他无愧乎是萨纳尔的种,没等宿时漾开口就一锤定音:“来人,去准备些清粥小菜,要开胃的。” 不顾宿时漾不赞同的目光,他做下的决定自是无人敢反驳。 笨蛋直男也慢慢意识到,萨敖现在已经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沉稳寡言的青年,而是即将成为铁血君主的男人了。 他抿着嘴巴,没有反抗对方。 只是想着他们对自己这个无名无分的小皇子倒是奇怪的真心实意关心,他一不是大夏真正的王后,二没有任何实权,竟在这种权利交接的关键时刻让他们看顾着自己。 不得不说主角攻受真算是品性高洁,连他这样坏种脾气的人都管得下去。 一叠腌制之后的小菜放于餐盘上,再有就是肉和粥混合的香气扑鼻的粥食,原本以为自己不饿的宿时漾在闻到那股香味儿之后,肚子瞬间咕咕叫了起来。 他默默地咽了咽口水,想要抬手去吃,却发现没什么力气。 想来是今日被吓到了,身心都疲惫,使不出劲儿来,这具身体也该死的娇气。 许是发觉了他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江望尘主动走过来,温柔地给他一口一口地喂饭。 宿时漾看了看面色不善的萨敖,又瞅瞅体贴入微的江望尘,发觉后者就算是察觉到了前者的不满,也依然面不改色地伺候着他,还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唇角残留的水渍。 他寻思着自己是不是意外地当了一次电灯泡,所以惹得主角攻不满了啊? 不过他现在一门心思地想填饱肚子,就只能装作看不见萨敖吃人的目光。 等用完膳食之后,饭菜撤下去,空气都变得安静起来。 其实宿时漾心中有满腹的疑惑,可是他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得到了结果又能怎么样,死去的人又不能复活,而且也改变不了任何结局。 思来想去,宿时漾也只有转头向系统求助。 他好奇地问对方:【萨纳尔究竟是怎么死的啊?难道是主角攻和主角受合作的时候,顺手把他爹弄死的吗?】 系统否认:【并不是。就算多多少少沾点关系,主角他们也不可以弑父,这对人设来说是要命的,我们晋江公司不允许。】 宿时漾似懂非懂地点头:【原来如此。】 可是系统下一秒说出口的话就让他无语了:【那是主角攻手底下的人擅作主张下的慢性毒药,采用蛊毒结合,废了不少药人,混入香与食物中,连解毒的法子都逼问不出来。】 宿时漾惊得瞪大双眼。 【加之这是世界意识要他亡,任凭他有再大的权势和能力,也不能不去死。他早就寻过各界杏林名医,中原西域都不曾放过,可都对他的病无人为力。世界意识模糊了你的存在,他们也没有想到你“懂医”这点。】 此话由系统用凉薄的电子音说来,宿时漾听着,不知怎的,无端生出几分悲凉和同情。 那位大王死亡的理由竟如此荒谬,也这般悲哀,他本不该这样早早离世。即便是史书上有他浓墨重彩的一笔,最后还是会潦草写下病逝二字为他的生命画上一个句号。 这样的结局奇葩到让人不敢置信。 想到那位文能说诗,武能弯弓射雁的一代枭雄死得这么凄惨,他就十分同情。对方好歹也是曾经在中原做过质子,学习过中原文化最后也经历腥风血雨才爬至最高位置的人,没想到死得这么狼狈。 系统突然凉凉地说:【你别同情得太早了,因为按照部落里父死子继的规矩,你也是主角攻的众多遗产之一。他现在继承了萨纳尔的王位,同样也继承了你。】 宿时漾这才叫一个崩溃啊——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还让不让直男活了。 【他不是主角受的男人吗,应该不可能不放过我吧?】宿时漾心存侥幸。 系统对此事心中一直都有种不妙的预感,它其实也说不准,AI要理解人类的感情实在是不太容易。他只是凭借着代码的分析,感觉主角攻看笨蛋直男的眼神不简单。 它猜测他们的任务可能不容易完成了。 宿时漾沉沉地叹了口气,可怜兮兮地问这二人:“明日我们要做什么?” “发国丧,忙着登基仪式。”萨敖回答了他的问题。 就算大夏在某种程度上称得上是部落联盟制,可它也是实打实的封建君主□□国度,君主意味着什么,不用说大家也很清楚了。 实际上萨敖还没说的是权力分配,以及权利的过渡,总之不可能是他说的三言两语那般简单,其中的艰难也就只有他们清楚了。 这些就不必让单纯天真的小皇子知道了,对方合该生活在温室当中,一点苦难都侵扰不到他,每日的笑靥都是最开朗活泼的。 宿时漾刻意不去回想今天发生的事,他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恶毒人设之后,心情平稳不少。 可在江望尘他们临走之际,他还是没忍住拉住了对方的衣角,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今晚能不能不走。” 江望尘诧异地转过身,眉眼都温柔不少,他眼睛弯着,转头攥着宿时漾的手指,笑道:“好,不走。” 萨敖脸色都黑沉了,原本踏出王帐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他扯了扯嘴角,问:“为何皇子只挽留他,不顾及我呢?” “如果是害怕今日之事,想来我比江统领要更能镇住邪祟煞气吧。” 宿时漾转头去看萨敖,看着高大俊美的青年黑脸的模样,倒真有点家家户户贴在宅邸上的门神嘞味了。 他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连眼睛都成了月牙。 “你说的不错,门神真的能镇住妖魔鬼怪。” 小皇子笑得开怀畅快,让别人就算是有莫大的怒火都烟消云散了,最后只剩下满怀的柔情。 宿时漾是坐享齐人之福习以为常了,他懒洋洋地说:“不如你们两个都留下来陪我吧,怎么样?” 他是鬼主意打的妙,有两个人守在他身边他也安心一点,加之主角攻受在一起更能培养感情,简直是一举两得的事。 江望尘和萨敖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嫌弃之色,偏偏面前的小皇子还觉得自己出的主意妙极,正用甜丝丝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二人。 他们怎能拒绝,又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他? 正好给宿时漾安排的王帐里有贵妃榻,有躺椅,总之能躺着就不坐着的话被他发挥到了极致,总有位置能躺得下他二人,不缺安眠的地方。 熄灯之后,帐内漆黑一片,只有一两点星月的光从外边透进来,便是三人共枕一个帐中。 江望尘心中忽然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一个想法,若是萨敖的性子再软弱些,对方的权势没那么重,而自己又没有一意孤行,非得完成父亲的遗愿,他是不是……也能留下来陪着殿下呢? 可惜没有如果。 他睁着眼睛,望着皇子在黑暗中隐约的脸蛋轮廓,一夜难眠。 …… 晨起梳洗毕,宿时漾偷偷找来十鸢,让她去寻萨蛮奴的尸首回来,好生安葬,提醒他年年岁岁,逢年过节都不要忘记祭拜对方。 他很清楚江望尘他们是不会帮他做这些事情的,宿时漾虽然是个不怎么通俗务的笨蛋直男,可在一些相处当中,他又有些莫名的直觉,那些人是会干出这种事的。 对他们指指点点.jpg 好在十鸢很听他的话,兴许也是听完了他说对方是为自己而死,所以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都止不住地往下掉。 “殿下,我们是要好好祭奠对方。”十鸢坚定地说。 古人一向都看重身后事,宿时漾拨动着桌子上的小珠子,思考着自己这么做也算是在回报对方的一部分恩情吧。 希望来生萨蛮奴能够投胎到好人家,不要再被随意抛弃,也莫要再遇见他了。 宿时漾收回目光,头一仰就盯着苍穹上的白云不再玩闹了。 系统忽然告知他:【萨纳尔死了,但是关于财产分配上,利益的纠葛还是难以划分的。萨仁和他争得厉害,兰烈也在里面掺和了一脚。】 宿时漾对此早有预料:【自古以来争权夺利就伴随着流血牺牲,不可能简简单单就分配过去。可怜帝王家无情,萨纳尔尸骨未寒他们兄弟二人就开始拔刀相向了。】 想到这儿他就不免唏嘘,王室皇家难道就真的没有父子兄弟真情么。 【他们斗得很厉害,】系统说,它开了一个幽默的玩笑:【要是主角攻死了就是兄终弟及,到时候你就又会变成老幺的阏氏,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阏氏,即妻子,是大夏君主妻妾的称谓。 尽管宿时漾知晓主角攻是这个世界的支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死亡,他却还是被对方这个玩笑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摸摸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凶巴巴地说:【你可不要乌鸦嘴,真是吓死我了!】 因着对方有前科,他现在真是受不了,生怕系统一语成真,届时在史书上被别人随口谈起来也足够他尴尬大发了。 可恶,怎么会有这样封建余孽一样的习俗! 【就算是你现在写上史书的名声也不会怎么好的,和亲皇子,父死子继,每一样拿出来都是炸裂的存在。】系统冷漠无情地揭穿这个事实。 宿时漾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们说的是皇子宿时漾,关我男高中生宿时漾什么事?】 系统被他的厚脸皮给震得说不出话来,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任凭什么话都伤害不到他。 【你可以放心好了,主角攻是不会输的,不是因为他主角攻的身份。】系统在宿时漾打呵欠的时候告诉他,【正是因为他自己的性格,所以这个世界才会选择他作为主角攻。是他自己成全了这个身份。】 【什么意思?】宿时漾挠头,他不满道:【能不能说点人话!】 云里雾里的,直白点不好吗,非得拽文嚼字,最讨厌这种人了。 系统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很想唾弃这个文盲的,它深呼吸一口气,还是耐心地说:【他之所以能成为主角攻,便是因为他有悲天悯人的心思,对百姓足够仁慈悲悯,又有强大的驾驭手下的本领。】 【成王败寇,他注定会成为比他父亲还要优秀的王者,这是他的性格、智谋和身份造就,缺一不可,而恰恰天时地利人和又都集于他一身,最终的胜者只会是他。】 这么说宿时漾就立刻明白了,说白了不就是萨敖他自己牛逼有能耐呗,这个大王就合该然他来当。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他不羡慕,他真的不羡慕! 登基大典还有萨纳尔的下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段举行的,虽说大夏这边不似大魏那么注重孝道,却也是会在这方面下功夫。再加之古人封建迷信,总爱求神拜佛,重身后之事,认为人死后会羽化登仙或是踏入地府转世投胎。 是以大夏王的入葬仪式还要复杂繁密许多,与之相比萨敖的登基大典就要简化不少。 前者暂且不提,国不可一日无君,是以萨敖的登基仪式首先提上议程,要比萨纳尔入陵墓要快些时日。 宿时漾也受邀在当日观礼。 咸鱼没想到自己还能见证这样盛大的典礼,这可是一国之主登临高位,怎么可能不让人心潮浮动。 他在当天还带上了自己的瓜子和小板凳,心知典礼没那么快结束,胆肥儿的他悄悄咪咪地歇息两下,想必对方是不会跟他斤斤计较的。 都是要成为王的人了,要大度。 按照惯例,登基要祭祀祖先和天地,接受来自其他部族大小首领的拜贺行礼,接着就是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现在已经改朝换代了,头顶的帝王换人坐了。 宿时漾说起来是不算他们大夏人的,萨纳尔在那日说要让他上玉碟,变成他的王后,被萨敖及时阻止了。 严格来说,他只能算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小妈,自由心证,看那些有实权的人愿不愿意承认而已。 既然是大夏王的登基仪式,就算是萨仁和兰烈都必须到场,哪怕他们心中如何不满,也改变不了事实。 宗族的其他长辈贵族中意的便是萨敖,何况便是按照惯例,轮也该轮到萨纳尔的长子称帝。 可萨仁是显而易见的不服气,跪拜时居然挺身不跪,膝盖都没弯一下。 连宿时漾都装模作样地跪下了,他可没有穿越人士那种想要挑战皇室权威的人人平等想法,怂得明明白白理直气壮。 萨敖真的和他的父亲很相似,尤其是称帝后,深浓的眉目不怒自威,他是腥风血雨中历练过来的,不是温室中娇弱的花朵,骇人程度同他的生父不相上下。 宿时漾现在当然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而萨仁却敢不跪他,还胆大包天地同居高临下冷冽觑向他的萨敖对视。 他都佩服起萨仁来了,能在他越来越有威严的哥哥面前狂妄嚣张。 如此不甘心,连他都能猜测出萨仁的狼子野心。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听见了萨仁带着自己部族叛出大夏的消息,还煽动了不少人叛乱。 突然上位又厌憎了那么多年的兄长爬到他头上高高在上,他怎么可能会服气呢。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喔大家 第32章 和亲皇子 萨纳尔在带领国家走向强盛一事做得非常完美,他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却不是一个合适的父亲。 他的后代手足相残,彼此攻讦杀伐,没有任何兄弟情谊,恨不能让对方去死。 他不受后代孝顺,好大儿跟他关系平平,互相厌恶。幺儿更在他下葬当日叛乱,趁萨敖不备要打他一个猝不及防。 二者都是如此难以言喻,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愧为亲兄弟。 宿时漾怂啦吧唧的,在萨敖登基之后就准备小心做人,这段时日还是不要惹到他们任何人为妙。 争权夺利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他就会成为牺牲品,何况他也不想掺和进这些,只想做一条吃吃喝喝的小咸鱼。 饶是这样,都没有人想要放过他。 翘着脚预备在这段时日打游戏上分,对现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宿时漾没料到第一个会来找自己的人是兰烈。 对方开门见山,直接问他:“皇子考虑得如何了?” 他现在继承了自己父王的职位,俨然是大夏威风凛凛的右贤王了。 “考虑什么?”宿时漾眼里满是困惑。 这还真不是他在装傻充愣,记忆跟金鱼相差无几的小皇子整日就只知道吃喝玩乐,正事他是一件不干的。 兰烈望着宿时漾清澈柔软的眸子,对此心知肚明,他晓得对宿时漾不可以逼得太紧,也不能对他有什么期待,便放柔了声音说:“皇子岂能不知呢,您总要在先王去后寻一个依靠的。在下不才,想说这个人选也只有我是最合适不过的。” 宿时漾喝着醇香的奶茶,发出来自内心最真实的疑惑:“为什么?” 兰烈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皇子红润的嘴唇看,那湿红的软唇上沾了少许白珠,瞧着也是鲜艳欲滴的。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单手松了松自己衣襟,笑道:“这件事皇子再清楚不过了,不是么。” “比起现在尚且坐不稳位置的大王,幼稚鲁莽的四王子,还有您那早晚都会回大魏的小情人江望尘。在下有权有势,家财万贯,还能助您假死脱身,不正是最适合您的人吗。” 宿时漾猛地抬头凝视着兰烈的眸子,没从里面瞧出半点玩笑的性质,他便知道,兰烈的话是再真实不过的。 他只是震惊于兰烈的权势和能力之大,居然连这种事都可以轻易做得。 “我对您情真意切,说的话也没有半分虚假。”兰烈甜蜜的蓝色眸子流露出灼热炽烈的光亮来,“在下只愿对皇子剖心掏肺,永不背弃。若违此誓,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古人重诺言,也不会轻易发誓,尤其是兰烈这样信佛的人。 宿时漾盯着对方手腕上的那串檀香柔亮的佛珠看了两眼,无端想着他们的情谊太重,他真的接受不能。 直男真是怕了他们了,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屁股,一点都不想体会上回被撅的痛苦。 而且面前的兰烈他也见过,那玩意儿同样天赋异禀,让他怕得要死。 兰烈眼眸一扫,就知道宿时漾在想什么,无非就是上次受了伤,此后便是对房事畏之如虎。 这件事要解决也很简单,只需要让皇子尝到快乐便可。 他单膝跪地,手搭在宿时漾的腿上,用温柔深邃的蓝色眼珠仰头望着他:“皇子,让我伺候您,可好?” 宿时漾神情呆愣,不解又带着深深的不妙预感,忙问道:“你要做什么?!” 兰烈的气力极大,岂是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皇子能反抗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丝毫不将他的挣扎放在眼中,和贵族进食没什么两样的优雅褪去他的衣衫。 …… ………… 宿时漾眼角飚出的泪水被兰烈轻柔地拭去,他脑子里还残存着刚才烟花炸开的愉悦,从尾椎骨里都蹿上来一股强烈的酥酥麻麻,浑身就像是过了电一般。 回忆起都觉得刚刚既畏惧又欢喜,原来是那么快活的事,怨不得许多人对此食髓知味。 可是被人掌控住的心慌还是让他心绪难以轻易平静下来,慌乱失措地看向此事的罪魁祸首——兰烈。 对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好似他做的事都是为了他着想一般,实际上眼睛里闪着的光就和猎食者抓住猎物把玩时的兴奋没有任何两样。 美丽灵透的小皇子都被他玩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指甲也在刚刚过分的刺激中紧紧嵌入肉里,弄得手心红肿青紫,再由兰烈温柔地掰开,一点一点地抹上清凉的药膏,任何一处细微的地儿都不放过。 他的鬓发都被汗水濡湿,柔柔黏在白腻的面颊上,卷翘的乌泱泱眼睫一簇一簇地黏在一起,轻轻一眨眼,就有晶莹剔透的水珠从眼尾滑下,淌过潮红的脸蛋。 宿时漾脑中好像就只剩下嗡鸣声,他哆哆嗦嗦回答:“你先走吧,此事我会好好考虑,再给你一个答复的。” 兰烈眼中尽是对他的柔情蜜意:“那我就静候皇子佳音了。” 终于送走了那尊大佛,宿时漾只觉得浑身疲软,说是经历了一场大战都不为过。 可世事难料,没想到他刚瘫着没休息到一炷香,萨仁就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像是未曾被近些时日苦闷忧愁烦扰到一般,蓝色眼珠还是一如既往没有阴霾,被光线一照,就像是美轮美奂的宝石。 萨仁唇角翘起,轻轻一笑,嘴边的梨涡就甜得能醉人。 可他一进来,面对宿时漾就有两行清泪从眼里滑下来,淌过白皙昳丽的脸颊。 他没有大哭大闹,只是用轻得能被风吹走的声音说:“阿漾,我没有父王了。” 只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宿时漾心软了,放在现代,萨仁这小子也不过是刚上高一的臭屁孩子。 忽如其来失去父亲,并非是那么容易就接受得了的事情。 宿时漾张了张嘴,他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笨蛋直男情商又不高,半天都憋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只能呆呆愣愣地看着对方。 萨仁哭红了眼,眼珠子里流淌着悲伤,也不要他说任何安慰的话,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宿时漾手足无措,可也没推开他,因此也就错过了对方短时间内微微翘起又收回了唇角的样子。 他们草原的文化和中原几乎有天壤之别,尤其是萨仁这一部族,一向认为人死是投入天神的怀抱。 只除了骤然得知萨纳尔离世时的悲伤和恍惚,有些不可置信以外,他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逝者已矣,生者若是一副窝囊样儿,他的父王恐怕都走到了黄泉路都要活过来掐死他。 萨仁嗅着宿时漾身上清甜的香味,在心里默默道:父王,您就一路走好吧,孩儿会替您照顾好小王后的。 “阿漾,你跟着我走,好不好?”萨仁抬起头,用小狗般的眼神仰望着他,里面闪动着可怜兮兮的光。 他像是知道什么模样才能引得别人心软,漆黑的发散在颊边,脖子好似细弱的天鹅颈,一拧就能折断。 如此示弱,谁能不心软。 好在宿时漾已经不是之前那样能够被人随意坑蒙拐骗的笨蛋直男了,他警惕地问:“为什么突然就要跟着你走了,又要走去哪?” “我们不是都在王庭吗,又能离开去做什么?” 他心中警铃大作,脑海中闪过各种阴谋诡计,最终定格到“造反”二字上。 宿时漾也是读过历史的人,萨仁一个亲王突然提出离开王庭,另起炉灶还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王位么。 他和萨仁对视,那双蓝色的眼眸漾着细细碎碎的亮光,弯着了一汪弓状的湖。 “我就知道阿漾脑子最机灵了,一下就猜到了啊。” 阴森森的语气让宿时漾恨不得把手上的鸡皮疙瘩都搓掉,他清楚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他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反驳三连:“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萨仁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岂能让他骗过去。 他直起身子,站起来立正比宿时漾几乎高半个头,眸子垂下来看人时并不温和柔软,反倒有几分凉薄无情。 宿时漾直觉不妙,往后退了才半步,就感觉到后颈一阵剧痛袭来,他眼前一黑,意识瞬间堕入无边的昏暗之中。 在彻底昏过去之前他还骂骂咧咧地想着,好声好气威胁他,自己又不是不会跟他走,非得打晕他么。 痛死他了,真过分! …… 今日这些人仿佛是约好了一般,扎着堆排队来寻宿时漾。 极有可能是因着明日就是萨纳尔入葬的日子,他们或都是怕小皇子出些什么意外,所以一个个都等不及了,偏要来找他。 江望尘就和萨敖在同一时间于宿时漾的王帐碰上,分明未曾约好过,却总是能不约而同地遇见,两人对视后,眼中如出一辙地浮现出嫌恶之色。 萨敖让下人进去通传,结果却发现大部分人都在外面守着,还有一些人被打晕过去,萨敖身边的下属连忙过去并拢两指一探:“大王,这些人都还活着。” 他们俩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顾不得再让人通传,直接撩开王帐就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殿下他不见了!” 萨仁恐怕也料想不到,宿时漾失踪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都没到就能被人发现。 也是赶了巧了,他前脚刚离开,江望尘他们后脚就恰好到了。 之后便是王庭到处戒严,四处搜查他的踪迹。 他们都心知就算萨仁能力再大,也大不过现在身为大夏王的萨敖,他就算是把宿时漾藏起来,也没时间给运走,只需要趁着这个不短的时间找到就可以了。 兰烈也是在被盘问的时候才得知他那位好表弟干了什么事,他当场就被气得笑出声来,都懒得再骂对方究竟是干出来些什么蠢事了。 男人揉着太阳穴,也知道此事必然不能善了,他眼中滑过一抹精光,冷着脸对盘问的江望尘道:“我并不知道小皇子现今在哪,要是搜查的话也请便。” 江望尘当然不会轻信他的话,抱拳道:“得罪了。” 兰烈老神在在地看着他们搜寻,脸上没有丝毫被拂了面子的不悦,他单手撑着下巴,神情难辨。 江望尘带着人将他这儿仔仔细细里里外外都搜遍了,连犄角旮旯都不放过,也没发现密道之类的。 想来人也不会藏在兰烈这儿,对方的心思半点不比他们的少,萨仁也不一定能放心对方,他究竟想的什么也就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了。 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萨敖,希望他现在身为大夏王,不要太无能才是。 江望尘一无所获地离开,眼中闪着冷冽的寒光,连背影都透着一丝萧瑟和凝重。 兰烈目送他离去,嘴角翘起讥讽的弧度——这就是失败者,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也留不住。 话是如此,他也不能坐以待毙,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萨仁那个连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带着小皇子离开。 他在王庭得不到小皇子,难不成到了萨仁那儿就能得到对方了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 兰烈湛蓝的眼珠微冷,思索片刻后便吩咐手底下的人:“来人,笔墨伺候。” …… 宿时漾直起身的时候就觉得脖子好酸好痛,他就知道自己身上很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气得简直想把萨仁这小子拉出来暴捶一顿。 他揉着酸涩的脖子睁开眼,刚抬头就看见萨仁仰躺在铺着棕红毛毯的榻上,单手支起脑袋,用冷沉的蓝色眼珠望着他。 宿时漾缩了缩自己的脖子,他承认,刚刚自己的想法确实天真了点,他现在不就认清现实了吗? “脖子还很酸?”萨仁的声音也不似往常那般甜蜜柔软,是这个时期少年惯有的清朗纯粹。 没等宿时漾做出反应,他就一把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不轻不重地揉捏起脖子来。 还别说,这个力道倒是真挺合适的,至少被他那么轻轻揉捏着,脖子似乎真的没有那么难受了。 宿时漾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方,而萨仁就算看见了,也只当没发现他的这点小心思。 萨仁脸色并没有太阴沉,神情瞧着也还算淡然。 宿时漾便大起胆子提出自己的疑惑:“你要带我去哪?” 萨仁没有要隐瞒他的意思,不假思索地说:“去我母族的圣山。” 宿时漾这才惊觉他们躺着的地方在震动,原来是坐在马车上,许是用了点不知名的小把戏,躺在上面震感竟然不是特别强,但摇晃还是存在的。 “你带我去那里做什么?”宿时漾想破头都想不明白。 他记得这小孩不是最讨厌他了吗,第一次见面时还对他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就算后面有所改变,也不见有多热情,他还当对方故意跟他相近就是为了恶心萨敖呢。 “因为喜欢阿漾,喜欢母后,想要你成为我的阏氏。”萨仁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答案,这些话就像是藏在他心中许久,一直都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说出来。 此时此刻终于有了观众,他便激动地将自己的心思全都剖白出来,恨不得满腔真情都全叫宿时漾看个一清二楚。 笨蛋直男人都麻了,他此时此刻都不知道该不该捂住自己的屁股了。 有时候一个人做任务也挺无助的,哪怕这是官耽世界,有那么多人惦记他的屁股也不太合理吧?! 宿时漾眼泪刷地掉下来,他悲伤地问系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兰烈喜欢我,萨仁也看上了我,难道他们母族那一脉就好这口吗?】 系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它的CPU也要烧干了,代码的疑问比宿时漾只多不少,口中更是喃喃低语:【不应该啊,为什么他们会看上你啊。】 一个好吃难做,不通情爱的笨蛋直男,哪里吸引这些天之骄子了。 难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那些人通通都喜欢挑战高难度的? 一人一系统都不吭声,这超出了他们能够思考明白的范畴。 萨仁见宿时漾不说话,也不恼怒,他只当对方一时有些接受不能,但最后依旧会选择忍受且接受现实。 他们大魏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既来之则安之,小皇子能忍耐住他的父王,在大夏王庭待得风生水起,也同样能耐得住寂寞,愿意去圣山陪伴他。 他不会短了少了小皇子的吃穿用度,他曾经在王庭里享受的是什么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在圣山亦是如此。 他只需要成为他的妻,同他日日携手相伴即可。 宿时漾还不晓得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萨仁就把他今后的日子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他人也麻了,就等到时候有人来救他就行。 救不出来也没办法,他就只能在被别人撅坏屁股之后,等人放松警惕再逃出来继续做任务就是了。 这就是打工人的命。 宿时漾:T.T 不过好在主角攻受等人还是给力的,他们也没有要放弃自己的意思,萨仁带着他离开的车马根本过不了看守护卫的这一关。 莫说乔装打扮这一招了,萨敖直接不允许旁人通行,每一处隘口都派着重兵把守,这种天罗地网之下,就算他们插翅也难逃。 萨仁眼神阴冷,他的视线自前方那段被拦截的路上面收回来,将目光投到了偏野不通的道路上。 荒无人烟的小道本就是没有开辟过的,不知道有无蛇鼠虫蚁,凶悍猛兽,危险程度简直难以评估。 宿时漾随着萨仁的视线看过去,惊讶开口:“你不会要带从那里带我走吧?!” 萨仁转过头来淡淡看向他:“有何不可。” 这小屁孩真是太冲动了,宿时漾磨牙。 那么危险的地方都敢闯,真是不要命啦,想死都还要拖上他。 可惜他就只是个人质,根本无法左右拿捏他命脉的人的想法,只能被拖着往外面走。 咸鱼叹气.jpg 好在萨仁这小子还有点良心,没想着放任他自生自灭,还知道走在前面劈砍树枝,吩咐手下人注意看着点四周。 他们穿进低矮群山,周遭林木茂盛,说实话宿时漾都给整得有心理阴影了,生怕从哪又窜出来一只吊睛白额虎,哐哐给他们几口,到时候就算有系统给他打马赛克也不行。 【统啊,我觉得萨仁多半就是想造反,所以才想尽千方百计要出去的。】宿时漾的手被萨仁捏得死紧,都让他吃痛了也不肯放开,走路也跌跌撞撞的,【可是我想不明白他干嘛非得带上我这个拖油瓶。】 系统哪里能弄明白人类的想法,它猜测:【可能觉得你身为人质还有点用?】 宿时漾垮起小脸,郁闷道:【那你还不如说让主角受作为人质有点用呢。】 难道真是因为情情爱爱?只能说小屁孩的心思你别猜。 低矮的山峦起伏,宿时漾这个从没锻炼过的弱鸡身体已经随着萨敖的奔波开始累得上气不接下次了。 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自他们眼中延伸而出,不知是不是附近的猎人留下,道路并不是多么平整,还有突然横生的嶙峋坏石。 前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萨仁他们都在警惕,并且握紧刀柄时,只有宿时漾兴奋了——是有人来救他了吗?! 可是没想到这群人出来之后,萨仁他们原本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了,这是和他们一伙的自己人。 宿时漾亢奋的心情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兴致高昂的火焰一下就熄灭了。 他郁闷地撇嘴,想着自己难道在今天当真要难逃一死了吗。 不过接下来的发展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群人没有要帮萨仁的意思,为首的那人还直接跪下来,对萨仁说:“少主,您要是想要成大事,就莫要耽于儿女情长。” 萨仁勃然大怒,眼睛瞪着:“你这是在教训我?” “属下不敢!”那人低下头,恭敬地说:“只是大王一直在寻皇子的下落,恐怕不找到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是您一人独自出逃的话,还能有离开的可能。” “殿下,还请您三思。若是能东山再起,您什么得不到呢?此时逞一时之气,非是理智之事。这不但是我等的想法,便是圣山的人也都是同样的决议。” 下属苦口婆心地劝着,软硬皆施,半点都不退让,宿时漾也不知道萨仁究竟会怎么选择。 是会留下他,还是继续带他离开? 在场的所有人目光都汇聚在萨仁一人身上,只等他做下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刷到某歌手的音乐节歌词被和谐成口人不眨眼,底下评论: “十步口一人,千里不留行” “口死比尔” “晋江,这盛世如你所愿” 笑死我了 第33章 和亲皇子 或许一切早有定论,在萨仁冷静下来后,他就该知道做出怎样的选择才是对他有利的。 树叶婆娑,发出沙沙的响声,光线从叶片罅隙中透出,落下斑驳的影子。 如此紧张的场面,宿时漾竟还有闲心同系统聊天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光线都往西移了些。 宛如一尊沉默雕塑的萨仁终于缓缓开口:“你二人留下,看护好皇子。” 他吩咐的人是在场武艺最为高强的护卫,这两人自然是无条件地听从萨仁的命令,当即抱拳跪地道:“是!” 宿时漾在心里芜湖了一声,暗喜萨仁还算理智,没有丢掉脑子做出幼稚冲动的决定嘛。 选择已经很明显了,萨仁再说完那句话后也一直没有看他,似乎是担心自己回头再看一眼就要后悔。 不过他还是很不甘心,在离开前还回头特地看了宿时漾一眼,那蓝色眼眸带着幽深的沉冷,半点都不像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眼神。 “等我。” 宿时漾看见他的口型如此,头皮发麻,不能理解一个小孩的执念为什么能这么强,眼底的占有欲也让他心惊。 当真如此喜欢吗? 直男想不明白,不过好在他的结局是完美的,自己不用被带去那劳什子圣山上,对着任务一筹莫展,然后苦哈哈地跟萨仁来个千百万次的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等萨仁离开后,这两个护卫面面相觑,就对一脸茫然的漂亮小皇子道:“皇子,得罪了。” 宿时漾赶紧伸出手制止,“等等,有话好好说,不要打晕我,你们想做什么我听就是了!” 他的脖子现在都还酸得慌,实在是不想经历刚才的难受感了。 这两人确实没想到皇子安静了半天憋出来的居然是这话,怂得……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抽搐的嘴角止住后,其中一个走上前来,“我等将您放在前面的驿站,等大王的人来找到您就离开,可好?” 宿时漾小鸡啄米地点头同意。 只要交易达成了就可以,宿时漾放心地开始翘脚玩了,他甚至还有闲心在半途上指使那两人的其中之一去给他换一点瓜子回来磕。 半点都没有身为人质的自觉,嚣张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出来游玩的小公子,身边还跟着两个言听计从的侍卫呢。 因此他们走过几个小部落,也没见有人怀疑他们的身份。 实在是宿时漾这自觉任性的模样,完全不是会被人钳制的小可怜。 驿站到了,这俩人还要等着萨敖的人找过来,于是又得继续听从小皇子的命令。 所幸对方骄纵但不刁蛮,虽有些娇气的要求但算不得多任性,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两个侍卫松了口气,也愿意满足他的吩咐。 很快就入夜了,驿站里什么都不缺,但东西又算不得多好。 因此什么东西都是两个侍卫去附近部落的牧民那儿换来的,细羊毛绒毯子,醇香的奶制品,香辣味美的烤羊腿……种种吃穿用度,尽管比不上在王庭的时候,可在外边能过上这样舒坦的日子,也是相当不错的了。 他甚至还能泡上用木柴烧好的水,一边尝着新鲜出炉的糕点,一边喝着刚泡出来的清茶,还让系统给他放最近刚出来的电影。 【你这哪里像是被人绑架的模样,皇帝都没你这么能享受,过得都舒服死了。】系统没忍住吐槽他。 宿时漾不服气:【那我不还是过了一段担惊受怕的日子吗,之前我生怕自己屁股被撅的心惊肉跳你这个AI哪里能明白,这只不过是对我之前造成的心理伤害的补偿而已。】 他呸呸两下吐出瓜子壳,在大半夜的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几匹马儿嘚嘚嘚的声音,动静大得在幽深的夜晚都能将人直接吵醒。 又是“吁——”的一声,应该是人都下了马。 驿站又不隔音,一群人走进来的响声还是能听清楚的。 两个原本还抱着长剑闭目养神的侍卫骤然睁开犀利的眸子,面色凝重,迅速紧贴墙壁,宿时漾琢磨着估计来的就是萨敖的人了吧。 没想到外面青年男声传进来时,居然还是江望尘的声音:“听闻你们见到了一个相貌不俗,高贵骄矜的中原小公子,可是就在这驿站里了?” 消息竟然传得如此之快,还是由江望尘亲自过来探查,这可真是出乎了宿时漾的预料。 怪不得那日来的人说要是带上自己他们肯定跑不出王庭,原来是因为萨敖在动真格的啊。 还有一件事也让宿时漾生疑,他们既然知道自己是被人偷偷带着跑了,难道不应该悄悄摸摸来寻人吗,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们过来了吗。 “皇子,应该是我们今日的阵仗太大了,让他们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许是看出了自己的疑惑,其中一人主动解释道。 宿时漾心里便有数了,这是明白他们逃不出天罗地网,就想来一出瓮中捉鳖呢。 “你们先躲起来吧,到时候不要出声,我把他们带走了你们再离开。”宿时漾思索片刻后,便跟两人这么说,“他们主要是为了找我,不会刻意为难非得揪出你们的。” 分明是他们的殿下挟持了小皇子,还限制了皇子的自由,惹得对方不得不颠簸流离,而对方却还在考虑他们,一双柔软的黑曜石眸子闪着亮光,怎能让人不动容。 他二人抱拳,低头诚恳地说:“多谢皇子。” 宿时漾不过是从打工人的角度考虑而已,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大家都很苦,尤其是封建时代为别人打工,那可是要命的,不过是行些方便罢了。 江望尘携人直奔他们所处的房间,一瞧便是有备而来。 房门被人极有礼貌地敲了两下,不待主人同意便推门而入。 江望尘危险如鹰隼般的眸子往房内一扫,直至接触到眼神无辜茫然的小皇子时,眸光才柔软下来。 小皇子在外边并没有受什么苦,所谓风尘仆仆受尽虐待更是没有的事,想象中他落到萨仁的魔爪当中被凄惨□□也没发生。 他好好地坐在床榻上,一头柔顺如瀑的黑发从背后披散而下,想来是刚躺下不久,面颊红扑扑的,发丝凌乱,还有点儿犯懒,漾着星辰的眼睛里点着水雾。 小皇子抿了抿自己红软的嘴唇,眨巴着眼睛说:“江统领,你来接我啦?” 就这么一句话,就让江望尘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好似泡在了春水里,什么也顾不得了。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有多么着急心焦,在得到了殿下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来找对方,一刻也不曾停留,生怕自己晚了慢了一步,殿下就会在外面多吃一份苦。 江望尘的步伐看似走得极慢,实际上三两步就到了宿时漾的面前。 对方弯下膝盖,伏在床榻边,紧紧挨着宿时漾,柔声细语地说:“是,殿下,属下来接您回家了。” 这时候他心中的再多疑问都压下来,比不过小皇子展颜一笑。 “殿下先休息吧,待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去。” 江望尘其实也有私心,他不但是想让宿时漾好好整顿,不要过于颠簸,更想和对方独处一段时间。 哪怕什么也不做,就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也足够他觉得欢喜了。 宿时漾眸光闪烁,他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某个角落,有些犹豫,半天都没吭声。 江望尘发觉了小皇子的视线,他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垂敛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终为了不惹得对方的怀疑,宿时漾还是同意了就在这里歇一晚。 只是在江望尘想要出去时,他连忙拉住了对方:“江统领,你和我一起睡吧。” 他抿出一个笑容,脸上满是真诚。 江望尘都快被天上掉下来的惊天大馅饼给砸得头昏眼花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不可置信,又死死压抑住自己的感情:“殿下,您说的可是真的?” 宿时漾故作不满:“难不成我还会骗你不成,让你上来就上来,不要磨磨蹭蹭的!” 江望尘忙低头:“属下不敢。” 他的脸颊浮现出醉雨桃花般的红,就像是喝了酒一样,脸上还有些被惊喜砸中的恍惚。 直到上了床,他都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哪怕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殿下不愿让他发现那两个人的踪迹故意而为之,理智更是应该拒绝殿下才对,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下定决心。 他一直都是卑劣的小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谦谦如玉的君子,一抓住能够触碰天上星的机会,就再也不愿放手。 宿时漾担心江望尘会趁他睡着的时候跑出去找人,就让对方把灯熄灭后睡在床里面,他睡外面。 而跟着一起来寻人的侍卫们则被安排在了另外一个房间。 宿时漾贴在江望尘的身边,中衣触碰在一起,他还嗅到了来自主角受身上的冷香。 他在心里告了一声罪过,对主角攻也很愧疚。 他不是故意要黏在对方老婆身边,这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许是今日被打晕后睡得有点多,宿时漾并没有多困,就算躺在床上也精神奕奕,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睁着。 于是他压低声音准备和主角受说一会儿的悄悄话。 “江望尘,你父亲的事查得怎么样了?”宿时漾怕江望尘听不清,几乎是贴在对方耳边说出来的。 他们现在完全是腿碰着腿,手臂紧贴着手臂。 江望尘只要一动就能碰到宿时漾软软的身子,对方在紧紧挨过来之后,他就被暖香袭了一个满怀。 他僵硬地不知如何是好,脑子更是生锈了一般缓慢地转动着,直到听见宿时漾不满地再次重复后,才慢吞吞地回答:“回殿下的话,已经有些眉目了,想来不日就能查清。” “那你岂不是就要离开大夏回大魏去了?”宿时漾拔高了声音。 江望尘愣了一下,仿佛后知后觉也意识到这点,一想到要将小皇子一人独自留在大夏,他就心里一揪:“是,殿下。不过我曾经在先王萨纳尔那里求来过一个承诺——希望我在离开时,他能允诺我带走一个人,不拘身份。” “他既然同意了,那么我会在离开时向现在的大夏王说带您离开。” 宿时漾狐疑:“可是萨敖他能答应放我离开吗?” 江望尘掌心握紧,说实话,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为了殿下,他愿意尝试。 “应当会的,君子一诺重千金,何况他现在可是天子,天子说话一言九鼎,他是当儿子的,怎么也得履行做父亲的承诺。” 其实两人都知道这话是最不可信的,要是萨敖对自己的亲生父亲真的能有那么孝顺的话,萨纳尔也就不会死了。 不过他们谁有没有否认这话来扫兴。 不如心存一点希望,期冀于萨敖能够善心大发放宿时漾回家乡呢。 又天南海北地说了一会儿话,小皇子终于感到困倦,眼皮子慢慢变沉,终于是黏在一起,抵挡不住睡意沉沉地睡下了。 江望尘轻轻地抚摸着小皇子柔软的脸颊,指腹触碰着他卷翘又细软的眼睫,痒痒的,却舍不得移开。 他现在也和贪婪的恶人没什么两样,去碰了皇子的睫毛,又去点他柔软的鼻尖,最后指腹轻轻落在了那一点嫩红的唇瓣上,不轻不重地揉着唇珠,直到唇珠充血泛红,变得更加挺翘了才罢休。 宿时漾这下子被对方折腾得即便是在梦中也无法安歇,他皱着眉,不高兴地嘤咛两声,哼哼唧唧地就像一只小猪。 江望尘凝视着宿时漾无辜生动的眉眼,眸色渐深,他做出了此生最大胆的行动——俯身封住了宿时漾的唇,还贪心地用舌尖描绘那柔嫩的唇瓣。 他原本还只敢唇贴着唇,轻轻地吮吸两下,到了之后就没忍住,偷偷将舌尖钻进宿时漾的嘴里,撬开对方的牙关,开始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起来。 如此小人做派之事,简直和他毕生所学的君子礼义廉耻大相径庭。 可江望尘不后悔,他虽觉得羞耻得面红心跳,依然没有半点要收回举止的想法。 若是他再恶一点,便是要点了小皇子的睡穴,干些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畜牲事。 但他点到即止了。 …… 宿时漾早晨起来的时候觉得嘴巴麻麻的,有点儿疼还有些红肿,他揉了揉眼睛,寻思着现在的虫子已经凶残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是都快入冬了么,现在他哈一口气都能吐出一团白雾来,那些虫子真是好生顽强,这种见鬼的天气都能活下来。 他轻轻碰着嘴巴,从床上爬起来。 身边的江望尘居然还在睡懒觉,安静又得体地躺在床的另一边,睡相好得甚至说是放在棺材直接入土都没问题。 宿时漾低着头去看对方,在江望尘的下眼睑看到了青黑的痕迹,这段时日他肯定忙得都没什么时间好好休息,昨天更是找他找到了大半夜,现在才难得躺下来眯上一段时间。 他少见地对此感到愧疚,心虚地不说话,还耐心等着江望尘一觉睡到自然醒。 如此贴心的小皇子是限定版的,这样的待遇间江望尘都觉得荣幸。 他睁开眼的时候,眸子只恍惚迷离了一瞬,又极快地变得清明起来,看到桌边懒懒散散坐没个坐相的小皇子,弯起了眼眸。 “殿下,今日就是萨纳尔下葬的时日了。”江望尘梳洗之后提醒他。 宿时漾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本来就不敢再去想萨纳尔了,偏生江望尘还要提醒他,今日好像还是对方的头七吧? 要吓死他这个胆小鬼了QAQ 系统吐槽道:【这个世界又跟灵异不沾边,至于害怕成这样吗?】 宿时漾就谴责他:【你懂什么!有没有鬼跟我害怕有冲突吗,不冲突!】 可惜这是他身为大魏和亲皇子不得不直面的事,衣裳一换,板凳都还没坐热乎,就得身披缟素去国丧了。 要不怎么说要想俏一身孝呢,宿时漾这一身白衣赛雪欺霜,又有一头浓云湿墨般的黑发,面容是惊人的桃花,只是瞥了一眼,就让人终生难忘。 他们一直知道来自于大魏的小皇子不仅仅出身不俗,还有着勾魂夺魄的皮相,哪里能想到即便是在萨纳尔的国丧上面,美丽灵透的小皇子也不减容颜,哪怕是有点憔悴,也依然美得让人心惊。 有些人将目光放在对方身上,就像是被烫到一般,触之即离。 小皇子身后还跟着他们现在那位新任的大夏王,亦步亦趋地紧挨着,没有要离开的架势。 他们探究的视线落在二人身上,暗自思忖他们是在何时勾搭上的。 按照他们大夏的规矩,这位小皇子日后就是他们的王后了吧。 父死子继,不论是哪一任大王都不能拒绝这样美丽的妻子。 宿时漾还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他现在是货真价实地在为萨纳尔难过。 系统安慰道:【没关系啦,人生总会分分合合,你们早晚都会分开的,只不过现在换了个形式而已。早点痛苦还能早点抽身出来。】 宿时漾还在那里噫噫呜呜:【坏了,萨纳尔他这一走,就再也没有人能顶在最前面保住我的屁股了啊,其他人对我虎视眈眈,这次是真的要被撅了。】 系统:…… 它就不该对这家伙能有什么多的期待。 祭奠和丧葬的仪式刚举行到一半,就发生了一件超乎众人意料的事情——萨仁起兵造反了。 草原上向来都是能者居之,萨敖目前还没有他父亲那样能够震慑宵小的强大实力,除了一定会助他的那一派,其他人都还在默默观望,抵挡起来也很是不走心。 甚至有人还认为宿时漾是引得他们父子相残,兄弟相争的妖妃,又不知道从哪听来萨纳尔临终前的遗言,说要把他拉出去殉葬。 不过说这话的人被萨敖拖出去砍了,半点情面都不留,宿时漾都在心里嘀咕萨敖这不是坐实了别人的谣言了吗。 可惜百姓的记忆同样不差,完全没有受到那些话的蛊惑,他们又不蠢,知道谁对他们好。 离疫病的事还没过去多久,他们自然还清清楚楚记得是谁挽救了自己。 歪风邪气烦扰不到宿时漾,若是有谁想对他不利,是要遭到天下人唾弃的。 宿时漾没想到当初萨敖给他铺的路还能有这样一层好处在,对此百感交集,心情总觉得怪怪的。 他原本以为就在这事儿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时,萨敖忽然找上了他。 “旁人只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和亲皇子,是萨仁用来造反的筏子。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我会封你为后,再也不让你受流言蜚语的影响。” 宿时漾就是一整个蚌埠住了,他直接啊出了声,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我的老天鹅啊,主角攻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宿时漾难以理解,他当然不可能答应,还拿出了理由反驳他:“我可是你的母后,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你和父王既没有举行婚礼,就连合籍书上都没有写你们的姓名,去问问那些人,他们承认你王后的身份么?” 萨敖唇角高高翘起,死人哪里斗得过活人,无人再敢同他作对。 “再说了,小皇子是否忘了,我们大夏向来都是父死子继的传统,不论是从哪方面来讲,你都合该是我的人。” “我可以和你共享一切,权势,财富,我不会有别的女人,会同你一起抚育抱养来的孩子。哪怕我死了,兄终弟及,萨仁也会好好待你。” “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弱水三千只饮一瓢’。我且问皇子,我的筹码可够留下你了。” 这真是最高级的诱惑了,如果宿时漾真是个古人,恐怕真的会被萨敖画的大饼迷得鬼迷心窍。 可是系统和他都傻眼了,望着他们那撮合主角攻受在一起的任务,一人一系统的脸上都浮现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坏了,坏了,这下任务真要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上课了( 第34章 和亲皇子 宿时漾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连迟疑都不带,快得让萨敖都惊讶。 他脸一下就黑了,连为什么都不问,继承了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执拗和偏激:“皇子想是认不清自己现在的位置吗,你莫要忘了,自己现在正处于大夏的王庭。你要是愿意当我的王后自然是最好的,就算是不愿意也得当!” 玩的就是强取豪夺,态度强硬得让宿时漾说不出话来。 偏偏萨敖身为封建时代的君主,就是有这个禁锢他的资本。 直男都快呕出来了,他面对自己的任务简直欲哭无泪,便是系统也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主角攻究竟是看上他什么了。 萨敖被他拂了面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宿时漾这个倒霉蛋还被迫限制了自由,谁劝都不好使,只等他成为萨敖王后的那天。 【自由啊自由,你随风而逝,死得好惨。】宿时漾好一阵悲伤,不过他看起来是在难过于宅□□本不值一提的自由,实际上是在哀痛他那被迫失败的任务。 系统也被刺激得神神叨叨,喃喃自语:【不应该啊,这不可能啊?为什么,主角攻受的磁场明明那么契合,他们怎么会不互相喜欢,还看上你了呢。】 宿时漾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再挣扎一下的,他说:【你放心吧统,我觉得还是能有机会,你多给我几部爱情宝典试试,我尝试一下能不能用在两人身上。】 系统欣慰这个笨蛋直男还是有点上进心的,也不算一无是处,没准任务还有着落。 他正忙着学习书里的经验呢,就看见十鸢急急忙忙地过来通报:“殿下,兰烈将军想要见您。” 萨敖是限制了他的自由,可没有不许别人来见他。 宿时漾一听这个名字,就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屁股。 想他一个大好的直男居然每次都得担心自己的清白,真是好生凄惨。 “不行,不见!”他直接拒绝了。 上回见面还是萨纳尔刚死,余威尚存的时候,对方就敢扒开他的衣服,对他直接做出那种事情,刺激得他晚上连连做梦被男人压,早上起床看亵裤都不对劲了。 在关乎自己的小花安危下,他谁的饼都不吃,谁递来的好处都不接。 兰烈在这种严防死守下自然见不到宿时漾,不仅仅是萨敖不准许任何人来见他,还因着小皇子自己谁也不见。 他原来是想着从内部瓦解,能够用自己手上的筹码和全部身家来打动小皇子,可不知道是对方不开窍还是对什么都不在意,对他的甜言蜜语和剖心剖肺冷眼相待。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了,小皇子是吃硬不吃软,只有将对方牢牢锁住,永远绑在他身边对方才会听话。 男人的心一寸寸地冷硬下来,他盯着眼前避而不开的王帐,灯火煌煌,却不是为他点亮。 他也渐渐死心,俊朗的面容像是渡了一层寒霜。 岂能放手,绝不放手! 宿时漾还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拒绝的举动就给兰烈造成了多大的身心伤害,以至于那人最后也投身于萨仁的麾下。 虽然也极有可能是因着兰烈是和萨仁出自一个部族,萨敖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会对他有什么好待遇,他自然得想方设法另谋出路了。 眼瞧着叛乱已至,萨敖要去平定,十之八九要在外打仗一年两年的。 而江望尘查明了他父亲的消息之后,也要离开回大夏为他父亲正名,宿时漾一下坐不住了。 本来两个人就感情淡薄得几乎没有,这下都走了那岂不是直接干净利落地相忘于江湖啊。 宿时漾绝对不允许这种可能性的发生,这可是他的第一个任务。 其他剧情可以随意偏离,但是关键剧情不行啊,宿时漾这回真的急了,馊主意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 毕竟也是看了那么多天恋爱宝典的人,虽然都是从某绿江网站上看到的,但是招不在老,管用就行,他也不挑。 宿时漾搓搓自己的苍蝇手,对系统嘀嘀咕咕:【我看好多小说都是讲日久生情,先有日才有情。不如我们把主角攻受灌醉之后塞一起,给他们放一张床上,要是再给他们加点春天的药就更好了。】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计谋。 宿时漾为了任务已经决定舍弃自己的良心,系统都被他出的这个馊主意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啊?】 宿时漾挠挠头:【害,这不是近两天不止逛了小绿江,还去参观了一下花市吗?经验丰富,你好歹相信我一下嘛。】 系统这个人工智能到底是理解不了人类的想法,加之它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能按照宿时漾的想法走下去,一咬牙,狠下心道:【行吧,就按照你说的做!】 下面就是要制定细则,宿时漾可不是一拍脑门就热血上头的人,他当然得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才行。 首先就是要拿到春天的药,宿时漾当然不可能去找十鸢要,且不说对方能不能拿出来,就是拿出来了他也没办法交代去处,于是便只能狠下心去系统商城购买。 系统倒是很痛快地把商城页面给他划拉出来,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宿时漾目不转睛——什么记忆丸啊,激光枪啊,变异酒啊,□□之类千奇百怪的玩意儿都有售卖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们商城整不出来的。 一看价格,好家伙,宿时漾闭上了眼睛,完全不是现在的小辣鸡能够肖想的。 系统皱眉,怂恿他:【给你一个便宜价,打九折。】 宿时漾试图讨价还价:【不能打八折了吗,看在我们关系这么好的份上。而且我还是个新鲜出炉的小菜鸡份上,现在哪有那么多的积分嘛。】 系统咬牙切齿:【八点五折,不能再少了。】 宿时漾也猜测这是他在系统这能占到的最大便宜了,不能贪心不足蛇吞象,他欢快答应道:【好,那我就买这个。】 以防万一,他还买了一份解药。 但是解药兴许没地方用,于是他就买了便宜版,只要到时候能派上点用处就成。 他去吩咐十鸢,让她准备一些好酒好菜回来,他要在几人离别之际招待他们,弄一个饯别宴出来。 雕刻着细致纹路的黄花梨圆桌摆放在王帐正中央,上面布满了精致诱人的美味佳肴,每一道菜都染着漂亮的色泽,散发出源源不断的香气。 除此之外就是一柄青玉凤首龙柄壶摆在一旁,几只玛瑙描金题诗撇口碗则是围在它的身边,这就是宿时漾今天要干大事的重头戏了。 他左右张望,见无人之后就鬼鬼祟祟地把系统出品的药粉洒进酒壶里。 这药无色无味,一入酒液就自然而然地与其融在一起,看不出来有任何变化,人喝下去之后也难以察觉到不对劲,只会觉得通身燥热,莫名就多出了一些少儿不宜的欲望。 也幸亏他们大夏没有父母死后就禁荤素,禁酒乐的习俗,否则他的计谋还不一定能得逞呢。 干完坏事之后,他就矜持地坐在位置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那二人过来,搁他面前觥筹交错,举杯共饮了! …… 江望尘和萨敖接到宿时漾主动的邀约时,两人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惊讶之色。 他们可是比谁都了解这位皇子有多么不乐意出门,也讨厌一切大大小小虚伪至极的宴会,宴上只愿吃吃喝喝,旁的歌舞都惹不起他的任何注意,这一回竟然还大摆宴席邀请他们。 对方究竟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两人不得而知,不过他们向来不会拒绝小皇子的请求,决定到时候去了宴会上见招拆招就行了。 就算对江望尘/萨敖的在场早有预料,可两人见面时,还是一如既往地两看相厌,他们确实很难做到互相欣赏对方,哪怕对方才华横溢也不行。 可以说,只要是宿时漾身边出现的年轻俊美男子,都容易引起这二人的敌视。 他们现在和那些深闺怨妇没什么两样,既对丈夫的花心滥情忧愁埋怨,又对外面那些可能会勾走丈夫的小妖精报以显而易见的敌视。 宿时漾还不知道两人的想法,他正兴致勃勃地等着主角攻受到来,方便他计谋的执行,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诡计已经被猜中了个大半。 漂亮的小皇子坐在圆桌后,笑意吟吟地看着他们。 他没有站起身来,哪怕萨敖现在是大夏的王,掌控着他的生杀予夺,他仍然维持着自己的矜贵高雅,不慌不忙地说:“过来坐吧,这一回我可是给你们准备了不少美食呢。不说大夏这儿耳熟能详的,便是来自大魏的美食都有不少,还有一些更是出自宫廷。” 他抬起眼,眉目中尽是骄矜,却意外地不惹人讨厌。 萨敖他们沉默坐下来,两人眼中俱是浮现出如出一辙的诚惶诚恐,今日的小皇子似乎格外热情,让他们招架不住的同时又一起在心中闪过有阴谋几个大字。 他们执起碗筷时,几乎都不敢动手去夹里面的美食。 不过小皇子好像也不在意他们是否食不知味,自己正美滋滋地尝起这一桌子的各色好菜了,看他那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想来一桌子的好菜是没什么问题的。 宿时漾吃到一半正得劲呢,他刚咽下麻辣焦香的羊肉,准备继续添点汤喝时,恨铁不成钢的系统看不下去了,幽幽道:【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他被这道幽冷的声音冻得一个激灵,忽地就想起了自己的任务来,伸出去拿勺子的手到了一半就缩了回去,硬生生地改变了一个方向,直朝青玉凤首龙柄壶而去。 接着又给两只玛瑙撇口碗满上加了料的无色透明酒液,虽说这酒看不出来什么颜色,但光是那醇香清冽的味道就足够让懂酒的人直呼好酒了。 看来为了招呼他们,小皇子这回多半还是下了血本。 那两只握着酒杯的手就像是羊脂玉一般,细腻又漂亮,指尖还缀着淡淡的粉嫩,好似花苞,又似乎是刚刚在柔嫩艳花上掐出花汁沾染在指尖般。 宿时漾亲自将酒杯分到了两人的身前,还一脸期待地看向他们。 “喝酒,喝酒,不要光顾着吃菜呀。”小皇子积极主动地招呼着他们,很有平时他们还不在高位只是单纯身份尊贵时,遇上那些大臣们殷勤谄媚的态度了。 两人端起酒杯,忽然就生出一点不敢喝下的担忧,生怕一喝完,就有可能见不到明天太阳。 可这是小皇子主动过来给他们敬酒诶,俗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是对方再亲自喂到他们的嘴边,便是去死也值得吧。 宿时漾微微一笑,就知道这两人有十足的警惕心,他现在干的事也太不符合人设了,也不怪这两人会担心。 他也不恼,兀自给自己面前的那只酒杯倒满酒,在他们面前神秘莫测地喝下去,一连喝了两三杯,间隔时间也不短,示意一点问题都没有。 就算他也喝下带着春天的药的酒也没关系,毕竟他还有系统在,可以解药完全不方。 而且这酒他还是特地用的度数较低的,就是怕这两人喝了之后再醉得不省人事,耽误他的大计! 江望尘他们见宿时漾都喝下了酒,哪怕心知还有提前饮下解药这个选项,也依旧像是恋爱脑入了魔一样,直愣愣地就将手中的酒往嘴里送,是半点都不怕死了。 谁让小皇子还一边给他们倒酒,一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们,还夸赞道:“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你们,不仅实力卓越,就连酒量都是一绝。” 宿时漾还不忘了给他们夹菜垫垫肚子,用清亮柔软的眸光盯着他们看。 江望尘好险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尽量冷静地说:“殿下过誉了。” 他声音温和,看上去宠辱不惊,只是那翘起的嘴角却暴露了主人过分愉悦的心情。 萨敖岂能让他们继续互动下去,深沉着眉目接过了宿时漾倒酒的重任,不过他的目的不是在于灌醉宿时漾,而是江望尘。 他说:“小皇子,今日就是我和江统领的比拼,不如就让您见证一下,谁的酒量更不错吧。” 这简直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啊,被突如其来的好事砸中,宿时漾答应还来不及,岂有反对的道理。 他一拊掌,欣喜雀跃地说:“好,就让我来做这个判官,对你们绝对公平公正,不偏不倚。” 那一壶酒的量也不少了,瓶肚都是滚圆的,为了以示酒没问题,他自己只喝了三四杯,剩下的量也足够药倒这两个壮汉了! 江望尘一听萨敖这话,也跟他暗自较起劲来,抱拳同意:“既然殿下愿意见证,那么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对视一眼,冷嗤一声后就开始了。 那酒一杯接一杯地灌下肚,便是宿时漾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在这两人的酒量都还算不错,这点于他们二人就是尝个酒味,甚至都不到红脸的程度。 正待两人准备豪情万丈让侍从上更烈的酒时,忽然就发现了不对劲——身体自小腹起莫名涌上了一阵燥热,连额头都冒起了细密的汗珠,那密密麻麻的热好似从骨头里钻出来的,如何都挥散不去,只想让人抓住冰块投身于寒凉的水中好好地冷静冷静。 江望尘和萨敖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几乎只是身体一有了反应,他们就立刻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是被人下药了。 那药究竟是谁下的? 下在菜里还是酒里,居然能悄无声息地瞒过他们,此事也唯有小皇子一人能做到了。 和他们的怀疑一同出现的还有来自小皇子的粗.重喘.息,还有低低呢喃的一声“好热”。 他们猛地转头看去,却见小皇子原本雪腻的脸蛋晕出两抹醉人的情潮,一看就知道不太正常。 他挺翘精致的鼻尖也冒出一些汗珠,眼睛氤氲着湿雾,红润的嘴唇也被咬着,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茫然的无措。 差不多是同一时间,两人的喉结都滚动了一下。 小皇子竟也是不知情的么,那下药的人目的究竟是什么? 想让美丽单纯的魏国皇子一同委身于他二人? 两人心潮掀起惊天巨浪,脑子里闪过这个猜想时,看对方眼中都出现了强烈的杀意。 宿时漾也没料到他现在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也不是没吃解药啊,怎么症状看起来比主角攻受还要严重! 他不能接受,于是果断质问系统:【你是不是给我卖的假冒伪劣产品,不然为什么质量这么差!】 系统的解释也很快:【因为你解药买的是便宜版啊,效用当然不是很好了,很快就会失效的,肯定比不过顶尖的春天药维持得更久。】 宿时漾和主角攻受一样,也忽然觉得身体开始燥热起来,浑身上下就像是有小蚂蚁在爬一样,让他很想喝一口夏日沁凉的雪碧汽水来缓解。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的酒量,简直差到惨不忍睹的程度!! 他哪能知道自己这具身体从前居然是滴酒未沾的,现在一沾脑子就晕晕乎乎的,醉酒和燥热混在一起,他脑子都变成一团浆糊了。 系统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它在宿时漾的脑子里不停地喊着:【宿主?宿主!】 哪怕是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都没能把对方唤醒,再加之主角攻受就在宿时漾身边虎视眈眈,用着双眸发光,下一秒就能把宿时漾活吃了的眼神看着他,它实在是搞不了任何的小动作。 在这种情况下,它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人乱做一团,而自己的笨蛋系统显然就是两人眼中最甜蜜的糕点,其中一人吃到了,便是死也不可能松口的。 …… ………… 宿时漾心说好险,幸好他早上起来的时候没有宿醉的头痛,而且嘴巴也没什么异味,看来还是有好心人给他做好清洁工作的。 他正准备喜滋滋地问系统昨晚怎么样了,主角攻受两人成了没时,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屁股一阵一阵的剧痛无比。 宿时漾顿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趴着,掀开身上的蚕丝被往后一看,瞬间觉得头晕目眩,有一种想要原地去世的冲动。 他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屁股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花,这是妥妥的失身了啊,关键是他还不知道失给谁的!! 一问系统,系统却麻木道:【你问我一个绿江公司出产的系统这种问题?昨天晚上我的眼里甚至全是马赛克!】 宿时漾眼中还没来得及涌现出对系统的同情,就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样说的话,那岂不是主角攻受都有嫌疑了? 更有可能还是他们两个一起动手,都有同流合污的可疑性! 他刚想说话,就感觉脑子晕得慌,看来晨起时的不适也不只是发现自己被男人撅了之后的不可置信,还有点别的因素在。 一摸额头,好家伙,居然还有点儿发烫。 宿时漾气若游丝地问:【统哥,我这是咋了啊?】 系统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据我所查到的资料所说,如果在第一夜经历过房事之后,男生体内没有清理干净,是会发个低烧什么的。】 宿时漾现在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系统了,只觉得既羞耻又无语。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啊,搁这宣誓主权呢还在他屁股里面留下东西,导致自己第二天发烧了。 别让他发现那个罪魁祸首是谁!!! 最后还是十鸢进来发现了发烧的小皇子,她今个儿早早就过来伺候殿下,却从帐外看到两个衣衫凌乱的男人自殿下帐中出来。 她定睛一看,就发现了正是昨日殿下宴请的对象——江统领江望尘和如今的大夏王萨敖。 若是大夏王以如此放浪不羁的模样出现,十鸢还不会觉得惊讶,但江望尘可就不一样了,对方可是他们大魏一直以来都都重衣冠,爱整洁的君子。 如今这样不修边幅的样子真是让她大吃一惊,她还被两人勒令不要进去打扰到休息的皇子,没想到一进来就发现了小皇子一副病恹恹窝在床榻上的模样,她一下子就惊呆了。 皇子这是被谁干的?!还让人□□得这么惨! 整个早晨就在鸡飞狗跳中过去,宿时漾都没有力气来愤怒了。 好在那二人也不是没良心的,顶着他斜睨过去的恶狠狠目光,还能面色如常地过来伺候他。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 第35章 和亲皇子(完) 宿时漾没问那两人究竟是谁干的他,他怕一问出来就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还破坏他们之间纯洁的友谊,只能忍着吃下这个暗亏。 他现在看谁都像是对他狠下心来出手的魔鬼! 笨蛋直男的屁股被撅,没有一个男人是无辜的。 宿时漾的心情两人不能理解,他们两个的神色也看不出来任何不对劲。 江望尘一如既往对他怜惜柔软,萨敖面无表情还是那么沉默寡言,除了眸光看他更深沉以外,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宿时漾最终也没能从他们神情中打量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好放弃挣扎。 【既然他们都不肯说,那我就当作不知道算了。】宿时漾不满,【也没个人主动提出来,该不会真的是他们一起干的吧。】 系统否认了这个答案:【应该不可能,这可是在纯洁的小绿江公司,是绝对不允许出现两个人以上的存在,世界意识都会阻止。】 宿时漾骂骂咧咧:【那还有必要藏着掖着嘛,真过分,都不知道站出来负责……】 说到这里他打了一个激灵,沉默道:【负责还是算了。】 好不容易在那二人的讨好下养好病,他又得知了主角受最后还是要回大魏的消息,因为对方要还他爹一个清白,让他爹这么多年的努力都不能付诸东流。 宿时漾不知道对方还会不会回来,又是在什么时候回来,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对十鸢说:“我去送送他吧。” 王帐中,小皇子一个人孤坐在贵妃榻上,平时最爱吃的零嘴都不碰了,垂敛着眸子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十鸢光是看着就觉得心揪,她的殿下难道就不会思乡吗?孤苦无依地待在大夏,到最后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 实际上的宿时漾只是在跟系统鬼哭狼嚎,他忧伤地说:【统啊,统啊,这可怎么办,我的任务要失败了,这可是我的第一个任务呜呜呜呜。】 系统其实心里也没底,但它好歹也算是久经任务的老人了,所以还能维持镇定安抚他:【不要慌,主角受肯定是迟早会回来的,你还有机会。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沉住气,你越慌越成不了事。】 宿时漾深呼吸一口气:【好,那我无耻一点,我道德绑架还有跪求主角受一定要回来,我就不信他不心软!!】 其实系统感觉就算宿时漾只要一句话都能让主角受心软,它也不能理解对方究竟是怎么拿捏住江望尘的,人类的感情就是复杂。 绿莹莹的代码从系统眼前滑过,复杂浩瀚的人工智能数据和运转都比感情简单得多。 北风卷地,染上白霜的草都折弯了腰。 这会儿天刚蒙蒙亮,光线暗淡,连苍穹都还有少许若隐若现的星子。 宿时漾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才把自己从温暖的被窝里拔出来,他的脸颊和鼻尖都被冻得泛红,这么冷的天气连出门都是不情不愿的,他都不敢想象到了冬日该多么难捱,自己肯定要裹成一颗球,然后抱着汤婆子才能走出去一两步吧。 “殿下。”江望尘没想到是这位小皇子亲自来送自己,眼中不无动容。 他甚至还萌生出留下的冲动,但孝字当头,他也不可能不顾及自己父亲的身后事。 于是有再多的情也只能压下来,最终化为一声遗憾的叹息。 宿时漾才不知道江望尘心中的百转千回,他一见面抱着人就噫噫呜呜:“江望尘,你真的不能把我也给带走么?” 江望尘苦涩地摇了摇头,眸中满是浓郁的悲哀。 哪怕早有预料,小皇子也还是会忍不住心存侥幸,得知这个结果其实也不算太失望。 江望尘轻轻抚摸宿时漾的脑袋,指尖忍不住想要触及他浓密纤长的眼睫,却在即将碰到时就像是被烫到手一样缩回来。 “是属下无能。”现在的他没资格触碰殿下。 “属下不该相信那些言而无信,没有礼义廉耻的蛮夷之徒会信守承诺,他们自始至终都不愿意对殿下放手。” 漂亮小皇子脸蛋一下就垮了,如此生动鲜活,又天真明媚的殿下谁舍得拱手让人。 “罢了,此事也不是你的错。”聪慧的皇子心知下属要走,就不可再像是以前那样随意发泄脾气,得说些温声细语哄着对方让他对自己恋恋不忘依依不舍才行。 “我知道你也很为难,毕竟我是大魏皇子,过来和亲的,要是放我回去他们大夏面子往哪搁。”宿时漾就是要以进为退,他语气轻柔,“我不怪你。” 他仰起脑袋,璀璨夺目的眼眸竟是比头顶的星子都还要明亮,至少江望尘不会分半点心神去看头顶的晨星,却会一眨不眨地盯着小皇子的眼睛看。 “只是你要记得我,不许把我忘了,我等你以后回大夏找我。” 江望尘眼睛是红的,他的声音在微微发颤:“我知道的,殿下。” 宿时漾的语气还是改不了骄矜任性,他说:“我要你答应我,不能如此敷衍。” 于是江望尘便用最柔的语气,跟他的殿下说:“我向您发誓,一定会从大夏回来,若违此誓,便天打五雷轰,让我不得好死。” 好毒的誓言啊,宿时漾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睁大眼睛看着满脸柔意,眼神却又坚定得几乎能入党的主角受,明白对方这话肯定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绝对的出自内心。 宿时漾得到了主角受的诺言,便果断地松开了手,笑吟吟地说:“我相信你,江望尘,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江望尘注视着明媚开怀的皇子殿下,忽然就感觉到了强烈的怅然若失。 殿下自他怀中而去,也好像带走了些什么。 “你快走吧,要早去早回才行。”他的殿下这么跟他说。 于是江望尘不管有再多的话都咽了回去,他想,他们早晚还有见面的机会,又何苦纠结于今日。 他伸出手,为冻得吸吸鼻子的小皇子整理有些散漫的衣襟,待过些时日,小殿下就会换上更厚的冬装,领子上的雪白皮毛会衬得那张雪腻的脸好似发光。 那时候的殿下又是何等清丽明媚的模样,他不得而知。 殿下的小脸或许会被风吹得泛红,但是会有另外一个人代替他在一旁遮风挡雨,绝对不让殿下受到风雨的侵扰。 殿下会手捧暖融融的一杯奶茶,啄饮一口,就会醇香的口感因美得眯起眼睛,十足的享受。另外一个人贪心地盯着他看,目光不愿移开分毫。 这就是他一直都不舍得离开的殿下。 “快些回去吧,殿下。”江望尘的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一句,“外边冷,您的手都冻凉了。” 宿时漾摇摇头:“不必了,这点冻我还是扛得住的,我就这样,好好看着你走。” 江望尘心抽了一下,就好像是有一只大掌正故意揉搓着他的心脏,弄得又酸又涩。 未免小皇子一直在外面待着染上风寒,届时不说他有多大的罪过,光是想到殿下倚在床上恹恹的模样,就让他心里发涩。 江望尘强迫自己转身离开,不去看小皇子殷殷期盼的眼神,走了就不能回头了。 凄楚的风在喧嚣,夹着北方独有的呜呜声,似哀鸣似幽怨。 天是暗色的,几人骑在马上,轻装简行,慢慢化成几个黑色小点,最终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护送和亲队伍的那几千士兵在用不了一个月的时间,也会一同回到大魏,从此大夏就只剩和亲皇子和战利品。 宿时漾在心里跟系统感慨:【此情此景,我真想吟诗一首啊。】 系统为了防止宿主撂担子不干,耐心地发问:【什么?】 没人听他说话宿时漾都能自娱自乐,更别说此时此刻还有一个观众看他表演,当即便抑扬顿挫地朗诵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系统:【……】 宿时漾逗完系统之后心满意足,结果转头就看到了让他心梗的一幕——萨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背后,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就这样一脸冷漠地望着自己。 啊?也就是说对方看着他跟他老婆你侬我侬,卿卿我我了半天,还不过来阻止,一直眼睁睁盯着,就像一朵阴暗的蘑菇。 他被自己这个比喻逗笑了,可是视野中萨敖直勾勾凝视他的眼神,又让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大、大王。”宿时漾唯唯诺诺地喊着,在他旁边怂得跟兔子似的。 萨敖没吭声,伸出手抓过宿时漾的手,任他怎么挣扎发现都无用彻底放弃后,才慢吞吞地搓揉起他的手掌来。 原本还不觉,现在才注意到自己双手不知在什么时候俨然冷成了冰块的宿时漾微愣。 他的手逐渐回温,也听见萨敖用低沉的声音缓慢且有力的说:“你还有本王。” 恍惚间,宿时漾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萨纳尔的身影。 …… 这段时日宿时漾送走的人已经足够多了,系统以为他会忧伤,还特地开解他:【不要难过,他们都只不过是生命的过客。等你经历了许多世界,分分合合,聚聚散散,就知道分别才是常态,就让他们永远停留在心间就可以了。】 宿时漾沉默着,他半天没说话。 就在系统以为他悲伤得不能自己时,他突然幽幽道:【冬天了,许多地方都开始下雪结冰了,我的日子还会像现在这么好过吗?到时候岂不是许多美食都吃不到了。】 系统都无语了,它到底是在为这个狗东西担忧什么啊,真是白费心思! 宿时漾哪里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叹息就惹得系统勃然大怒,之后跟系统说得口干舌燥了都不乐意理会他,他心中的忧伤一时更甚。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萨敖的出征前夕,对方见到宿时漾食不下咽的忧伤表情,脸上无不动容。 他身着戎装,在私底下单独同小皇子谈话。 “这一次的战事结果难以预测,生死也难料,本王不会将你带上,”萨敖慢慢地说,“不论是胜是败,你都是大夏的王后。” “我不会急着同你成婚,待此次大战胜利之后,我会回来见你。” 他这次没有自称本王,平等地同宿时漾对话,像是一个普通的大夏儿郎在求取心爱的姑娘,用自己的生命起誓。 宿时漾听了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得意的神情,而是满脸的沧桑和悲哀。 主角攻的话太郑重了,越是认真就越意味着他的任务在逐渐跑偏,已经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我知道了,我会等你回来的。”他脑子现在如同一团乱麻,也不知道自己随口说了句什么。 萨敖却在听见他的这句话后,眼睛刷地一下亮了起来,唇角也上扬了几分。 这时候许下再多的诺言都是无用的,不管他有什么样的想法,也都只能等他活下来,并且取得大胜之后才能实行。 这下萨敖也走了,宿时漾心里没有多少波澜。 因为他知道这次大战的结局,必然只有可能是主角攻获取胜利,心里便也不怎么担心。 他很忧伤地跟系统说:【要不咱们下个世界不当人吧,我就不信这样主角攻受还能对我有想法。】 巧了不是,系统也是这么想的,这个世界它的宿主脾气已经够烂了,还整日无所事事摆烂不当人,都已经这样了主角攻受还能眼瞎看上他,不管是不是巧合下个世界它都不敢冒险了。 【正好,我看了下几个世界,有一个合适你做任务还能咸鱼的角色。】系统代码哗啦啦地作响,显然是在挑选世界。 宿时漾来了兴趣,好奇地问:【是什么角色啊?】 系统这一回特地卖了个关子,没有立马告诉他,而是含含糊糊地说:【下个世界你就知道了,别急。】 宿时漾也没强求,反正不管是什么,他都要做下一个世界的任务。 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就算主角攻离开了,就算现在濒临冬日了,他的生活质量也半点没有变差。 绫罗绸缎、奇珍异宝半点不少,王帐里的银丝碳是日日夜夜都点着,绝不让他冷着了。 每日要是想出行看看外面的美景,汤婆子是必备的,上好的火红狐毛大氅也是首先呈到他这儿,别说吃苦了,便是想象中的为难都不曾遇见。 冬日也不是没有美食的,羊蝎子、汤饼和各种糕点是绝不会少了他的,还有馄饨、胡辣汤,蒸肉、肉脯一类的美食,虽说水果蔬菜是少了点,但并非没有。 大夏这边的温泉随处可见,便是在温泉边上栽种瓜果蔬菜,再送至王庭的都有许多人家。 都是王庭里的采买官认真采买,再经过层层筛选、检查之后才会送至餐桌的美食。 宿时漾偶尔还会出去泡泡温泉,再配备点美滋滋的小酒,让系统放点电影,和它打打游戏,很快就玩得乐不思蜀了。 寒冬腊月他还和十鸢等人一起围炉煮小火锅,热闹得紧。 只是萨敖他还未曾归来,这个冬到底是带着点寂寥的。 树梢的新芽开始抽条,宿时漾还注意到有一株嫩绿的苞噗的冒了出来。 初春伊始,就传来战线吃紧的消息,王庭这边又抽调了不少人马。 处处开始戒备,原本对主角攻胜券在握的宿时漾也不免生了几分紧张之情。 他又不是萨敖的心腹,自然是不知道关于战事的任何消息的,不过哪怕是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也就只有他还整日无忧无虑,一脸开怀的模样。 不少人羡艳他的自在,羡慕他少年不知愁滋味,却在看见他笑靥如花的模样时,脸上也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笑意,心上的大石头都轻了几分。 春日在宿时漾掰着手指头数的一天天内渐渐过去,他现在要天天都问系统主角攻的消息了,不仅因着对方是他的衣食父母,还因对方是这个世界的支柱。 要是对方还活着,他就还有完成任务的可能性,人死了就什么可能都不剩了。 多亏系统每回带来的都是好消息,宿时漾安心不少。 夏日来了,宿时漾身上的衣衫渐薄。 他在某日总算可以脱去厚重的衣衫,只穿中衣和外衫两件时,王庭传来了好消息:萨敖胜了。 就算是早有预料,宿时漾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愣了几秒。 其实他也没多高兴,其他人脸上也不见太多喜色,因着这是大夏的一次内斗,是他们兄弟相残,无论是哪一方胜了,都会使得国内动荡一番。 但这对于大魏而言却是个好消息,大夏此次元气大伤之后,好过几年才能缓得过来,便不会一直将主意都打在他们身上了。 宿时漾这个时候才明白萨纳尔的良苦用心,他跟系统闲聊时谈起这个只相处了几月的男人,【他是不是对今日一幕早有预料,知道这俩兄弟在他死后早晚都会有一场战争,于是便不着急入主中原,以免到时候被人灰溜溜地赶出来。】 系统沉思了片刻:【或许吧,对于人类之间尚未发生的事我们并不能随意演策出来,人毕竟是没有可控性的。】 【好吧。】宿时漾也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他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感叹两下而已。 况且现在萨敖正在往回赶,其实他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经过血与火洗礼的主角攻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对方还会像是以前一样好说话吗,一切都不得而知。 很快他所有的问题就都有了答案。 萨敖风尘仆仆地赶回王庭,第一时间就来见了宿时漾,只是他这段日子过得太糙了,下巴上还有未曾刮去的胡茬,眼下一片青紫,身上也携着尘烟和黄沙的血腥气。 他和小皇子现在就是天上月和地上泥的区别,对方同他遥遥相望,而他不敢触及天上的明月。 萨敖便去洗漱了,等他刮去脸上的胡茬,褪去一身金甲戎装,终于将自己拾掇好之后,才终于有勇气去见锦衣玉食,暖香温玉荣养出来的小皇子。 太久不见,二人也只是相对无言。 萨敖面对那双清亮柔软的眸子,纵有万般话语竟也不知从何开口。 他嘴笨,平日又习惯了发号施令,此时此刻见到小皇子,竟只说出了一句话:“我回来了。” 刚一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砾刮过一般,听得他自己都不适蹙眉。 可他的小皇子听罢却没有半点不虞,眼睛习惯性地弯起,声音清亮又雀跃:“嗯,我等到你了。” 这一刻萨敖的心才彻底安稳下来,只要有这样一句话,便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宿时漾没想到萨敖回来之后会跟自己钻一个被窝,他好久没跟别人一起睡过了,对方一趟上来他就僵得像条死鱼,好在后来还是抵挡不住困意,缩在对方怀里安安稳稳地睡了。 所幸萨敖也没对他做什么,只是抱着他好好地睡了一觉,整得跟小绿江的纯情频道似的。 起床后对方就又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大夏王,不仅要颁布各种政令,让大夏这艘大船行驶到正确的轨道上,还要向天下人宣告对萨仁的处罚。 可是宿时漾听小道消息说,萨仁在被萨敖打败之后,就收拢残兵败将跑出去打江山了,到往更远的西域,不知生死。也许强大了之后会打回来也说不定,这一切他都不得而知。 他要面对的是萨敖一意孤行要让他成为王后,还不愿意纳妃的事,幸好对方做的一切都烦不到他这里来。 不过萨敖未来就只有自己,届时继承人全凭过继的事,连他听了都不由得惊讶,毕竟对方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没想到能这么干脆利落地放弃子嗣的拥有。 他也懒得管对方究竟是怎么说服那些老古板的,反正小咸鱼只负责吃喝玩乐,有人惯着他就行了。 每年都会有人搜罗各种精致有趣的小玩意儿送来王庭,因着这是给王后的,所以守卫在仔细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物品掺在其中之后,就给他送了过来。 宿时漾想,他之后的日子还会这么精彩纷呈吗,他不确定。 他在倔强地等主角受回来,他的任务可能还有完成的余地呢。 他也想看看萨仁在外面能不能闯出一番天地,最后再带着一干兵强马壮的部队打回来。 还要看看兰烈在每个季节又会送来什么新奇的玩意儿,要是再来几粒珍贵的珠宝他就要写信嫌弃他了。 冬日的风刮了过来,这一回给他衣襟的绒毛轻轻拨正的,是萨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其实还有无限可能…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最后结尾是开放式,没想到大家都觉得比较草率T.T 很抱歉,我会在番外的时候给大家一个还算满意的可能,也写几个if线试试or2 下一个世界,扬帆起航! 是会偷吃东西的笨蛋小猫,超可爱。 第36章 他是猫1 万籁俱寂中,叶隙透出碎金色,一只脏兮兮的小奶猫从巷子口里骨碌碌地滚出来,被污水沾湿的绒毛一簇一簇黏在一起,它的身上则覆盖着纷沓的游移叶影。 朦胧的暗紫黄昏模模糊糊,奶猫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又歪歪扭扭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是刚到新世界的宿时漾。 他伸出自己那看不出颜色的小肉爪,猫脸上带着灵动的人性化懵逼。 宿时漾的第一个任务果不其然失败了,一人一系统都默契都略过此事不提。 为了洗刷耻辱,系统马不停蹄和他来到了新的世界,他们这一回一定不会像上次那样折戟了! “原来我这个世界居然是猫啊!”宿时漾傻眼了。 他心里想的是人话,脱口而出却是嫩叽叽的“喵喵喵”,好似能甜化人的心。 可是这附近并没有会对他这幅模样心软的小姐姐,有的只是放学后结伴而行的小学生们。 以往只能在他腿边高度的小朋友现在却在现在成为了他难以企及的高度,就像是一个个巨人一样,影子都能将他盖住。 他瑟缩着身子,往一旁的暗红消防栓后躲。 过往的小朋友们谈论着新出的游戏,有趣的动画片人物,并没有注意到路边这个小家伙的存在。 宿时漾松了口气,又幽怨地跟系统说:【你就不能给我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吗,还有这个身份也不太合适吧,这下我们该怎么接近主角攻受。】 系统倔强地反驳他:【流浪猫哪里有安全的地方啊,你这么弱,不管到哪也是挨其他猫欺负的份儿。你到底看剧情没有,正是因为你这个身份才会吸引校霸攻来给你投喂,然后主角受就发现他柔软的独特一面,两个人才能有接触相交的机会。】 一人一系统互相指责,谁都说服不了对方。 直到咕咕的一声,宿时漾这具小小的奶猫身体里传来震耳欲聋饿肚子的声音,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于是不得不低头:【好嘛,统统,对不起,我承认我刚才的声音确实大了点。快告诉我主角攻的位置,我要去乞食了。】 系统懒得跟这个仰卧起坐,反复无常的蠢蛋直男斤斤计较,还是任务要紧,它指使对方:【八点钟方向,那个戴着鸭舌帽的,起码一米八而且穿校服吊儿郎当的少年。】 宿时漾要把脑袋仰到天上去才能看得到对方的头,阴影遮挡下,他也就只能看到对方高挺的鼻梁和削薄的唇。 看起来好冷好傲一男的。 不管了,剧情里说对方会对流浪猫温柔以待,他先冲了。 宿时漾迈出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小胸脯挺得高高的,然而刚走两步,就因不习惯四爪行动,再次摔了个眼冒金星。 可恶,猫猫走路怎么那么困难! 不过胜利近在咫尺,宿时漾绝不服输,他支棱起来,再次朝着主角攻的方向奋力奔跑,累得呼哧呼哧喘气了都才跑出去个四五米。 正待他还要继续跑时,头顶忽然投下来几片阴影。 宿时漾忽感不妙时,就有一只肉肉的手爪子抓着他的后颈子拎起来,他命运的喉咙瞬间被扼住! “快看,这里有一只好脏的猫啊!” “哇,它的眼睛好好看,居然还是紫色的诶。” “咦~你别乱碰他,我妈妈说这种猫身上可能会带有细菌,会让你生病的。” 幼稚天真的声音在宿时漾的耳边响起,在最后一句话说完后,抓着他的小孩就像是受惊般把他猛地松开。 约摸几十厘米的高度,宿时漾滑铲般摔下来,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喵喵喵!”宿时漾耳朵向后缩,瞳孔也竖成了裂缝大小。 这是个什么鬼运气啊,开局就遇见熊孩子,听着那些嘻嘻哈哈的尖锐声音,他感觉脑袋都要炸掉了。 宿时漾踉踉跄跄地躲开朝他戳来的树枝,显然,在这群熊孩子没有玩腻之前,他们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统子——!!】 宿时漾决心让这群小屁孩见识一下人间的险恶。 比他先快一步的是一道清冷得如同晨间寒雾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幽幽荡荡,听之就让人都让人遍体生寒。 小奶猫和熊孩子们都顺着这道声音的来源抬头望去,那是一个将校服从上到下都穿得一丝不苟的少年,皮肤是冷白的,眼睛如同深潭般幽黑,从山根到鼻尖是雕刻家最惊心动魄的完美一笔,嘴唇略有些单薄,是极好看的淡粉色,唇角还有一点小小的红痣,放在校园里也是清冷校草那一挂的。 少年身形修长,面无表情时身边的空气都硬生生地降了几个温度,几乎能将人冻伤。 身高的差距和对年长者的畏惧牢牢刻在这群熊孩子的心里,对比一下武力值,发觉根本无法同面前冷冽阴沉的高中生抗衡时,这群小崽子被吓得一哄而散。 宿时漾猫仗人势,冲着那群化鸟兽散的熊孩子们挺胸抬头喵喵叫个不停,一改刚才被吓得怂唧唧的模样。 温清砚浓长的黑色眼睫半垂,冷淡的目光落在了这只蠢猫身上。 就在刚刚,他目睹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从一开始小奶猫战战兢兢躲避着路上经过的小孩子,到主动迈出小短腿却连路都走不稳还被抓着玩弄,到现在明明还是小小一只,却试图冲出去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的模样。 “喵喵喵~”宿时漾不知道主角受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是什么意思,他经过了系统的提醒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在衡量完利弊后,他决定碰瓷赖在主角受家。 先找个铲屎官抚养自己,保证自己的日常生活再说。 宿时漾做好了决定,就掐着嗓子,发出了他自认为最甜腻的声音:“喵喵喵~” 铲屎的,还不乖乖带我回家!我这样的貌美猫猫愿意主动跟你回去,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却没想到就在宿时漾软着小身子准备去蹭温清砚的裤腿时,对方明显后退了半步,躲过了他的亲近,薄唇冷淡吐出几个字:“脏死了。” 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宿时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小奶猫的瞳孔发直,原本占了大面积的紫色缩小,耳朵耷拉着,好像在观察这个两脚兽狠心的原因。 温清砚似乎就只是过来帮这只小猫解围,并没有要带他回家的意思。 脚尖一转就走了,并不为突然出现的生灵而停留。 宿时漾喵了两声,发现对方真的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后,连忙迈开自己的小短腿跟上对方,边跑还边用凄厉的喵喵声唤他,期冀于对方能够转头看自己一眼。 可惜这人并不为他留驻。 走过一个拐角,小奶猫的短腿跟不上大步流星往前走个不停的两脚兽,速度慢慢降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吐舌喘气。 不像猫,像狗。 太难了,这个主角受过分冷漠,没有要养猫的打算,他只能继续过流浪猫的日子了。 宿时漾的头顶忽然多了片阴翳,他心中一慌,仰着小脑袋抬头看,是他以为已经走远了的温清砚。 那双冷漠清明的眸子里难得多出了不解,他问:“为什么跟着我?”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不过是想找一个铲屎官而已。 “要跟我回家?” 小猫点点头,朝他继续甜甜地喵喵叫,像啃了一口小鱼干似的兴奋。 宿时漾终于扒拉到能够为他这段日子吃穿住行负责的铲屎官了,当即激动地喵喵个不停,尾巴都翘得老高。 温清砚盯着,疑心小猫的尾巴下一刻就会跟狗尾巴一样摇晃起来。 他也知道从一只猫的嘴巴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降贵纡尊地半屈着膝盖,伸出修长如玉的两只手将小猫捧了起来。 这一回他没有再嫌弃猫崽子身上湿漉漉的脏。 不过他没有抱猫的经验,不太确定自己的姿势正不正确,只能尽力用最轻柔的力道,小心翼翼地托起小猫的腹部,另外一只手捧着他前胸至两腿的位置,生怕自己一个用力都会将手里轻如羽毛的猫崽子给捏死。 但是猫很乖,到了他手上没有挣扎乱动,任由他不熟练的抱着,就算不舒服了也没有喵喵乱叫。 小猫扬起脑袋,胡须微动,紫水晶的眸子里纹路仿佛最古老的象征,瞳孔柔软,就这样直直地盯着他看。 温清砚冷硬的心倏地被一只柔软的爪子戳弄了两下。 黄昏的雾霭是暗淡寂寥的,落下几片枯黄的叶子,发白的球鞋踩在上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走过习以为常的街道、小区,一成不变的老旧景色这一回多出来了些许不同。 宿时漾已经开始期待今天晚上吃什么了。 他窝在主角受温暖的掌心里,感觉整只猫都要愉快舒服得化成液体了。 他们最后走进的是随处可见的老城区小区,斑驳脱落的墙面露出红色的砖和冷硬的水泥,生锈的管道贴在墙角,墙壁、门上贴满了开锁之类的小广告。 声控灯的使用年岁太久,有些已经失效,大部分楼道还不得不摸黑上去。 宿时漾的眼睛在黑暗中就像是闪着绿光一样,他安静地缩在主角受手上,暗自琢磨对方的家境可能不那么如人意。 他没有仔细看剧情,只粗略地扫了一眼自己会出场的画面,还在思考主角受的父母会乐意接受抚养一只小猫吗。 开门的时候温清砚把宿时漾放在了脚边,淡声说了句:“不许乱动。” 命令的口吻,若非奶猫的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人的灵魂,怎么都不会听从他冷硬的要求。 宿时漾打了个呵欠,坐在原地看着温清砚用钥匙开门,漆黑的大口朝着他们张开,“啪嗒”一声,玄关昏暗的灯打开,幽幽的白灯才驱散了浓厚的黑暗。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除了邻居家传来的细微声音,温清砚家安静得近乎死寂。 不等他细想,就见少年迈开腿走了进去,他连忙走着相当不正宗的猫步跟了上去。 溜达到一半就撞在了少年的腿上,瞬间撞了个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在地上。 换完鞋子的温清砚一把将小猫捞起来,他这回抱猫的动作已经熟练了许多,没有勉强把猫咪放在掌心,而是捞在臂弯托着,像是抱人类婴幼儿,也不担心猫咪会弄脏自己。 宿时漾还以为自己有了主人就能立马填饱肚子,到底是他痴心妄想了。 主角受带他回家之后,直奔卫生间,宿时漾窝在对方手里,旋风似的就到了满眼都是白色瓷砖的卫生间,连家里的大致布置都没看清楚。 温清砚把手中的小猫放在一旁,叮嘱道:“不许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猫·宿时漾·咪为了获得一个优秀的铲屎官,还真的就乖乖站着不动了。 他约摸也猜出了主角受是要干什么了,肯定是受不了他身上脏兮兮的皮毛,要给他全身上下都搓洗干净才能忍受他在家里溜达。 他看着温清砚从盥洗台下面拿出来一只卡其色的盆子,打开花洒调整水温在里面放了一半透明的水,又挤了几滴沐浴露进去。 “洗澡的时候乖一点。”温清砚只说了这样一句话,没有半点对小奶猫的温情细语。 宿时漾喵喵喵地回他,身为一个人类,他在别人给自己洗澡的时候,绝对不可能像其他蠢猫一样随便乱动的!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温清砚抱着小猫入水时,已经能感受到对方僵硬得简直和木头没什么两样了,要是动作幅度再大点,极有可能会吓得炸毛。 他的脸上还是维持着云淡风轻的冷漠,眼里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漾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宿时漾入水的时候很紧张,真的下水之后其实好很多了,只要克服生理上的恐惧,就没有任何会迫害到猫猫的东西还能引起他的畏惧了。 接下来他享受的就是主角受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马杀鸡服务,把宿时漾整个人都给搓软了,一只在灯光映照下折射出彩虹的泡泡从他的鼻尖飞过,他噗嗤一下打了一个喷嚏。 “——不许动!” 温清砚这句话说得有点晚了,宿时漾已经开始情不自禁地抖毛,身上的泡沫和水四溅,首当其冲溅了个正着的就是他了。 他闭了闭眼,酝酿出来的怒意在看到猫咪尽力睁大无辜眼瞳盯着他看时,宛如扎破了的皮球,噗地一下就散了。 这是他自己选的路,自己乐意养的猫崽子,被惹出来再大的火气都得忍着。 好险好险,自己现在是小猫,小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就算小猫惹主人生气了,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宿时漾心虚地给自己洗脑,他没想到主角受的压迫感能这么大,刚刚低声闷吼出来时,感觉周围的气压都下降了两个度,冻得他瑟瑟发抖。 温清砚的手落在了他的身上,沉吟道:“有点冷了么。” 正好猫崽子已经被搓洗过一遍,应该再换水把身上的泡沫给冲洗干净了。 于是宿时漾被提溜着从盆子里出来,他身上湿漉漉的,就连肉爪子都被温清砚仔仔细细地用指尖给搓了泥条出来,现在踩在瓷砖上边简直哧溜打滑,他就赶忙换成匍匐的姿势趴成猫猫液体,就不用担心打滑了。 温清砚已经调好了水温,水也开的不大,冲在猫崽子身上并不难受。 宿时漾正享受着里里外外冲洗的快乐,原本蓬松的毛毛黏在身体上,几乎都能看到他的骨架子,又没几两肉,美貌度大打折扣,透过浴室的镜子,他自己看了都嫌弃。 可是帮他冲洗的温清砚却面无异色,看不出来他究竟喜不喜欢猫咪,手上的力度也一如既往的温柔。 宿时漾突然僵住,猫猫瞳孔竖起,冲着温清砚奶凶奶凶地哈气。 温清砚面色如常地松开手,若有所思地说:“原来是只小公猫,还知道害羞么?” 可恶,猫猫没有人权,就算被看光光了也没有人会为猫猫做主! 宿时漾生无可恋地被毛巾包起来轻轻地搓揉还在往下不停滴水的毛,紫罗兰猫瞳里再也没有以往的开朗活泼。 系统蹦出来安慰他:【想开点,你现在是猫咪,在人类眼中和其他猫没什么两样,不用担心清白不清白的。】 宿时漾小猫垮脸:【成成成,我现在是猫,不用在乎清白,不用在乎。】 洗脑结束,他已经开始淡定自若地接受温清砚拿着吹风机给他把毛毛吹干的服务了。 还别说,洗干净的小猫毛发都软乎乎的,还有沐浴露留下的清淡香气,连他自己都喜欢。 温清砚收好吹风机,把小奶猫抱到自己的眼前。 不知道是谁说的,可爱的小猫咪都是天使。 面前这只小猫洗干净之后也有着连温清砚都惊艳的美貌,长且浓密的毛发覆盖在身体上,从头到尾的毛毛都光滑柔软,优雅又灵动。 他的眼瞳是紫色的,比那些放在展馆让人游览的紫色宝石都更为梦幻的美丽,嘴唇和鼻子都是粉粉嫩嫩的,伸出的肉垫子依然是粉软的。 明明是只小公猫,声音却甜美又娇气,发出的声音像是掐着嗓子一样的嗲。 “笨成这样,叫你笨笨好不好?”温清砚沉默良久,说出来的第一句就是这个。 宿时漾瞳孔缩小,内心一百万个抗拒,喵喵叫着反对,仗着自己踩在对方灰色的格纹被单上,又跳又叫的,将不满发泄出了个十足。 温清砚了然,这就是不喜欢的意思了。 没想到这只小猫能听懂他的意思,还向自己表达出强烈的抗拒,他眸中闪过一抹深思。 宿时漾还以为对方在重新思考他的名字,趁着温清砚认真思索的时候,他伸出脑袋探头探脑地打量起来这个不大的卧室。 多亏了系统自带的小猫身体,他的世界不至于只有单色的黑白灰,还是五彩斑斓的。 主角受的房间布置很简单,窗台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没有任何多余的摆件。 书桌上方整整齐齐地放置着曾经使用过的书籍,桌面上只有几只很常见的签字笔,分为黑色和红色两种。 除此之外就是床、床头柜,还有一个不大的衣柜,至于青春期男生会乱扔的袜子、球星的海报和幼稚的摆件,一个都看不到。 整洁干净得不像是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布置,仿佛是早早就步入社会的成熟单身男士。 温清砚趁着宿时漾鬼头鬼脑乱看的时候喊了他一声:“软软。” 宿时漾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望过去,温清砚就趁他怔神之际单方面决定:“就这个名字了,你也没有拒绝。” 他瞪大眼睛,完全没想到主角受会突然袭击,一点都不讲武德。 这个时候反驳已经来不及了,主角受揉着他的软毛,低声念了有一会儿的“软软,软软”,像是要让他适应这个名字。 回想起对方那令人绝望的取名废情况,宿时漾突然又觉得其实软软这个名字也挺好,总比之前的笨笨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只不过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来主角受这样的冷面少年居然还有这样喜欢叠词的柔软一面,真是跌破了他的想象。 好了好了,名字取好了,现在“软软”的肚子饿得都咕咕叫了,铲屎官是不是该准备吃的了。 宿时漾用肉垫拍了拍温清砚的手背,然后再拍拍自己的小肚子,让对方的掌心触到自己瘪瘪的肚皮上。 “有时候也挺聪明——你是饿了?”温清砚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软软还能自主表达自己的想法,他在这之前没养过猫,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猫咪都像软软一样机灵。 温清砚就算之前没有任何养猫经验,也能凭着常识猜测出人类的食物和动物的不能一概而论,既然他带小猫回了家,就要对他负责。 他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猫咪能食用些什么。 大数据容阔了许多内容,答案如同雪花般飞来,温清砚点开第一个词条。 小猫宿时漾仰着脑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没有养过猫猫,一切知识都源于网络搜索,如有错误求求大家轻点骂(轻置玉臀or2 第37章 他是猫2 小猫瞳孔放大成圆形,几乎只能看到些许紫色虹膜,可以看出他紧张兮兮又期待的心情。 不过温清砚这时候并不能凭借猫咪的眼瞳推测出它们的心情,但是能够从小猫崽子立坐的姿势看出来这是个贪吃的家伙。 词条已经加载出来了,有鱼、猫粮、鸡蛋、猫罐头一类的食物,一般人能吃的大多寻常食物猫咪也能食用,但猫咪的食物还要更细致小心,有的得用清水煮且不能加盐。 另外就是猫咪的舌头很敏感,应该说猫科动物都舌头都比较柔嫩,食物要尽量放凉才能入口。 温清砚一目十行看完,大致也清楚了猫咪的饮食情况,就将手机熄屏收了起来。 面前的小猫看起来约摸几个月龄的大小,但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生活让对方没办法获得充足的营养补给,这个年龄可以再往上加,大概是三四个月的大小。 他手里没有猫粮,现在出去买可能来不及了,小猫都饿得开始喵嗷喵嗷,人性化的噫噫呜呜了。 他又去搜索研究了几个能给奶猫食用的猫饭,准备亲自给小猫做饭。 宿时漾撅着屁股颠颠地跟在两脚兽后面,嘴里的涎水都快控住不住泛滥了。 可惜两脚兽对他冷酷无情,在他要跟进厨房之前直接关在门外:“乖乖在外面等着,不许在房子里捣蛋。” 温清砚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瞧不出来喜怒,不过怂猫宿时漾根本不敢挑战主角受的脾气。 “喵喵~”这是柔顺的声音,代表着小猫的老实听话。 宿时漾忍饥挨饿没事干,就开始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开始巡逻打转了。 如果以人类的眼光来打量的话,这个房屋大概就只有八十平米,有一个客厅和窄小的饭厅,两个不大的卧室和一间厕所,一个厨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灰白相间的沙发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年限,尽管依然维持着干净整洁,边边角角却难掩残破,柜子上摆放的电视机也不是现在主流使用的水晶液大屏幕且挂在墙面的电视机,而是看起来笨重的方盒子,粗略扫一眼,主人也不怎么使用的样子。 整间房子也很空,除了必要的家具,多余的摆设一个都看不见,冷冷清清的,就只有主人的身影,仿佛都能随时拎包离开。 但宿时漾还是从电视机旁边发现了一张全家福的存在,他溜溜达达地凑近那张装在玻璃里面的照片,看到的是缩小了几倍的主角受和相貌周正的一男一女。 这时候的温清砚应该只有七八岁的年纪,和现在一样面无表情,眼神冷淡,可脸颊的婴儿肥却透出几分装酷的可爱。 女人抱着他的双肩,模样温婉柔和,男人的手则是搭在女人的肩上,目视镜头,眼神柔和,戴着金丝框眼镜。 是很寻常幸福的一家人,看他们的神态也不像是不爱主角受的样子,又怎么会让对方一个人住,还是在就读高中的关键时期。 宿时漾倒没想着拿出剧情一探究竟,主角受的身份背景都藏在长篇大论的小说里面,让他这个猫猫小脑容量一次性看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也不好随随便便探寻人家的家庭情况。 相处时间一久,他早晚会弄明白的。 小猫巡视完自己今后的地盘,就开始去守着今天他的晚餐了。 宿时漾已经嗅到了香味,他刚刚上任的铲屎官很负责,雷厉风行动作又很迅速利落,不过十分钟就端着他新鲜出炉的猫饭上桌了。 他扭着小屁股使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黏在对方脚后跟处,却引来了一道极冷的警告:“不许靠太近了,小心被踩到。” 好嘛,他的铲屎官一点都学不会什么是温柔。 宿时漾喵嗷喵嗷地叫着,看在对方愿意给自己做猫饭的情况下,他就大度一点原谅对方好了。 温清砚把碗端在桌子上,却没有要让小猫吃的意思。 “喵喵喵!”彻底被小猫附身的宿时漾激烈地抗议着,那碗淡黄色的糊糊绝对是自己的猫饭,为什么不给他吃。 温清砚冷淡的视线落在吱哇儿乱叫个不停的小猫身上,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连毛发丝儿都在抗议的小身子僵住,用刻意用柔软可怜的眼睛看他,还喵嗷了好几声,像是在引发他的同情。 猫崽子的戏精程度即便是放在演艺圈都是能拿奥斯卡的程度。 “等放凉了再吃。”温清砚说完这句话后就看了看手腕上戴的钟表,再一把将小猫捞在怀里。 宿时漾目光炯炯地盯着桌子上那盆食物看,原本对这种糊糊嗤之以鼻的他就像是嗅到了什么人间美味,生怕自己喵嗷一句,嘴里的涎水就控制不住地倾泻而下。 温清砚已经感受到了手背上像是下着小雨点的濡湿感,他垂眸淡淡一扫,就发现是小猫情不自禁地流口水了,看来是真的饿狠了。 好在这次的猫饭是把鸡胸肉剁烂碾碎和蛋黄一起蒸煮,易消化又有营养,只是他手头没有羊奶粉加在里面,否则小猫会被馋得更厉害。 几分钟过去了,温清砚用手背测了一下温度,觉得合适后就放任手中的小猫爬上桌炫饭。 一经允许,宿时漾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去,开始了自己的血盆大口狼吞虎咽,他进食莽莽撞撞,不像猪拱食那么夸张,可是那激动得模样也不遑多让了,就连胡须都沾了不少的糊糊。 温清砚淡淡地将他进食的样子收入眼中,幸好他没一次性就做特别多的量,不然按软软这个猪八戒吃西瓜的进食方式,今日非得撑得肚皮下坠,鬼哭狼嚎进医院不可。 宿时漾吃饱喝足,就变回了冷艳高贵的模样,开始慢条斯理地舔起了爪子,仪态万千,姿容雍雅。 刚舔到第一口,他就僵住了,自己又不是真正的猫咪,怎么习惯性地做起了这么蠢的动作! 宿时漾心惊胆战地收回爪子,暗想待会儿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这时候温清砚解决了软软的吃食问题,就开始准备自己的晚餐了。 宿时漾没事干,继续围在对方身边打转,不过厨房太危险了,对方还是没能允许他这只小奶猫入内。 不过没关系,他有自己的方法可以打发时间。 宿时漾一把跳上沙发,伸出肉垫摁了摁面前柔软的沙发垫子,懒洋洋地躺在上面。 【统,放电影。】 系统任劳任怨地打开了播放器。 宿时漾伸了伸自己的爪子,沉浸式地在大脑中体验电影的美好。 愉快的生活在每天吃饱喝足看电视开始,小猫咪的享受就是这么朴实无华,直到他被一连串浓郁的香味所吸引。 刚刚才吃饱的肚子好像又有了饥饿感,那才觉得常起来津津有味还仔细品鉴过的猫饭瞬间就不香了。 宿时漾退出脑内电影,从沙发上探出一个小脑袋,鬼头鬼脑地看向香气的来源—— 破案了,家人们,是铲屎官碗里散发的香气。 温清砚在做完软软的猫饭之后,自己的晚饭也只是下了面条随便对付一下。 他做的是清淡的阳春面,汤面上漂浮着几颗葱花,一旁卧着几根绿油油的白菜,油也没多少,看着寡淡且简简单单的一碗面吃起来却有滋有味,喝下一口汤浑身都能暖起来。 温清砚吃着吃着速度就慢了下来,视线斜睨着看向桌子对面凳子腿那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不吭声,看看对方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浑身雪白的小猫咪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就跟喝了假酒似的,偏生肉垫踩在地板上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还自认为是来去自如的潇洒。 他的眼神充满着自信,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了主人眼中。 宿时漾经历了千难万险,驾驭着还不太灵活但又足够柔软,且因着身体本能又蹦蹦跳跳得很高的身体,三五两下就摸到了桌子上,距离眼前的战利品近在咫尺。 他瞳孔扩大,圆得滴溜溜,余光瞄着自己的主人,伸出舌头试探性地往碗里探。 粉嫩嫩的舌尖想要出其不意地舔进去,刚伸到一半,就听到一声冷冽清寒的声音警告般响起: “不可以。” 猫猫的这次行动还没到一半就被迫终止,命运的后颈被牢牢捏住,任凭小舌头舔得再长都伸不到碗里头去。 “喵嗷喵嗷喵嗷!!”宿时漾叫得跟被踩了尾巴一样惨。 温清砚原本冷淡的面容多了点其他表情,他的眉间微微拢着,黑凉的眼珠微冷。 “不要再吵了,明天带你去买猫粮。” 小猫宿时漾直接炸毛,猫粮?死都不可能吃猫粮的!高贵的猫猫就该跟两脚兽吃一模一样的美食! 宿时漾吸了一下口水,眼睛死死黏在碗里头。 温清砚当着他的面,不快不慢、稳如泰山地将一碗面吃得一干二净,连汤都没给他剩下,狠心的少年完全就没有要给可爱猫猫喂食的打算,那么柔软的卡姿兰大眼睛都能忽视。 宿时漾的口水啪嗒啪嗒滴在桌子上,又被少年慢条斯理地擦干净。 【太狠了!太狠了!!他的手和他的心一样,都是硬的!】宿时漾气得哇的一声哭出来,已经能想象到今后暗无天日的惨状了。 系统冷笑:【那你有本事别吃他的住他的,有点骨气,今晚就偷偷溜出去。】 宿时漾自动忽视这句话:【唉,但是看在他这么孤单可怜的份上,我还是陪着他一起吧。】 系统:【……】呸,真不要脸。 夜凉如水,月光如烟雾般静静地流淌,明灭可见的星星像是珍珠般嵌在天上。 宿时漾仰着脑袋,星光落入他的眼中,美得就像是一场盛大的银河行星奇迹。 主角受几乎没什么夜生活,吃过饭之后就坐在书桌面前慢条斯理翻着书看,不像其他高中生不是打开手机玩游戏,就是看电视看动漫,就和他平时的咸鱼生活没两样,要不就是出去打篮球之类的。 宿时漾刚才也看了几眼温清砚手中拿着的书,发现对方看的书好像和高中知识毫无关系,隐约好像看到了几个高等数学的字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 反正笨蛋直男绝不可能轻易承认别人比他更聪慧的事实。 一部电影结束,他心中只剩下怅惘,就跑到窗边看星星,体味一下人生百态世事无常,预备抒发一下心中的感情。 结果他刚抬起小脑袋,就发现了主角受看着自己的专注眼神,把他吓得一个踉跄。 “喵嗷喵嗷!”吓死他了,怎么走路都不出声啊!是不是故意的。 没有理会软软气呼呼的叫声,温清砚将小猫从地上抱了起来:“要睡觉了,你也得躺着。” 他像是将小猫当成了平等的个体,话少但一本正经地跟着人商量事情,一字一句地说清楚:“明天我会带你去附近的兽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早做治疗。” 没一句是废话。 还有打疫苗驱虫之类的项目要做,温清砚想到软软的聪明程度,就把这句话咽下去没说。 他感觉软软的智商就相当于是四五岁,或许还是更大一点的孩子,他担心对方也会和小孩一样害怕打针吃药,就算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显得荒谬可笑,可他还是想待对方温柔友善些。 至少一个善意的话只说一半是可以的。 “喵喵喵~”宿时漾懒洋洋地叫着,肉垫搭在温清砚的手背上,也是在回应对方的话。 “嗯,睡吧。”温清砚将人放在枕头边,自己也躺了上去。 宿时漾化身猫猫虫,舒展成一只长条,他能嗅到主角受身上清冽的香味,是那种很清爽的肥皂气息,不知道对方的校服外套上有没有阳光的味道,今天太过紧张和激动,他都没有闻清楚。 温清砚睡觉的姿势也很端正,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腹部,静谧又祥和,不像宿时漾睡个觉睡得四仰八叉,非得怀里抱点什么才舒服。 不过看着看着,他就觉得对方睡觉的姿势过分熟悉,好像似曾相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他又想不大起来了。 宿时漾在还是人的时候就不为难自己的脑子,更别说他现在还只是单纯无邪的猫猫,这下就愈加不会去为难自己思考了。 胡须微动,他也顺着人类的生物钟一样夜伏昼出,眼睛一阖就睡下了。 早上才起床宿时漾就饿了,他左右张望没发现主角受的身影,无师自通地蹦起来去卫生间和厨房找人。 最后是在饭桌上发现啃面包的温清砚,对方的早餐真的很简单,勉勉强强能说个有营养价值,但其实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一点都不重视,随便对付一日三餐的想法。 怪不得那么清瘦,能长这么高也真是很难得了。 这些思绪从宿时漾脑中一闪而逝,他屁颠屁颠地溜达到温清砚的脚踝处,用柔软的小身子蹭着对方的小腿,声音甜软得让人吃惊。 “喵喵喵~”我不嫌弃面包,也给我来一口。 宿时漾紫罗兰色的璀璨猫瞳亮晶晶看着主角受,眼中写满了期待。 可惜事实注定要让他失望了,温清砚垂下眸子,躲过了他可怜兮兮的眼神攻击,平淡解释:“今天要去给你做体检,不清楚有哪些项目,必须禁食。” 冷冰冰的话没有丁点情绪起伏,宿时漾听完之后如遭雷击,瞬间生无可恋。 他跌跌撞撞地软倒在地上,彻底瘫成了无助又可怜的猫饼,这辈子遭受莫大的打击就是忍饥挨饿了。 “宠物医院有为猫咪准备的营养餐,味道应该不会太差。”温清砚三十七度的嘴巴总算没有继续说出冷漠的话了,他淡声道:“乖一点,软软。” 宿时漾这会儿已经清楚地知道这个名字是在喊自己了,清冷的声线低低念出来那两个字,像是一只羽毛俏皮地滑过脊椎,连带着尾巴都是酥酥麻麻的。 可恶,为什么会那么苏。 小猫又磨磨蹭蹭从地上爬起来,用后脚跟挠了挠自己的耳朵,软得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猫猫已经感受到了两脚兽的威胁了,他不会自讨苦吃,乖乖地喵喵应声。 用过早餐后,温清砚从容不迫地抱起宿时漾就出门。 小猫崽子乖得要命,一点都不像是别人口中傲娇高贵冷艳的猫主子,想摸一下都得被挠个血赤糊拉的。 老城区的小区虽然破旧,但一应俱全,很多基础设施都配置得很齐全。 附近不远处就有一家宠物医院,开了有好几年了,温清砚平时经过那家宠物医院时都目不斜视,从来没想过还有特地走进去的一天。 正好今天是周末,温清砚有时间能带着小猫崽子出门看医生。 宿时漾嗅着主角受身上休闲衬衫的味道,回忆起自己昨天晚上天马行空的想法,眨了眨柔软的猫瞳——原来对方衣服上真的有清爽的阳光气味啊。 秋天的叶子飘摇零落,宿时漾的爪子勾着温清砚的衣袖,目视前方,就有一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从他眼前慢悠悠地落下。 再次睁眼就是环境清幽干净的宠物医院了,宿时漾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丝畏惧,身为人的时候就有点而害怕医院,更别说还是小动物的时候了,他简直从心理到身体的毛发爪子都在抗拒这个地方。 “喵喵喵~”我觉得自己很健康,不用在这里浪费钱。 宿时漾甜甜地叫着,伸出肉爪轻轻拍了拍温清砚的手背,还朝着宠物医院外面伸脑袋。 温清砚摸了摸软软毛茸茸的脑袋,警告对方:“软软,不许胡闹。” 看来两脚兽今日势必是要给他做个全身检查了,宿时漾没有办法,不再挣扎,只是耳朵都耷拉成了可怜的飞机耳,软绒的尾巴一点力气都没有地坠在屁股后面。 前台看了半天的护士笑弯了眼睛,她走了过来:“哇,好可爱的小猫,看起来也好聪明,它叫什么名字啊?” 温清砚回她:“软软。” 小张护士惊讶地抬起眸子,没想到看着清清冷冷的少年会给小猫取一个这么软萌可爱的名字,不过真的非常贴合。 “你叫软软啊,眼睛竟然也是少见的紫色眼瞳欸。”小张护士表达了对猫猫美貌的喜爱,见到小猫无辜眨眼时,满腔的激动简直无处发泄。 因为没发现小猫身上有什么严重的问题,她才随口闲聊几句,之后就抬起头来跟温清砚说好:“你好,请问是要带着软软做什么治疗或者检查呢?” 温清砚淡声说出宿时漾的来历:“软软是我昨天捡到的流浪猫,不知道身上有没有携带疾病和伤处,我想给他做个全身检查。如果可以的话,一般的打疫苗和驱虫也麻烦安排上。” 冷淡的少年为了自己的小猫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虽然面上没有太多的变化,可是这种反差也不由让小张护士内心一阵柔软。 果然人不可貌相。 “请稍等,我现在就为您安排。” 宿时漾僵在温清砚的手臂上,尾巴都紧张地竖直,此时要是不经意地戳他一下,他都能惊得蹦跳起来。 来之前两脚兽也没说过要给他打针啊,太过分了吧,居然都不跟猫猫商量就擅自做下决定,一点都不在乎猫猫的想法! 冷漠!无情!无理取闹! 猫猫已经被提溜到了医生的手里,宠物医院的医生尽管动作温柔,也很能安抚受惊猫猫的情绪,可他已经见惯了美貌的猫猫,下手就冷酷无情许多,一点都不心软,和两脚兽一样可恶! 小猫生无可恋地被翻来覆去检查了一个遍,医生边看着电脑上的拍摄图边道:“它很健康,你不用担心。原本猫咪眼睛是紫色瞳孔有些还是白化病的象征,可它并没有这方面的毛病,说明是天生如此,也不用因此感到担忧。” 温清砚安安静静地听着,把关于养猫的所有注意事项都默默记下。 在给宿时漾打疫苗时,他轻轻抚摸着猫咪脑袋安抚,问医生:“软软走路摇摇晃晃的,是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沉吟片刻,把用完的针筒扔进了医疗专用垃圾桶内,道:“你之前说它曾经是流浪猫吧,可能是神经受过轻伤,开点维生素和贝经安素调节一下就行了。” “只要把药拌进食物里,猫咪都会吃掉的,它是个很康健的小家伙,不用担心。” 关乎自己干饭的这种大事,宿时漾刚一捕捉到关键词就竖起耳朵,听完后,眼神表达出强烈的抗议和谴责。 好哇,这个医生居然在跟他的铲屎官进谏谗言。 转头一看,铲屎官还听得非常认真,一副要将医生的话奉为圭臬的模样,贪吃的小猫恨不得昏古七。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他是猫3 小猫宿时漾被抱出宠物医院的时候都是死气沉沉的,活泼开朗地进来,柔弱无助地出去。 要不是最后他在宠物医院吃上了一顿美味的猫饭,宿时漾今天就要本来是横着出去,最后还成了僵直身体横着出去了。 温清砚去前台处结账,给小猫崽在宠物医院的花费是最大的,他这一回林林总总又用出去了不少钱。 负责收费的小张护士笑着看他:“你应该还是学生吧,出示一下在校证明就可以优惠的。” 温清砚愣了一下,默默拿出了自己的电子学生证,他淡声道:“谢谢。” 宿时漾没骨头地搭在温清砚的身上,听着小张护士在他们离开后元气十足地挥手:“再见了,软软。” 他懒洋洋地喵喵几句,算作回应。 “喵喵喵?”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朝着铲屎官喵喵叫的时候,他积极生动了不少,一下就能听出跟别人搭话的区别。 他现在爪子都被修剪干净了,爪爪摁在人身上就只剩下的绵软滑滑的肉垫。 “不急,再去买些你的日用品。”偏生温清砚就是能从他的语气里读懂他的意思,还耐心地做了回答。 今日直至以后的花费都是必不可少的,他现在转头就要去买猫崽子平时使用的玩具,吃的猫粮。 猫崽子在生长阶段,猫抓板是必不可少的,逗猫棒也可以消耗过分旺盛的精力,以后他还会带着对方绝育。 冷淡又沉思的目光落在宿时漾身上,他打了一个寒颤,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盯上了自己,可他只不过是无辜的小猫咪而已呀! 宠物用品店近在咫尺,一般来说功能互补的店铺大都开在一个区域,距离不会太远。 玻璃门掩开,一走进去,光是小猫的用品就五花八门,看得人目不暇接,专门摆放在同一片区域,并且销售员也很热情积极地推荐。 “请问您的小猫多大了?”销售员问。 按照刚才在宠物医院检查出来的,他的软软已经是四个月龄的小猫了,于是温清砚便对着销售员实话实说。 “这样啊,我们这边也有非常适合这个月龄大小的奶猫用品,不论是猫爬架、逗猫棒还是猫粮,都是绝对健康又安全,确保小宝贝可以快快乐乐,安安稳稳地长大。” 销售员的话真的相当蛊惑人心,可宿时漾却想到了温清砚不算乐观的家境,要是再买下一连串的小猫用品,估摸着就会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宿时漾心想他是来加入这个家的,又不是来祸害这个家的,怎么还能让主角受的生活质量越过越差呢。 他是一只非常善解人意的小猫,不允许自己给铲屎官的生活拖后腿。 温清砚在询问这只小猫购买意见时,他的脑袋都扭了过去,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拒绝。 “软软,要这个吗?”温清砚指着面前的猫爬架问。 那架子很精致,带着原木风格,雕刻的花纹十分可爱有趣,还有旋转的滑梯和供小猫趴着歇息的圆台,往上爬的楼梯、镶嵌在中间的毛线团都是小猫的娱乐方式。 趣味性和舒适性应有尽有,是个小猫都能看得目不转睛,可软软在看见它时,却意兴阑珊地喵了几声,显然是不感兴趣。 一旁的销售员脸都僵住了,小猫崽子任性又骄矜,偏生主人还特别听他的话,让她空有一身推销能力却无处施展。 最后温清砚还是不顾宿时漾的反对,买了猫抓板、猫砂盆、猫包、猫粮和逗猫棒,可以说是相当齐全的养猫配置了。 在销售员极力推荐猫砂盆和直饮水机时,宿时漾表达了强烈得抗拒和不满,连喵嗷喵嗷的叫声和打在铲屎官手上的软尾都在愤怒。 最后一人一猫各自妥协一步,温清砚带走了猫砂盆,饮水机就用家里边的。 饶是如此,小猫也像是打了胜仗一般,回家以后在铲屎官面前嚣张地走来走去,还骄傲地抬起了自己的下巴。 东西不算太多,都是温清砚自己拎回来的,路上还遇见了小区的其他熟人,他们对温清砚养猫一事无一不是面露惊讶之情。 “养猫了啊,也好,可以陪人。” “你这养得也太精致娇惯了吧,得花不少钱吧。” “现在是学业关键时期,小砚有时间养猫吗,千万不能耽误了学习啊。” 温清砚看着不冷不热,倒也回了一两句,他们就像是对他冷清的性格习以为常,并没有因为他冷淡的态度而生气。 宿时漾趴在沙发上看着铲屎官收拾自己的用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对方往哪走,他就往哪扭头。 到了中午,温清砚给他吃的是猫粮,再加一份猫冻干,放在十分富有童趣和幼稚的两个小碗里,左边那个上面还印着猫咪的图案,右边则是小狗。 宿时漾都有些好奇对方是从哪儿掏出的小碗,他一直黏在温清砚手上,没有看见对方购买呀。 不过他的脑子不足以支撑他思考那么复杂的东西,也没有任何推理判断的逻辑能力,沉思了一下就开始专注在炫饭上面。 但是…… ——猫粮?! 他居然让他吃这种东西! 宿时漾一万个不答应,宿时漾四只爪爪都扒拉在沙发上,对过来的猫粮抵死不从,直到温清砚拿出一粒冻干在他鼻子边晃了晃。 ……等等?好像是有点香。 有点不信,再闻一闻——不是错觉。 小猫舌头一卷,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把冻干吃了下去,肚子瞬间饿得咕咕叫了。 他喵喵了几声,急切又乖巧,温清砚一下就听懂了他的猫语。 可是这个少年足够理智强大,并没有被猫猫的可爱迷得昏头转向,直接就将冻干和猫粮混在一起装在猫咪小碗里,另一个小狗碗里则是装满了清水。 宿时漾:“!!!” 算你狠! 他瞪着猫瞳,迫不得已屈从对方,趴在碗边不情不愿地开始炫猫粮,吃着吃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好像还挺香? 宿时漾忽然就尝到了猫粮的美味,从此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炫饭炫得积极又快乐,三五两下就吃完了一碗,都能惹得向来冷心冷情的温清砚下意识跟他说:“吃慢点。” 大概是怕他这只蠢猫吃太急给噎死,还伸出手指抬了几下他的下巴,等他嚼完了嘴里的猫粮再放手。 宿时漾吃得心满意足,最后还打了一个嗝,然后就懒洋洋地趴着了,半点要动弹的意思也没有。 温清砚把他抱在地上就没管他了,把厕所和厨房都关得严实,就连窗台也拉上,只留下透气的一条小缝。 他进了厨房去做自己的午餐,每回都是先解决宿时漾的吃食,再弄他自己的。 宿时漾吃饱喝足就跳上了沙发,把尾巴一圈就团成毛茸茸猫球睡着了。 能让懒货从睡梦中惊醒的无非就是香气扑鼻的美食了。 宿时漾干了和昨晚一样的蠢事——探起头来偷窥,见铲屎官果然正在吃中午的午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到了对方的脚边。 今天温清砚准备的是红烧茄子,光是酱红色的汁看着都让宿时漾垂涎欲滴了,更别说最后温清砚还直接把茄子拌在粒粒分明的白软珍珠饭上,两者一结合效果爆炸,他直接哈喇子直流。 太香了吧,给他也来一口吧,就一口。 宿时漾像只白耗子似的猛地蹿上去,想要趁其不备叼起一根茄子就跑,人类那样磨磨蹭蹭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得过灵活的猫猫?! 怎么可……诶?!他的嘴巴在距离茄子一尺的距离时,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命运的后颈被牵扯住,他又要含泪与他的美食分离,也不知道铲屎官为什么会那么狠心。 “软软,不可以吃这些。”温清砚淡声警告他,另外一只手放下筷子,摸摸他柔软鼓起的肚皮。 少年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疑惑,他道:“不是已经吃饱了吗,为什么还要惦记人类的食物?” 因为香啊! 寡淡无味的猫食怎么可能比得过人类那色香味俱全的各类美食啊,宿时漾光是闻到那股香气就口水泛滥。 “但是医生说过你不可以吃重油重盐的东西。”因为宿时漾昨天就表现出想吃人类食物的模样,所以温清砚在今天还特地问了一下医生,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一旦在他这里成了必须是明令禁止的事后,就不会再朝令夕改,自制力简直强到了惊人的地步。 猫猫宿时漾垂头丧气,顿时对自己的世界充满了心灰意冷:【统啊,我真的什么都不能吃吗?】 系统啊了一声:【你又不是真猫,当然可以吃人类的食物了。】甚至之后还能变人呢。 不过那又需要一笔积分,这货那么抠门,还是想都不要想了,于是它也没提。 宿时漾听了它的话之后,黯淡的眼珠子一点点亮起来,多么朴实无华的惊喜啊,他激动地说:【太好了,那下回就由你来控制我的身体,咱们一定要从主角受那抢到一次饭吃!】 系统:【……】你就这点出息。 很快就到了下午,宿时漾这具身体也随了点猫的习性,喜欢踩着光影蹦蹦跳跳。 温清砚走了过来,摸着他的脑袋,跟他说:“软软,我有事要出去,你在家不许捣乱。” 宿时漾抬起头,看见对方白衬衫牛仔裤很干净少年的穿着打扮,肩上挂着黑色的背包,可能是准备出门学习。 “喵喵喵~”他慵懒地叫了几声。 出去吧,我看家,你放心。 出门前温清砚又特地把家里的电器都给检查了一遍,最后才离开,走到玄关打开门时,他转头往后看了一眼,小猫趴在沙发上,目送着他从家里离开。 那双圆溜溜的猫瞳是放松的,从阳台落进来的几缕光柱洒在它身上,连紫色的虹膜都是神秘高贵的宝石色泽。 这样专注,这样认真。 温清砚手指动了动,一人一猫对视了四五秒,他才转身开门。 “咔哒”一声,门被合上,宿时漾原本懒洋洋趴着的姿势一下变了,他就像是一阵小旋风似的飞奔至阳台处,身体立直似人形,扒拉着玻璃往下看。 直到几分钟后,主角受清瘦修长的身影从楼下走出来,越走越远,化成一个小点看不见背影后,宿时漾才慢慢收回目光。 他“喵嗷”一声欢呼雀跃,就算是听不懂他喵言喵语的人都能立刻明白他声音中的得意高兴。 【主角受走了,这个家不就是我的天下了吗?】宿时漾的声音稍显得意,变成猫之后,他整个人也幼稚了许多。 系统:【……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就这样一个巴掌大的地方值得你那么嘚瑟?】 宿时漾自动忽视了系统的话,迈着小短腿嘚嘚嘚走出了小马的架势,几乎是走两下都要跳起来了。 现实版的汤姆猫了属于是。 他没急着干自己惦记已久的事,而是先慢悠悠地在家里巡视了一圈,除了被锁上的厨房和厕所不准他乱进以外,其他地方都可以随便乱窜,加之猫猫其实和液体没什么两样,哪里去不了?在这个家里他就是霸王! 宿时漾哼哼两声,溜达到了另外一个卧室,这没人居住,看起来尘封已久,却也有打扫的痕迹,应该是爱干净整洁的主角受做的。 房间看上去像是一对夫妻居住过的地方,屋内的摆设和装潢都没怎么变过,看起来要比客厅和主角受的房间要相对温馨一些。 宿时漾抬起猫脑袋,就注意到那张床正对的墙壁中央居然摆了一张巨大的结婚照,女人穿着九十年代的婚纱,男人则是穿着当时流行的西装,赫然就是主角受放置在电视柜旁边的照片上那对夫妇。 这应该就是主角受的父母了。 他们看起来很恩爱,也并非是不爱主角受的模样。 对此宿时漾的心中已经隐约有个不怎么好的猜测了,但是他没有深想。 温清砚对此只字未提,平时也积极生活,为什么要陷入一眼望不到头的枯萎过去呢。 宿时漾狗狗祟祟地缩了出去,对冒犯到主角受的隐私深感愧疚,但是这个房间没有上锁,也明晃晃地敞开着,对方想必早就做好了猫猫会瞎溜达进去的心理准备吧。 小霸王逛完房子的每个角落后心满意足了,开始展现出他的最终目的——四处翻箱倒柜找零食,打开冰箱柜看剩菜剩饭。 不过主角受不重口腹之欲,不仅家里不像是这个年纪高中生会有的样子,而且一点零食的痕迹都看不到。 宿时漾不死心,最后果然给他从柜子里翻出来逢年过节时,邻里之间会互相赠送的小饼干和糖果,再来就是婆婆自己做的那种红薯干,应该是今上午跟温清砚搭话时的奶奶送来的。 算了算了,蚊子再小也是肉。 他闭了闭眼睛,无奈接受现主人是个不染俗世,做饭美味但绝对不可能给他的小猫吃的小仙男这个事实。 冰箱里面也是一样,男生特别喜欢喝的可乐雪碧等汽水一样没有,饮料还是今天给他这只小猫买的羊奶,除此之外就是新鲜的未经加工过的蔬菜了,再看冰箱下面的冰冻层——同样如此。 宿时漾心灰意冷,他直接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跳起来用力戳开电视机的开关来发泄怨气。 这种老式电视机没有现在嵌在墙壁中间的液晶电视那么高级,不过只要摁下最下方的开机键就能打开了,还算是方便,而且遥控器也放在显眼的位置,他一眼就看到了。 好久没看过这样外放的电视了,宿时漾还有点不习惯,但更多的是享受。 他把零食都叼在沙发前面,自己盘成团,一边看动物世界纪录片,一边吧唧吧唧地吃小饼干。 刚入口,简直让淡出鸟的嘴巴幸福得都快要升华了,他简直想要来个托马斯回旋转来表达自己的激动。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棒了。 不知道他看了多久,鎏金的落日西移,屋子里面满是金灿灿的光,暖色调的橘让寻常的小区都有一种梦幻浪漫的旧电影感。 宿时漾却觉得心虚了,没办法,他才刚刚偷吃了零食,别说残局了,连嘴都没擦。 他的胡须上都沾着碎屑,更别说啃了一下午的小饼干还啃红薯干落下的残渣了。 本来奶猫的力气就不大,这得收拾多久才能恢复原状,可要是不收拾,让对方发现了罪证可就不妙了。 宿时漾连忙把电视机关上,伸出爪爪摸摸滚烫的机身,心慌感顿时爆表,只好祈祷温清砚不看电视,根本发现不了这上面的异样。 接着就是收拾那满地的渣子了。 白色圆桌上规规整整地放置着平时的日用品,摆设少得可怜,面上干干净净,一盒抽纸正安安分分地待在应有的地方。 忽然间,一颗圆溜溜白软软的猫脑袋从旁边探出来,小猫爪子使劲儿伸长了,最后总算够到了那盒抽纸身上。 原本规整的抽纸被歪七扭八地挪到边缘,里面的纸张也被爪子给勾出来一张又一张。 宿时漾哼哧哼哧地开始擦拭残骸,赶紧再把纸团扒拉到垃圾桶里,干得他是一个心惊胆战啊。 可是晚上温清砚到很晚才回来,他担心的收拾到一半对方就回家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沙发上的宿时漾都已经睡熟了,梦里他不仅吃上了美味的海鲜大餐,还有新鲜的烤肉和火锅,铲屎官还在一旁伺候他喝可乐奶茶,口水快要泛滥时,忽然就听见咔哒一声,敏锐的听力将他一下从梦中拉起来。 惊醒的小猫警惕地抬起脑袋,就看见面色稍显疲惫的铲屎官从门外走进来,正在玄关处换鞋子。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隐约透进来的些许清冷月光,还有对面人家窗户开的灯亮。而温清砚回来后打开灯,房子才和万户人家一样亮起了独属于自己家里的光。 “喵嗷喵嗷!”背着我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小猫吱哇乱叫,四只小短腿倒腾得飞快,三五两下就跑到了温清砚的脚边。 宿时漾鼻子现在简直比狗还灵,一下就闻到了对方身上的烧烤烟味,他立刻炸毛了:可恶的两脚兽在外野到三更半夜回来就算了,居然背着他在外面偷吃烧烤!太过分了!! “喵嗷喵嗷喵嗷!!”宿时漾朝他发出了强烈的谴责。 温清砚低头,诧异地看向他,没能想到他养的小猫崽子因为自己晚归反应这么大。 他的眼眸放柔了,将对方一把捞起来:“是饿了吗,软软?” 宿时漾心虚了一秒,可是很快就立马反应过来,现在该接受质问的是主角受,不是他,他必须问清楚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不然现在就背着他偷吃,以后还了得。 这个家终究还是他做主的! 小猫崽子立刻在温清砚身上嗅闻起来,边嗅还边嗷嗷个不停,简直和那小狗没什么两样。 温清砚沉思:“是身上的烟火味太重了么?” 宿时漾当即抗议,喵喵叫着不是这个,要他解释身上的烧烤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惜他的喵言喵语人类还是无法理解到。 “马上就去洗了,你别太着急。”温清砚淡声哄他,相当于是鸡同鸭讲了。 宿时漾也放弃了,而温清砚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给他准备猫粮,还对他道歉说:“抱歉,今天有事要忙,回来的晚了一点,以后我会专门把食物放在你可以够得到的地方,饿了才能吃,不许贪食。” 他给小猫准备好了吃食之后,就拿着换洗衣服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等温清砚从卫生间里出来,发现小猫今晚吃饭并不像是以往那么积极,碗中居然还有残余时,若有所思地看向小猫的腹部。 “软软,过来。”他这样平淡地说着。 宿时漾听他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就迈着猫步慢慢走了过去,小下巴抬得老高,一副高傲骄矜的模样。 他今天还没找铲屎官算账,对方背着他吃烧烤的事他早晚一天要弄清楚,并且让对方也不得不补偿他一份作为道歉的诚意。 小猫崽子被温清砚轻轻松松地一把捞在手臂上,柔软的腹部忽然落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还轻轻地抚摸两下。 宿时漾又撑又痒,咧开嘴笑了,这时他忽然就听见主角受幽幽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软软,你是不是在下午的时候背着我吃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宿时漾:!!!坏了,抓包现场! 第39章 他是猫4 宿时漾的脊背瞬间汗毛竖起,冰凉感从尾椎骨蔓延,惊恐万状,整只猫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心虚二字。 温清砚叹息一声,没想到这只小蠢猫真的不经炸,只是随口一问就真的把它干的坏事给炸了出来。 他没有多说,而是直接抱着宿时漾去垃圾桶。 罪证明晃晃地躺在里面,根本没有处理干净。 碎纸团散开,小饼干渣渣和黄中带橘的红薯干渣渣赫然在目,旁边的塑料透明纸正是装过小饼干的。 还有几颗糖果纸在压最底下,垃圾桶侧边隐约露出了几分纸角,温清砚余光同样瞄见了。 “你倒是真的聪明,还会自己拆纸袋。”温清砚直接被怀中的小猫崽子给气笑了。 宿时漾一听就知道这是反话,他又不是真的小猫咪,怎么可能还会被对方带着显而易见愠怒的话给骗到。 “喵喵喵~”小猫咪拍了拍铲屎官的手背,示意对方不要激动,不过是偷吃了区区零食而已。 要是铲屎官以后领养了小孩子,就会发现小孩子们调皮的一抓一大把,猫猫的顽劣都根本不算什么了。 可是温清砚根本不敢放松警惕,肩胛骨和手臂的肌肉都紧绷着,也害怕耽搁时间,大半夜的直接捞上小猫崽子去了宠物医院。 好在晚上也留下了一个医生值班,近些年来养宠物的人日益增多,就这一个医院的流量就显然不少。 经过兵荒马乱一阵检查,最终发现小猫没有任何问题,温清砚心中的一块巨石这才落地。 “下次一定要记得把零食放在小猫够不到的地方。”医生叮嘱他。 温清砚淡声说出实话:“这些都是我放在高层柜子里的,没想到他都能翻出来。” 医生:“……” 他讪讪一笑,最终道:“小猫崽子顽劣,下次多注意。” 为了搞清楚猫咪哪些东西不能吃,哪样东西不能碰,温清砚又特地加了医生的微信,准备下次在家来个大清扫。 宿时漾第一次碰上这么大阵仗的情况,在旁边怂得一句话都不敢说,窝在铲屎官的怀里装死。 可惜了,逃得了一时谈不了一世。 温清砚刚才不过是更加在乎小猫崽子的健康,怕对方吃了那么多不该吃的东西噶掉,现在发现没事了,自然要秋后算账。 他回去之后直接把小猫崽子拎在沙发上,自己盘腿坐在地方,和那双大大的紫色猫瞳对视。 被这样冰冷的视线锁定,怂猫猫蜷成了一团,眼神也飘忽不定,生怕一个对视就会被冻成冰块。 “喵喵喵……”要不是你今天回来晚了,我会饿得到处翻吃的吗。 小猫崽子嘀嘀咕咕,试图朝着铲屎官狡辩。 对上猫崽子质疑的目光,温清砚奇异地读懂了对方心里的想法。 他心中浮现起建国后不许成精这句话,又觉得小猫崽子不过是比一般的小猫更聪明,不必大惊小怪。 但今天小猫崽子必然是跑不掉了,既然这么聪明肯定能听明白他说的话,如果不树立规矩,臭猫不得翻天。 寒凉的视线落在了宿时漾身上,小猫崽子安静地不吭声了,垂下脑袋,连耳朵都成耷拉状了。 不管他白天干了什么坏事,晚上认错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软软。”温清砚低眸,静静地看着他,口吻虽然冷淡,却是少见的认真。 “刚才我很担心你。” 一句话以弱示强,小猫崽子听了之后愧疚感爆棚,气势又弱了不少。 温清砚黝黑的眼珠里淌过一缕笑意,原本滔天的怒火在小猫崽子的怂状下也熄灭不少,但是真的就这么轻拿轻放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让猫崽子知道自己的错误,它下次就还敢。 “医生刚刚说的话你也听清楚了,小猫吃糖的话,肝脏就会容易出现问题。”温清砚相信他的小猫能听得懂,“如果真的出了问题,我来不及把你送去医院,你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他的话还是说得委婉了一点,“到时候你就再也不能吃到好吃的食物,也不能再愉快地玩闹,更不能……” “再见到我。”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温清砚耳根都红透了,但他面上却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依旧清冷矜贵,依然疏离克制。 宿时漾老老实实地听着,还乖乖巧巧点着小脑袋,以示自己诚恳的认错态度。 今天的教训到此为止,温清砚本就是个话少的人,跟小猫崽子说的一番话都能抵得上他从前认为不必要时一天的话了。 他也担心自己话多会引起对方的逆反心理,于是适可而止。 温清砚在外面还没吃饭,解决完了小猫崽子的事之后,才伸出手捂了下自己的胃,随便下了一碗面吃。 “喵喵喵~”下次记得要带面包出门。 小猫崽子学着主人的口吻来叮嘱对方。 宿时漾不知道温清砚在外面是做什么,又为什么会不吃饭,但是他这一回老老实实地没有冲上桌子再去偷吃的了。 温清砚竟然觉得还挺欣慰,很难说是不是被这只臭猫给pua了,不过对方今天这么老实也很有可能是因为今天已经吃得太饱了吧。 就这样宿时漾愉快满足地在温清砚家里住下,过上了一段并不算多么鸡飞狗跳的日子,还仗着自己现在算是小奶猫的体型,试图休息一段时间再做任务。 小猫咪的日子多舒服啊,每天一觉能睡到自然醒,还不用担心官耽世界的男人会惦记自己的屁股,除了睡就是吃。 他一觉睡醒后舒展全身,连爪子都张开了,跟系统说话也很理直气壮:【我现在这个体型,跑也跑不快,要是再被坏人逮住玩了怎么办?】 系统无语:【你不是还有我吗,上次只不过是没有反应过来,而且主角受出手及时帮了你,下次一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宿时漾小猫叹气,【好吧,我会找机会出去的的。】 主要是害怕被铲屎官发现自己在偷偷摸摸跑出去之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说明自己偷溜出去的理由。 他这次在温清砚手中都能算得上是侥幸逃脱,还不知道下一回有没有这么好运。 【我得摸清楚主角受的行动轨迹,这样才能方便我作案!】宿时漾给出的理由永远都是那么正当。 系统无语了一下,也接受了他的这个说法。 于是温清砚这段时间就发现自己带回来的小猫总是喜欢在各个角落猫猫祟祟地观察自己,探出一颗小猫脑袋,两只猫瞳睁得滴溜溜圆,他一走过去对方就溜达得不见身影了。 对比起刚接到他家时的不熟悉和拘谨,现在的小猫就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小霸王,把家里的地皮都给踩熟了,见到他也嚣张不少。 宿时漾可不这么觉得,他认为自己还是多老实一小猫,乖巧听话还不敢惹铲屎官生气,要让捏爪子就伸出去让对方捏,让摸肚皮就摸。 好在现在的温清砚还是矜持的,只会在洗澡和检查他吃撑情况时温柔地揉上他的肚子,轻轻摸两下,不像其他人对小猫咪那样又吸又rua,甚至还喜欢猫咪的蛋蛋!真是可怕。 宿时漾终于搞清楚的主角受的行程。 铲屎官身为一名在校高中生,周一到周五都会在学校待着,对方好像也没有上晚自习的情况,只是早上出门很早,中午偶尔不回来,是自己带便当去吃。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只小猫拖了后腿,温清砚回家的频率似乎大大提高,猫崽子有时候都能听见对方跟邻里寒暄两句时,邻居声音里的惊讶。 看来主角受就是一旦养了小猫之后就会负责到底的性格,他惭愧了一秒,于是决心要更加努力做任务,为了主角受未来的幸福家庭而奋斗。 还有就是一到周末下午,以及每天晚上铲屎官就不见人了,好长时间才回家,身上还总是带着烧烤的味道,他也要摸清对方出去做了什么,大概回来的时间,这才方便他偷偷摸摸干自己的事。 总之猫崽子立刻拍板,决定去跟踪对方! 又是一个普通的周末。 恰恰在这个时间段里,可以一次性摸清主角受干的事情究竟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样。 温清砚把食盆都放满了猫粮之后,再次检查了一遍家里,最近软软很乖,吃饭上也不需要他操心,他对猫崽子就更加纵容,连猫咪零食都买了不少。 他和以往一样出门,只要不在家里随便乱放零食,猫崽子就会乖乖在家度过一天,也不像是狗狗那样会把家里弄得一团糟,回来之后看着遍地狼藉直接血压飙升。 宿时漾现在耳朵尖得很,一听见门关的声音,尾巴都翘起来了,三两下跑到了门边,他就立起了身体,发现蹦起来都够不到门把手之后,就往后走了两步。 让他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飞跃上去的捷径。 老天待他这只聪明的小猫果然不薄,他一眼逮着了玄关柜,一个往后助力,凭着身体的灵活和柔韧性他就攀爬到了柜子上,得意得整只猫都要开始嗨起来了。 现在就得一气呵成跳到门把上边将门给打开,宿时漾的小猫嘴往上一翘,呈现出挤眉弄眼的嚣张姿态,他轻蔑地跳到门把上面,爪子紧紧抱住,用下坠的重量使得门把下移。 他摇摇欲坠的,成了一只长长的猫条,总算是扒拉着把门打开了。 宿时漾真情实感地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会丢脸然后不得不求助系统呢,没想到居然成功了,果然自己不愧是男高中生,就是精力充沛。 他美滋滋地跳下来,从门缝里钻出来,猫爪子踩在外面的地上就蹭了一肉垫的灰。 他只心虚了一秒,想着之后回家再洗洗干净,主角受肯定不会发现不妥。 【到时候记得给我开门。】宿时漾殷切叮嘱系统,免得他到时候鬼混回来,啊不是,跟踪完铲屎官回来之后回不到家,被直接当场抓获,就再也别想有自由了。 系统身为他的同伙,自然无有不应,一口答应道:【没问题!】 宿时漾用后腿把门蹬上后就放心大胆地开溜了,他现在浑身都是胆,蹿得得快,就是怕自己慢了跟不上早先出门一步的主角受。 鬼鬼祟祟的小猫最适合开展这种跟踪的工作了,它们不仅身姿轻盈,踏雪无痕,而且身形幼小,不引人注目,可以完美地找到障碍物躲避! 只要速度够快,还有系统帮忙引导,宿时漾的速度就足以跟上……跟…… 【你能查到主角受去哪了吗?】宿时漾猫猫蹲,一脸严肃地说。 系统:【……能】 宿时漾跟着系统在脑海中调度出来的地图走,小红点应该就是主角受的位置所在了。 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和川流不息的车辆,行人也遍地都是,但宿时漾还是第一回 以小猫的视角来看这个世界,感觉所有东西都放大了不少倍,而且还要小心翼翼不被人发现,难度简直飙升。 不过好在他现在是小猫崽子,还有精力活蹦乱跳,内里的芯子更是个男高中生,自然活泼到了惊人的地步。 路边有小姑娘发现了他的身影,还没来得及拍着同伴肩膀兴奋地分享那里有只漂亮小猫时,宿时漾就从她面前一溜烟跑没影了。 “欸,错觉吗?”小姑娘只留下了这句话。 宿时漾并没有注意到路边的这个小插曲,他已经到了系统指出的地点。 【你确定是这里没找错吗?】他仰头看着映入视野的高档小区,尖锐的猩红铁制围栏绕遍整个小区,下方则是高耸的灌木丛,月季缠绕在其中,热烈地盛放着。 保安在门口目光炯炯地盯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分子。 【主角受怎么会来这样一个地方啊?】但是系统给出来的地点又不可能有问题。 系统语气不好地反问他:【你是在质疑我吗?】 宿时漾不吭声了,其实他要是想钻进去也是很轻易的事,保安会防备人,但不会特地防着一只小猫猫。 甚至他一钻进去,就会落在灌木丛里,不会受什么伤。 只是到时候要一家一家地进去找,就算知道主角受在哪一家也进不去,还会被发现他溜出来了,实在是没什么必要,于是他只好放弃跟进去的准备。 只是要他就这样回去,宿时漾又实在是很不甘心,而且对方晚上还一直都去烧烤店呢,他可以等到对方晚上出来再看个。 宿时漾心想他一个下午都要无聊死了,可是为了任务又不得不做。 面前忽然刮来一道劲风,玩着滑板的少年从它面前呼啸而过,把宿时漾身上长长的白毛都吹得胡乱往左边乱飞,几根不知道什么时候蹭掉的猫毛也飞扬至天空。 宿时漾还没来得及骂骂咧咧嫌弃臭小子不守交通规章,差点吓死他时,那个玩滑板的少年就调转了头。 对方头戴鸭舌帽,耳骨上戴着银色的耳钉,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目的白,而那从帽子钻出来的一两绺头发是金色的。 宿时漾仰着脑袋,正好可以看到少年挺直的鼻梁和冷冽的下颌线,再往上一看,正好就和那双又黑又深邃的眸子对视了一个正着,他的睫毛过分浓密,就像是自带眼线一样,只是那眉毛又直又黑,还有几根划出来的痕迹,正好斩断了整条眉头,看起来就很凶。 从心的小猫就被吓得后退了几步。 【他就是主角攻。】 “哇哦,哪里来的小猫?” 少年戏谑野痞的声音和系统的话同时响起,前者挑起眉头,一副饶有兴味的模样。 他弯下腰,并不把小猫崽子奶凶奶凶的目光放在眼里,伸手就去挠小猫的下巴,半点都不担心被抓的样子。 宿时漾深感羞耻,后仰一下,反而被对方得逞。 主角攻挠猫的手法非常娴熟,原本还非常抗拒的宿时漾很快就被对方摸得舒舒服服,发出呼噜呼噜的享受声音。 他的小肉爪搭在少年的手背上,抗拒又享受的样子成功把对方给逗笑。 宋卓岑还是第一回 见到这么乖巧又可爱的小猫,外表也是难得惊人的漂亮,虽然看不出来品种,但也绝对是受不少人欢迎的那种。 就连紫色的猫瞳都是少见的。 他在看到小猫的第一瞬间都生出了想要把猫猫带回去的冲动,只是小猫被养得极好,皮毛油光水滑的,小脸也圆润,牙齿都是白亮白亮的,连爪子都被修剪干净,一看就是有人养出来的。 “你是背着主人偷偷跑出来的吧?”宋卓岑将宿时漾一把捞进自己的怀里,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粉嫩的小鼻子。 宿时漾先是瞪大猫瞳一惊,接着心虚地转移目光,难不成对方是有读心术吗还是怎么,居然能一下发现他的行为。 宋卓岑是越和小猫相处越喜欢,对方的聪明程度也令他心惊,冷酷的一张脸松动,居然春风化雨柔和不少,要是让学校那群人看到简直能大跌眼镜。 “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我给你小鱼干吃?”宋卓岑状似开玩笑地说,一双狭长冷冽的丹凤眼弯起,嘴唇咧开时还露出了尖尖的明亮小虎牙。 对小奶猫使出蛊惑攻击,真是心思深沉! 宿时漾刚刚跑了一会儿消耗了体能和能量,这下被鱼干诱惑得又要流口水了,好在关键时刻他被系统幽冷的声音拉回理智,才没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他现在可是偷跑出来的,要是宋卓岑不把他给交出去,到时候不仅不能让主角攻受两人结识,反而还可能致使他们结成仇恨。 “喵嗷喵嗷!”他厉声拒绝,自己是不可能接受对方的糖衣炮弹的。 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宿时漾趁着宋卓岑不注意,从对方怀里跃了下去,猫崽子本来身影就灵活,还是跳到了旁边的灌木丛上,三五两下就跑不见了。 这还是宋卓岑第一次被人,哦不,被猫狠狠地拂了面子,看着小猫消失不见如一阵风的身影,他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还是心中的怅然若失。 还是第一次有这样一只小猫能深得他心,可是那一看就是有主的,而且小猫看上去也很喜欢他的主人,不然也不会拒绝他的邀请了。 本来还想着把猫抱着,等等小猫的主人,看看有没有交易的余地…… 现在一看也只能是有缘无分了,他叹了一口气,连滑板玩起来都觉得意兴阑珊。 宿时漾转头就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蜷起来睡大觉,等主角受出来就让系统喊他,要是有危险也要记得救他。 系统一口答应,这就是身为金手指的合格。 晚星收拢了曙光带来的明亮,夜晚一片漆黑,华灯初上,炒菜的香气喧嚣。 宿时漾不是被系统喊醒的,而是被晚上家家户户的饭菜给香醒的。 就在他琢磨着能不能偷偷叼一块肉就跑时,系统提醒他的声音忽然响起。 【主角受出来了,快跟上!】 宿时漾一个激灵,顾不得馋嘴了,立马就追上那个心心念念守了一下午的身影后面。 少年的脊背挺得笔直,走在路上就像是一株小白杨一样,赏心悦目极了。 宿时漾这一回全神贯注,没有再跟丢了。 他们七拐八拐,最后在一处城乡交合之处,来来往往不少人流量的地方停下。 这里明显是专门开设夜市的地方,到处都是烟熏雾绕的小吃摊,以及下班了或是放学了之后来这里寻觅美食的白领和学生。 漆黑的夜色更能隐蔽身影了,宿时漾最终也发现了主角受的工作内容—— 居然是在夜里的烧烤摊上帮忙,即便是戴着口罩也掩盖不了那清俊的相貌,惹得来买烧烤的女孩子成倍增长,就连男生也接连不断,烧烤摊的生意火爆到惊人的地步。 怪不得温清砚每日都会携带一身的烟火气回家。 那对方每周末下午又去干什么了?依照主角受的成绩和聪明程度,加上宿时漾上一回看到对方在阅读已经超过了他这个年级应有水平的书籍,答案多半不可能是去同学家学习了。 回想起温清砚今天从高档小区里面走出来,他偶尔还会批改一些试卷,有的简单到刚刚高三毕业都笨蛋猫猫都能轻易做出来,应该是在外面做家教吧。 这岂不是意味着主角受一个人打两份工在养猫猫?! 猫猫如遭雷击,心生愧疚,走路溜回去的时候也是恍恍惚惚的。 温清砚收回目光,他余光在刚刚好像瞄到了某个熟悉的白色小身影,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但小猫怎么可能会从家里溜出来,还跟着他来到了烧烤摊呢。 他这几天太忙所以出现了幻觉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良心发现的小猫 第40章 他是猫5 宿时漾赶在铲屎官回来之前回了家,然后把四只爪子都给冲洗干净,收拾好残局,绝不让铲屎官发现他今天干的坏事。 他把爪爪都擦干了,一想到自己今天见到的那一幕——温清砚戴着白色的口罩忙碌在烟熏火燎的烧烤架子前,连额头都被热出了汗珠,也还是继续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主角受打工太辛苦了,想到这他就不论做什么事都是心不在焉的,连炫饭都少了许多。 温清砚又不是傻子,这几天猫粮的消耗量大大减少,他当然注意到了,一看猫猫零食也不见消耗,就算他本来就是猫粮猫饭换着给软软吃,也不太对劲。 他当即给宠物医院上回留下号码的医生打电话,咨询对方:“窦医生好,请问小猫食欲不佳是因为什么?” 宿时漾:“……” 枉他一片好心为主角受省钱,对方居然不领情! 温清砚问了一圈,又跟宠物医院的窦医生通过视频检查没发现猫猫身上有问题之后,最大毛病就是出现在心理上。 小猫的心理出了问题,这才不愿意进食,也是很常见的事。 但心理上的缺陷甚至比生理的更难治疗,尤其是在双方语言都不通的情况下,温清砚难以理解猫猫的小脑袋瓜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他决定跟小猫好好谈上一回。 又是难得一见的家庭谈话,这一次不是给小猫立规矩的,温清砚把谈话的地点换到了房间里面,点着一盏并不刺目的暖黄色小灯。 饶是如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小猫过分紧张,本该在暗淡环境中放大的瞳孔,因着紧张而缩小成了米粒大。 宿时漾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把他的心情给暴露无遗了,还正襟危坐准备听温清砚的发言。 “软软,为什么不吃饭了?”温清砚开门见山。 小猫崽子立马反驳:“喵嗷喵嗷~!”我没有,我只是吃的少了点。 奇妙的是温清砚还从他喵言喵语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意思,他再次重复:“你以前可以吃两碗猫粮,五条小鱼干,一小包冻干,四分之一片鸡胸肉或者一片三文鱼肉,还要配上一小碗羊奶。而现在只有两碗猫粮,这个食量根本不正常。” 温清砚不说还不要紧,一说宿时漾就心虚得不行,他之前的那种食量才奇怪吧。 别人都说你就吃这点猫食啊,意思不就是对方吃的少吗?可他哪像是真的小猫那样食量小啊,所以现在不过是恢复到正常小猫应该吃的食量而已! 气人的是这一次温清砚根本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登时就面色严肃地说:“软软,你不要狡辩,我知道你肯定是因为什么事才减少了自己的食量,不要欺骗我。” 被温清砚带回家养了这么多天,小猫崽子还是第一次见到铲屎官神情这么认真又肃穆的样子,就连上一次他偷吃惹对方生气时都没这样严肃。 小猫猫顿时怂出了飞机耳,脑袋垂得更低了。 “软软,看着我的眼睛。” 铲屎官太有气势了,怂猫不情不愿地抬起脑袋,眼神躲闪。 “喵喵喵……”凶什么嘛。 “我希望你能跟我交代清楚,我知道你能听懂。”温清砚盯着他看,目光看不出什么情绪。 宿时漾喵喵呜呜,他有很多的话想说,但是脱口而出的全是喵喵喵,于是只能连比带划试图让温清砚能理解他的意思。 “喵喵喵!”拍拍少年的手背,再用将猫爪子从大比向小,这个方式是最简单的。 他相信主角受一定能从这几个动作当中理解到他的意思。 温清砚是个多么聪明的人,偏生在猫崽子这儿他就像是失去了常识一样,半点没觉得对方那么聪明是一件多么诡异的事。 “你是在说,我现在都瘦了吗?”温清砚盯着小猫崽子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你猜出来我在打工了?” 他最近一个月交的电费比平时多,小猫崽子在他外出的时候多半和小孩一样打开电视看了,电视机的开关键和遥控板像是抛光打磨过一般,很难说清是不是跟对方摩挲太多回有关。 知道打工也不难。 宿时漾圆了猫瞳,他激动地点头,并且感叹主角受简直是个天才,居然能从他那三两下乱七八糟的比划中猜出最终的意思。 他不是学霸还能换谁是?! 温清砚看着小猫欢喜的眼神,心中却涌现出难言的波动,像是被人扔进了一颗小石子的古井,咕噜咕噜冒着泡。 他自己是不重口腹之欲,也没有其他的物欲需求的人,勉强维持在一个不死就刚刚好的程度上,有了小猫才决心更加努力。 每天站在烧烤摊子上,被那飘着的白烟缭绕时,才恍惚间有着脚踩在人间烟火之中的真实感,不像以前那么虚无,就如同行尸走肉。 在别人眼中,他是明明父母双亡却又成绩优秀的好学生,每年奖学金和贫困补助金都能养活自己,更别提还有邻里的相助。 可是他内里却像是被掏空一样,只剩下一个成日在世间晃荡的空壳子,对什么都维持不了兴趣,学习优越也不过是为了回馈那些帮助过自己的人。 仿佛是只有他越来越出色,他们当初伸出的援救之手才没有白费。 除此之外呢?没有了。 他不是为自己而活,是为了别人的期望。 他养的小猫在漆黑的夜晚诉说着对他的关心,日积月累忍饥挨饿,用这样无声又蠢笨可笑的方式照顾他。 宿时漾抬起猫脑袋,眼睛惊鸿一瞥看见了铲屎官眼圈的红,没等他再准备定睛看清楚时,他就被铲屎官一把捞进了怀中,用低哑微颤的嗓音一声声念着: “软软,软软……” 可怜的孩子。 果然他是最懂事的小猫了,看把对方感动得。 宿时漾伸出小肉垫拍拍对方的手臂,拍到一半就被捏住,软软的肉垫被翻来覆去地捏着揉,然后就被扒拉着,落到了一个柔软得像是果冻的地方。 他心中一惊,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果不其然就看见温清砚垂敛着眸子,神情莫辨地吻着他的小肉爪。 那样冷情内敛的人居然做出这样放浪大胆的举动,宿时漾都惊呆了,它的小肉爪虽然洗得干干净净,但到底是jiojio啊,主角受怎么突然干了这种事,也太奇怪了,是被人夺舍了吗?! 温清砚的耳廓已经红了一片,但他在小猫崽子面前还能维持着冷淡镇静的模样,捏着他的小爪爪,用清冷的语气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没关系的,软软。” “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养你一只小猫是没问题的。” 他掀开眼皮,露出里面清清冷冷的黝黑眼珠,满目都是跳跃的灿烂星河,“如果我连你都养不活,那我就真的废物到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其实小猫崽子就算是每天都卖力地吃,也吃不了多少的量,只是他给小猫用的都是最好的,连他自己都是随便应付的待遇,但对小猫不一样,所以才缺钱了。 “你还担心我的学业吗?”温清砚不经意地在自己的小猫面前凡尔赛了一把,“就算我现在不复习高中知识,踏入考场也一样可以考上心怡的大学。” 但他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会对一切都要稳打稳扎才动手,在旁人问起来时总是收敛矜持的,在他的小猫这儿却狂妄了一把,也不过是想让小猫放心罢了。 宿时漾直接酸得小猫柠檬脸了,他一点都不怀疑主角受这话的可信度,不仅仅是世界意识对他有光环加持,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自律自控到可怕的地步! 别的高中生再怎么都会有娱乐休闲的活动,可他却不一样,就像是对世间所有的事都兴趣平平一样——不打游戏,不和别人聊天,也不看电视或小说,眼中只有翻开的书籍。 温清砚还不是死读书,对方也会拓展自己的知识面。在现在这个信息全球化的大数据时代,知识的获取成为了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不过目前宿时漾还没发现对方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方向。 “所以今晚要吃小鱼干吗?”温清砚盯着小猫,语气中暗含戏谑。 宿时漾是没脸没皮的,经过主角受的开导之后,他也不打算委屈自己,当即就喵喵喵地点头表示要吃。 好久没炫小零食,刚吃到的第一口猫猫幸福得都快要流泪了,炫了两条之后温清砚就阻止了他要再嗦一条的行为。 “你这几天吃的少,一次性不宜吃太多,等明天再吃。”温清砚铁面无私地拒绝了猫猫企图再次咬一口的恳求。 他走去厨房将小零食放好锁上柜门,小猫就颠颠跟在他脚边,用控诉渣男的凄惨叫声喵嗷个不停。 夜深了,一人一猫还在胡闹。 一场猫猫节食省钱养家的笨蛋方法就这样在铲屎官的开解后消弭于无形之中。 宿时漾一觉睡到大中午,就被系统催着醒来了。 他是惊醒过来的,猫猫头抬起,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无助与困惑,连毛发都是凌乱飞扬的。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大事!】猫猫宿时漾强烈抗议,【要是连觉都睡不了,这个任务做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何况小猫本来就是昼伏夜出的生物,我白天能够打起精神来哄主角受开心,已经是拼了老命在努力了!】 系统没有被他胡搅蛮缠的话给吓到,冷冷一笑:【套了个猫咪的壳子,难道你就真把自己当小猫了?!从晚上睡到中午,现在都还不清醒,主角受和你一起睡的,人家现在这个时候都快中午放学了!】 宿时漾猫猫无辜脸:【统统,你的语气和我妈好像哦。】 系统差点被他气个仰倒,果然对这只臭猫就不能心软。 【要是再去做任务,你就别想让我以后继续帮你了!】系统阴测测地说。 宿时漾在系统的威逼利诱下不得不提起精神,迈着沉重的步伐打算出去打工了。 做任务太辛苦了,猫猫流泪。 他不过只是一只小猫咪而已,为什么还要打工。 不过想到铲屎官对他这么好,自己努努力做任务也是应该的。 宿时漾想通了之后也算是给自己打了个鸡血,迈出的猫步都铿锵有力不少,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他显然——还没有掌握猫猫正确走路姿势,跟小狗蹦蹦跳跳似的,但胜在速度快。 * 温清砚在周一时都会比较忙碌,带着自己早上做的便当出门,把充裕的猫粮留在家里,小猫饿了自己就会主动吃,不用过于担心。 不知道他的小猫现在是不是还躺着睡大觉,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喝水还是直奔猫粮和小零食的饭盆所在之处,会不会打开电视一边跷着脚一边吃猫条。 他有时候竟然也会生出了把小猫带去学校的冲动,但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乖乖听话,于是就遏制住了这一想法。 十几岁本该少年轻狂、莽撞天真的年纪,他却恪守本分,从没干出过任何离经叛道的事。 讲台上的物理老师刚写下一个公式,就笑着对全班同学说:“让我们来听听看温清砚同学对这道题有什么样的看法吧。” 温清砚站起身来,哪怕前一秒还在走神,后一秒扫一眼右边投影仪上映下的题目,就能思路清晰,条理逻辑稳定地给出答案,简直是教科书式的回答。 物理老师夸赞的语气,同学们惊叹羡慕的目光,鼓掌响彻教室的声音对他已经习以为常,他坐回位置,收回自己出神的胡思乱想,准备拿本书钻研,全然不知道他的小猫已经狗狗祟祟溜达到了自己的学校。 【这就是主角受所处的一中啊,全市最好的中学了吧。】宿时漾脑袋仰着,目露惊讶,感慨地跟系统说话。 在重点高中都能名列前茅,稳居魁首,这妥妥是重点大学的后备役呀,也难怪昨天晚上温清砚会胸有成竹说下了那些话。 【世界意识看人的眼光又不会太差,都是选择优秀的人才。】系统骄傲地说。 宿时漾抽了抽嘴角,直男很不理解,不就是选两个男的谈恋爱吗,整的跟比赛选拔似的。 算了,还不要想太多。 他得找找附近有没有狗洞可以钻进去,毕竟这所学校为了防止学生翻墙出来,围墙都恨不得修到天上去了,按照常理方式猫猫翻墙进去应该是行不通了。 宿时漾围着学校外墙走,转了一圈,发现这个学校的配置还算挺齐全的,主色调是砖红色,不仅有好几栋教学楼,还有专门的实验楼和图书馆,至于学校专门办公的地方就不必说了,他们就连操场修得巨大,一圈跑道都起码有四百多米了。 这种情况下真能迈着小短腿混进去吗?宿时漾不免怀疑人生。 好在结果让他是令猫猫满意的,最后终于是让他在学校后面比较偏僻的角落发现了一个狗洞! 说实话墙角的洞口并不算大,有杂草掩映着,所以平时大家来来往往才没发现它的存在,要不是宿时漾体型小,还是只小奶猫,兴许还真钻不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就从杂草堆里跑进去了,身上剐蹭到绿色的汁液和叶片,脚下踩着泥土也是沾满了爪子。 他艰难地挤进在校园里后,模样简直像是哪里来的黑黢黢流浪猫。 如果让温清砚亲自来辨别,可能都认不出这是他精心娇养着的小猫。 宿时漾抖起了自己的身体,这是小猫的本能,就算不用学也会。 身上的叶片被甩下来,蹭上的脏兮兮污渍却是甩不掉的。 宿时漾也只心虚了一秒,又很快安慰自己他现在不过是暂时成了这样,等他回去之后洗干净,就又是香香白白的小乖猫了。 他不清楚主角受究竟在哪个班级,只知道主角攻受好像是在同一个班,他也没有急着去找俩人,而是先把学校的地皮踩熟了再说。 宿时漾也是从学生过来的,他迈步在校园里,听着学生们朝气蓬勃的叽叽喳喳声,顿时感慨万千。 想当年他也曾是其中一员,不过现在早早就出来被迫打工,感受上班人的痛苦了。 主角攻受的故事几乎都是在校园里面进行的,他还必须得早早来踩点,撮合他们开始一个朦胧纯情的爱情故事。 宿时漾的身影在校园里不算显眼,可又不是完全隐身的状态,有不少坐在窗边无心学习的同学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这些人还特地揉揉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结果再看一眼他这只小猫也还是在学校里乱逛着。 “快看,学校里跑进来一只流浪猫!”这人激动地跟身旁的人分享自己发现的“意外”,激动亢奋得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 在学生时代就是这样,意外闯入枯燥乏味学习生活的任何东西都值得探看一番,仿佛是染上了有趣的色彩似的。 被喊到的那人也转身探头看去,这时候还是上课时间,他不像是同桌那么大胆,只敢用气音回答:“是真的诶。” 这样大大小小类似的谈话发生在不少班级,有的被老师严厉教训“要认真听课”,有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觉得平平无奇,还有的居然偷溜出去准备逗猫。 后者就是在上课无聊时偷听到窗边同学们兴奋讨论的宋卓岑,他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听见他们描述逐渐具体到“很小一只,看起来不过几个月的大小”“走的怎么不是猫步,好奇怪”“居然还在观察人”时,笔骤然顿住。 听起来怎么越来越像是他周末时遇见的那只小臭猫,撩拨了他就跑,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宋卓岑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在上课时溜了出去,逃课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干,现在做得都已经很娴熟了。 讲台上的老师看到他溜出去的身影连眼皮子都懒得掀开一下,几乎是司空见惯了。 * 另一边,已经来到小卖部门口的宿时漾已经拔不开腿了,他盯着里面的辣条和零食流口水,眼神里写满了想吃两个字。 可惜现在是上课时间,小卖部无人问津,有的还是上完体育课的学生,累得都快喘不上气只想喝水了,哪还有心思关注他这只小猫咪。 宿时漾也只能酸溜溜地想着,看来一中还是挺重视他们学生的体育课嘛。 他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小卖部,一步三回头准备走了,却忽然莫名其妙腾空,咯吱窝被人拎着,整只小猫都是慌乱无措的,最后眼神和一双含笑的丹凤眼对视。 ——是主角攻宋卓岑。 狗东西!突然袭击他,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宿时漾喵喵抗议,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哈哈,我就知道果然是你。”宋卓岑的语气满是喜悦。 他在学校还是老老实实地穿着校服,金发可能是被勒令染回了黑色,头发细碎飞扬,半点不减他的狂妄和嚣张,耳骨上没有戴银亮的耳钉,可是能看到嵌在肉中的耳洞。 校服也不像是温清砚那样穿戴整齐,而是懒懒散散,吊儿郎当地敞开着,上面甚至还有不少凌乱的涂鸦。 “喵喵喵——!”放我下来! 宿时漾冲着他凶。 他胆子在近些时日被主角受养肥了,连主角攻这样看上去凶残可怕的少年都敢吼。 就算不用学习喵言喵语主角攻都能听懂他的意思,可是对方不但不将他放下来,还略带疑惑地说:“上次看起来还是家养,怎么这回就变成小流浪猫啦?是被主人抛弃了吗,真可怜。” 他话里话外都是同情,可是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欢喜。 就在宿时漾气得几乎想发飙喵嗷喵嗷时,忽然就听见宋卓岑说:“来都来了,我请你吃小鱼干,怎么样?” 他一下安静了,在宋卓岑手中也不挣扎,紫色猫瞳满是期待地看向对方。 宋卓岑哭笑不得:“还真是只小馋猫啊,不过你居然能听懂我的话,真是聪明。” “喵喵喵~”宿时漾下意识催促对方,不过这回的声音甜腻柔软了许多,典型的有奶便是娘。 别说废话了,赶紧带着他去炫小鱼干!! 一人一猫达成了愉快的共识,却惊呆了校园一众人。 这种时候最不缺的就是传话的人了,“桀骜不驯的校霸居然跑去逗从校外跑进来的流浪猫”一事飞速传遍了学生群体,每日除了学习几乎没什么新鲜事发生,以至于一旦有什么八卦就能让所有人都知晓得一清二楚了。 这件事也传进了温清砚的耳中,不过他对众人讨论的白色流浪猫不感兴趣,他现在已经有了软软,要是让对方知道他在外面接触别的小野猫,非得气得炸毛,跳起来挠他几爪子不可。 他也只想有软软。 作者有话要说: 哼哼 第41章 他是猫6 林荫路,柔亮的日光从罅隙中射出光柱,烟尘点点。 白色的小猫崽自柔软的光线中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舐着面前富有嚼劲的小鱼干,满足得整只猫都要飞升了。 【其实主角攻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嘛,人也怪善良的,我们就不能以貌取人。】宿时漾含含糊糊地说着。 系统直接拆穿他:【你先把自己嘴里的小鱼干咽下再来评价。】 它想了想,又翻了个白眼嘲讽他:【你现在和接受贿赂之后就帮着给别人说好话的贪官一模一样。】 宿时漾哼了一声:【你就是在嫉妒我受欢迎!】 系统懒得理会他。 主角攻一直在旁边盯着他看,连宿时漾吃个小鱼干他都看得津津有味,看得出来他还是挺喜欢小猫咪的,不然也不会随身携带那么多专门投喂小猫的鱼干。 宿时漾回想起刚才自己被轻而易举骗到手时的模样,难得愧疚地思考了一番。 可是他转念一想,铲屎官对他的管控严格,吃食严格按照养小猫的健康用度来的,不允许他随便乱吃东西,他这样馋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想清楚之后,他就更没有忏愧的心虚,甚至还理直气壮放任自流起来。 宋卓岑比起又怂又大胆的矛盾小猫,嚣张得多了。 他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想法,抱着小猫在学校里招摇过市,甚至把宿时漾带进了教学楼,只不过在他正准备带小猫咪去教室时,对方非常抗拒。 宋卓岑没有办法,想着可能是教学楼里人多,小猫不太适应,他也没有硬要把对方带进去的意思。 他现在要履行给小猫喂鱼干的诺言,又不能硬把小猫带进去,就只有一个选择——吩咐自己的小弟来干活。 校霸身边总是跟着听话懂事的一两个狗腿子,这都是校园文的标配了,宋卓岑旁边显然也有这样的人。 他只是平时更喜欢独来独往,不代表他就比其他官耽世界的校霸差。 宿时漾缩在他的怀里,看着和主角攻同龄的男生对他言听计从,点头哈腰,而他却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时,忽然才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校霸。 并非是在他面前时那样的温柔讨好,说话时都像是忍不住要夹着嗓子喊他咪咪,宋卓岑在别人眼中是冷傲的,狂妄张扬到让人畏惧的地步。 宿时漾对着他轻声地喵了一下,他却一改方才对人不耐烦的样子,低下头来,丹凤眼里含笑,薄唇再不是轻蔑的弧度,“怎么,饿了?” 站在他旁边的男生诧异地看过去,而他们老大似乎也不在乎被别人看到自己这样一面,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还真是铁汉柔情。 “还瞧什么呢,快去我桌子抽屉里把鱼干拿过来。”宋卓岑用毫不客气的语气说着。 男生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哦哦地应了两声:“我马上就给岑哥您带过来!” 宋卓岑吩咐完之后,低下头却看见宿时漾双眼晶亮地看着自己,眼神里似是崇拜,又像是好奇。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骨节处还有细小的疤痕,有的擦伤已经贴上了创口贴,不论是看起来还是行事作风都不像是一个好学生。 而这样的人却温柔地点了点小猫的鼻子,道:“吓到了?可不要学我一样做个人人害怕的小坏猫。” 他又忽然话锋一转,推翻了自己之前的那些话:“不对,你还是嚣张一点,肆无忌惮一点,可不能被别人给欺负了,别的猫也不行1” 宋卓岑和温清砚很不一样,这个人鲁莽、大胆,带着睥睨一切的狂傲,他在这个世界跌跌撞撞地试探着,什么都不畏惧,也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害怕,大不了跌倒了就爬起来。 他绝不会恪守成规。 小鱼干被拿了过来,宿时漾就跟八辈子没见过吃的一样,就要从主角攻怀里跳下去别人那吃小鱼干,也得亏宋卓岑之前已经被他这样偷跑过一回了,这一次眼疾手快把小猫给逮住了。 “你是没见过吃的吗,跑这么快?”宋卓岑都快给气笑了,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小馋猫。 一般路边的流浪猫就算饿急了,对人类还是会心生警惕,就算是面对人类递来的食物也不会立刻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而是先试探性地嗅闻,没有察觉到摆在明面上的吃食有问题,才会慢慢地吃。 吃的时候也不会放松警惕,全身紧绷,小心翼翼地舔舐,余光也会注意着周围的一草一木,发现丁点不对劲就会迅速跑开。 面前这只小猫就不同了,没有任何对人类应该有的警惕,来来回回看都不像是流浪猫,反倒像是只家养猫。 说实话,对方难道真的不是偷偷跑出来的吗。 宋卓岑潜意识不想去思考这个可能。 “把这包小鱼干给我。”宋卓岑虽然很喜欢小猫,也没有立刻就让人把鱼干喂给他。 小弟立马双手奉上,恭敬道:“岑哥,给。” 宿时漾急得喵喵叫,这人还在等什么呢,说好的给他小鱼干,怎么现在说话不算话呢,还担不担得起主角这个职位了,他对得起世界选主角的美好品质吗! 宋卓岑揉揉他的脑袋,笑容阳光又开朗,看得旁人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不急,我们换个地方独处。” 宿时漾愤怒地叫了两声,他觉得宋卓岑的笑容都带着嚣张和得意,因为手中拿捏着鱼干,所以可以肆无忌惮掌控他。 要让小馋猫现在就离开他又很不甘心,自己忍辱负重了半天,最后却连小鱼干都没赚到,他怎么可能会接受这个结果。 【要是他真是个大骗子,你们就应该审核一下主角攻的质量了,我才不放心把温清砚交给这样的人!】宿时漾大声抗议。 系统对他冷冷一笑:【是啊,我也没见过居然会被人用一包小鱼干就能骗的团团转的人,世界意识可能都没料到吧,让人家怎么重新制定规则。】 宿时漾就不吭声了。 校霸常见,小猫常见,校霸和小猫这个组合却不常见。 宿时漾趴在宋卓岑的怀里,已经收到了不少来自学生们的注目礼,众人都用惊诧的目光看着这一人一猫,全场都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等他们扭过头,身后就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也不知道走远了这些人又会爆发出怎样的惊叹。 对宋卓岑来说,别人异样的眼光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他直接视而不见。 倒是宿时漾忧心忡忡,心说这么大阵仗会不会传到他家铲屎官的耳朵里,到时候被逮个正着他就完了! 他已经决定好了,到时候吃完小鱼干他就溜走,绝不给任何主角攻拖他后腿的机会。 学校的小树林在上课时间来往的人不多,大多数人都是在中午吃完饭或是放学后在这里走一走,散散心。 能够在上课时间也自由通行这个地儿的除了主角攻也没有别人了。 树林的小道上有和公园同款的木制长椅,一半的阳光倾泻而下,一半则是躲在树荫之中。 宋卓岑直接一屁股坐在阳光和树荫交界的地方,随手把小猫放在有太阳的那一面,若是对方愿意的话,也可以从他的腿上踩过去,到满是树影的那一边。 当然,小猫根本就不在乎他究竟是不是在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当宋卓岑刚把小鱼干掏出来放在自己的手掌上时,他就立马伸出自己的小舌头把鱼干往自己一卷。 贪吃得明明白白。 宋卓岑手心濡湿,还有点痒,他真没想到小猫能炫得这么快,几乎他刚一拿出来放在手掌上,对方就迫不及待地嗦进了自己的嘴里,现在还喵喵地催促他继续。 他明明应该听不懂喵喵喵的含义才对,可神奇的是,他就是能看懂小猫的意思。 不过他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拿出了鱼干,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进食也挺有意思的。 白色小猫真的非常漂亮,面颊处有点粉,周身都是雪白的,只有尾巴尖还有一点儿些微的黄毛,要盯得很仔细才能看清楚。 嘴巴鼻子肉垫都是粉的,眼睛是最好看的,紧张时扩散成圆圆的眼瞳,眉飞色舞像是会说话一样。 宋卓岑几乎刚一把鱼干拿出来,小猫就伸出粉嫩舌头把它给吃了进去,风卷残云,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你真是流浪猫吗?”他怀疑人生般问道。 这只小猫好像真的没有应该存在的警惕心,对人类不带任何防备,就像是被人精心养育着的一样,所以才会提不起应该有的防卫心。 宋卓岑又摇摇头,啼笑皆非:“我真是傻了,你要不是流浪猫,怎么吃东西还是跟饿虎扑食一样,好像是半辈子没吃饱过似的。” 系统:…… 有没有可能,这家伙就是单纯的嘴馋。 宿时漾专心炫小鱼干去了,宋卓岑一个人在这自言自语半天他也没理,要趁现在多填饱肚子吃小零食,给自己铲屎官省点钱。 当然,其实还有一个明显的点,是宋卓岑带来的小鱼干真的太香了,这不是市面上任何一家店铺售卖的小鱼干零食,至少宿时漾近段日子跟着铲屎官横扫各大猫咪零食店,是没有发现这款如此美味的小鱼干的。 既富有嚼劲,又有滋有味,对小猫猫来说刚刚好,他下次还来炫!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当你是了,你愿意跟我回家吗?”宋卓岑嘀嘀咕咕半天,最后图穷匕见,暴露出自己的最终目的。 然而他忐忑的疑问没得到这只眼中只有小鱼干的无情小猫回应,对方直接完美忽视了他的所有碎碎念,没心没肺得要命。 宋卓岑气恼地把小猫提溜起,质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听得懂我说话,还是只在吃小鱼干的时候就变聪明了?” 呵,愚蠢的人类。 小猫在这个时候当然是无辜地眨着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对方,眼睛满是清澈的愚蠢,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不对劲。 宋卓岑的气一下就散了,他把小猫给放了回去,按着自己的额头吐槽:“我真是都被气傻了,跟你这只小猫斤斤计较什么呢,你又听不懂。” 宿时漾其实是翻脸无情的典范,他吃了主角攻的食物,领了对方的情,可他却半点要跟对方回家的意思都没有。 吃着小鱼干的速度也放慢下来,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已经开始琢磨起待会儿要怎么脱身了。 可怜的被沾了便宜的宋卓岑还一无所知,以为小猫是填饱了肚子,吃饭的速度这才慢了下去。 另一边,学校的教学楼中。 正好是宋卓岑所在的班级,因为恰恰是同一个班级的人,对彼此最熟悉,所以议论起来就更加激烈。 “是真的啦,我们都看见了。”身后的女生也在谈论今天校霸跟流浪猫相亲相爱的事,对于她们来说,表面看着凶巴巴的校霸内心居然那么爱护小动物,确实是一件值得说道的事。 “凶巴巴的校霸和超可爱的小猫咪,简直是完全让人超级意想不到的反差萌组合呢!”同桌也在兴奋地讨论。 事情发酵传播得太快,细节也被人仔细拿来分析,女生们更是知道了不少内情。 “其实也有可能是小猫太过可爱的原因,那只雪白的小猫眼睛还是紫色的呢,就算是流浪猫也很值得人喜欢……” 女生的话骤然止住,她诧异地看着突然转过头来的班长,这位学霸级的人物除了专注书籍和题海以外,几乎都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一切事情都是冷冷淡淡,毫不关心的模样,连情书都是统一拒绝,油盐不进,让不少暗恋他的女孩子芳心暗碎。 谁能想到对所有事都漠然置之的班长会忽然转过头来,紧紧捏着手中的笔,声音微哑,对着她们道:“你们可以跟我大概描述一下那只小猫的模样吗?” 两个女生受宠若惊,面面相觑后,却也事无巨细地把所有知情的内容都告诉给了他。 …… 宋卓岑牙齿磨得咯吱咯吱作响,没想到他纵横学校这么多年,是别人眼中避之不及的可怕校霸,却被一只小猫玩得团团转。 一周之内,被甩了两次,还都是同一只翻脸无情的小渣猫! 宋卓岑捏紧了拳头,那只小渣猫最好祈祷下次不要再让他碰见。 他携带着一身阴测测的低气压从外面走进教室,见之者无不退避三舍,生怕自己什么时候就一不小心给招惹到了凶狠的校霸,从此被对方记仇。 然而有一个人却是例外,他顶着让人恐惧的校霸身上散发出的冷气,面不改色靠近。 这人正是他们的班长温清砚。 在别人敬畏看勇士的目光下,他一路走到了宋卓岑的座位前,用冷淡的声音道:“宋卓岑,你的那只猫呢?” 班长还问出了大家都疑惑但又不敢问的问题!众人一时间眼睛瞪得更大了,今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两件事都让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观,给他们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原来校霸并不是那样的凶残,原来学霸也不是对所有的事都漠不关心。 宋卓岑还在心烦呢,没想到有人会这么不长眼色地走上来,还问他那样作死的问题。 他不耐烦地掀开眼睛,凤眼带着刺入骨髓的戾气,睁眼就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对象,而这人不冷不淡地和他对视,半点都没有被他恐怖的视线给吓到。 像是怕他没听清,对方语气无波无澜地再次重复:“宋卓岑,你刚才的那只猫呢?” 宋卓岑听清了,他扯了扯嘴角:“跑了啊,还能去哪。养不熟的小白眼猫。” 众人哗然,之前看你那一脸欢喜得意的样子可不是这样想的啊。 …… 宿时漾没能想到学校小卖部居然还有卖关东煮的,他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这玩意儿了,回想起来上一次吃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他现在盯着别人吃东西都在流口水。 还是有不少对他这样小猫咪心软的女生,看着他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学校里卖得如火如荼的关东煮,居然主动给他掏钱买了一份。 女生还不知道小猫不能吃这些食物,大部分人没有仔细接触这方面的知识,就觉得几乎所有小猫和农村土猫一样,什么都能吃,尤其是流浪猫,要是娇弱一点挑三拣四在外面根本活不下来。 女生在地上放了一张白纸,将签子上的肉丸一一给弄了下来。 这时候肉还是滚烫的,宿时漾根本就顾不得热度,直接伸舌头舔,却被烫得猫脸都皱起了。 “是要放凉点才能吃吧?”女生猜测着。 宿时漾只能干看着面前香气四溢的肉丸,口水都要流成汪洋大海了。 等了个几分钟,他终于吃到梦寐以求的Q.Q弹弹的丸子,兴奋得简直能来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原地翻转,那个肉质,那个咸咸香香的滋味儿,要是再来个撒点辣椒版本的,他就更喜欢了! 可他又没办法把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也就只能望辣椒兴叹,期望自己有一天能够吃到那玩意儿。 小猫猫宿时漾今天踩完了地皮,又吃了不少人投喂来的零食,心满意足,迈着蹦蹦跳跳的步伐就要回家。 想到这他不免又感慨自己的聪明机智,使出了七十迈的飞毛腿才能在宋卓岑手中逃出来,不然他就是又被人禁锢在屋子里的家猫了。 谁让宋卓岑这个小屁孩太自傲了,对他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这才给了他逃脱的机会,要不然还真没有那么好跑。 想到宋卓岑将他放在桌子上后,他就飞速蹿离现场,而对方则是看着他扬长而去溜之大吉时脸上的错愕表情,宿时漾骄傲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他下次还敢! 这个时候跑回去再消化消化,回去洗香香炫完铲屎官定量给的猫粮,就不用担心被怀疑是偷跑出来过了。 回家!钻狗……钻! 宿时漾觉得成为猫咪之后一切都好,就只有经常被人捏住命运后颈这一点非常不友好,总是被人提溜,还没有反抗的可能。 这一次不知道是哪个狗东西,猫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凶巴巴地望过去,直接撞进了一双含笑的漆黑眸子里。 这双眼睛藏在了金丝框的眼镜下,几缕碎发搭在额前,模样看起来很柔和年轻,他生得清隽,唇瓣也是丰润的,笑起来清清浅浅,说话也是温温柔柔,估计是学生时代最受欢迎的一类老师了吧。 通过对方成熟的穿着打扮和书中拿着的教案,宿时漾在三两分钟内就极快地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学校怎么会突然跑进来一只小猫,你是过来找那些学生要吃的吗?” 对方捏小猫的手法很有技巧,宿时漾被抓起来时不像之前被熊孩子拎起来那样吃痛,而且对方另外一只手很快就接过他,把他很好地抱在怀里。 裴不归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倒没有真的想要一只小猫回答自己,他径直把小猫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似乎并不担心怀中的猫会突然给自己一爪子。 高中老师的办公室有的是单独的,有的是在一个大办公室,刚好面前这个人就是前者,宿时漾想从老师怀里蹦出来,却发觉对方严严实实地抱着自己,没给他跳出去的机会。 宿时漾懵逼了,他是考虑过自己如果碰上宋卓岑,从对方手中可能不太容易溜出来,却没想到自己会被迫留在一个陌生的老师手中,逃脱不得。 对方一路将他带回了工作位,一坐在位置上,就捏着他的爪子、毛毛检查,还无视了宿时漾冲他龇牙咧嘴喵喵叫的“凶恶”表现。 “还是只家养的小猫,怎么会突然溜进学校来,是被哪个小朋友偷偷带进来的吗?”含笑的声音响起,这位老师语气柔和,眼睛也是一直都是弯着的,哪怕不笑时他的唇角也是天生向上的微笑唇。 这样的人亲和力几乎是爆表的,估计也很受这个学校学生的欢迎吧。 宿时漾睁着圆溜溜的猫瞳,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裴不归自己就否认了这个猜测:“不对,身上脏兮兮的,还蹭上了绿色的植物汁水,肉垫都是泥巴,多半不是学生带进来的——你是从校园哪个破了的墙边钻进来的吧?” “兴许是想念主人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呢。” 宿时漾没有喵喵叫,任由面前这个男人自顾自地猜测着,而且对方也没有要他回应的意思,自问自答地说了半天。 对方温热的手掌落在了他的腹部,目光直视他的猫瞳,终于开始了第二次认真地跟一只小猫说话:“肚子都被学校里那些孩子填饱了吧?” “他们有的不懂事,会乱给你喂吃的,你这只小猫肯定也没抗住诱惑。”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自己存稿设置时间错了,呜呜呜呜!!! 第42章 他是猫7 天空流动的白云是柔软的,窗外还有鸟鸣啁啾,教学楼学生们的欢声笑语与办公室里的鸦雀无声形成鲜明对比。 宿时漾的瞳孔缩成一条竖针,紫色的瞳仁就暴露出来,仿佛宝石一样瑰丽梦幻。 眼前这个男人句句是猜测,却又句句都猜到了点子上,简直堪称福尔摩斯在世。 “你看起来就像是能听懂我讲话一样。”裴不归忽然说道,他的两只手交叉在一起,静静地说出惊人之语。 宿时漾心脏都快吓得收缩了,这人真的是一个普通高中老师吗,还是对方刚刚只在随口乱猜测? 小猫心乱如麻,错眼不去和他对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来。 裴不归收回了继续探究小猫的行为,对方都在他面前吓得瑟瑟发抖了,他真怕自己继续说下去,这只小猫要吓得嗷嗷乱叫了。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沉思,两秒后,才对外面的人说:“请进。” 他将宿时漾抱在了自己的腿上,转头看向外面进来的人——是他教导的学生。 这孩子正拿着一本练习册,到他面前来问:“老师,这道题我有些地方不懂……” 宿时漾猫猫探头,发现是一本数学练习册,看来对方应该是数学老师了。怪不得逻辑能力这么好,原来本身能力就不差。 多亏了这个学生进来问男人问题,不然还不知道自己会被逼问到哪个地步,他真怕这个男人凭着蛛丝马迹猜出他是人这个天马行空的可笑真相。 现在是下课时间,也难怪他会看见这个男人拿着教案从小路晃过去了。都怪他一时大意,这才被人逮了一个正着,真是猫猫的奇耻大辱! 眼看着这间小小的办公室围拢的人越来越多,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有人满为患的架势,而这个被学生称为裴老师的男人一心都扑解答学生问题上面。 宿时漾眼睛一亮,抓住时机从他腿上跳了下来。 那些学生不是没有人看见他,不过因着小猫安安静静地待在老师的大腿上,也没人敢伸出手去摸,都是时不时用目光打量一下,重点还是在询问问题上面。 没能想到这只小猫会忽然窜了下去,可把这些学生们给惊了一跳,他们叫又不敢叫,声音堵在了喉咙里,更不敢随便乱动,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踩到猫咪身上。 “裴、裴老师,你的猫好像跑了。”有学生小声地提醒他。 裴不归轻轻笑了一声,抬头只往那里瞄了一眼就淡淡收回视线,对学生解释道:“没关系,他还会再回来的。” “哦哦,那只小猫居然还会认路啊,真乖。” 裴不归但笑不语。 …… 【多亏我的聪明机智才能溜出来,要是再待下去,可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跑得出来,今天晚上就必死无疑了。】宿时漾心有余悸地说。 系统狠狠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你贪吃,我们早就从学校离开了,还用等到现在,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啊。】 宿时漾唯唯诺诺:【民以食为天嘛,而且我这也是在跟主角攻熟悉,一切以任务为重。】 他总是能找出几百个理由来为自己开脱,眨眨眼睛狡辩的模样让人无言以对。 可惜系统不是主角攻受那样会对小猫咪心软的人类,心硬如铁的AI冷冷一笑:【你最好如此。】 宿时漾跟系统吵嘴时,两条小短腿也跑得飞快,他要趁着铲屎官晚上工作完回到家之前赶回去,时间听上去很充裕,可他还要给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再消化消化胃里的东西,炫完今天的猫粮才不会惹对方的怀疑。 那岂不是完全没有做到给铲屎官省钱的任务? 宿时漾傻眼了一秒,不过他很快就又开始给自己洗脑了,现在他还小,眼瞧着现在的食量并不大,等随着他的年龄渐大,食量也会愈发增加,只要他不随便增加食量,对铲屎官来说就不再是负担。 这也是一笔节省之道! 宿时漾很快就说服了自己,在浴室里洗香香时整只猫都软成了一团,头顶的泡泡映出了七彩的色泽,飘飘摇摇地到了天花板,有的破裂了,有的则是贴合在了白色瓷板上,成了半圆的透明泡泡。 身为人类的强大自制力果然还牢牢地印刻在基因里,克服了猫咪不喜欢水的天性——宿时漾现在不用温清砚帮忙,自己主动都能飞奔进浴室给将全身上下都搓洗一遍,其中也很难说清有没有铲屎官给他天然的威胁和压迫。 等他把自己洗干净后,就赶紧抖了抖湿淋淋的毛,然后把吹风机给扒拉出来,洁净得能反光的原木色地板上留下了一个个湿哒哒的梅花小脚印。 宿时漾都不忍心转头再回去看那一片狼藉,果然偷溜出来吃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工作量直线攀升。 他使唤着系统把吹风机打开,给他来个全身上下的舒服吹风spa,可以说是非常物尽其用了。 【转身转身,换位置!快烧焦了!】系统骂骂咧咧提醒他。 宿时漾是感觉自己屁屁那块的毛毛烧得慌,没想到是同一个地方停留得太久了都快点燃了,他就像是鲤鱼打挺一样蹦起来,赶紧翻了个身,才避免了毛毛被烧焦的惨状发生。 要是被铲屎棍发现了,家里锁起来的物品大军又会增加一员。 【你他哔哔——能不能别这么懒——!!】这是系统崩溃的声音。 宿时漾心虚地不吭声,这一次没有再蹲着不动,而是慢吞吞地老实换位置。 把毛毛都吹干之后,他就去把家里的地板都给擦干,猫爪子除了不能抓握筷子以外,使用得贼溜。 这一回他还知道把纸张毁尸灭迹,没有再留给铲屎官发现罪证的机会。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整只猫都累得瘫软在地板上,爪爪也无力地松开了,感觉今天一天的运动量已经达到了一周的运动量,都不愿再动弹一下。 看来出门一次,他就得在家里修养好几天才能好了。 谁叫他现在只不过是一只柔弱无助的小猫咪而已。 宿时漾的爪子摸上了自己的小肚子,胀胀撑撑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饥饿感,可是窗外的太阳已经落山了,家家户户亮起了灯光,这就意味着,铲屎官在不久之后就会回家了。 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猫碗上面,里面填了不少的猫粮,而不久前购买的半透明自动喂食器里面还剩下一小半的猫粮。 “呕~”这还是第一次他对香香的猫粮产生了抗拒之情。 猫生太难,为了不让铲屎官发现他在外面胡作非为,猫猫终究还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宿时漾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猫碗旁边,柔软自带三分笑的小猫脸上此时此刻居然出现了人性化的肃穆之色。 他慢吞吞地伸出舌头,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般开始炫猫粮。 …… 温清砚和以往一样背着黑色书包从学校回来,清清冷冷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在看着沙发上乖乖趴着的小猫时,脸上才出现了些许波动。 他合上门走过去,小猫如今已经适应了他早出晚归的生活,也熟悉了他的脚步声,除了第一天回家时会惊醒以外,之后就雷打不动地睡得像只小猪咪,等他回来之后才会迷迷糊糊醒过来,溜达到他身边喵喵喵地守着。 温清砚没有要打搅小猫睡觉的意思,他转身进了浴室,在顺手抚摸到里面还残余的潮湿水汽时,浓密得仿佛乌云蔽日的眼睫轻轻颤了下,漆黑的眼珠子微微泛凉,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他洗漱的哗啦啦声不大,却也足够让听力敏锐的小猫醒过来。 等他擦拭着往下面滴着水珠的黑发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另外一只手顺势就将蹲在门外的小猫捞起来,淡声道:“软软今天也乖乖在家了,对吗?” “喵喵喵~”那是当然了。 宿时漾谄媚又甜腻地叫着,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心虚。 然而他的尾巴根还是僵住了,小小地绷着,生怕让铲屎官发现不对劲。 温清砚扫过他的僵直的小尾巴,神色不变,还温柔地说:“你乖乖听话了就好。” 好险,铲屎官没有怀疑自己,宿时漾僵硬的小尾巴软了下来,整只猫瘫软之后就化成了柔柔的水,尾巴尖一晃一晃地扫在温清砚的手臂上,还有点痒。 温清砚一进房间就把宿时漾放在了床上,自己将头发吹了个半干,任由小猫崽他的床上打滚自娱自乐,眼珠子一转不转地盯着对方看。 宿时漾头上出现了一片阴影,不用抬头看他就知道是自己的铲屎官。 他之前因着偷跑出去的事情心虚得很,现在发现铲屎官根本不知情,猫主子又变回了以前的嚣张,懒洋洋的,连猫脑袋都不愿意抬一下。 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脖子一凉,低下头,却发现温清砚在给他戴上项圈。 是一根黑色的柔软带子,正好环绕猫脖子一圈,而且松松垮垮的,并不勒脖子,正中央一个银色的小圆上嵌着两个花体字“软软”。 “其他小猫不能戴这个,但我知道软软没问题,你一定不会随随便便就咬掉它,还在家里蹿来蹿去卡住脖子吧。”温清砚摸着他的脑袋,轻声地说着。 银色的小圆片晃来晃去,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白光,“软软”两个字是今天他在店里让老板刻好的,刚好等他打工结束之后就能来取。 宿时漾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他总疑心温清砚是发现了什么,要不然也不会用这样温柔到诡异的语气跟他讲话了。 “软软,喜欢吗?”温清砚问他。 他还敢说不喜欢吗? 宿时漾总觉得今天的铲屎官怪怪的,出于对小动物的直觉,他乖乖用爪子拨了小圆片几下,甜甜地喵喵两声,示意自己非常满意脖颈上的项圈。 温清砚一直冷淡漠然的面颊忽然破了冰,清浅的笑意印在上面,仿佛春风从宿时漾面前吹拂过,瞬间冰雪消融,花苞绽开,让他都直接看愣了。 “那就好。” 不论软软是不是聪明得过了头,俨然到了其他人都会惊悚恐惧的地步,他和他都会相依为伴。 永不相弃。 到了晚上宿时漾半天都睡不着,不仅仅只是白天睡得有点儿多,还有就是今天接受投喂有些肆无忌惮了,现在他的胃都还有点儿撑得慌。 不过他不敢表现出来,也不能吵到铲屎官睡觉,猫着爪子准备缩出去跑两圈消个食。 没想到他刚探出一只爪子,就连爪带猫都被摁进了对方的怀里,幼圆的紫色猫瞳扩大,与那双漆黑的人类眼眸对了个正着。 宿时漾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里面像是住了一只小鹿,在他的心上肆意地蹦跶。 但他知道,这不是心动,而是被吓的。 他被自己的铲屎官吓到腿软,这话说出去谁信啊?猫猫不都是高贵又嚣张的吗,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变成弱势又可怜呢。 “软软,要去哪里?”温清砚的声音有点儿沉,眉间也拢着挥散不去的阴翳。 小猫一时半会更不敢动了,软在他怀里甜丝丝地喵了两声。 温热的大掌在黑暗中准确地摸到了他的肚子上,极有技巧地按压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有一只馋嘴小猫后,铲屎官特地去跟医生学的。 在这种舒适的按揉之下,宿时漾的胃突然变得没那么胀了,他的两只眼皮子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 在铲屎官安逸舒适地伺候下,他愉快地放任自己沉迷于温柔乡睡着了。 白天的光线明亮得几乎将房间内大大小小的地方都笼罩在其中,寻不到占着阴影的地方,小猫在白天时的瞳孔缩成了一条细缝,懒懒散散地拨弄着脖子上的小圆片。 【他肯定是怀疑我偷跑出去了。】宿时漾惆怅地跟系统说。 他单知道主角受可能会察觉,但没想到对方居然发现得那么快,直接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还没有特地来质问他,让他一直都活在忐忑之中。 系统分析道:【恐怕是主角攻在学校的名头太大,又在昨天带着你大摇大摆地逛起了学校,注意的人太多了,肯定也有些消息传到了主角受的耳中。】 宿时漾没法反驳,看来这段时间他必须得安分守己,绝不让主角受得到逮住他小辫子的机会。 这一次没有被抓个正着,还没什么证据,因此主角受才没有对他进行严厉地训斥,但是下一次可能就容易被一起算总账了。 而温清砚也不出他所料,在中午的时候回来用餐,没有特地带便当去学校。 看起来神色如常,实际上肯定是对他不放心。 他趴在沙发软垫上,一天要叹八百次气。 【没办法,他太黏着我了。】小猫叼着一根猫条,看上去就像是酷拽的大哥叼根烟似的,加上那惆怅的表情,格外引人发笑。 系统无语:【那怎么办,你总要去做任务的,难不成一辈子就窝在主角受这儿不出去。】 【他也是太爱我了,没办法,我的魅力就是这么大。】宿时漾现在就是仗着这个世界自己是一只猫,主角攻受没办法对自己做什么,这才得意炫耀个不停。 系统深呼吸好几口气,微微一笑,像是尽职的客服一样一板一眼地说:【我提醒你一下,你现在可是只完成了让主角攻受交谈的任务,其他的可是动都没动,也就意味着,我们没有赚到足够的积分,而你的任务困难程度攀升,很有可能失败。】 宿时漾肉垫子磨了磨面前的猫抓板,关注点却在系统的前半段话上面:【我什么时候完成了一个任务?】 【面板上面显示的是昨天,可能主角受也是因此才怀疑你的。】系统猜测道。 宿时漾的眼珠子转动起来,一个鬼主意在心里面冒出来了。 不过还没成功,他这一时半会也没准备跟系统讲,预备到了合适的时机再给系统一个惊喜。 他得意地说:【你就放心吧,我想到了不错的办法,绝对可以让主角攻受两个人互生好感的,到时候可别太崇拜我。】 系统:【……哦,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宿时漾对系统不冷不热的语气表示很不满,他冷哼一声,心说等到时候系统就会见识到他的厉害,对方就会发现他现在的语气是多么无知愚昧! 宿时漾就这样老实本分在家里待了约摸十几天的时间,等到大家渐渐把校霸和流浪猫的事件遗忘,主角受对他也不像是以前那样严加看守时,才准备偷偷出门。 他还给自己想了一个无比合适的理由:养猫千日,用猫一时。 自己现在就是在赚取小鱼干回去养铲屎官,也是为了铲屎官的终生幸福而努力,像他这样为自己主人考虑的懂事小猫已经不多了。 铲屎官早早就出门了,而他则是睡得像小猪一样,日上三竿才会从床上爬起来,一般是见不到对方早晨出门时的光景的。 宿时漾打了个呵欠,发现自己肚皮上的毛毛莫名其妙变得很是凌乱,硕圆的猫瞳里闪过一丝疑惑,又很快就变得不在意起来,只用肉垫随意地拂了拂。 他从床上一跃而下,轻车熟路地跳上了厕所里的盥洗台,自打温清砚发现他与众不同的聪慧之后,就再也没有专门锁过卫生间的门了,他艰难地使用猫猫专用牙刷牙膏给自己洗漱了一遍,还伸着肉垫给猫脸来了个保健操。 宿时漾原本是没这么精致的,但在温清砚的影响下也变得爱干净整洁起来。 所以才说孟母三迁嘛。 他从台子上跃下去后就去炫饭了,每日就是重复吃喝玩乐这几件事,单纯的小猫猫有铲屎官抚养,压根不用担心任何生活上的问题。 如果他是一只真正小猫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该有多么的活泼开朗,可他只是一个用着猫壳子的打工人而已。 这也就意味着,他根本不能像是真正小猫那样娱乐,炫完饭就得去工作了。 生活不易,猫猫叹气.jpg 咸鱼是不能咸鱼了,宿时漾像是从前那样跳到门把手上,试图用自己的重量扒拉着把手将它打开,拽了两下发现没拽动。 系统给出了答案,它心情复杂地说:【主角受把门反锁了。】 宿时漾:??!! 哈喽?这么对一只小猫咪你良心过得去吗? 看来主角受是真的没有完全对他放松警惕心啊,一直都防着他呢,这种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那现在怎么办,今天正好是周一,温清砚很忙,中午多半是不会回来的,我正好可以溜出去完成任务。】 宿时漾这已经不是在暗示,而是疯狂明示了。 系统抽了抽嘴角,忍辱负重道:【我、帮、你!】 门咔哒一声开了,小猫条自动滑到了地面,迈着欢快的步伐出门。 这段路他早就记下了,现在都不需要系统提醒就能找到通往温清砚学校的路。 漂亮小猫在路上用轻盈步伐走过去的样子还是挺显眼的,他又不是那种用几十迈速度狂奔的架势,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到它的身影。 不过大部分人都是扫了一眼后就冷漠收回目光,各自做着手头的事,对小猫并没有多关注。 只有一个男人例外,他一双绿豆眼紧紧锁定在雪白猫咪身上,目露惊艳和贪婪。 小猫长得油光水滑,玉雪可爱,一晃而过,眼睛好像还是少见的紫色,正是最受欢迎还能拍视频赚钱或者卖了换钱的美貌阶段。 他曾经刷视频时看见有人随便拍着猫猫摇头晃脑一两秒的视频都能获得百万点赞,他们只要哄着猫咪吃点东西都有人大呼可爱,轻轻松松成为人气博主,火爆全网。 到时候接点广告什么的赚钱不也是一件轻轻松松的事吗? 这些念头刚一出现在脑中,他的呼吸就粗重起来,眼睛几乎是直勾勾地盯着马路上踏步的小猫,仿佛看到了一堆钞票在对他挥舞双手。 宿时漾心想今天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做任务,不用那么急吼吼地跑去学校,只要他在这一回不贪吃地去蹭学生们投喂的零食,肯定能节省出大把时间。 他余光瞥见了一个一身黑的男人朝着自己走来,对方身形瘦小,形态猥琐,几根小眉毛须须都不爽地颤了两下,但并不是很在意。 却没想到这个男人直接伸出手向他抓来,目标直指他的脖子。 ——对方竟然是对他有图谋的?! 作者有话要说: 猪咪宿:哼哼,我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我了!我现在可是钮祜禄氏·猪咪!上吧,金手指! 第43章 他是猫8 汽车鸣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工作日的路段人迹稀少,除了行色匆匆的人和路边的环卫工以外,几乎见不到多少人影。 像是面前这样游手好闲的人也是少见的,就连满头鹤发的老人都有自己的事干。 面前的男人对抓住自己似乎势在必得。 “咪咪,嘬嘬嘬,快过来。”男人用恶心的夹子音诱哄着,见小猫被他吓得连退三步后,面目都扭曲了一瞬。 宿时漾也知道自己小猫的形态很好看,连冷心冷情的主角受都为自己倾心,有想惦记他的人太正常不过了。 可他分明脖子上挂了项圈,证明已经有主了,这个男人还是一副要伸手抓他的样子,而且双手都直朝他细嫩的脖子而来,对方眼中的恶意和贪婪叫人作呕。 那就别怪他狠心无情化身皮卡猫好好治一治这偷猫贼了,哼哼。 【统哥!】宿时漾赶紧提醒。 系统哼了一声:【别叫那么大声,又不是聋子。】 男人抓出来的手指是黄黑的,还挟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烟味儿,小猫咪刚闻到的那一刻差点反胃得yue出来。 多亏他的金手指系统是给力的,在男人弯曲手指抓过来时,从身体里凭空放出一股电流以一种不致死的量放出去,男人直接被电得在大街上就手舞足蹈地跳起踢踏舞来了。 旁边路过的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向他行注目礼,男人却顾不得那么多,觉得这电流来得莫名其妙,被电得几乎没法思考。 半响,他反应过来了什么,眼神惊恐地盯着面前的小猫,嘴里还一直呢喃着含糊不清的话。 宿时漾警惕地盯着他看,耳朵微动,敏锐地听见了警鸣声,不知道是哪个热心市民报了警,想赶紧把疯子缉拿归案,以免危害到普通群众。 他赶紧跑开远离案发现场,跳到高处猫猫蹲,一直看着警车开来,几个民警交流了一会儿,又问了附近的路人后,就把这个在大街上发癫的男人带走。 男人在警察来了之后才慢慢镇静下来,发觉身体居然奇异的没有任何伤痕,可是他之前的痛苦却是真真实实的。 惊恐万状后失声,他现在的喉咙终于能发出声音,最终从嘴里蹦出来一句:“妖怪啊……” 这下别人更会深信对方是个疯子了,不出点血出点精力恐怕是出不来的。 宿时漾意满离,转头从高处蹦下来,往前走了没几步就撞到一个人的腿上,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啪嗒一下坐地上了。 他晃了晃昏昏沉沉的猫猫脑袋,一脸懵逼地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意想不到又让他畏惧不已的面孔——戴着金丝框眼镜的清隽男人正微笑着看他,眼中流露出意味深长之色。 男人穿着亚麻色衬衫,外面搭着棕色的马甲毛衣,腿上是休闲又挺括的灰色西装裤。 “没想到一只小猫的威力居然会这么大,你真的是妖怪吗?”裴不归这次没有贸然把小猫抱进怀里,而是弯下膝盖,蹲在地方和他平起平坐般说话。 宿时漾听他这句话就知道,面前的男人应该是在刚才看到了全过程。 …… 可恶,他要是妖怪他就该把这家伙给一起电麻了,岂容对方在这放肆!! 宿时漾被锁在猫包里面,抱着蟹□□啃得津津有味,眼神凶巴巴地看着隔着透明袋子看自己的男人。 【sorry啦,他是主线任务里的重要角色,不能随随便便对待咯,电了也不好交代嘛,万一影响剧情走向呢。】这是系统不走心的回答。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宿时漾还想着之后遇到这个男人要给他好看,没想到最后角色竟是反过来的。 一人一猫在马路上对视,裴不归突然道:“你能变成人吗?” 宿时漾:“……” 在小猫看傻子的眼神中,裴不归就意识到了应该是不可以的,他轻笑一声:“那你现在还能电我吗?” “应该不行吧,如果能的话你早就这样做了。而且我现在算是发现了你的秘密,以你的聪明程度肯定知道现在是不安全的,要是能解决我的话绝对不会犹豫的。” 猫猫惊奇地张大嘴,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望着裴不归,后者只是用漆黑冷静的眼眸含笑看着他。 “喵喵喵……”你不应该当数学老师,你应该去当犯罪侧写师。 宿时漾都快佩服死了,这人居然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和他的眼神就能得出那么多结论,当一名高校老师真是屈才了。 然而被看出深浅的结果就是被这个男人一把用力抱进怀里,直接拎起了他脖子上项圈的小圆片细看,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软、软。” 他轻笑出声:“还挺可爱的一个名字,你果然是有主的。” 宿时漾羞耻的脸颊泛红,幸好脸上的毛也不少,可以帮他掩盖住一些尴尬羞耻。 “真有意思。”面前的男人伸出手掌揉了揉他的猫脑袋,毫不顾及他的想法,将他一路给抱回了家。 这一回宿时漾没有任何挣脱的机会,男人死死地挟制他,一点都不在意他是一个有主的小猫。 宿时漾气得喵喵乱叫,伸出被修剪干净的爪子去挠对方,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 【坏了,万万没想到现在身为一只小猫的我还是那么受欢迎。】宿时漾沉痛地说,【虽然这一回不用再害怕有男人会对我的菊花出手,可是他们现在想要的是整个我,一样让人害怕!】 尽管系统对宿时漾的这种得意很不爽,但它憋了半天都没有憋出来任何反驳的话,只能咬牙切齿地说:【没关系,总会找机会跑出来的,还是任务要紧。】 【裴不归也是剧情线里的一环,你在他身边,总会和主角攻受碰面的。】 除非对方把他锁住,不让他有任何逃跑的可能,宿时漾在猫包里和系统相顾无言。 裴不归往猫包扔了几根蟹□□进来,宿时漾问系统这玩意儿有没有毒,在系统诡异地沉默几秒,像是有心无力地说出了一句没毒后,他抓着蟹□□就开始啃了。 宿时漾边啃还边给系统吐槽:【他不会是打算把我上交给国家吧。】 系统很是费解:【你既然知道有这个可能性,也没见你害怕啊。】 宿时漾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那我不是还有你吗,我给你们绿江公司打工,你们总要确保我的安危吧。】 话糙理不糙,系统发现这货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很敏锐,在某些方面又很迟钝。 裴不归下午好像没课,他也没有要出门的意思,把猫包放在桌子上后,就坐在桌子边和小猫对视了。 “理解一下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又没见识的男人。”裴不归笑容有些腼腆,干出来的事却很是超出寻常,让人意想不到他在做什么。 “你很可爱,也不用担心我会把你交给奇奇怪怪的机构。我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光正伟,不会把你交给国家的。” 像是看出了宿时漾眼中的担忧,裴不归很温柔地安抚了他,不像是温清砚的冷漠寡淡,宋卓岑的傲慢嚣张,他说话时一直都是柔声细语的,很符合他身为老师的身份。 “我以前也养过猫,但是在去年的时候它离开了我,去了天堂。”裴不归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一点波动,那是毫不在意被小猫看出来的悲伤。 “猫的寿命很短暂,能陪伴人的时间有限,我很想知道你这样的小猫能够陪人多长时间,应该不像是其他猫那样只有十几年的寿命吧。” 宿时漾忽然就从对方的话里理解了其中的意思,这家伙多半是想要拿他当替身啊,自己心爱的小猫去世了,就想要另找他猫!实在是太过分了!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是有主的了,对方现在相当于强抢民猫! 小猫不满地用自己的爪子拨弄脖颈上吊着的小圆片,眼神凶恶地看着面前的裴不归。 男人挑起眉头,脸上清浅的笑容不变,“你的主人过分天真了,以为一只项圈就能锁住你,但是很可惜,你不是一般的小猫。” 宿时漾没有喵喵叫着反驳他,只是在心里冷静地思考着。 锁住他的其实并不是项圈,而是另有他物,但那是什么呢,没良心的小坏猫啃着肉蟹棒百思不得其解。 裴不归是忙碌的,身为高中老师他并没多少清闲的时候,和小猫聊着天时,手机就忽然响了起来,在走去阳台接电话前他还顺手把猫包放进了笼子里,笑道:“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软软。” 和温清砚截然相反的声线,给宿时漾的感觉也是千差万别的。 虽然铲屎官的声音冷是冷了点,但确实是带着温情柔和在里头的,宿时漾是没心没肺了一点,但他不会笨到分不清谁对他好与不好,裴不归自唇舌间呢喃出的名字,给他一种深刻的毛骨悚然,毛毛都要吓飞了。 他盯着男人阳台上被光线拖长的影子,在心里冷冷一笑。 裴不归说得对,仅凭一只项圈是锁不住他的,但这也意味着猫包和笼子都是关不住他的。 反正他现在也暴露了自己,干脆破罐子破摔,在这个男人面前暴露得更多点也无所谓了。 抱着这个想法,他毫不犹豫地求助了自己的金手指:【是趁现在他在打电话跑出去,还是先勘察好了地形,等对方出门上班了再出去?】 不晓得这个裴不归是不是大反派,看上去家境是不差的,家里住的是顶层大楼房,宽敞程度简直是铲屎官家的五倍大,小猫在里面都能当溜冰场了。 像是贯彻了自己维持依旧的温柔人设,或者本身就喜欢这样的风格,到处都是暖黄色的家具,地板是原木色的,倒是没怎么贴墙纸,只是悬挂着一些壁画和挂式绿萝,到处都养着绿植盆栽,看起来很热爱生活。 漂亮的桌椅上面贴着有趣的小贴纸,就连冰箱也不例外,沙发前是棉絮状的地毯,铺着几个可爱的坐垫,落地窗前摆满了小猫的用品,干净且整洁,温暖又紧密,应该就是上一只猫咪用过的了。 “怎么样,是不是发现这里比你现在的主人家更适合你?”裴不归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了电话,坐在旁边温柔地注视着观察他家中的小猫。 之前他就注意到了小猫脖子上挂着项圈的带子,很廉价,证明养育他的家庭条件一般,或者更差,没有达到给他一个很好水平的地步。 “如果你不喜欢这些,我也可以给你换一套新的。”裴不归说话时就像是循循善诱的恶魔,带着显而易见蛊惑猫猫的意思,“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不论是新奇的玩具还是各类珍馐,我都可以满足你哦。” “身为妖怪应该也有人类的欲望吧,无聊时也可以随便看电视玩手机,崭新的也没问题。” 如果宿时漾不是来这个世界做任务,还是真的小妖怪又没有系统给他解闷的话,多半是扛不住这么大诱惑的。 叫一只小笨蛋怎么能不心动呢。 可惜没有如果,宿时漾喵嗷喵嗷地严厉拒绝,还对这个狗东西发出了强烈的谴责——他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前任猫咪这么无情,还要扔掉对方之前的东西。 宿时漾冲着裴不归喵嗷喵嗷的叫,这回任对方怎么推理都猜不出他话中想要表达的意思。 “是不情愿?还是对条件不满意?”裴不归疑惑道,“你为什么不能说人话呢,是修炼不到家么。” 他不无惋惜地感叹:“看来只是变得更加聪明了,但要是像小说或者电视剧那样化成人形还是有点难度,可你之前又是怎么对那个男人使用电击的?” 裴不归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没法说人话的小猫猫是不可能回答他的问题的。 宿时漾现在是既来之则安之,没急着在对方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对方送来的吃的他就炫,半点警惕心都没有。 裴不归把猫包打开,还去捏小猫肉垫,揉他肚子,行为相当放肆! 宿时漾还在这抱着生鱼片啃呢,直接眼不见心不烦,被摸就被摸吧,反正他现在是懵懂单纯的小猫咪,无所谓被占不占便宜。 直到他的小秋秋被握住揉搓,宿时漾立马发出惨厉的喵嗷喵嗷声,活像是被虐待惨了一样。 男人没有丝毫愧疚心,眼睛弯起,笑道:“没想到你还有羞耻心在,很可爱。” 宿时漾怒火万丈,简直想给他挠一个大花脸,而且这个狗东西面对他没有半点心虚的意思,还在继续揉捏。 他哆哆嗦嗦的,毕竟是命脉让人给抓握住了,酥酥麻麻又一阵害怕,刺激感攀升至顶峰,脑子像是有烟花炸开。 宿时漾可不是没有脾气的小猫,他现在没有了锋利的爪子,就转过脑袋用牙齿咬。 就算对方有猫球在手,也绝不让他轻易好过! 裴不归就像是提前预知了他的想法一样,及时收回了手,逮着小猫的后颈子就把他送回了猫包里,拎进笼子里关了起来。 宿时漾喵嗷喵嗷冲着他凶,可恶,连猫猫的便宜都还要占,禽兽! 裴不归终究是忙碌的,他身为成年人,不可能将所有时间都耗在小猫身上。 宿时漾发现金丝框眼镜是裴不归最好的演示,对方在摘下眼镜之后,摄人冷冽气势直冲云霄,温和度更是直线下降。 如果说温清砚是悬挂在天上不染纤尘的弯月,他就是雪山尖冰肌砭骨的寒风。 隔着笼子,裴不归和他对视,那双眼眸带了几分危险和凛冽。 “我先走了,希望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你乖乖在家。”男人的语气如今半点不做掩饰,带着和在学生们面前不同的强硬与霸道,“软软,就算你逃出去也没用,我们早晚还会相遇的,我一直深刻地相信这一点。” 宿时漾忽然发觉这个人其实和主角攻还是很像的,都是一样的傲慢。只不过一个是外放,一个是内敛而已。 他被裴不归激得很恼火,对方走的时候都一直盯着他的后背在看,如果眼神能化为实质,估计这家伙能被他戳出一个洞来。 这样“热烈”的视线裴不归当然感受得清清楚楚,他就算发现了对此也反应也不大,甚至在关门的时候还转过身来,对着正好能看见玄关的小猫笑得灿烂开怀:“软软,晚上再见啦。” 又恢复了人模狗样,温柔老师的惯常姿态,真是鬼畜得可怕。 系统提醒宿时漾:【现在已经很晚了,裴不归的家接近郊区,不管是立马赶去学校还是回主角受的家,你都来不及了,今天晚上都有可能在外面过夜。】 它又补充了一句:【除非你打算今天就留在裴不归这儿,晚上还勉勉强强有个住的地方。】 宿时漾如遭雷击,他是想过今天坐在裴不归的车里,差点给他来个猫猫晕车,肯定是走了不短的路程,没想到对方真的从家到工作的地方那么远吗? 那他们今天还能巧合相遇,可真是……孽缘啊。 宿时漾咬牙切齿。 他谦虚问系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比如说你给我来个瞬移,让我立马回到温清砚的家里。】 系统都不稀得说他,代码都被气得抖落几个后,它讥讽着反问:【裴不归喊你妖怪,你别不是真把自己当妖怪了吧。你明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我们也不可能用太超出这个时代的科技,想都不要想!你也没有那个积分。】 像是察觉到了宿时漾想说什么,系统直接给出了三连否定,喷得宿时漾简直连话都不敢说。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选择,在裴不归家里过完夜之后再走,或者是跑出去之后在外面过夜,明天一早赶回去。 似乎哪个都不是什么好选择,铲屎官肯定会发现他偷跑出去的事情,到时候就绝对不是像之前偷吃零食那样轻拿轻放了。 宿时漾心生怅惘:【要不我晚上还是留这吧,这秋天晚上还挺冷的,我怕我自己抗不太住。】 系统此时此时真的生出了些许想要把这个只爱享受的臭直男掐死的冲动,恨不得它自己就上了,这货的懒惰和懈怠真的是超乎它的想象。 看来只能使出杀招了,他直指直男命脉,冷漠说:【你真的乐意一直待到裴不归回家吗,难道还想再被他捏一次哔哔——】 这次系统的声音又被和谐掉了,可宿时漾已经听出了对方话里说的是什么了,白色毛毛底下的猫脸羞红了个彻底。 他还在试图狡辩:【那不是他只把我当玩具,又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嘛。】 可是想到对方那极有技巧的捏玩,明明他还是只小奶猫就遭到这样对待,宿时漾也坐不住了,只好顺了系统的意溜出去。 夜半,裴不归在注意到空空如也的猫包时,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他依然带着笑,将手臂上搭着的风衣外套顺手搭在了衣服架子上,然后打开了电脑,看起了今天从他离开后的监控。 而那监控的方向明晃晃地正对着浑身雪白的小猫咪。 裴不归抱臂看着名为软软的小猫在他离开后,脸上一会儿郁闷一会吃惊,有时候又闪过纠结,天知道一只小猫脸上究竟是哪来那么多的变化,可他就是看得清清楚楚。 也幸亏他的摄像头还算高级,不然也不足以支撑他看清楚那些微表情了。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笼子忽然自己打开了,连门也是。 小猫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开了,走之前……也不能说是连头也懒得回一个,他至少还叼走了装着生鱼片的袋子,可惜最后连门都不愿意给他关上。 裴不归瞧着,眼中的笑意更浓,下次可以试试在食物里撒点让小猫困倦的药,这样就能很轻易地把小猫给带回家了吧。 …… 宿时漾走在路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街边的路灯一圈一圈地晕染开,泊油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这个季节已经看不见细小的蚊虫了,只是夜晚有点冷得厉害。 一阵寒风吹过,保暖的毛毛被吹开了,那风直接触到了宿时漾的皮肉,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这还是小猫崽子被温清砚收养之后第一回 过得这么苦,感觉上下两排牙齿都冻得咔嚓咔嚓上下打架了。 也不知道还有多久,他感觉两条小短腿都要走得僵硬了,周围的景色也已经从郊区环境优美的小区来到了外城区,这里明显比裴不归住的地方差太多了。 不但有望不到头的烂尾楼,还有许许多多的廉租房,没有物业存在的地方导致垃圾桶四处乱放,无数袋垃圾随便乱扔在四周,离得远都能嗅到那股臭不可闻的难以言喻气味,宿时漾还是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鼻子如此灵敏。 他刚想要速速逃离这个地方,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只流浪猫,是通体漆黑,爪子却是白色的猫咪,看起来就像是戴了白手套一样。 很轻盈地落在地面,悄无声息得仿佛一只影子。 它的脸上还有一道横亘在面侧的伤疤,险之又险地擦过了眼球,差一点左眼就要瞎了,看起来又凶残又狠辣,周身都带着黑.涩.会的狂傲气势,仿佛是这个片区的老大。 而宿时漾要从这边经过,必然会经过对方的地盘。 宿时漾又不是真的猫,哪知道这些流浪猫究竟是怎么想的啊,他到时候走过去白手套给他几爪子他都不敢叫一下的。 万万没想到他堂堂男高中生居然被一只猫为难到这总地步,难不成他这一回真的又要去求助系统了吗? 有点拉不下这个面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白手套:逮着一只家养的娇气小猫。 第44章 他是猫9 漆黑的夜色中,只有路边一盏不太亮的小灯在散发着昏黄的光圈。 一白一黑两只猫隔空对视,白的那只养得很娇,还是小奶猫,黑的那只则是凶恶又成熟,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成年猫。 一眼看去,就知白猫早早怯场。 好凶的黑猫,会被对方两爪子挠惨吧,宿时漾胆战心惊地猜测着。 这个时候他还能顾及面子吗,那必然是不能啊! 宿时漾赶紧求助系统,得到了“您的系统临时有事,请稍后再联系”这个精简但又没有丝毫用处的官方回复。 他直接傻眼了,慌乱无措地呆立在原地,这还是他第一回 知道原来系统还会有不在的时候,那他现在该怎么办啊?! 要死了要死了。 宿时漾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四处张望,又没有寻到逃离的好方法。 白手套看宿时漾不动,居然迈步走了过来,它姿态优雅高贵,可比宿时漾这个假猫正常得多,带着自然界的野性和美丽。 宿时漾注意到对方的瞳孔是放松的,毕竟人家拳头大,一个可以打五个他。 宛如鬼魅般,白手套走到他面前时都没泄露半点声音,和对方之前悄然无声走到他面前时一样。 对方已经伸出了爪子,藏在肉垫下的指甲锋利又尖锐,宿时漾吓得眼睛都闭上了。 没办法,打是打不过的,也就只好早点认怂,少挨点揍。 耳朵上的毛毛忽然传来了濡湿感,宿时漾一脸茫然地睁开眼,发现原来是白手套摁着他的脑袋,伸出舌头来舔了他的毛,并没有揍他。 柔弱无助的小奶猫委委屈屈地缩着,被比他高大健壮的黑猫单爪就摁在地上,全身上下都给舔了个遍,一点反抗的余地都不给他留。 仿佛是自然界认小弟的仪式般,总之他是不敢有反抗的表现。 哪怕羞耻、哪怕尴尬,也得忍着。 人类踩在地面的脚步声忽然响起,白手套立刻停止了舔.舐宿时漾的行为,摁着他的猫脑袋,警惕地朝着来人看去,肌肉紧张地绷着,随时都可能迅速闪走。 宿时漾被它抓着,看不到来人是谁,只感觉等人稍微靠近后,白手套的神经就没有那么紧绷了,摁着他猫脑袋的力道也松懈了不少。 “煤球,你居然收小弟了啊,还挺能耐。” 熟悉的玩世不恭声音忽然响起,宿时漾猛地抬头,和昏暗光线下的男人对视。 就算现在的环境昏昏沉沉,黯淡无光,几乎看不清双方的身影,但在月光和星子下也依稀可以辨认出对面人脸庞大致模样。 当真是“冤家路窄”啊。 被宋卓岑喊着“煤球”的白手套懒洋洋地喵了一声,似乎在回应他的话,声音充满着冷冽和霸道,和宿时漾娇滴滴甜腻腻的叫声大相径庭。 宿时漾崇拜地望过去,说不定早晚有一天他也会成为这样的大佬猫的! “唔,又变回干干净净白白软软的啊,果然是有主的啊,但大晚上的不在家,就这么喜欢瞎溜达,你家主人也不担心吗?” 宋卓岑将他一把捞起来,像白手套这样对人类警惕恐惧的流浪猫在看见他摸小猫时,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甚至对方伸手揉白手套猫脑袋,它也只是瞳孔微缩了一下,一会儿又恢复了正常。 宿时漾喵喵喵地叫着,猜想可能是宋卓岑常年来这投喂,所以才获得了白手套的信任。 小猫这一身雪白的软毛,惹得那脖颈上戴着的项圈就很显眼了,完完全全是在宣示主权呢。 宋卓岑眼睛一瞥就注意到了,隔着一条轻飘飘的项圈都能感受到小猫主人无声的宣战,他嘴角扯出一个轻蔑的弧度,嗤笑对方也就只能靠着这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来威吓他人了。 修长的两根手指夹住小圆片,借着那点阴暗昏沉的路灯,宋卓岑凑近了辨认上面那两个字,“软、软。” 宿时漾掀开眼皮看他。 “名字还挺可爱的,你家主人是个女孩子?”宋卓岑散漫地问,不过看那项圈款式也不太像。 仿佛是来自“情敌”的直觉,他就是能笃定软软的主人是个男生。 骨节分明的手逐渐往下…… 宿时漾忽然“喵嗷喵嗷”尖锐地叫起来,声音之惨烈把白手套都吓了一跳,毛毛炸起,惊恐地盯着那边的一人一猫。 “啊,是只小公猫。”宋卓岑收回了自己作恶多端的手,眼睛里的笑都要满出来了。 宿时漾生无可恋得都快要麻木了,猫猫在这群人眼中就仿佛没有自己的隐私一般,随随便便就可以“玩弄”,还不用担心会被打成是“X骚扰”。 可怜的猫猫是没有拒绝权的。 “小公猫还取一个这样的名字?嗯,不过也挺贴合的。”宋卓岑捏了捏他的猫爪子,“确实很软。” 宿时漾有气无力地喵嗷两下,白手套坐回了原地,恢复刚才风轻云淡的模样,静静地看着他们打闹,衬得这一人一猫跟小孩似的。 宋卓岑将宿时漾放在地上,他这才看见少年身后背着一个黑色炫酷的腰挎包,利落扯到胸前,就将拉链拉开,掏出里面装的小鱼干和猫食罐头。 白手套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宋卓岑把东西都一一放好,还拿了一个小餐盘放在地上。 不一会儿,在食物的诱惑下,从左右两边都走出来几只身形瘦小但绝不像宿时漾这样娇气羸弱的猫,全是一些成年猫,而白手套并没有驱赶它们。 也许是因为宋卓岑带来的食物量大,还可能是他经常都会过来喂食,所以没有发生争抢的情况。 原来主角攻真的是到这里来喂流浪猫的啊,宿时漾神情复杂地看向宋卓岑,对方果然和剧情里说的一样很喜欢小猫。 他蹲在旁边看那些流浪猫进食,因为每天炫足了饭,也没想着要去抢它们的食物,再香也不行,就看着流口水。 白手套嚼着口中的小鱼干,对着他喵了一声,似乎是在示意他也去吃。 宿时漾疑惑了,怂哒哒地走过去,发现白手套又继续埋头吃猫食,不管他了。 但是没过一会儿,对方就从餐盘旁边退开,走到一边慢条斯理地舔起了自己的爪背,优雅、从容,余光淡淡地瞥着宿时漾。 餐盘里面还剩几条小鱼干和从猫罐头里舀出来的猫食,其他小猫都没有动这个餐盘里的食物,看来是白手套专享的。 “喔,专门给软软留的吗,煤球?”宋卓岑随口问了一句,白手套没理他,依然是高贵冷艳的傲慢模样,半点不因为对方投食就奴颜媚骨,和因为点零食就甜丝丝嗷嗷叫的馋猫宿时漾有着云泥之别。 宿时漾只叼了一条小鱼干吃,这绝对是主角攻自己亲手做的,虽然做饭这个技能和对方的身份非常违和,但并不妨碍对方把美食做得滋味鲜美,富有嚼劲。 他就只吃了一块,白手套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似乎是没见过这么不能吃的猫,它慢条斯理地缓慢走过去,摁了下宿时漾的猫脑袋,喵了一声。 宿时漾感觉对方是在霸道地让他继续吃,但抢人家吃的不是自己的作风,他要炫就要炫专门给他买的,便缩着摇头,喵喵喵地拒绝。 白手套盯着他看了半天,像是在辨别他话里和表情里的真伪,感觉他好像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拒绝后,才转过身去解决剩下的食物了。 “你们俩还互相谦让起来了,又不是以后都没有了。”宋卓岑蹲在旁边看了半天,哭笑不得地说。 “小馋猫,你家主人难道是真的每天都喂不饱你啊?”宋卓岑蹲着看它们,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半握拳垂在弯曲的两腿间,随口问了句话,语气带着漫不经心。 “喵喵喵~”才不是。 宿时漾猫猫摇头,挺了挺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 宋卓岑哈哈大笑,白手套慢吞吞吃着盘子里的猫粮时,只分了些余光在他们身上,完全不参与他们之间的幼稚互动。 投喂结束,宋卓岑就要离开了。 在白手套面前,宋卓岑一把抱起宿时漾,笑道:“这个小笨蛋我就先带走了,这么晚没回去,应该是在外面浪得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小笨蛋肯定没法在漆黑的晚上存活下去吧。” 宿时漾从头到尾都带着娇气的家猫味儿,宋卓岑都怕对方流浪一晚上就活不下去。 “喵嗷喵嗷——!”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可没有那么娇气。 他喵喵叫着反驳,语气也是凶巴巴的。 白手套悠哉悠哉地喵了两声,像是在回应宋卓岑的话,一人一猫就这样决定了他的去向。 宿时漾忍受着宋卓岑的魔爪攻击,身上的毛毛都被对方揉得凌乱了,他哼笑了两声,幼稚地说:“怎么样,小渣猫,你到头来不还是落在我手上了吗?” 经历过裴不归这个大魔王后,姿态嚣张的宋卓岑在宿时漾眼中都不算什么了,他喵嗷喵嗷地对着宋卓岑凶回去,在说渣你就渣了,你还能拿我怎么样。 宋卓岑也惯是个小霸王,还是头一回被一只小猫咪欺负,他都被气笑了,伸出手直捣黄龙,朝着小猫的命脉而去,恶劣地捏来捏去,把小猫气得爪子都在发抖。 “嗯,现在还不能治住你吗?”对方挑起眉,戏谑反问。 耻辱!奇耻大辱!! 宿时漾气得猫脸都涨红了,这会儿便是猫毛都挡不住他的愤怒。 他怎么能把主角受交给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王八蛋,真是太可恶了!! 宿时漾使出猫猫拳攻击,砸在宋卓岑脸上,被对方笑眯眯地全盘接收,造不成半点打击。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猫猫气得仰倒,趴在对方怀里装死不动弹了。 而白手套则是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们打闹,仿佛是包容两个幼稚小孩的成熟大人了,宿时漾都为宋卓岑这个幼稚鬼感到羞耻。 跟小猫崽子闹够了,宋卓岑就把餐盘给收回了透明袋子里撞进他的挎包,抱着宿时漾就准备走了。 宿时漾喵喵喵地拍着宋卓岑的肩膀,不停转头回去看白手套。 “你想问为什么我不带煤球走?”宋卓岑猜测。 宿时漾点点头。 宋卓岑无奈一笑:“不是我不愿意收养煤球,而是它不肯跟我走啊。” “它习惯了自由的世界,不愿意被人类禁锢,这是它的想法,我不能勉强它。” 宿时漾若有所思,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心想原来猫猫对自己也有那么高的追求,就像人类一样,偏爱洒脱不羁。 “哪像是你啊,娇气鬼,在外面鬼混一天都会活不下去。”宋卓岑的声音里笑意浓郁。 宿时漾没想到一个没看住,这家伙又在对他明嘲暗讽了,他是个受不了激的幼稚鬼,明知道宋卓岑实在故意逗他,也还是没忍住咬上了这个钩。 小猫使出了对你幼稚的骂骂咧咧攻击,喵嗷喵嗷叫个不停,宋卓岑明知道对方是在骂自己,却偏偏听不出他话里话外在骂什么,一时半会儿还是有些憋屈的。 他决定无视这只小臭猫今天对他的蔑视和乱骂。 “我们就先走了,下次再见。”宋卓岑抱起宿时漾,含笑跟白手套说话。 他们像是在平等交流,宋卓岑也跟在学校时那种拽得二五百万似的模样很不一样。 宿时漾趴在宋卓岑怀中,睁着漂亮的紫色猫瞳去看今天无意间偶遇的猫咪。 白手套只是坐在原地,冷酷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很有王者霸气的姿态了。 它抬起自己的脑袋,棕黑的眼瞳无悲无喜地看着白软小猫跟两脚兽离开,最终也只是胡须微微动了动。 看这宠辱不惊的模样,果然对方就是这个片区的老大吧!宿时漾在以后也一直这么坚信着。 …… 对方果然住在上一回他见到的那个高档小区里面,这人平时那么嚣张都还没被处罚,说没点钱没点背景宿时漾是第一个不信。 指纹一按就把门给打开了,玄关处的灯移开,霎时间灯火通明,炳若日星。 房子大得惊人,还分为上下两层,睡觉都要踩楼梯上二层的卧室去。高天花板和大型窗户是宿时漾这个没见识的人第一回 见到,之前的裴不归家里都稍微比宋卓岑家正常点,至少对方只是一个大平层。 宋卓岑住的也特别高,乘坐电梯都上了二十几层,站在落地窗前仿佛置身云端,外面是朦朦胧胧的浅淡月色,紫粉色的星空美轮美奂地坠入眼中。 摆设都是奶油风,云朵沙发木地砖,原木柜子,卡其色的窗帘,绿植清幽,悬挂的壁画也极美,不像是宋卓岑亲手选的,倒像是居住在里面前本身就配备好了的。 很整洁,可能是安排了阿姨打扫卫生的,宿时漾并不是特别清楚,只是看宋卓岑不像是会自己打扫的样子,但这也说不定,对方不像是会做小鱼干的样子,然而他不也亲手做了吗,还经常去投喂流浪猫呢。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宋卓岑和温清砚最大的相似点恐怕就是他们都是独居和会做饭吧。 小猫欣赏完夜空的美景之后,就理直气壮地喵嗷喵嗷指挥起面前的两脚兽去做饭了,既然对方把他带回了家,就得对它负责! “肚子不是还圆着吗,怎么又饿了?”宋卓岑错愕,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吃惊。 在星空的映衬下,小猫瞳孔中错综的纹理就好像是神秘而古老的某种线条,美得妖冶却又清冽。 他刚才竟然也看得入了神,久久不能移开目光,等臭猫崽子叫唤时,才从美景中抽出身来。 “喵喵喵。”肚子只是看着圆,实际上我早就饿了。 宿时漾猫脸理直气壮,伸爪子要吃的要得理所当然。 弄得宋卓岑啼笑皆非:“我算是服了你了,我的小祖宗诶。咱先去洗个澡,奴才再去给您准备小鱼干,可好?” 没想到主角攻还会开玩笑地跟他胡闹,宿时漾也挺直了脊背,顺着对方玩笑的话喵喵叫。 “是是是,我现在马上就去,不耽误您的时间。”就算宋卓岑听不懂小猫究竟在叫什么,也不妨碍他猜出大概的意思,然后随口回复。 宋卓岑连家中的洗浴室都是巨大的,厕所和洗澡是分开的两个地方,沐浴的卫生间除了地漏以为,地板上再无其他任何多余的设计,他把猫猫放进去都不是太担心。 宿时漾一个滑铲溜进去,没想到宋卓岑直接当着他的面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了下来。 直男震惊,不过对方有的他也有,他脑子里就没有害羞这根筋,便也没有多在意。 “小色猫,你在看什么呢?”宋卓岑转过身来,身上精壮的肌理尤为注目,没怎么晒过太阳的皮肉很白,某处更是要看瞎宿时漾的猫眼。 他的猫瞳里无法克制地流露出些许嫉妒的神色,酸溜溜地盯着宋卓岑那里看。 “哈,你居然也能知道这些。”宋卓岑啧啧称奇,“和你那里的小虫子比起来,是不是相差甚远?” 宿时漾还是第一回 被人气得能够原地爆炸那么气愤,猫猫拳打又打不痛这个狗东西,于是他计上心头,直接使出了最狠的一招—— 旋转、跳跃,直接化身猫猫球砸在宋卓岑的脚背上,看这狗东西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了。 好几斤的毛团子砸在脚上还是有绝对的重量,至少宋卓岑都觉得自己腿骨有一种碎裂的美感,他面目扭曲,青筋从额头上起来,脸都涨得通红。 抬脚的动作还是很慢,猫团子从他脚背上滑下来。 宋卓岑抱着自己的脚咬牙切齿:“软软,算、你、狠!” 小猫高傲地抬起下巴,仿佛打赢了一场胜仗。 花洒打开,喷头洒出铺天盖地的水珠,温热的雾气瞬间弥漫整个浴室,宋卓岑先帮小猫给搓干净。 他盘腿坐在地面,把猫咪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宿时漾拼死抵抗,依然没什么用处,还是被迫坐在了这人光溜溜的腿间,整只猫恨不得昏过去,迫切希望自己的感官全都消失。 呜,他脏了。 猫猫黯然销魂地被抹上了泡泡,宋卓岑轻缓地涂遍了他的全身,连肉垫都不放过。 卫生间的温度开得不低,在里面待着至少一直是暖烘烘的,所以宋卓岑的动作也不紧不慢的,宿时漾直接封闭了自己的感官,就当是在东北大澡堂子去搓澡享受了。 给猫猫搓干净之后冲洗完,宋卓岑就拿一张吸水又厚实的柔软毛巾将小猫给包了起来,自己再去洗头洗澡。 宿时漾就死鱼眼地盯着他看,弄得宋卓岑还以为小猫是饿惨了,赶紧洗了一个战斗澡,头发也快速冲好,拿着帕子随意擦了两下。 他出去后还是要给小猫浑身都给烘干,不像是温清砚第一天那么粗鲁地就直接用吹风机,虽然在那之后温清砚就没这样干过了,都是慢慢地先将水分吸干,再用烘干机。 宿时漾享受温和暖风时,脑子里忽然出现了系统的声音。 【我一回来就发现眼前打了马赛克,你们究竟在干什么?】系统麻木地问。 宿时漾解释:【在洗澡啊。】 系统呵呵了两声:【你之前被主角受搓洗的时候也没见给我打马赛克啊。】 宿时漾勃然大怒:【你不是绿江公司的系统吗,能不能不要思想那么龌龊!打马赛克那是因为宋卓岑也在洗,我可是一只小猫咪,得是有多变态的人才会对小奶猫有那方面的欲望啊!!】 系统冷笑声比他的反驳还要大:【你说说我的思想怎么变龌龊的!!】 这一句话又让宿时漾想起了上个世界某些不太妙的回忆,这下他一下就心虚不少,反驳的声音都小了许多,连质问对方怎么忽然下线都忘了。 在给他进行全身烘干的时候,宋卓岑就去了厨房里开始准备简单快捷的猫食,都是他早已熟练且早就准备好的食材,因此做起来很节省时间,可以让猫猫快点填饱肚子。 宿时漾从烘干机溜溜达达地出来,宋卓岑并没有把门关上,他可以随便进出。 宋卓岑家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玻璃那里透明,可以看到厨房里的人忙碌的身影,只瞥一眼就能安心。 宋卓岑围着和他气质与身份极不相符的天蓝色围裙,看起来神态自若,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夜色漆黑,总有人一夜未眠。 楼下的老奶奶担忧地看向温清砚:“小砚,还在找你那只小猫吗?我看你那只小猫崽子很聪明的,肯定能找到回家的路,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温清砚的睫毛狠颤了一下,眼下一片淡青色,眉梢和眼角都有化不开的阴郁,他呢喃着说道:“是啊,他很聪明,又怎么会找不到回家的路呢。” 第45章 他是猫10 宿时漾在宋卓岑眼中和小猪咪没什么两样,五个月大的小猫已经初现成年猫的姿态了,尤其是他这个一向不缺口粮的馋猫。 猪咪的饭是宋卓岑精挑细选的,有虾肉、南瓜、鸡胸肉、鸡胗猪肝一类食材的,他经常做猫饭,家中这些都是常备好了的。 虽然依然没有人类吃的餐食那样有各种调料的味道,但胜在种类多且足够新鲜,质嫩味美,宿时漾吃得还是心满意足的。 高楼之中,开着温暖黄色灯光的人家不计其数,黑夜里坠了几颗晶亮亮散落的星子。 宋卓岑就是这个年纪的男高典型,大半夜的没打算睡觉,而是随手打起了最近一两年特别火爆的游戏,半点都不把学习放在心上,也绝不贯彻早起早睡身体好这一人生信条。 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响起了“First blood”“Penta Kill”的语音,宿时漾毛茸茸的耳朵有了反应。 正好他炫完了饭,就三五两下跳到宋卓岑躺着的云朵沙发上。 对方正打得激烈,眼疾手快的操作看得宿时漾眼花缭乱,手指翻飞间就使出了不少炫酷的操作,聊天框里全是扣666,大神带飞的,显然是被宋卓岑的操作所折服了。 宿时漾趴在沙发背上看得津津有味,两只爪爪都交握在一起,看大神操作那是一种享受,要不怎么那么多乐意看游戏直播的人。 代入感很强,换成他就是已经爽到了。 宋卓岑忽然发觉自己脖颈痒痒的,他扭过头一看,白色软毛就在他旁边蹭来蹭去,小猫正伸长了脖子,聚精会神地盯着他手中的游戏页面看。 这只笨猫没发觉自己偷看的行为已经被看得一清二楚了,但他也注意到了宋卓岑手指点在屏幕上的速度慢了许多,于是一脸疑惑地转过自己的猫脑袋,想看看这个愚蠢的人类现在想啥呢,打游戏还能走神的吗。 结果就撞进了挑着眉,饶有兴致盯着他看的一双黑色眼睛里。 “这么喜欢游戏,你能看懂吗,嗯?”宋卓岑懒懒散散地开腔。 宿时漾喵喵了两声,爪子指向手机屏幕。 他就没见过这么气人的家伙,眼看着团战就要开始了,这人还在不咸不淡地跟他讲话,打游戏都不专心,妥妥的混子人态度! 这一次的团战在缺少宋卓岑的情况下输掉也成了一种必然,屏幕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游戏角色的尸体,其他人无一不在发问号,问宋卓岑是卡了吗还是掉线了,怎么不动。 被他们当成救星的宋卓岑眼里只有他带回来的这只小猫,还在用玩味的语气问他:“难道你也想玩?” “你这两只猫爪子能灵活操纵技能吗?” 狗东西一天不气他心里就不舒服是吧,宿时漾气得喵喵叫,直接飞身砸在宋卓岑身上。 他的下落点是随机的,只是想要压过去,让宋卓岑尝尝被小猫折磨的滋味,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口无遮拦。 不过自打宋卓岑脚背让猫球给砸肿之后,就再也不敢对脾气大的臭猫放松警惕了,一察觉到小猫有要揍人的架势,他就放下了手机,伸手接住往下坠的小猫。 这一回刚刚好,没有人员伤亡。 “接住你了,回去睡觉咯。”宋卓岑眼里带着挥散不去的笑,他抓着宿时漾身上的软毛揉来揉去,还猛地低头在他肚皮上大吸一口,“现在可算是自投罗网了吧,小笨猫。” 宿时漾都被他吸得一脸懵逼,他的小肚子现在也不干净了,呜呜呜。 臭猫想要反击,但压根没有成功的机会,宋卓岑只吸了他几下,就把整只小猫给抬了起来,直朝卧室而去。 手机孤零零地躺在沙发上,无人再去理会。 宋卓岑的卧室面积也很大,窗户外面也不像是温清砚家中那样,有延展出来的幽绿树叶枝条,多的是云霞苍穹,贴着海报明信片的衣柜旁边就竖了一个书桌柜。 窗户左边正是电脑桌椅,椅子坐垫蓬松柔软,还垫着一个抱枕,地面则是铺着浅灰色的地毯。 宋卓岑现在是势必要做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好榜样了,最起码也要在小猫面前早睡早起,绝不能大晚上的还在打游戏吧。 宿时漾对此并不知情,他还以为现在是到了宋卓岑该睡觉的时间了,毕竟都月上高楼弯如刀了,对方怎么也得好好休息了吧,不然明天早上怎么起得来。 现在还是工作日呢,明天也一样。 他还不忘让系统提醒自己第二天早起,自己要赶紧回到铲屎官身边,去早一点,对方还有消气的可能,不会那么愤怒,他的屁股应该能保住。 小猫胆战心惊地猜测着,被宋卓岑揽在胸前,动都不能动弹一下,他挣扎两下没挣动,就任由对方抱着了,谁叫自己太受欢迎,被人这么喜欢也很正常。 天光乍亮,第一缕秋阳落在了小猫的眼皮上,宿时漾自己就睁开了双眼。 本该昼伏夜出的他顺应了铲屎官的睡眠时间,和他们一样喜欢在晚上睡觉,白天起床玩乐。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胸口正压得慌。 低头一看,一只精壮的手臂正压在他软乎乎的胸口处,怪不得他说怎么睡都睡不安宁,跟鬼压床似的。 猫猫拳头硬了,这狗东西明知道自己睡相不好还拉着猫猫和他一起睡,是真不怕他被压死啊?! 拳头捶在对方的手臂上,他就知道捶不痛,那就只有张开嘴咬了。 再说这狗东西日上高头都不起床,恐怕早就迟到了,他还等着对方带他去学校呢,没想到竟然还是自己先一步醒。 所有的怒火仿佛都蕴藏在这一张开的“血盆大口”里,锋锐带着亮光的犬齿一闪而过。 就在他真的一口啃下去,连齿尖都触到温热又富有弹性的皮肉上时,嘴巴却被捏了个严严实实。 “好啊,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昨天在我这装乖卖傻骗吃的,转头就忘了个一干二净还打算报复我是吧?” 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宿时漾的身后响起来,小猫被提溜起来,和那双漆黑的眼睛对视。 接着宿时漾就遭到了猫生最大的欺辱—— 他的毛毛差点让宋卓岑给rua秃,洗得香喷喷的粉软肉垫也是被舔了又舔,吸了又吸,肚皮都没被放过,这下真是里里外外都沾满了宋卓岑的味道。 四只爪爪反抗,都毛毛都在诉说着不满,却被完完全全忽视过去。 毛毛凌乱的小猫躺尸般瘫在床上,活像是被人□□得吸走了精气。 直到—— “走了,今天早上给你准备特别香的猫饭,保管你吃了一次还想吃。” 原本装死的小猫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更不伤春悲秋了,小身子一翻转就踩着被子爬了起来,两条小短腿倒腾得飞快。 期间还因为踩着被子蹭在床单上太滑而摔了好几回,好在床软,他也不疼。 小猫从床上跳下来,屁颠屁颠地跑到了“仇人”身边,亦步亦趋地跟在对方脚边,半点都想不起刚才被欺辱的“深仇大恨”。 宋卓岑失笑:“小馋猫。” 他还真怕这只小笨猫会在某天被人随随便便用一份小零食就给骗走了。 宿时漾喵喵叫着催促他,宋卓岑也懒洋洋地回答:“是是是,猫主子,小的这就去做好,绝不让您多等一秒。” 三文鱼、牛肉从冰箱里掏出来,都是今天阿姨买过来的,鸡蛋胡萝卜也有,宋卓岑准备一份食材两用,一人一猫分别做出来一顿。 宿时漾不介意自己的饭里有没有胡萝卜,他不挑食,自半开放式的厨房玻璃外看着宋卓岑做饭的动作,他的眼珠子转了转。 铲屎官清楚他喜欢吃人类食物这件事,所以一直有所防范,但宋卓岑还没有这么聪明,可能防备不了他。 这就意味着他又有机会了。 猫饭这一回是弄成肉泥搅碎做成肉团,还要蒸熟了放凉。 这一回宿时漾胜券在握,对自己的饭就没有之前那么关注了,意兴阑珊地分了个眼神,吃的时候也有些漫不经心。 宋卓岑观察力还算细微,看到这一幕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他早晨给自己做的是香煎牛肉,旁边摆着煮熟的胡萝卜,煮了个溏心蛋切成两半放在里面,又准备了一点猫猫也能吃的水果。 他把自己的盘子放在桌子上后就去拿餐叉了,寻思着要不要带小臭猫去一回宠物医院。 家养的娇气小猫天天在外浪,还不知道碰上了什么事呢。 馋猫没胃口,问题还不算严重吗。 宿时漾就是抓准了宋卓岑进厨房的这个时机,虽然牛肉还是滚烫的,但是他可以先不吃,拖进自己的小碗里放凉后就能开炫了。 鸡蛋他不喜欢,但牛肉看起来是真的香,旁边还有一小碟蘸料,他也咬着一块往里面甩。 等宋卓岑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让他头大如斗的一幕——小臭猫居然在蘸料里吃他做的香煎牛肉,唇边的白毛都围了一圈黑漆漆的色泽,还不知道偷吃了多少呢。 “软、软!”宋卓岑七窍生烟,捏着宿时漾的小嘴就要去抠出来。 但是舔都舔了,罪证早就进了臭猫的胃里,他能挖出来都算宿时漾输。 “喵喵喵~”不要那么大惊小怪嘛。 宿时漾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告诉对方他没有任何问题。 宋卓岑的脸色还是阴沉沉的:“我送你去医院。” 他是个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主,上午连学校也不去了,打了个电话就给班主任请假,之后就不顾宿时漾喵嗷喵嗷的反对,又带他去了附近的宠物医院。 检查结果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被折腾了一遍的小猫对着宋卓岑犯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他都说了没事没事,结果对方还要一意孤行,这不是浪费两个人的时间吗,哼。 宋卓岑被他的表现给气笑:“要不是你偷吃人类的食物,我会那么紧张吗?你现在还对我翻白眼!” “喵喵喵喵喵喵喵!”人类的食物那么香,怎么可能不吃人类食物。我都说了吃了人类食物没事,你偏不听,怪得了谁。 宿时漾不服气地吼回去。 一人一猫互相指责,谁也不服谁,惹得不少人都诧异地转过头来看他们。 宋卓岑嫌丢人,拎着猫就回家,准备慢慢教训掰正这只小臭猫的坏习惯。 宿时漾才不担心呢,他的铲屎官是温清砚,又不靠宋卓岑吃饭,那当然是态度嚣张得不行。 对宋卓岑的□□左耳进右耳出,后脚时不时搔一搔自己的耳朵,还会跟他还嘴——那喵嗷喵嗷不服气的声音,不是一看就是在犟嘴吗。 气焰猖狂到宋卓岑暴跳如雷,他忽然就诡异地理解到了平时老师和那个臭老头在面对他死猪不破开水烫时的心情了,这真的是随时能气得老个十岁不止。 臭猫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被揍,还在他面前走来走去,而宋卓岑确实没有要揍他的想法,何况这不是他的猫,也轮不到他来管教。 他尽量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心平静和。 宿时漾觉得自己打了一场胜仗,小猫嘴翘起来,在他面前走路都蹦蹦跳跳,一边跳还一边看对方脸上的表情,结果就被吓了一大跳,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只见宋卓岑狞笑着说:“你肯定是要跟你主人见面的吧,最后肯定有两个可能性——一个是我跟你的主人做个交易,把你买下来,到时候直接揍你屁股,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吃不能吃的东西了。” “至于另外一个答案也很简单,不知道你害不害怕你现在的主人呢,我要是告诉对方,你尽干了些偷吃的坏事,他会不会亲自教训你呢。” 他不紧不慢地说出这些话来,目光紧紧锁定在猫猫身上,看到对方僵直的小身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果然还是有人能治得了你啊。”他的语气有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酸溜溜,“那么听你主人的话,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角色呢。” 系统的代码动了,它激动地跟宿时漾说:【现在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到时候可以直接介绍主角攻受互相认识啊!!】 宿时漾小眉头一皱:【没那么简单吧,不过我会全力以赴的。】 系统听了他答应的话之后,心满意足地退下。 实际上宿时漾的心脏鼓跳如雷,慌张得嘴边几根小胡子都在抖,要是对方真的告状怎么办,他一点都不想让宋卓岑这狗东西目睹自己被揍的场面。 猫猫到时候丢大脸了,还有什么颜面在对方面前嚣张起来啊。 心情愈发沉重起来了。 …… 所以偷吃饭这种事就只能成功一次,到了第二次就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了。 宋卓岑这回对他严防死守,绝不让这只臭猫偷吃到半点,连吃都是在厨房解决的,餐桌都不敢上,说来也是凄凉。 这哪是随便捡了只猫崽子回家啊,那是捡了一只祖宗。 宋卓岑身心疲惫地去休息了,还不忘把家里的电器都收拾了一遍,就怕臭猫爪贱,弄坏什么东西都算好的了,要是把自己伤了或是房子给烧了那就罪过大了。 宿时漾看着他碎碎念收拾房子,翻了个白眼,他只是贪吃,又不是真的傻猫。 狗东西去卧室了,宿时漾对巡视不是自己未来地盘的地方不敢兴趣,想到宋卓岑下午就要去学校,他难道要等对方走了之后更上去吗? 笨猫是货真价实的又懒又馋,对要走路去学校这件事百般不情愿,他灵光一闪,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来一个特别妙的主意——小猫转悠了半天,发现角落里横陈着看上去许久都无人问津的书包,接着偷偷咪咪地爬进了宋卓岑的书包里。 他上回看到过宋卓岑使用这个书包,频率还算高,而且还不经常打开,所以他不担心对方不带着走。 他的重量那么轻,对方肯定不会发现不对劲的,是吧。 中午宋卓岑并不是自然醒,而是被一阵门铃吵醒的。 醒的时候他的脑子还有点懵,寻思着不会是那只臭猫不小心把自己关在门外,进不来所以瞎按的吧。 可他转念又沉思着,对方跳起来好像也按不到门铃。 “软软?软软!”宋卓岑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醒来后第一件事不是去开门,而是在客厅里唤了一圈臭猫的名字。 无猫应他。 该不会是真的被关在外面了吧? 门外的铃声还在响着,可以听出来对方有多么的锲而不舍。 宋卓岑面色微变,赶紧冲过去开门,却在门外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和他们这样的人接触不深的清高班长维持着脊背挺立的姿势,面上却是掩不住的疲倦,眼睑上还留着淡淡的青黑。 宋卓岑看上去玩世不恭,家教修养却是优越的,没让温清砚站在门外谈话,而是淡声道:“进来说吧。” 他还以为这位班长会拒绝,没料到对方竟然同意了,看来专程来找他确实是有事了。 茶几上一前一后地放了两个纸杯子,温热的水装在里面。 宋卓岑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既然臭猫没把自己关在外面,那他猫呢,去哪了? 温清砚不得不再次重复一次自己的话,眉目冷清,声音如同碎玉撞冰:“宋卓岑,你有没有见过我的猫?” 宋卓岑回过神:“你的猫?什么猫?我怎么会见过?” 温清砚好脾气地再次解释:“我有发到过班群里让大家看看有没有人见过他,很多人说看到过你曾经抱过他。” 宋卓岑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你是指软软?” 温清砚脸上平淡无波的神色顿时变了,他僵硬地回答:“是,你有见过他吗?那是我养的小猫,我正在找他。” 他坚硬的外壳似乎有点碎了,神情中带着难得的迷茫和孱弱,却在听到宋卓岑说“他在我这里”时,一扫刚才的糟糕状态,态度和眸光都变得强横起来。 “他现在在哪?” 宋卓岑脸上也浮现出难得狼狈的神情来,既然那只臭猫不在外面待着,刚才他喊了那么多遍都不答应他的话,答案也可想而知了,就是不愿意理会自己。 这小没良心的。 他是个好强的性子,为了不落于人后,抱臂强行挽尊道:“不知道在哪睡呢,昨晚让我给捡回来,在我这里吃得睡得可香了。” 他说完这话后,只见温清砚原本冷淡的眸子里漾过一抹阴沉,看他的视线也变得幽冷骇人起来,不过宋卓岑是谁啊,哪会畏惧别人的目光。 他嘴角轻蔑地撇着:“要不你自己亲口叫他起床啊,看他愿不愿意理你。” ……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好像听到了铲屎官的声音。 宿时漾睡得迷迷糊糊的,本来除了吃就是睡,他的日常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所以在钻进书包里后,他就直接睡着了。 顺从本能有什么不对的吗。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妙啊,他都睡出了幻觉。 但是随着那道清冷熟悉的“软软”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之后,宿时漾很快就意识到好像不是他的幻想,而是真的铲屎官! 在一片狭窄漆黑的空间里,他赶紧喵喵喵地回应着,希望自己争取之后少挨点揍。 书包的拉链并没有被拉上,只是入口处搭着,掀开之后一片光明,自家铲屎官一天未见的俊逸面庞随之闯进他的视野中。 漆黑书包里藏着的白软小猫被人抱出来,漂亮可爱得仿佛是故意送来的礼物,叫人看一眼心都要随之化掉了。 可惜这个上天的礼物不是给他的,而是给别人的。 对方脾气又大又坏,对自家主人就乖乖软软言听计从,对他的话则是装死不回应,昨天还化身猫猫球生怕砸不死他一样,又凶又娇。 不对比还好,一对比起来宋卓岑酸得面目都要扭曲了。 铲屎官的情绪还算稳定,面色看不出来多少不对劲,而宋卓岑看他的眼神都快喷火了,面色铁青得好似老婆跟别人跑了一样,真奇怪。 小猫被紧紧抱在怀里,好像都有点窒息感了。 就在宿时漾忍不住想挣扎一下,让自己铲屎官别搂得那么紧时,对方就说话了。 他说:“我昨天找了你一晚上。” 温清砚的声音是哑的,一点都没有不能在自家小猫面前示弱的意思,还在幽幽地说:“软软,你不打算要我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随时都能倾倒,强烈得让人为之一颤的疲惫。 宋卓岑震惊地看过去,脸上满是错愕,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抢老婆的手段罢了 第46章 他是猫11 笨蛋小猫就吃这一套。 偌大的居所中,温清砚的身形清瘦,校服空空荡荡地挂在自己身上,像是下一秒就能倾倒,却又顽强地站立着。 他应该是熬夜找了自己很久,连平时的午休都放弃了,还要千里迢迢地从学校或者家里赶过来,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希望渺茫的可能性。 而主角攻,身为对方未来的老攻,还在一旁蠢笨地站着,都不知道安慰一下自己未来的老婆。 多可怜啊! 宿时漾心软又心虚,还为这样的主角受心酸。 说白了千错万错都是笨蛋小猫的错误,在之前不小心被那个可怕的老师逮去了他家,要不然也不会害得铲屎官一直在找他了。 宋卓岑就看见在他面前又傲又拽,叫声都要高两个度的臭猫在温清砚怀里软得跟春水似的,耳朵都折成了飞机耳,掐着嗓子似的软腻讨好地喵喵叫。 不仅如此,对方还在乖巧地伸出柔嫩的粉软舌头舔.舐温清砚的手指,小狗都没他这么乖的! 说不嫉妒连宋卓岑自己都不信,真是好没良心一只猫,就只关心自己的主人,枉他还对这只臭猫那么好。 “多谢你昨天晚上照顾我的猫。”温清砚转头对宋卓岑道谢,半句不提软软是宋卓岑昨天捡回来这事,“如果你想要什么报酬也可以提,我会尽力做到。” 宋卓岑扯了扯嘴角,简直被对方气笑,他捡臭猫回家难道还真是在乎那么点报酬不成? 温清砚这话说得可笑,他就知道从第一眼,还没见面时他就对软软的主人很不爽了,于是回话时都带着刺:“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昨天看软软一只小流浪猫在外面待着可怜,所以才带回来照顾,可不是要什么报酬不报酬啊。” “他要是真的喜欢你,喜欢你给的生活,又怎么可能还会偷偷跑出来呢?” 这话简直是故意在往温清砚的心尖上扎,带着汹涌澎湃的恶意,刺得他麻木的疼,抱着宿时漾的手顿时又紧了紧。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在这之后会更认真地照顾好软软,接受他的一切诉求,给他最合理的安排。”温清砚不冷不热地把他这颗软钉子又给扔了回去,态度不亢不卑,哪怕对方的家境比他好太多。 宋卓岑哼了一声,“但愿如此。” 眼看这两人针尖对麦芒,都快吵起来了,系统坐不住,问他:【你之前想好的的计划呢?】 宿时漾惭愧回答:【计划不如变化。】 意思就是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宋卓岑这狗东西也真是的,对自己的老婆也这么不客气吗,也不怕将来追妻火葬场啊。 罪魁祸首·宿时漾·猫猫现在哪里敢吭声啊,生怕自己呼吸声大了战火都会燃在自己身上。 两人争吵又互不相让的面容落入猫猫璀璨的紫瞳中。 忽然间,一记灵光闪过宿时漾的脑海中,让他想到了让主角攻受重修于好,他们校园文里感情升温的一个好方法——让其中一人给另外一人补习啊! 宋卓岑的成绩那么差,对方哪来的脸肆无忌惮地玩耍,学,必须给他学起来! 小猫激动地喵喵叫起来,想从温清砚手中跳下去,却半天都跳不动。 铲屎官太爱他了,一直揽着他都不愿意松手,为此宿时漾只能讨好地喵喵叫,还不停地舔着对方的手指。 在他锲而不舍的讨好下,温清砚的态度终于松动。 于是宿时漾终于可以跳下去单独行动,宋卓岑闭了闭眼睛,心说要是换成是他抱着对方,臭猫早就嗷嗷叫唤起来,对着他直接使出猫猫拳,张口就要咬下来,哪会这么温柔。 宿时漾又钻回了宋卓岑的书包里,把对方的零分试卷给叼了出来,明晃晃地落入两人眼中。 在讨厌的人面前露出如此拉胯的一面,宋卓岑的脸面还是有点儿挂不住的。 “软软,你干什么呢。”他说话都有点不客气了。 宿时漾哪里服气,喵嗷喵嗷叫着骂骂咧咧。 呸,不识好歹,他现在可是在帮这个狗东西追老婆啊,对敢他还这么不客气。 宿时漾伸出爪子摁了摁这张惨不忍睹的试卷,指了指宋卓岑,又指了下温清砚。 尽管知道小猫聪明,但是没想到能聪明到这个地步,宋卓岑新奇地看了好几眼。 就算宋卓岑不理解小猫这些比划的动作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他就是觉得不简单。 温清砚揉着小猫爪子,捏捏里面的肉垫,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软软很聪明,医生说他的智商相当于六七岁的小孩子。” 宋卓岑为了不在对方面前露怯,点头示意自己了解,实际上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表面上说着羡慕温清砚能有一只聪明的小猫,实际上他真的很羡慕。 “所以,软软的意思是你的成绩太差了,要是我想报答你,给你补课就行了。” 宋卓岑“哈?”了一声,他跟宿时漾相处时间短,终究还是没有人家主人能够理解对方的意思,他又开口问了一遍:“软软,你真是这样想的?” 臭猫对男人的胜负欲一无所知,还诚实地点了点头,喵嗷了几声,像是在嫌弃他成绩差,这可是在给他找免费的补习老师,还不好吗? 宋卓岑狠狠闭了闭眼睛,他哪里是捡了只小白眼猫回来啊,是请了一尊爹回来供奉吧,瞧瞧,多为自己考虑啊。 宿时漾完全不知道宋卓岑现在的痛苦,他都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给点个赞了,这下主角攻受之间不就有了联络吗,两者互相了解,彼此学习,不仅成绩提升,感情也会升温的。 一箭双雕,一石二鸟,怎么会有他这样天才的小猫存在。 二人一看小猫那得意的样子,就知道臭猫肯定对他自己出的主意满意至极,他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嫌恶之色。 宿时漾抬起小猫脑袋,胡须微动,满脸露出满意的神色——瞧瞧,这就是爱情的火花。 最后这只惹来麻烦的臭猫崽子是被温清砚抱走,宋卓岑无法阻止也没资格阻拦。 宿时漾不满的是,那俩人对补课的事根本就没有细谈,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计谋只成功了一半,或者说离成功很难。 不过他已经没时间也没心情思考这个了,现在他沦落到跟铲屎官独处的地步,感觉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个度。 坏了,这不就是等着跟他秋后算账吗? 笨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问题,心脏急促地跳起来,本就干了亏心事的他现在愈发心虚,铲屎官的每个动作落在他眼里都像是有深意。 然而对方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抱着他一声不吭地走在路边。 宿时漾一时间更加心慌了,有一种铡刀放在头顶,随时都要斩断他脖子的可怕感觉。 他忍不住喵喵地叫了两声,脑袋蹭了下温清砚的胸口,想要凭借这种方式来获取铲屎官心软。 最起码也要给他一个答案,就这样要说不说的,让他至今都忐忑不安。 温清砚低头垂眸,注意到了小猫提心吊胆的眼神。 他的小猫一向都是这样,脑子一热就去干坏事,在训斥的时候就会害怕、担忧,露出可怜兮兮的目光,仿佛窦娥都没有他这么冤,谁都没有他委屈无辜一样。 可教训完一次后,对方及时认错,下次还敢。 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强迫自己硬起心肠,不去对小猫扮可怜喵喵叫的小模样心软。 他的软软就是个没良心的,这次一定要让他记忆深刻一点才行。 宿时漾在温清砚怀里坐立不安,铲屎官越不理他,他就越是担心起自己最后的下场,自己这一次肯定不会被轻饶了,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呢。 可惜任他怎么轻声呜呜,指天发誓下次绝对不随便乱跑出去了,温清砚都一概当做没听见。 小猫幼圆的眼瞳里闪过一抹惊慌,铲屎官这次是真动了怒气? 他缩在对方怀里,连尾巴都蔫了,垂在手臂之间,连挺直的力气都没有。 温清砚瞥了一眼,拧着眉逼迫自己视而不见,也不知道折磨的究竟是谁。 宿时漾窝着温清砚怀里,睁着眼睛鬼鬼祟祟地观察外面,郁闷得不行,他越看面前越不像是回家的路,在不确定温清砚会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喵嗷喵嗷地提出了疑惑。 小猫一边对着铲屎官叫,一边探出猫脑袋张望,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温清砚的声音冷冷清清,淬了冰似的,在晚秋冻得慌:“原来你清楚回家的路啊,软软,我还以为你都忘干净了,不知道哪里才是你的家。” 主角受一向是个话少的人,但在猫崽子面前是例外,不论是板着脸教育对方,还是像现在这样愤怒时,一番话总是会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遏制不住心中的恶劣和恼怒。 宿时漾连忙收回猫脑袋,不敢再叫,就算铲屎官把他送去卖了,他也绝不吭声,以示自己诚心诚意的认错态度。 当然,他的铲屎官对卖掉小猫这种事压根就没考虑过,哪怕这只臭猫每一次都能把他弄得焦头烂额。 是他温清砚不能没有小猫,而不是小猫不能没有他。 最终的目的地让宿时漾错愕,红砖白墙,教学楼林立以及巨大操场——赫然是学校。 就算今天是工作日,学生们本来就该上课的时间,主角受最终的目的地也正是这儿,可是一向循规蹈矩的对方为什么会突然把他带进学校?! “我去找你,昨晚一夜没有睡,今天上午也在班主任这里请了假。”温清砚淡淡地说出事实,面上没有丝毫变化。 小猫崽子听了他的话之后却是愧疚得都要原地自闭了,心酸歉意的泪珠从眼眶里涌出来,眼睑下软软的白毛都湿掉了。 宿时漾从未有过如此悔恨交加的时候,都怪他一心想要完成任务,没有关注到主角受的心理问题,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温清砚解释道:“现在我要是带你回家的话,就赶不及下午的课了,只能带上你一起去。待会儿上课时,你记得乖乖的,不要胡乱出声。” 宿时漾老老实实点头,指天喵喵喵,发誓绝对听话。 实际上温清砚的话听上去很合理,仔细思考却处处都是漏洞。 对方成绩一向不差,又真的需要上那些下午的课吗,即便是耽误一两节,也不会影响什么才是。 可他偏偏要带着小猫崽子一起去课堂上,还知道对方在深切的愧疚之下,会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 温清砚到教室的时候,人还很少,不过没过多久就逐渐人满为患了。 高三年级的大家就算到了教室后也没有多喧闹,都在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小声地说着话。 在高一高二时还有同桌,上了高三后彼此之间拉开距离,座位都是单独的一人一桌。 宿时漾被温清砚放进了桌屉里,看着穿上青涩校服的学生们从桌屉面前走过,以他的视角,也就只能注意到他们的腰部。 没人会特地弯下腰来观察别人桌肚里装了什么,小猫蜷进去之后就无人会发现了,大家也不知道原来那位清贵高傲且恪守本分的班长会违背校规,冒着被训斥的风险带自己的宠物入校。 宿时漾心想铲屎官对他还是好的,居然从书包里在上课之前还摸出来几根猫条喂他,可能是怕他饿到了。 他窸窸窣窣,吧唧吧唧地嚼着鱼干,还舔舔温清砚的手指,对方以前不喜欢他舔手指,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温清砚会把指尖触在他的软舌上,似乎是享受他的一切触碰。 教室里,坐在温清砚左边的学生脸色有点不对劲,但不敢和公认的高岭之花,也就是他们冷然出尘的班长搭话,而是拍拍前面那人的肩膀,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那人“啊?”了一声:“没有啊,怎么了?” “窸窸窣窣的,我怀疑闹耗子了。” “不会吧,你可别吓我!” 坐在他们周围的温清砚神色自若地收回手,任谁来也看不出造成这一幕竟有他的一半责任。 上课铃声铃铃铃地响起,本来就只有低声交谈的教室很快就安静下来了,第一节 是化学课,上面的化学反应和名称听得宿时漾脑子一团浆糊,他就像是在听天书一样,很快就去和周公见面了。 老师在上面讲得激情四射,唾沫横飞,宿时漾在下面睡得小呼噜声不断。 原本安静的教室里多出了这么一道莫名其妙的睡觉声,台上的老师犀利视线率先看往班级里桀骜不驯、不听管教的几个男生身上,没发现不对劲后才转头边讲手中的题边去寻找声源。 正待他准备仔细听的时候,那声音又忽地消失不见,大概是被身边的哪个人提醒了一下吧。 宿时漾正睡得香甜呢,从桌屉外忽然就探进来一只手,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一来就直朝他的小下巴,活像是在哪进修过一般,挠得他浑身酥麻又难耐,连尾巴根都恨不得给绷紧了。 好舒服啊。 那只手又朝着他整只猫而来,从猫脑袋一直抚摸到它的猫尾巴,骨节如玉的手肆意地捻弄着尾巴根,激得宿时漾都差点没忍住喵嗷喵嗷大叫了。 可对方就像是半点不担心他会叫出来一样,不仅摸他的脊背,又把手放到了他的肚皮上面,又揉又rua的,还在逐渐往上。 他只是柔弱无助的一只小猫咪啊,不过是做错了区区一件事,就要被人这样对待吗,他可太苦了。 笨蛋小猫被揉成了融融春水,化成了一滩,他要竭力才能压抑住自己呼噜呼噜出来的欲望,连头皮都是发麻的。 直到他将铲屎官的手指给抱住,对方顿了下,才终于放过“蹂.躏”他的做法。 宿时漾最终捡回了一条猫命。 然而接下来几节课他都是在这般的痛并快乐中度过的,温清砚看似放过了他,实际上每节课都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突袭,有的时候是揉肚子,有的时候是捏肉垫。 因着他之前答应了铲屎官必须乖乖听话不出声,加之那挥之不去的愧疚之情一直萦绕在他心中,所以对温清砚的折腾都默默忍受着,任由铲屎官对他肆无忌惮地揉捏。 数学课时那种刺激恐慌的情绪是最高的,谁让那位数学老师可算得上是宿时漾的老熟人了——裴不归。 当对方那熟悉的温和声音响起来时,传到宿时漾耳中就相当于魔鬼低语,把他吓得小身子下意识战栗了一瞬。 温清砚抚摸小猫脊背的手都慢了几秒,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课堂上风度翩翩,深受学生欢迎的这位裴老师。 对方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弯似月牙的眼睛里满是包容和温和,像是在问他有什么问题一般。 温清砚淡淡地垂下了眼眸,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 放学钟声响起,寂静的学校喧闹起来,人气超乎想象,不过这种喧嚷一般只会持续半个小时,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安静下来。 总算是活过来了,宿时漾瘫在抽屉里边,活像是被人吸干了精气一样劳累。 校服都穿戴整齐的学生从桌旁经过,宿时漾缩在里面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当那个把校服穿得散漫不羁的身影过来晃了几圈时,不用猜他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宿时漾是隐隐有些激动的,难不成主角攻受之间有了他不知道的某种联系吗,可对方只是过来晃了几次就离开了,也没有要停下来和温清砚交谈的意思,让宿时漾不由大失所望。 班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除了值日生正在打扫卫生以外,就只剩下温清砚停留在教室内。 当温清砚将书包口打开,宿时漾就自觉地钻了进去,对方又不是宋卓岑那个狂妄不羁的性格,总不能堂而皇之地将小猫带进学校,总得是要做个掩饰的。 书包拉链留出了一道口子,小猫崽子就通过这道口子看着外面的光景,滴溜溜的猫瞳一眨不眨地以一种崭新的视角围观人群。 他猖狂地大笑几声,对系统说:【哈哈哈,我又可以在高海拔俯瞰众生了。】 系统懒得理这个智障儿童欢乐多的家伙,直接给对方泼了一盆凉水:【你别太得意,今天晚上就是主角受跟你算总账的时候,你最好是想到了狡辩的借口。】 一听这话宿时漾就蔫了个彻底,新奇的玩意儿也不看了,如丧考妣地瘫在书包里,一想到今天下午主角受对自己的折磨,他就知道这件事绝对不可能轻拿轻放,晚上还不知道是不是十八般家法伺候呢。 小猫崽子盯着外面看的圆溜溜眼瞳都浸满了水润的难过,有人在路过温清砚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要不怎么能看到一双漂亮的猫眼睛呢。 他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结果又没看见了,他松了口气,暗想果然是学习压力太重了吧,不然怎么突然产生了幻觉。 不仅看到了学霸在书包里装小猫来学校,还似乎发现那猫就是上次校霸怀里抱得那只。 那两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联系啊…… 等等?! 这人忽然想起学霸在所有人敬畏的眼光之下和校霸搭话,尽管那两人跟王不见王似的,彼此水火不太相容,但并不代表这两人没有任何联系啊。 真是细思极恐! 宿时漾还不知道自己只是漏了一回猫脑袋就给别人带来多大的冲击,他发现回去的路居然是直接朝着家里而去,这不就代表着主角受在今天并没有去打工了吗。 他在书包里喵喵喵了几声,温清砚也走出了学校一段距离,就把小猫崽子从书包里抱了出来。 他并不通猫语,只是根据笨蛋小猫可能有的问题一个个挨着猜测回答。 “是饿了吗?马上就要回去,哪怕我很生气,也确实不会断了你的粮,你不用担心这个。”温清砚的声音依然是从容不迫的。 宿时漾听到这话后,立马夹紧了尾巴想重新做猫,不知道铲屎官愿不愿意给他反思的机会。 他摇摇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思考了几秒后,眼睛一亮,从主角受的裤兜里抓出来一张钞票。 还晃了两下。 看得出来温清砚哪怕对他的聪明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呆愣了两三秒。 “钱?”温清砚试探性地问:“难道你是想说,我没有去打工?” 不愧是主角受,居然一下就猜到了他想到说什么。 “昨天晚上为了找你,我专门请了两天的假期。要是没有发现你的身影,那打工又有什么意义呢。” 温清砚这一回并不是要借用软软的愧疚心而达成什么目的,只是平淡地说出一个事实,然而听到这句话的宿时漾心里的愧疚简直达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连他自己都嫌弃自己像是个小没良心的。 他喵嗷喵嗷地认错,扒拉着温清砚的衣服蹭着对方手臂,用毛软软的小身子给铲屎官当暖手套,认错态度良好。 小猫崽子在求饶时一向都是让人满意,温清砚也是见惯了的,他这一回没想到要回去好好教训对方,而是走在路边时,顺道就给猫崽子做一回鞭辟入里的教育。 “软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在外面受了伤,或者被坏人抓走,我该怎么办呢?” 温清砚以往从不在他面前示弱,他是一家之主,就该担起职责,绝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疲态,但自打他发现小猫崽子吃软不吃硬一套之后,就一改往日的作风,变得“柔弱”起来。 偏生小猫崽子还真的就被拿捏得死死的,喵嗷喵嗷地惭愧保证自己是绝对不会有事的,他叫得越是信誓旦旦言辞恳切,温清砚眼中的深意就越浓。 校霸那么有钱的,猫猫只是想偷他的零食来养主人,猫猫能有什么错呢。 宿时漾拍着温清砚的手背喵喵叫,试图狡辩解释自己的行为。 温清砚也耐心地听着,哪怕他绝大多数并不理解宿时漾猫语里的意思,该有的耐心也是绝对不会少的。 延与伸“既然你这么喜欢出去,那我之后就都会带你出去玩好了,只是不许你再一只猫单独溜出去了,明白吗,软软?” “喵喵喵~”明白! 宿时漾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不管怎么样,总之先要对铲屎官现在的话给答应下来,阳奉阴违也是之后的事了,他保证自己后面少犯错就行。 以后的事,关现在的猫猫什么事呢。 在路灯下,人的身影都被拉长了。 一人一猫的影子三百六十度地轮转着,落叶从他们走过的路飘转而下。 快入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变人了!给我变变变!! 第47章 他是猫12 无云的夜好似化不开的浓墨,明月如圆盘高悬于夜空,洒下了一把银色的光,粼粼的点点星光缀于其中。 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夜里静得可怕。 洗得干干净净的小猫崽子乖乖躺在床边,睡得东倒西歪,沉于梦中,而他的主人眼中却是一片清明。 昨日小猫不在时,温清砚才恍惚发觉这夜晚有些安静得可怕了,好似带着刺入骨髓的深寒,哪怕是盖了千百层厚实的被子也不会暖和了。 温清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自己都难以负担的时候养一个累赘,只是在夜里脆弱地闭上眼睛时,那团毛茸茸靠近自己后,会从中汲取那么一丝暖意。 他想说,他会努力工作,会给他想要的一切,软软不要离开他。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 温清砚猛地睁开眼,脸上还带着难以启齿的羞意,他掀开被子,发现许久不曾经历过的悸动又来了。 但这到底不过是生理正常反应,他心潮微微浮动了片刻后又彻底冷静了下来。 回想起昨晚之所以会做那般潮湿火热的梦,好像都是因为旁边这只小猫崽子一直扒拉在他身上——一只身上都是毛的猫团子黏在身上能不热吗,尤其是对方几乎压得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温清砚哭笑不得,但他在清晨洗把脸时,望着自己潮红的脸又忽地想起梦中的少年。 他的眼神躲闪,面色带着无言的尴尬,竭力克制自己不去想昨晚的绮丽梦境。 然而大脑偏生就要和他对着干,越是不想去思考什么,脑子就越会想起什么,还在不断地具象、成型,越来越清晰。 一身白腻绵软的皮肉,粉润的唇,再往上就是紫色的漂亮眼眸,头顶两只圆软但又带着尖的猫耳…… 温清砚把浸满凉水的毛巾盖在自己泛红充血的面颊上,仿佛平生的世界观都遭到了莫大的冲击。 他怎么能又怎么会……对那只笨猫衍生出来的少年有想法? 温清砚不敢再深想下去,赶紧用繁忙的工作来填满自己的时间,让大脑没办法继续浮想联翩。 小猫崽子一天的口粮必须要带上,他自己的便当也要准备好,早早的就得收拾了。 既然软软不愿意一只猫待在家里,那他就带着对方去学校,思来想去,对方也不会过于无聊而偷跑出去了。 这样考虑着的温清砚又往书包里装了几袋子的猫猫零食,最后又把小猫崽子拎进书包里,骑车单车就去学校了。 宿时漾睡得是真沉啊,他仿佛一天睡十几个小时都不够一样,除却吃以外就是睡了,若非正是长身体的阶段,温清砚总疑心他会横着长。 莫非这只小馋猫身体里多多少少沾了点橘猫的血脉不成? 这也不过是少年在去学校途中的随意猜测,身后背着的小猫承载了他的所有,也成就了他青春时期唯一天马行空的畅想。 …… 睁眼就发现自己是在学校这种事是多么的恐怖,这是一个不用学习的猫猫应该经历的事情吗? 宿时漾瘫在桌屉里面,抱着的猫粮啃,早自习的读书声朗朗,盖过了他吧唧吧唧嚼东西的声音。 铲屎官也知道他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性子,不像某些小猫还喜欢消耗过分旺盛的精力,所以对方才放心把他拎过来放桌子里。 可这依旧一度颠覆宿时漾的想象。 他一向认为自家铲屎官清冷自持,学习生活上也都是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平时也会严于律己,绝不做违规违纪的事。 至于上课?那还用说,肯定是认真聆听老师所讲所谈,会思考会疑惑,恪守本分回答老师的问题。 昨天下午不具备参考性,温清砚的怒火是滔天的,他大动干戈,要发泄怒气,所以才做了不理智的事。 然而这些想法在今天通通被宿时漾推翻,他所以为的如清风明月,莲花般淡雅沉静的主角受会在老师讲得热情激烈时,悄悄将瘦削而匀称的冷白手指探进来,轻轻地搓揉自己的小猫。 昨天的事再次重临宿时漾的身上,先是毛茸茸的脑袋,再是软软的肉垫、绵绵的小肚子,最后在他瑟瑟发抖的情况下,那只手在他的秋秋处逡巡片刻,转瞬离去。 宿时漾被摸得怏怏的,活生生被欺负了好惨一样,弹软跟果冻似的小屁股都没被放过。 他惆怅地想着,再这样被摸下去,他的毛毛都要秃了,到时候直接变成一只小丑猫。 两节课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全体学生都要去操场跑步的时候了,像是一中这样的公立学校一般都会比较严格执行教育局下来的规定。 尤其是这所学校看上去似乎还挺重视学生们体育的情况下。 温清砚要出去跑步了,他是班长,还得领着全班同学去操场。 宿时漾心说等会儿整个班都是他的天下了,他要四处溜溜达达,不能再被铲屎官随意欺负,正得意着呢,猫脑袋就被摸着搓揉两下,清冽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不要随便跑出来,软软。”温清砚仿佛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审判如期而至,“教导主任随时会巡视学校,你也不想被他带走吧。” 可恶,猫猫气成了猫猫豚——要炸了。 铲屎官的恶趣味越来越明显了,以前还会稍作掩饰,现在居然直接装都不装一下了,也都怪他作死,把清冷美人活生生逼成了一颗黑心芝麻团子。 温清砚说完这话之后,就听见了一声有气无力但还算老实的一声喵嗷,黑凉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笑。 学生们鱼贯而出地离开教室,下课刚开始还喧嚷的教室内没过多久就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广播放着跑步时搭配的配乐声。 宿时漾小猫嘴翘起冷笑: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桥梯。 他不出来溜溜达达是不可能的,这个年纪的男高中生就是要在懒得出奇和精力旺盛两个点上反复横跳。 宿时漾身为其中的典范,简直是将这一点深刻贯彻。 【帮我看着教导主任,我要开始放肆了!】 【ok】 得到电子音肯定的回答之后,宿时漾即立刻安心。 小猫崽子从桌屉里一跃而下,熟练地在教室里面走来走去,又跳在讲台上俯瞰整间教室,仰起脑袋居高临下,胸腔里涌出这是朕打下的江山这种神经兮兮的想法。 它逛了一会儿自己就没劲了,三两下跳到铲屎官的桌子上,去看他平时读的书和写的卷子作业之类的东西。 温清砚的桌子整洁,一如他这个人,整理得一丝不苟,绝对不会有任何乱放乱堆的东西,分类堆放得让宿时漾这个整理废物自惭形秽。 对方的卷面也是干净的,字迹很漂亮,力透纸背,银画铁钩,带着古逸秀劲感。 小猫蜷着爪子欣赏主角受的答题卷面,已经开始畅想对方考上状元之后的光明前途,未来对方绝不会困于囹圄之中,他是闭目养神的雄鹰,早晚有一天会翱翔于天际的。 宿时漾看入了神,敏感的小耳朵忽然被人捏在手指间,搓揉了两下。 他的软耳一下就通红了,受惊般地看向罪魁祸首。 在学校这人就是衣冠禽兽的模样,金丝框眼镜彻底掩盖了他的凛冽,锋利的眉眼淡下来,弯着眼睛看过来,里面的稀碎笑意仿佛粼粼波光。 “你看得懂这些吗?”裴不归好奇地问。 宿时漾毛都炸了起来,警惕看向对方:“喵嗷喵嗷!” 怎么又是你这个狗东西!! 【系统!】宿时漾愤怒出声,【不是说好来人你就提醒我的吗?!】 系统一板一眼地说:【你只说了教导主任过来才喊,没说裴不归过来也要。】 宿时漾快要被系统的不知变通给气死了,对方绝对是故意的,就因为他一次马前失蹄不小心计划失败就这样对待他,可恶到了极致!! 裴不归淡然接受小猫的恐惧和愤怒,凑过去和他一起看:“啊,挑的还真好,居然是我们学校顶尖学子的试卷。” 宿时漾没发现对方有要抓他的打算,就没那么紧张害怕了,听见他的话后抬起下巴,骄傲得不像话。 “喵喵喵。”那是,也不看看我亲自挑选的铲屎官是谁。 宿时漾这一回看裴不归顺眼多了。 裴不归是有实力的,轻轻松松拍马屁都能哄得小猫崽子心花怒放,一语双关直接夸了俩。 “他就是你的主人吧。”刚把小猫哄高兴了,裴不归就抛下了一个惊天炸雷,把宿时漾惊得瞳孔都缩成了米粒大小。 小笨猫软软地喵嗷了两声,感觉自己不能再对这个狗东西有任何反应了,否则只会暴露得更多。 “不用那么紧张害怕,”裴不归轻笑了两声,单看他这个样子,就像是如端坐云台的仙人一般,谁能知道他的芯子就是个不正常的啊。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现在可是法制社会,头顶还有监控呢。你说我要是把你带走,你的主人,温清砚同学难道不会想方设法把你找回来?” 即便是没有深入接触过温清砚,只单凭课上的了解,他就能够猜出对方的性格,谁能不说一句这是观察入微到了可怕的地步。 宿时漾确实没法反驳,但他又不是傻白甜,怎么可能凭着裴不归的三言两语就相信对方。 小猫崽子扭过屁股,不去理对方,趴在桌子上装死。 裴不归面不改色地威胁笨猫:“你应该是被主人偷偷带进学校的吧,这样做真的好吗?带宠物入校可是明晃晃地违背学校的规定啊。” “你这样忽视我的存在,就不怕我去告状吗?到时候你的小主人会怎样呢。” 宿时漾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大反派这样无耻可恶,使出告状这种威胁人的恶毒招数! 他喵嗷喵嗷地叫着,厉声谴责对方的无耻行径,不明白裴不归怎么就对他感兴趣了。 “喵喵喵!”小猫崽子在桌上走来走去,一副暴躁的模样,好像在质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裴不归逗着小猫玩,比平时自己钻研课题都要有意思多了,看着小猫生气地叫个不停,还能听懂人话的样子,真是非常有趣。 只有小笨猫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裴不归看了一眼黑板上悬挂的闹钟,外面跑步配乐声已经停了,走廊上传来学生们交谈嬉笑的声音,说明他们就快回来了。 他也不耽搁,顺手在小猫脑袋上揉了一把:“看来上次你偷跑出来的事还是让温清砚同学很不放心,这次连上课都把你给捎上了。” “你还真是深受主人的喜爱。” 宿时漾翻了个白眼,小猫嘴不高兴地撇着。 要不是这个狗东西把自己骗到他家去,他会那么惨地没回成家,还被铲屎官发现了端倪吗? “照这样说的话,我们之后也还能经常见面,那就先告退了,明天见。” 裴不归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明晃晃笑容。 宿时漾勃然大怒,他以后再也不会接受对方的半点好意了!那明明是不怀好意!! 温清砚回来的时候,发现小猫依然乖乖躺在他桌子里睡大觉,松了口气。 他将书包里的猫零食喂给小猫吃,却发现对方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眼神里流露出困惑之色。 小笨蛋连零食都不愿意吃了,那必然是心情低落到严重的地步,在他下去跑步的时间,对方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出乎他意料的事? 温清砚不解,可宿时漾还是乖巧听话的样子,看上去也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只好等回去再问清楚了。 在学校度过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温清砚原本还以为小猫崽子会耐不住寂寞,因为对方原本就是在家里待不住才会瞎跑出来,可是对方居然还是安安分分地陪着他读了一天的书,也没央求点其他的。 前一夜的后怕与阴暗潮湿的心情一扫而空,他现在都有些愧疚了。 “今天晚上我要去烧烤店,回来的时候带你一起去吃你想吃的东西,可以吗,软软?” 这是温清砚在不动声色的补偿他,也是他的体贴所在。 在脑子里打了一天游戏的笨猫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躯,听到主角受这句话后眼睛刷地亮成了灯泡,眼神发直,缓慢眨眼,看得出来已经是非常兴奋了。 他窝在铲屎官的怀里,脑子里已经冒出来许多美味麻辣的烧烤种类了,烤鱿鱼烤面筋烤鱼烤豆腐……口水滴滴答答地点在温清砚的手背上,又被对方面色如常地慢慢擦拭干净。 宿时漾这一回主动跳进了铲屎官的书包里,在烧烤的温床环绕下睡得香喷喷的。 许是到了贴秋膘的时候,他除了吃就是睡,觉还越来越多,可是只能闻着那股香气,吃是吃不了的,他肚子都在咕咕叫了。 宿时漾一开始没睡,他躲在书包里悄悄观察铲屎官工作的地方。 那是很寻常的烧烤摊,老板是几个年轻的大小伙子,宿时漾还以为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来干这一行,没想到生活不易,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也投入进来。 当温清砚过来后,放好东西也顺手就将桌凳给擦拭了一遍,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带动的,这些人也将食材摆放得更整齐了。 上一回来宿时漾隔得远,没看太清楚,这一回离得近他却是瞧得很仔细了。 食材都放到了拉盖式的玻璃底下,不像夜市的其他小摊,赤.裸.裸地露天放着,不知道尘埃,光是整洁程度就已经加分不少了。 而他的铲屎官很受老板的欢迎,见他过来后脸上也是堆满了笑容,据宿时漾所知,老板给的工资也还算不错,不然铲屎官也不会心甘情愿一直留在这里上班了。 不过也很正常,温清砚带来的金钱价值一向非常可观,他要是老板他也会每天都笑对财神爷。 温清砚开始忙碌起来,他放学后也是夜市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清冷矜持如明月般的少年脸上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对所有人都不苟言笑,但今日却出乎许多常客的意料,对方少见的眉目温和,似乎带着些许浅淡的笑意。 也不知道书包里是不是装了什么他喜欢在意的东西,转过身看过去时,眼里好似装了融融春日。 被铲屎官叮嘱了要乖,不然就不给他买零食的宿时漾是不可能那么乖的。 趁着温清砚正忙得不可开交,他悄悄地把拉链拉开,然后从书包里钻了出来,看准了一桌坐满年轻姑娘的地方,直朝那儿飞奔过去。 这可把后面无意间瞄过去的老板看呆了,他刚才乍一看发觉温清砚的书包在蛹动,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眨眼间就有只白耗子似的玩意儿从书包里蹿出来,还把老板吓了一跳。 他定睛一看,发现蹲在那边的对着漂亮姑娘们眨眼睛,嗲嗲叫着卖萌的小玩意儿并不是什么白耗子,而是一只小猫。 老板嘴里叼着的烟缓缓掉了下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姑娘们已经被小猫崽子萌得神魂颠倒,跟古代宠爱妲己的商纣王也没什么两样了,立马就把自己买的烤鱼给他送了过去。 这下老板急了,温清砚这样冷清得更仙人似的人居然会在有一天专门把自己的小猫捎身上,看得出来是很喜欢,要是届时出了啥问题这哪能成。 他又不敢亲自去抱那只小猫,只得去找忙得脚不沾地的温清砚,张嘴就道:“小温啊,你书包里带的那只小猫好像跑出来了。你快把它哄回去吧,这里就让我先来忙。” 温清砚就只听到了他前半段话,立马放下手中的事,像是一阵风一样走了,后半句话都没来得及听。 老板只好摸着自己的寸头叹气,寻思着他这个老板当得一点尊严都没有。 温清砚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小猫崽子已经美滋滋地吃完了一整条烤鱼,哪怕余光瞥见了他的声音,对方也还在不慌不忙地舔嘴呢。 他深呼吸一口气,免得自己被小猫崽子气得失态。 他就知道,对方一向都是知错认错但永不改过的性子,他又怎么可能会期望对方能够真的乖乖听话呢。 “对不起,我养的小馋鬼朝你们要吃的了,烤鱼的钱就由我来付吧。”温清砚抱起自家臭猫,温声致歉。 几个女生连连说不用,她们本来就是因为喜欢小猫崽子才愿意把烤鱼给对方的,怎么可能还会收钱呢。 宿时漾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心满意足任由温清砚抱着教训,就算对方要再骂他也是后面的事了,美食他也享受到啦,哪怕是被提着耳朵骂也没关系。 臭猫崽子这回算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还是多亏了债多不压身啊。 温清砚也真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事,这一回并没有骂这只小笨猫。 而是忽然认真地问他:“软软,你是不是可以吃和我一样的食物?” 宿时漾还没意识到这种试探性的疑问下隐藏的含义,只理解了表面的意思,这不就意味着只要点了头,铲屎官就会愿意给他随便吃的吗?! 他头点得跟捣蒜似的,生怕自己头点慢了,铲屎官就会改变主意。 温清砚漆黑的眸子更深了几分,在宿时漾期待的目光下,他果然给这只小馋猫买了几条烤鱿鱼,摸着他柔软的脑袋,让他乖乖听话。 得到了好处,一想到从今往后就可以实现美食自由的宿时漾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还会跟铲屎官对着干呢,他对着人甜腻腻地撒娇都还来不及。 宿时漾觉得今天简直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幸福的时候了,小猫的食物对猫咪来说可能刚刚好,对有着人类灵魂的他来说简直可以说嘴巴都要淡出个鸟来了,感觉再吃不到香辣有味的食物他的一些美好品质都会消失。 终于在今天,他的铲屎官大发慈悲给他尝上了一点烧烤,量不算多,却足以抚慰他最近一段时间悲痛可怜的心情了。 打工时间在忙碌中很快就结束了,工资一直以来都是日结,温清砚收过老板给的工资,感谢了两句后就抱着小猫崽子离开。 宿时漾一天的郁闷都消散在了美食的治愈之下。 没想到更大的惊喜居然还在后面,铲屎官用他那微凉的声音问自己:“软软,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被惊天一个馅饼砸中的宿时漾还有点懵,反应过来后就激动地喵喵叫,指挥着铲屎官要去超市。 温清砚都应了。 一人一猫并未发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错误估算,应该是在下一章T.T 第48章 他是猫13 路边鸣笛声响起,离超市近在咫尺。 宿时漾还在畅想待会儿去买多少零食,要不要再捎上一包辣条的时候,系统突然出声提醒他:【有人跟在你们身后,看起来没打什么好主意。】 小猫崽子的脊背一下紧绷起来,四处张望寻找系统嘴里所说会对他们造成威胁的家伙。 他拍着温清砚的手背,有些焦灼地提醒对方,可惜他现在是只猫,发出的声音也就只有喵喵叫。 温清砚拧起眉,不太理解小猫忽然这么焦躁的原因,他顿住了脚步,问:“怎么了,软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宿时漾没办法把心中所想的说出来,他只能侥幸地想着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那些人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再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什么事来吧。 而且他有系统,统子哥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任务对象陷入险境而无所作为吧。 宿时漾焦躁不安的情绪还是影响到了温清砚,他那一向万事漠不关心的面庞在对宿时漾时才会有些变化,眼珠里也带着些微烦扰。 “软软?我要带你去医院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面前就多了几道影子,刻意挡在他的面前,就是直朝自己而来。 这条街是他回去的必经之路,也是去往附近超市的道路,因着现在算得上是深更半夜,路上的行人都很少,只有马路上车辆呼啸的风声。 几个男人都是穿的背心,露出大花臂,外形也是虎背熊腰的。 这群人一脸来者不善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是专门等着这个时间来围堵温清砚的。 “你们想做什么,不怕我报警吗,这里可是有监控的。”温清砚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他因着怀中的小猫不舒服本就心慌意乱,现在神情更冷。 漆黑的眼珠子阴沉沉地盯着人看,瞧着还有些许渗人。 堵他的几个人心脏都不由得颤了缠,心说这小子还有点邪性,居然还能吓住他们。 “我们要做什么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臭小子,在挡了别人财路的时候就要做好被教训的准备。”为首的那人冷笑着说。 “财路?”温清砚拧眉。 这些人既然会对他出手,就没打算有所隐瞒,而是警告他:“你以后就不要再去那家烧烤店上班,听见没,不然今天这样的事还会经历第二回 。我们也是替人办事,你别以为监控有用,兄弟伙可都是有人罩着的。” 温清砚了然,这就是因着他打工的那家烧烤店生意太火爆了,影响到别家生意才来找茬的。 他决定先退之锋芒,等安全之后再来解决这些人也来得及,于是便干脆利落地答应他们:“好。” 这些人没想到这样轻易就解决了,听之前对方的话还以为这会是一个多么桀骜不驯的难啃骨头,都打算大动干戈了,一时人还有点懵。 “你倒是识时务。”男人哼了一声,“不过你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我见多了,不给点颜色看看怎么可能会乖乖听我们的话。” 温清砚听见他这话后面色微寒,还以为这些人依然打算动手,搂着小猫的双手紧了紧,准备在等会儿就放小猫溜走,免得打斗起来伤到软软。 从刚才开始他的软软就一直很安静,难不成对方一直惶惶不安就是因为这群人吗? 温清砚还在思考着,没想到说话那人的目的并非自己,而是直朝他怀中的小猫而来,边伸手抓边道:“看你这样子应该还挺喜欢这只小猫的吧,如果你继续替那家烧烤店做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到时候让你成为和小猫一样的下场!” 温清砚瞳孔狠缩,神色比刚才那些说要对自己动手时更为难看,一连往后退了几步,凶狠暴戾地看向这群人,一改方才冷淡的模样。 他眼底漫出淡淡的猩红,冷清沉静者忽然发疯的样子还是极易让人畏手畏脚。 “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不会听话!”为首那人面色铁青,粗着嗓子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心狠了。” 宿时漾急啊,压根就没想到自己在某天也会有成为猫质的时候,这下好了,主角受为了保护他多半是要挨这顿揍了,但是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系统,这下该怎么办?!】他在那人开口的时候就一直在疯狂call他的金手指。 系统也明显知道这件事耽搁不得,很快就给宿时漾计算出一个解决方案:【你现在花点积分变成人,让我控制你的身体,把这群人给逼走。】 宿时漾大惊:【原来我是可以变成人的啊!】 系统冷嗤:【现在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吗?】 事态紧急,已经发展到了温清砚为了不让小猫受到伤害,直接把他放在地上,对他大吼一声:“软软,快跑——!” 宿时漾也知道自己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变人,赶紧迈开四条腿使出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撒丫子逃走了,他得搞快点回来救人。 “老大……”身后的人想去追,被为首那人拦住。 “管一只猫做什么,它又不重要,现在我们的目标可是面前这个臭小子。既然他非要跟我们对着干,那就让我们看看他有多硬骨头吧。” 说话的时候,男人的目光紧紧看着温清砚,并没从对方看到多少畏惧的神情。 他心中更加不爽,狠话也熟练地放着:“老子就要看看你待会儿挨打的时候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硬气!” 几人可没有任何武德可讲,只要面前打不死,就往死里打,不往肚子和头上招呼,就拳打脚踢,让对方在医院里躺个一两天就知道轻重了。 温清砚没打算傻等着别人揍他,抬腿就跑,可这些人作出围拢的架势呈一个包围圈朝他而来,步步紧逼,绝不放松丝毫。 当对方的拳头往他身上招呼的时候,他也做好了反抗抵挡的准备。 只是让人意料不到的是那只拳头最后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而是被一只秀美匀称,又白皙漂亮的手接住,光是看手都觉得这人多半是好看的。 这些人凶神恶煞地看过去,想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想多管闲事,却看到了一张美貌不似凡人的面容。 从鸭舌帽盖住的面庞下露出绯红饱满的唇,上方是小巧挺拔的琼鼻,看不到眼睛,但一闪而过却是惊鸿一瞥的美,只是对方的眼神却如同机器人一样冰冷无情,仿佛很早之前就设计好的程序,耳畔间会露出些许染白的发。 少年人美,下手也狠。 半点都不会对这群看愣的人手下留情,直接上手就揍,出手的架势利落且不拖泥带水,一看就是练家子,这几个壮汉愣是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过,被打得毫无反手之力。 这是根本算不上是打架斗殴,只能称得上一句单方面的揍人,少年一人揍几个壮汉都没问题,更是一场来自视觉的盛宴。 几个人被他打趴在地上,要不就是捂着肚子□□要不就是抱着腿哀嚎,到底是没有放出你们给我等着这句狠话。 主要是这几个家伙识时务,非常清楚无论是来多少人指不定都打不过这少年一个人。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双拳难敌四手就是个笑话。 温清砚在白发少年出现的那一刻,心脏就像是加了起搏器一样,扑通扑通地疯狂乱跳,他清晰地听见了胸腔里迸发的声音。 骨头发出哀鸣,那颗红色的器官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梦里原本模糊不清的少年忽然就有了脸。 温清砚还在发怔的时候,少年就跑了过来,抓住他的手,用清脆悠扬,又带着丝丝缕缕甜意的声音说:“我们快走!” 那声音该是轻软的,有时候又会是掐着嗓子般懒洋洋的。 他的手忽然被少年抓住,明明拳头砸在别人身上时那么用力,千钧般能够将人骨头都轻易给击碎,抓握住他时却是柔软的,就像是柔嫩的奶脂,跟没骨头似的。 他们不顾一切地奔跑着,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风从脸上撞来,全都往后破碎开,灌入口鼻的只有幽冷的空气。 温清砚一直盯着少年奔跑的身影,凌乱朝后飞扬的白发,对方熟悉自己的家,他如此确信。 那么,少年的身份已经非常明显了,真相就好像是一层窗户纸,就差他亲自去捅破了。 现在控制身体的是宿时漾本人,他兴奋得面颊都发红了,被自己刚才炫酷操作给激动的。 虽然他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可那毕竟是他自己的身体,那不就相当于是他自己亲自上的吗,区别又不大。 亢奋的情绪难以消散下去,当久了猫,现在用两条腿走路都还有些不适应,宿时漾走了几步,跑的时候就熟练多了,他迈开腿不停地往前跑着,抓着温清砚,快活自由得像飞鸟。 回去之后他就冷静许多了,这回变成人花的积分可不少,就算之后可以随随便便变成人了,也足够他肉疼的了。 而且等会儿要怎么跟温清砚解释了,他不信以对方的聪明程度猜不到他就是对方的小猫。 借口究竟是用科技的狠活还是用修仙妖怪,哪个更合适一点,宿时漾还有点拿不准。 终于到了小区门口,宿时漾松开了温清砚的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地喘气,有些累得慌。 早知道刚刚就不一直跑了,他现在感觉自己都快喘不上气来了,胸口也有点堵得难受。一向偷懒不爱动弹的小猫这一回的运动量绝对超标了。 温清砚的喘.息声也有点大,他现在手心里都是汗,不是刚才跑完步后热的,而是激动时冒出来的汗水。 他心跳的速度有些不受控制地紊乱,几次张了张嘴,都没能组织好语言。 平时在学校深受老师关怀备至,认为他不论是文学素养还是表达能力都一绝的优异学生在今天嘴笨得好像变了一个人。 温清砚余光一直瞥着对方的动向,白发少年一动,有向外靠的姿势,他的手就先一步超出自己大脑,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这种唐突别人的做法对温清砚那样冷若冰霜且疏离淡漠的人来说绝对是平生头一回了,已经超出了陌生人之间应该有的界限。 尽管这样做不对,他也没有要放开手的打算。 少年扭过头来,疑惑地看向他,那双淡如紫罗兰的眼睛好像在问:做什么? 温清砚的嘴唇蠕动,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成了两个字:“软软。” 话一脱口而出,他和面前的宿时漾同时变了脸色。 温清砚是在懊悔自己的冲动,还不知道软软会不会是因为什么事而隐瞒身份,他现在戳破又是不是不太合适,总之脑子里已经冒出来千百个挽救的方法。 而宿时漾则是心乱如麻地想着这一刻来得也太快了,他就知道主角受能猜出来自己的身份,不过他没想到对方现在就提出来了。 “抱歉,我认错……” “主人,我确实是你的小猫。” 两句话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来,温清砚剩下的话就在宿时漾脱口而出的那个称呼之下给惊得收了回去,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喉头就仿佛塞了棉花一般,干燥得厉害。 其实宿时漾也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最后还是决定给自己安上妖怪的身份。 反正说来说去也只是个称呼问题,他现在是对方养着,喊一声主人又不会掉块肉。 没脸没皮的宿时漾是不觉得有什么了,而温清砚脸颊却慢慢地浮起了一层薄红,半天才羞赧道:“不用喊主人,喊我的名字就行了。” 宿时漾从善如流:“清砚。” 少年的声音甜软,和他小猫平时娇气又爱掐着声线撒娇时没什么两样。 就这样从唇齿间流淌倾泻出来时,就像是有一支羽毛挠着温清砚的心尖。 如果单是一个人,对方破开温清砚对外人竖起的坚硬屏障,闯进他的心间或许还要很久很久,久到连他都说不清会有多长时间。 但这是他养的小猫,连他自己的生活质量下降都没关系,也要养得娇气舒适的小猫,对方可惜轻而易举地把他的生活搞成一团糟,而他甘之如饴。 宿时漾总之对自己的人类身体适应得很好,他本来就是人类,蹦蹦跳跳起来比四条腿走得要熟练得多了,现在转头一看,却发现温清砚对他的小猫身份转变同样适应良好。 他好像也没问他究竟是不是妖怪,还是什么其他品种,总之就是很淡然地把他接了回去,大门永远都为他敞开。 宿时漾忽然就想起对方在之前对他说过的话,他说,软软,我就只剩下你了。 或许他们两个对小猫究竟是什么这件事心照不宣地不去深究,还有一层这样的因素在。 宿时漾悄悄转过脑袋,用自以为隐秘的眼神打量身旁的人。 温清砚垂敛着眼睫,神态自若,任由对方眼珠子都要黏上去般盯着他,垂在腿边的手却紧紧捏成了拳,昭示着主人极度不平静的心情。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进了门,踩在玄关处,漂亮少年脱了鞋子,露出一双光溜溜又白得像是玉的脚,指尖是粉嫩的,就像是他还是猫时的肉垫颜色。 当温清砚将自己的拖鞋拿给他时,宿时漾终于没忍住,张嘴问出了声。 “你是我的软软吗?”温清砚淡淡出声。 “我是。”宿时漾憋了半天的回答,没成想到头来就回答这一句。 “这就够了。” 宿时漾微微怔愣,心里头就像是被人挤了几滴柠檬水进去,酸酸的。 “另外,我还有一个问题。”走在前面的温清砚忽然说道。 “什么?”宿时漾忐忑不安,他还不知道铲屎官会问出什么来,在这之前他有没有打好合适的腹稿来问答对方。 温清砚的薄唇轻轻起合,问:“你身上的衣服是哪里来的,毛毛变出来的吗?” 他的喉结微动,其实更想问小猫怎么还要头上戴个鸭舌帽出来,是不是在变成人的时候还不熟练,有两只小耳朵没有变好,还顶在脑袋上的。 但他最终还是没说,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宿时漾,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听到怎样的答案。 宿时漾随意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t恤和长裤,把自己的鸭舌帽取了下来,没有让温清砚一直期冀的猫耳朵,都是细碎的白色短发,蓬松且柔软,被帽子压得微微有点塌,但不过一会儿就又恢复过来。 “你说衣服啊,我也不知道,变成人自己就有了。”宿时漾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其实并非是这样,而是他上班的地儿是绿江公司,不允许有任何不正经的存在,脖子以下必须得包得严严实实,化身成人就附赠衣服。 鸭舌帽则是稍微遮掩一下自己和常人不同的发色。 温清砚敛去眼中些许失望的神色,转身去了厨房:“怪不得你平时那么喜欢抢我的食物,原来你一直都能吃这些。” 宿时漾这一回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跟在他身后跑进厨房,不用被关在外面等着自己寡淡无味的猫粮了。 听到温清砚的话,他撅起嘴:“我一直都想跟你说,但是奈何修炼不到家,不能说人话,你也听不懂猫话。” 温清砚眼中闪过一抹无奈:“还是我的猫语学得不够好,听不出你的意思。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都可以补偿你。” 他在面对自家小猫时,完全抛弃了平日的沉默寡言,事事都像是非得说清楚。 宿时漾刚刚抱怨那么久,就是为了等这句话。 “我要吃鱼香肉丝,香酥五花肉,还要吃红烧猪蹄。”这些都是他今天看到铲屎官家中冰箱的食材念出来的,就像是背菜单一样,他一连串说了几个菜。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就只有两个人,菜做多了吃不完就浪费了,他可能还会点更多的菜。 说完之后他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铲屎官的神色,似乎是在好奇对方有没有因为他的“狮子大开口”而生气。 但是对方都很好脾气地答应了,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现在有点晚了,做红烧猪蹄可能来不及,明天吃可以吗?”温清砚轻声解释。 宿时漾直接顺杆往上爬:“那我还要喝汤,就玉米莲藕汤,我今天累到了,你这一回可得好好给我补一补。” 温清砚应声说好,清清冷冷的眉眼多了笑。 高岭之花男神遇见心爱的小猫,此后便从神坛坠落。 他们就是一个打下手,一个在锅前忙碌,厨房都是热火朝天的。 “那你忽然就能够变成人了,是修炼越来越厉害,还是什么?”温清砚在做菜的时候不动声色地问。 宿时漾全神贯注地盯着锅里的菜,也没怎么思考他的意思,下意识就回答出心里话:“还能有什么,看到你陷入危险了就变成人了呗,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打啊。” 直男随意说出的答案却直接收获了考官的欢心,温清砚的眸光一点点亮起,仿佛晨雾破碎开,阳光刺入,晦暗的天地都为之一亮。 两菜一汤做好了,米饭也在电饭锅里焖好,这是宿时漾亲手做的,直男并没有废物到连用电饭锅做饭都不行的地步。 只不过温清砚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对方从没想过小猫居然会有一天变成了人,还会用电饭煲的。 面对铲屎官惊诧的眼神,宿时漾只能是谦虚地表示都是从电视上面学会的。 温清砚则是沉思,究竟该不该把自己的小猫送去学校。 转念一想,要是对方想去的话,肯定会跟他提出来的,不至于憋在心里,他又不是什么专.制的暴君。 浇着浓郁酱汁的鱼香肉丝,还有酥酥脆脆的香酥五花肉,漂浮着香甜玉米的清汤,每一样看了都让人食指大动。 宿时漾正美滋滋地炫饭呢,好久都没用筷子,手都生疏了。 不过拿筷子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加之他太久没有完完整整吃过人类的食物,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夹菜的手就跟无影手似的。 温清砚在一旁失笑:“吃慢点,以后都可以点菜。” 宿时漾咽下最后一口,还在竖大拇指:“呜呜呜,清砚做的菜真的好香。” 听到小猫的夸赞,温清砚的眼睫颤了颤,依然是疏离淡漠的模样,只那眸中晕染开的欢喜更甚。 他们现在都是人类的状态,相处还算和谐,可是到了晚上,俩人就不得不面临着一个难题了:变成人的宿时漾究竟该睡哪里? 第49章 他是猫14 八十平米的小屋是温清砚父母留给他最后的礼物,他们二人是出车祸而亡,没有赔偿,因为撞过来的那个司机同样也死在了那场车祸里,且没有任何家人可以承担责任。 当时的温清砚也不过是一名初中生,就算他再怎么成熟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还是有善心的人伸出援手帮了他一把才撑过来。 亲戚在这个时候对他纷纷避之不及,不落井下石都算好的了,生怕会接过他这个烫手山芋。 父母的房间不能动,宿时漾也不会去睡人家的床。 “我睡沙发吧。”温清砚淡声道。 宿时漾哼哼唧唧:“我们还是可以一起睡啊,反正都是男生。” 温清砚的脸颊还是冷白色,只是两只耳朵慢慢镀上了红色。 宿时漾在无意间瞥见了,猛地想起来这是官耽世界,主角是搞基的,他们两个清清白白的男生怎么能随随便便睡在一起呢! “等、等一下!我想起来自己还可以变回猫的。”宿时漾拔高的声音,像是生怕自己说晚了就让温清砚给误会了。 温清砚听着他急切的声音,面上也还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的神色,他应声道:“好。” 宿时漾松了口气,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依照他家铲屎官那个清冷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小猫有想法,不过是有意识后第一回 跟人睡在一起,有些害羞罢了。 温清砚看见,原本清瘦且只比他矮半个头的少年在一阵白光闪过之后,就变成了白白软软的小猫崽子模样,熟悉的姿态好歹让温清砚安心了些,不过心里还是夹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小猫崽子溜溜达达地跑到铲屎官脚边蹭了蹭,回想起对方今天的大方,紫色的猫瞳里都写满了对主人的爱意。 给他买吃的,他当然喜欢啦~ 温清砚下意识就将小猫崽子揽进自己的怀里,不过一回想起之前少年那一派天真明艳的模样,又忽然觉得手中的软毛团子变得烫手起来。 “晚安,软软。” 他凑近了小猫柔软的面庞,轻声地说。 小猫喵喵叫了两声,也算是回应他的话了。 关掉灯后,房间里一片漆黑,手中的小猫敦实可爱,摸起来全都是柔软的毛毛。在小猫面前,就是有再多的旖旎心思也都淡了。 温清砚原本以为自己会很晚才会睡着,但是没想到他眼睛一闭上,嗅着小猫崽子身上暖融融的气息,心情也平静下来,几乎是没几秒的时间就睡着了。 …… 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温清砚起床之后觉得身上压得慌,他都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用手一摸,没有碰到软软的毛茸茸,而是一片光滑裸露的肌肤。 混沌的意识立马清醒过来,温清砚猛地睁开眼睛,忽然想起来他养的小猫崽子好像是变成了人。 笨猫化成人之后就在猫和人的两者之间转换,但是还不太熟练,昨晚在睡梦当中自己就无意识地幻化成了人形,兴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这一回由于被子盖在身上,他身上就没有蔽体的衣服,赤.身.裸.体地蜷在被窝里面,温清砚只略略扫了一眼,就被那片雪色的皮肉给晃得眼睛有点涩然,视线往下不经意一瞥,梅花也是惊人的美。 他几乎是头晕目眩地起身,少年就从他身上滑了下去,脸颊趴在枕头上,堆出软软的肉,哪怕是这样大的动作,对方也没有醒过来。 少年的睡姿并不雅观,一条腿从被子里支了出来,从腿根处都裸露在空气中。 白、细,直,温清砚在心里默念清心咒,又把被子扯过去给宿时漾盖好,然后就去厕所里冷静冷静了,过了一段时间才从里面出来。 既然小猫崽子都变成了人,温清砚就更不打算把对方带去学校了,而且他也不想把人给喊醒,让对方好好睡一觉才是正经的。 他匆匆准备了一些早餐,哪怕软软不会做饭也能直接吃的,也不知道小猫崽子会不会使用微波炉,他在心里思考着这个问题,不过猜测对方大概还是会用的。 他的小猫一向聪明。 做完这些他就去学校了,在路上,温清砚开始思索起昨晚发生的事,他觉得那些人迟早还会再来找麻烦的。 他不是退让和逃避的性格,可是一群人解决起来还是得废些时间和精力。 何况临近高考也就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他可以考虑先辞掉工作上的事,全力备战考试,兴许在最后还能通过舆论把他们乃至身后的人连根拔起。 …… 太阳晒屁股了,才愿意伸伸懒腰起床的宿时漾解决完生理大事后,也在思考和温清砚想的同一件事。 他啃上了沾满果酱的面包,边吸牛奶边在跟系统义愤填膺地讲一定要狠狠报复那些人!绝对不能让他们好过,也不能让他们打搅到了主角受。 系统的答案当然是走正规渠道去举报了,干了坏事就是坏事,哪怕那些人背后有保护伞都不行。 现在这个遍地都是人工数据的时代,系统这个人工智能要是想拿到证据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除非那些人不用手机不上网,否则都会在网络上留下痕迹。 它可以轻轻松松地把证据链举报给绝对能铲除那些嚣张大胆的法外狂徒,乃至他们背后人的有关机构。 宿时漾安心了。 解决完一桩心事之后,系统又跟宿时漾说:【主角受那边的打工也得辞了。他在剧情线里是绝对的市状元,这个地方可不能出差错。】 宿时漾示意自己清楚。 高考生在每个家中那可都是国宝级的存在,也就只有他们这个为了养那只小猫崽子,不但不能享受到皇帝般的待遇,还必须得出去打工。 宿时漾痛定思痛,觉得自己现在都变成人了,一定要痛改前非,再不让铲屎官来照顾自己。 温清砚离高考已经不远了,他必须得对他的衣食住行负责才行,绝对不让对方有任何失败的可能! 他决定好了了,要亲自赚钱养家。 思来想去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特长,而且系统又不可能全都插手,不然让他做任务干什么。 这样想着,他就愁得不行,思考着他要是搬砖还有没有用武之地。 要不去送外卖吧?可是他没有手机和电瓶车啊。 坏了,原来他就是最没用的男高中生,除了能呼吸以外一无是处。 他除了腿特长以外就没有任何特长了,宿时漾双手撑地,被自己的废物给惊到了。最关键的是他还没有身份证,难道真的要靠铲屎官一天打两份工来养自己吗? 这确实是亟需解决的问题。 系统又不能干涉太多,要是去黑这个世界线的公安给他办一个身份证那更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没想到中午铲屎官就回来了,还连带着帮他解决了这件事。 对方直接把他带到公安局,找了个从少数民族深不可测的大山里走出来的借口,总之是编得很完善了,就连宿时漾都被哄得一愣一愣,快要以为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这个。 再加上国家系统网里确实没有他的身份,虽然宿时漾的外貌确实惊人,但好歹也是亚洲面孔,不像是从国外偷渡来的,兴许是白化病一类的,经历过一系列检查的盘问之后,户口上好还是很快的。 宿时漾原本还想装傻充愣,假装自己是一无所知的笨猫,上主角受的户口,就叫温软软好了,但没想到却遭到了温清砚的强烈制止,认真的模样让他都呆住了。 后来还是用了他的本名,单独一个户口。 忙完这些事后,中午就过去了大半,温清砚也没精力再做饭了。 宿时漾激动地说:“那我们今天就吃泡面吧,怎么样?” 白发的漂亮少年吸了吸口水,淡紫色的瑰丽眼珠里漾着亢奋和期待。 温清砚:“?” 他平时没有吃泡面这个习惯吧,为什么会给小猫崽子一种泡面很美味的错觉。 宿时漾太久没有吃这玩意儿了,刚刚对货架上的红烧牛肉面惊鸿一瞥,泛滥的口水就怎么止也止不住了。 “可以。”温清砚只是思索了一下,就同意了小猫崽子的这个请求。 偶尔吃一次又不影响,小猫崽子很快就会发现那种没有营养的产品到底没有正餐美味,现在不过就只是尝个新鲜而已。 温清砚原本还想把泡面煮着吃的,不过被宿时漾严厉拒绝了,他说:“泡面就是要泡着吃才有滋味。” 红烧牛肉面麻辣味浓,面条绵软筋道,吸满了浓郁的汤汁,一下子就滑进了喉咙里。 嗦几口面,再喝一口汤,感觉通体都舒畅了。 宿时漾吃得额头和鼻子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巴也被辣得红红的,但却是很享受的模样,脸颊也微微泛红。 温清砚顿住,难道软软很喜欢吃泡面吗? 宿时漾嗦完之后,优雅擦嘴,开始跟温清砚商量:“我明天就要去上班了,你把家教和烧烤的工作都辞了吧。” 温清砚手中的面也吃不下去了,他收了手,疑惑道:“你有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身份证要在几个月之后才能拿到。” 宿时漾张嘴就道:“我去发传单啊,实在不行还能卖力气。我一个大男……我这么大只猫,总不能还要你这个两脚兽来养吧。” 他小声逼逼:“我有手有脚的,再不出去工作这合适吗?” 温清砚冷声道:“不行,我不同意。” “为什么啊,我现在出去也是为了减轻你的负担呀。”宿时漾比他还不解,“你可是高考生,不就应该专注于高考么。” “软软,我说过我会养你的。其中也包括了不在乎金钱的付出,不在乎这点辛苦。”温清砚一字一句地说着,“我的承诺一直有效,你也要乖乖听话,好么?” 宿时漾拧眉噤声,感觉自己跟对方好像讲不通,不过还是铲屎官的心情更重要,加上他现在确实又没找到工作,还是低眉顺眼先听从对方的话再说。 “我明白啦,不去打工就是了,那我会在家里学做饭做家务,保证把家里给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宿时漾雀跃地说。 温清砚并没有打击他的积极性,而是温柔地鼓励:“好,我很期待。” 他仔细思索着以自己的存款和精力,哪怕是高考毕业后甚至都能支撑着去带小猫崽子出去旅游见识一趟,也不用太在意金钱,可能是他前段时间忙着打工让小猫崽子看了太过于担忧。 于是他决定和宿时漾各退一步,“我会辞去那些工作,安心备考。” 他没有讲话说得那么死,而是踌躇谦虚地说:“如果我考得还算不错的话,学校也会给我一笔奖金,读书上面的钱你也不用太担心,等那之后我就不一定要靠着卖体力活来赚取劳动报酬了。” 宿时漾对主角受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他耐心地听着温清砚对未来的计划,眼睛漾着粼粼的亮光,时不时点头表示支持。 太有规划了,不愧是他的铲屎官! 这都不仅仅只是一句主角光环就能轻易概括的结论,明明就是温清砚自己自律争气! 宿时漾要开始撸起袖子照顾温清砚了,做菜都是拿着手机现学的,每次都是看教程。 幸好现在做菜都不用适量,少量,少许这几个字眼,而是精确到勺子,克。 虽然宿时漾还不能做得特别好吃,达到完完全全复刻美食博主教程的地步,但好歹也能入口,有时候还会出现惊喜——做得居然连他自己都认为美味。 温清砚每次都能将他做的菜一点一点吃下去,再面不改色地夸赞他,嘴里总是能冒出让宿时漾这个骄傲从不知谦虚为何物的人感到惭愧的赞美。 对方也说过让自己不必干这些,不过这些话都被宿时漾忽视了,因为他总要找点事来做,总不能真的理智气壮被那人家养着吧。 温清砚见劝不住他之后,也没再多话了。 …… 宿时漾戴上鸭舌帽,又花了半个小时戴上美瞳后再出门,比起第一次花了两个小时才戴好的美瞳,他现在已经娴熟了不少。 真想让系统给他把眼珠子变黑,而且他对戴美瞳这种事非常不习惯,每次都感觉眼睛里好像进了异物一般难受。 还都是因着每次出门买菜,逛菜市场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下次试试逛超市,大家更多专注自己手中的事,就不会怎么注意自己了。 宿时漾比起第一回 出门时要熟练得多了,除了和别人讨价还价时还比较青涩以外,挑选菜的时候都知道什么新鲜什么不新鲜了。 今天他打算做条鱼,给铲屎官补补身子,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吗,铲屎官高三关键时期肯定用脑挺多的,他得以形补形。 大清早就来买鱼的人还挺多的,都是图个刚到菜市场新鲜,这一类人多数是些大爷大妈,还有就是专门照顾孩子的母亲,宿时漾一个脸嫩的少年杵在里面就特别突出了。 现在就有八卦的大妈凑在他身边问:“小伙子,咋不去上学呢?” 宿时漾微笑着回答:“阿姨,我已经毕业好久了,现在照顾孩子呢。我工作时间还早,现在买完鱼回去再去工作也绰绰有余。” 大妈失望地哦了一声,其他人也收回了自己看八卦的眼神。 宿时漾松了口气,菜市场的食材新鲜是新鲜,就是人太多也太爱新奇了,总爱和人聊八卦,就这点让人受不了,其他的倒还好。 这人挤人的,宿时漾就在摊子前挑鱼的时候差点撞到别人,他身上带了点猫猫的顽劣性,爪子有点痒,生出了去抓鱼的冲动,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最后他选中了一条肥美的大鱼,对着老板说:“我要这条。” 和他同一时间将这句话脱口而出的还有一道成熟的男声,对方的声音一出现就让宿时漾一哆嗦。 无他,声音的主人鬼畜到了深深刻入他心里的地步,永生都难以忘却。 “既然是你先来选的,就把它给你吧。”男人在外面惯常戴着的就是温和的面具,面对这种事也是友好谦让,脾气好得不像话。 宿时漾心慌意乱,没想通这人怎么会突然来这个菜市场买菜,这可是在温清砚家附近,老旧城区的菜市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裴不归住的可是郊区,距离他家开车都要几个小时。 男人没听到宿时漾的回应,疑惑地扭过头来,在看见他的脸时,眸光微闪。 宿时漾下意识地低头回避对方的实现,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现在是人,又不是可以随意任人欺负的小猫了,他为什么要那么害怕这家伙啊?! 小猫反应过来后,立马抬起头,只眼神还是下意识有些心慌意乱的躲闪:“啊,好,谢谢。” 裴不归嘴角微微上扬,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只不过宿时漾因为躲避这人的目光,说完这话之后就扭过脑袋,专心致志去看鱼了,就直接错过了对方兴味的目光。 宿时漾精心挑选完大鱼后就去购买调料了,走路都带着一丝雀跃。 在他的身后,灰色的大衣衣摆一闪而过。 那只小猫还真是超乎他的意料,原来对方和妖怪差不多,是真的能变成人啊。 小猫崽子太心虚了,心虚得他第一秒就发现了不对劲,那面对他时一模一样的害怕眼神,以及可怜兮兮的目光。 少年眼睛微微泛着红,眼珠子也是湿润润的,一看就是眼睛里戴了美瞳之后造成的不适。 头发居然也是白的,据他所至,也就只有少年人更为喜欢这样的发色,但小猫这是天生的,算不得自己本身喜不喜欢。 裴不归觉得更有意思了。 宿时漾步伐有些雀跃,今天铲屎官有点儿事要办,得回来的晚点,他刚好有合适的时间做麻辣水煮鱼。 他在网上研究了好久,就等这次摩拳擦掌试一试,香的嘞。 鱼已经炖上了,在这时他忽然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心说温清砚不是要出去办事么,没想到还回来得这么快,效率可真是高。 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就忽然想起来对方应该是带了钥匙的呀,怎么会敲门呢。 这个时候他已经打开了门,面前出现了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一张脸—— 下巴高高抬起,眉眼都嚣张锋利,嘴唇抿成一条线,下颌线也干净利落,耳垂处的星星耳钉灿烂耀眼。 除了张扬恣意的宋卓岑以外,还能有谁。 他寻思着花名册难道是全班共有的吗,主角攻受居然能够互相找上门。 心里正无语着,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到对方手中提着的一袋子小鱼干,原本不太情愿接待对方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铲屎官不在家,于是宿时漾热情洋溢地接待对方进门。 宋卓岑没料到开门的人不是那张熟悉的死人脸,而是一个明艳又漂亮的少年,正仰着脑袋盯着他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戴了美瞳,和软软一样都是紫色的,只是眼圈还有些红。 少年是笑着的,眼睛弯弯,好像淌过的静谧湖水,嘴唇也红润湿软,翕合之间还能看到里面嫩粉的舌尖和雪白整齐的牙齿。 他还声音甜甜地跟自己说:“你是清砚哥哥的朋友吗,请进来说话吧。” 宋卓岑脑子宕机地跟人进了房间,理智什么的都去见了鬼。听到少年的话后,他脑子里竟还认真思考起温清砚居然会将自己介绍给家里人么。 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面前人身上,盯着他柔软蓬松又极具个性的白发,纤细柔韧的腰身……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后,仓皇失措地收回视线,用交谈来掩盖自己的失态。 “啊,你好。我是你哥哥的同学,我的名字是宋卓岑,卓越的桌,山今岑。” 宿时漾把人安排到沙发上坐下,张嘴就对宋卓岑撒谎:“你好,我是温清砚的弟弟,你可以叫我时漾。” 他故意隐去了姓,这样对方多半就会误会下去,不会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宿时漾的嘴唇翘起,目光还是落在宋卓岑拎着的这一袋子小鱼干上。这一个欢喜,眼睛便像是落了碎星。 宋卓岑愣住,在心里面跟温清砚那个死人脸道了个歉,他平时就不该那么恶劣地对那人,谁能知道对方的弟弟这么可爱啊。 这一笑就直接笑到了他的心巴上。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老婆fine 第50章 他是猫15 宿时漾对着宋卓岑明知故问:“你过来是干什么的啊,怎么来都来了,还带东西呢?” 他话是这么说,其实眼睛都盯着人家手里大包小包提着的东西,还满脸的期待,半点都看不出嘴上的客套话。 宋卓岑后知后觉感到了一丝尴尬:“我、我是来看软软的。” 因为想着估计只有温清砚一个人在家,所以就没打算给对方买礼物,他就是小气得明明白白,不过臭猫的用品倒是带了不少,哪能想到这一下就遇上了对方的弟弟。 那见面礼呢? 根本没有。 现在可真是骑虎难下。 “你说软软啊,因为最近清砚哥哥要高考了,怕照顾不过来,所以把软软送去乡下,等考试结束再抱回来。”宿时漾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 反正对方又不可能专门去求证,他胡言乱语也不怕。 宋卓岑遗憾地啊了一声,那张桀骜不驯的帅脸在他面前就带了点憨傻,口吻也带着一点怔然:“你们没时间,我有呀,我可以来照顾那只小臭猫的。” 宿时漾听到对方喊自己臭猫,额头都冒起了青筋,余光瞥见对方手上提着的零食袋子之后,心情又被安抚到,怒火慢慢平复下来。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可是哥哥,你不也要高考吗,应该会和清砚哥哥一样忙碌才对,怎么会有时间照顾软软呢?” 宋卓岑心跳漏了一拍,神魂都落在了宿时漾喊的那声哥哥上面去了,哪还有多余的想法关注别的。 宿时漾不言不语,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他看。 宋卓岑无比痛恨自己的心猿意马,跟中了邪似的,第一次见面就收不住信,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的那些龌龊心思,铁定得骂他一句变态。 旋即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宿时漾的话,面颊上微微浮着红晕,不过他是脸皮厚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要被人说两句就羞到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也是不可能的。 宋卓岑很快就恢复了以往淡然的模样,一派云淡风轻地说:“我毕业后自有去处,漾漾别为我担心。有的人志不在学习上,况且我的学习能力也是不差的。哪怕现在不认真,之后捡起来也很快。” 他倒是自来熟,一口就喊上了漾漾,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宿时漾抽了抽嘴角,哪有人这么不谦虚,直接就自卖自夸起来。 “这样啊,我知道了。不过软软在乡下也会被很好照顾的,就不麻烦你了。这袋子既然是带给软软的东西,你就放在我家里吧,我之后会拿给他的。”宿时漾半点都不客气,脑子里就没有跟这个王八蛋客套那根筋。 他寻思着居然是给他的,那自己接过肯定也没问题。 宋卓岑轻咳了一声:“那就麻烦你了。” 本来到温清砚家后,他还想着可以再逗一逗那只笨蛋小猫玩,结果对方不在。 现在他就面临着要告退的困境,可是才刚坐一会,和时漾相处还不到十分钟就离开,他到底是不甘心的。 这会儿厨房里忽地就想起了咕噜咕噜的声音,炖鱼的香味儿也飘散出来,宿时漾顾不得再跟宋卓岑讲话,留下一句“请等我一下,抱歉”,就急匆匆地跑进了厨房。 少年像是一阵风似的离开,穿着棉拖鞋露出的脚踝也是白白净净的,关节处微微透着粉,宋卓岑不知不觉就看入了神。 他当然就不可能在这傻坐着,也没心思去关注温清砚的家,而是同样走到了厨房边,看着少年忙得热火朝天。 宿时漾把火关小后,这会儿就没那么迫切了,现在慢吞吞地穿上围裙,两根灰色的带子经由灵活的手指一捆,就勒住了细腰。 宿时漾不是新手小白,但要说大神也绝对算不上,他做菜都是按照教程一步步严格来的,切完了菜之后都还要去看下一步要做什么。 余光瞥见宋卓岑好奇探过来的身影,宿时漾嘴里客气地说了句:“快到中午了,不如就留下来吃顿饭吧。” 不过他觉得对方多半是不会同意的,毕竟是在别人家,而且到时候和他相爱相杀的主角受就要回来了,俩人面面相觑一起吃饭,得多尴尬呀。 宋卓岑:“好。” 宿时漾笑着继续挽留:“你就留下来……啊?哦……那就尝尝我的手艺吧。” 毕竟是自己亲口邀请的,就算再怎么懊悔都不行了。 只能在心里幽幽道,这狗东西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宋卓岑平生第一次这么厚脸皮,心情还是有几分忐忑的,即便是听出了少年并不是真心实意想要他留下来吃饭,可他还是选择理解表面意思。 “我可以来帮忙吗,我也会做饭的。”宋卓岑自告奋勇,这么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还是第一次,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羞愧。 男人,追人时就该放下你那该死的身段,该低头时就低头,该脸皮厚时就一定不含糊。 宿时漾这个曾经的受益者当然知道对方的水平。他可没有这是客人怎么能帮忙干活的概念,欣然同意:“好啊。” 有了宋卓岑的加入,做菜的速度确实快了许多,厨房里都弥漫着一股热烈逼人的香气,叫人一闻就唾液横生,美食的魅力不外乎于此。 “怎么是你来做饭,你哥哥温清砚呢?”宋卓岑装作不经意地闲聊,实际上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跟少年拉近乎。 “他还有事,出去忙了,要不了多久就回来啦。”宿时漾实话实说,这种互相介绍主角攻受的任务必然有他的存在。 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他可真是牛逼。 实际上温清砚不过是宋卓岑打开话题的一个匣子,他根本就不在乎对方究竟去了哪,继续开口问:“你在哪里上学啊?” 跟查户口本似的。 “我……我没有上学。”宿时漾实话实说,谁让说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话去圆,他可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给宋卓岑扯谎。。 要是宋卓岑说要去他所在的学校找他,或者是刚好对方在他随口乱编的学校里有认识的人,识破了岂不是更奇怪尴尬。 “怎么能不去上学呢!”宋卓岑比他想象中的反应还要大。 宿时漾睁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对方,像是被他吓到了一样,嘴里嘟囔道:“我还以为你压根就不在乎上不上学这种事,看你也没有多爱学习呢。” 宋卓岑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声音可能太大了,吓到了面前的人,于是他特地放缓了口吻,柔声细语地说:“我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厌学。你哥可能说过我在学校不怎么认真听课,不过我那是有选择性地听讲。我已经为自己的将来做好了规划,将来我会去国外留学进修。” “读书是你、也是我现在最好的选择,是肉眼可见的能选择的一条合适道路,不可以使小性子,知道吗?” 宋卓岑也不想自己的话都是说教的味道,可他平时没怎么接触过还在学校又带着点不想读书这种心思的叛逆少年,劝诫起来干干巴巴的,话术也都是平时老师和臭老头在他耳边嗡嗡的那些话。 大部分都让他左耳进右耳出,听话的时候耳朵去拍苍蝇去了,这个时候想要用起来又深恨自己怎么没去学学那些蛊惑人心的心灵鸡汤,不能把逆反儿童拐回正道? 他尽力把自己摆在知心大哥哥的位置上,问宿时漾:“你为什么不去上学呢,方便告诉我吗?” 这要是让那些平时看他不爽又被他摁在脚底下摩擦的那群人看到了他现在的样子,可能都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抠下来。 “还能有什么,因为没有钱呀。”宿时漾无所谓地说着,半真半假地跟宋卓岑讲他现在的境况。 “我们家没大人挣钱,哥哥又要读书又要打工养家,为了不加重他的负担,我当然不能继续读下去啦。现在哥哥要高考了,这种紧要关头肯定只有我这个弟弟亲自来照顾他了。” 宿时漾编纂冠冕堂皇的话也是信手拈来,说得他自己都快信了。 宋卓岑听得喉咙哽住,有点发涩的难受。 少年轻飘飘的几句话背后的沉重也就只有他们自己家才清楚了,两个人生存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加一双筷子有口饭吃那么简单,读书也并不是只要几个书本费就完事了。 他又不是什么何不食肉糜的大少爷,怎么可能不清楚这里面的花费和消耗。 宋卓岑没对少年的选择提出任何置喙,只是之后孔雀开屏的次数少了许多。 宿时漾可不想把气氛搞那么凝重,对宋卓岑嘻嘻哈哈地说:“不读书其实也挺好的呀,反正清砚哥哥答应会养我一辈子的嘛~” 他是温清砚的小猫,所以也由温清砚来负责口粮。 宋卓岑心中划过一抹淡淡的异样,这时候他只当这是兄长对弟弟的爱护,并没有想那么多。 “他会有自己的家庭,不能真养你一辈子的。”宋卓岑对宿时漾的天真感到无奈,“还是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行。” 平时总玩世不恭的宋卓岑现在突然多了认真严肃,还让宿时漾有点不适应。 俩人说话的时候忽然听见了门把转动的声音,同一时间回头看过去。 温清砚进门之前看到的就是玄关处多出来的一双球鞋,那绝对不是属于这个屋子任何人的,他凛冽的目光立即看向屋内,就见到了一个本不该也不想见到的身影立于客厅。 对方身形修长高挑,又明显比少年要高半个头,周身都带着不羁的气息,偏生在少年面前时收敛了一身的气势,看过去时眉目都是柔的。 有种狼化成了狗的错觉。 是刺眼的般配。 温清砚看得如鲠在喉,他对宋卓岑的态度变得也不客气起来,冷淡地说:“你怎么来了?” 这种不欢迎的态度宋卓岑早有预料,说实话他看温清砚也不爽,俩人就是有种王不见王的意味在里面,互相看不惯。 可是没办法,他一直都喜欢的猫崽子,现在又……动了点凡心的人都被温清砚拿捏在手中。 在有求于人的时候,他就势必要低人一头。 “来看你和软软嘛,没想到你弟弟还在家。”宋卓岑在温清砚面前还是低不下头的,他笑着说:“不巧的是,没想到你把软软送去了乡下,可惜我没机会跟他见面了,不过我送来的东西可以拜托你们再给他。” 听着宋卓岑的话,温清砚的目光落在了宿时漾身上,他知道这是自己小猫编出来的借口,还给他安上了兄长的身份。 温清砚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件事,他的家教修养也是养得极好,说不出来开口赶对方走的事。 而且看那一桌子的菜……软软这一只初上路的新手怎么可能忙得过来,其中必然有他宋卓岑的手笔。 “清砚哥哥,快过来尝尝我们的手艺吧,你今天忙了一天了,当然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小猫崽子对自己的衣食父母一向都殷勤得紧,又是给温清砚拉开椅子,又是给对方盛饭端碗,热情周到的程度同宋卓岑之前看到的小笨猫简直不相上下。 宋卓岑忽然就发觉其实时漾身上有许多跟小猫相似的点——因为叛逆而染成的白发,像是要在同龄人面前出风头而特地戴的紫色美瞳,还有爱吃鱼这一点…… 他又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自己又不是活在玄幻都市小说里,怎么可能因为部分相似的地方就把一个人猜测是猫呢,届时不论是面前的少年还是那只臭猫可能都会生气吧,他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 一顿饭吃得都有点安静压抑了,温清砚明显是不喜欢宋卓岑,只是碍于情面不得不容忍对方罢了,宋卓岑也明显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因着喜欢的人在,厚着脸皮硬是留了下来,还会说两句话活络气氛。 宿时漾都被对方逗笑了好几次。 温清砚捏着筷子的手又紧了紧,骨节处都微微发白了,他清冽着声音道:“食不言寝不语,现在本来就在吃鱼,要是一会儿刺卡到喉咙就不好了。这个时候还是尽量别说话比较好吧。”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看似都是在为二人考虑,实际上内心的酸涩嫉妒宛如毒蛇牙里分泌出来的腐蚀性液体,可怕程度到令他都心惊的地步。 宋卓岑噤声了,宿时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敢多嘴,又莫名觉得这场面似曾相似,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 一顿饭结束,宿时漾主动提出要收碗,让他们好好在客厅里待着。 【我可真是敬业,随时随地都在给主角攻受创造独处的机会。】宿时漾默默地自我感动。 系统冷笑着拆穿他:【你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明明就是受不了他们两个之间压抑的气氛跑到厨房躲懒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宿时漾讪讪道:【那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不能因为我受益了,就忽视这件事对主角攻受有好处啊。】 一人一系统在厨房里斗嘴,完全没想过外面的氛围完全不像是他们所以为的那种粉红泡泡堆满室内,和扮演青春浪漫剧一样,而是冰冷压抑得随时都能够把人冻死的气氛。 二人皆是对各自看不上的态度,没了宿时漾在场后,讲话就更加针尖对麦芒了。 “软软这段时间都不在,你可以不用费心思来看他了。”温清砚开门见山,“他有我就够了。” 温清砚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充斥着强硬的气势。 说实话,宋卓岑生来也是天之骄子,万事万物哪样得不到,还没人对他这么拂过面子。 偏生他看中的是别人的猫,又看上了这讨人嫌玩意儿的弟弟。 宋卓岑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为了喜欢的人低几回头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如果连这点羞辱都不能为了对方忍耐下来,他还算什么喜欢。 “我知道了,软软的事暂且不提。”他的最终目的还是不在那只小臭猫身上,刚才那句话其实不过是一个筏子而已,他很快就把自己的真实目的在对方面前暴露出来。 “喂,温清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弟弟现在应该在学校上学吧,他为什么又不得不待在家里给你做家务活,这合适吗?” “与你无关。”温清砚一听宋卓岑把主意打到了宿时漾身上,拳头都握紧了,无波无澜的脸上多了些微不可察的变化。 宋卓岑冷笑一声:“怎么跟我没关系了?刚刚时漾弟弟喊我一声哥哥,我就得照顾好他。你就应该让他去上学,没钱让我资助都可以。” 要是宿时漾在这,铁定要说他一句真是好拽一男的。 连笨蛋直男都有可能这样想,更不要说自尊心极强的温清砚了,对方用力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下颌线绷紧,到底是维持住了自己的修养,只是冷漠地对他说:“这件事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你……!不要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宋卓岑还从没替别人这么操心过。”宋卓岑在温清砚面前可没有对宿时漾和那只小笨猫的温柔可亲,态度恶劣极了。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想做什么,但是长兄如父,身为哥哥,你不能对自己的弟弟那么自私吧?别只顾着自己的高考自己的未来,就不在乎你弟弟的将来了!” “我们家的事情不用你管。”温清砚毫不留情地说,半点都不接受对方的好意,也不在乎对方刺激他的话,他直截了当地说: “这是我和漾漾的选择,外、人没必要来干预。” 宋卓岑被他那外人两个字气得面色铁青,二人直接不欢而散。 宿时漾从厨房里冒出头来后,就只看到了温清砚一个人的身影,对方正仰躺在沙发上,一副十分疲惫的样子,清瘦的身体难得的放松,汲取着沙发上的温度般贴着。 宿时漾磨磨蹭蹭地溜达过去,出于自身那敏锐的直觉,也没问宋卓岑是不是已经走了。 “漾漾,你想去学校读书吗?”温清砚闭上的双眸突然睁开,开口就这样问他。 宿时漾惊讶张嘴,头摇得更拨浪鼓一样,他又不是疯了,非得给自己找罪受。 试问哪一个已经出生社会工作许多年的社畜还乐意再回到高中时期,不说还有没有斗志昂扬的热血,就是连知识都已经快忘得差不多了吧。 “我不想去,也对人类的知识不感兴趣,如果我想要去的话,早就会去了,也不用一直等到现在。”生怕铲屎官一个心血来潮非得把他送去学校,他直接把话说死了,“我一看书就觉得头晕脑胀,这辈子都学不进去。” 温清砚失笑,冷冰冰的面容终于是多了点活人的气息,不再是刚才那样的漠然死寂。 “厌学情绪就这么强吗,刚才宋卓岑还建议我把你送去学校,看来是不用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动声色就说出了这话。 宿时漾还没发觉他这是在上眼药呢,听着铲屎官的话拳头都硬了,他早该知道温清砚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起要送他去学校的事,多半还是宋卓岑那家伙进谏的谗言。 “你不要相信他嘛,他不知道我是猫,所以有这种想法很正常。这种事情还是应该争取一下当事人的想法吧,清砚?” 少年紫色眼眸忐忑不安地看过来,像是害怕他真的会被送去学校一样。 对小猫来说,满是人类的地方还是挺可怕的吧,猫猫就应该自己一只猫安安静静地待着,不受任何人的打搅。 温清砚最后给出了让猫猫安心的答案:“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送去学校的,漾漾就在家里陪我,好么?” 宿时漾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感觉痒痒的,他就不该在警察问自己的姓名时把真名秃噜出来,导致现在主角受低声唤他的姓名时,就像是有一把小羽毛在里面挠。 “好呀。”宿时漾答应得干脆利落。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宋卓岑带来的礼物了,这是给他的,按理来说应该由宿时漾自己来处理。 可他下意识抬头去打量主角受的神色,摸不准要不要收。 温清砚的面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也没有说不准宿时漾收,只是用清冷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宿时漾,看得小猫崽子心虚无比,只好悻悻地收回了去碰那些食物的爪子。 “你明天就拿去还给他吧,就跟他说我不要啦。”宿时漾乖乖地说,急着要在铲屎官面前自证清白。 温清砚点头应好。 小猫崽子以为今天的事就这么过去的时候,他的手忽然被铲屎官抓住。 “漾漾,你在刚刚喊我什么?”温清砚垂下眼睫,轻声问他。 宿时漾没想太多,声音清清脆脆:“清砚哥哥啊,怎么了?” 握住他细白腕子的手又紧了紧,温清砚声音微哑,沙沙的,说:“漾漾,你再喊一遍。” 宿时漾如梦初醒,忽地就咂摸出几分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他是猫16 为什么非得喊哥哥呢,宿时漾敏锐地发现到了些许不对劲,他们这些基佬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可他不过只是一只猫而已,温清砚真的会对自己的小猫有想法吗? 温清砚发觉了猫猫警惕的眼神,他猛地松开手,恍然发觉自己方才就像是被魇住了一般,不受控制地就做出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你……”温清砚有些狼狈,又忍不住好奇地问:“软软的年龄究竟是多大?” 为什么可以察觉到且明白他那些晦涩又不能剖白于人前的阴暗心思。 宿时漾不太理解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话题怎么能跳跃得这么快,都愣了一下,才老实回答:“按你们人类的年龄来算的话,已经十八岁了。” 为了不被当成一无所知的小孩,他骄傲地扬起下巴:“该懂的我都已经懂了喔,所以你们是骗不到我的。” 温清砚面上冷冷淡淡,并不怎么在意,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我知道了。” 垂在身侧的另外一只手却将指甲死死嵌进了掌心。 夜里,睡觉时又从猫变成人的宿时漾趴在床上,一如既往地赤.身.裸.体,白发落在枕上,有几缕轻柔地搭在他的脸颊,而少年的肤肉依然白里透粉,半点都没被白发衬得黑了去。 一只手轻轻地触碰在少年的鼻尖、嘴唇,指腹又碰上了他卷翘的睫毛。 “漾漾,”清冷的气音从少年的喉咙里溢出来,“你是不是看出我的心思了。” 温清砚高挺的鼻尖触碰在宿时漾的鼻尖,二者轻轻相接,就像是有电流蹿过一样,从此都让人全身都是酥酥麻麻的。 他的小猫太敏锐了,懂得也很多。 可是对方为什么要逃避他,不是说好了要一直陪着他吗? 各种黑暗肮脏的想法在心头涌动,最终都终止在宿时漾的一句轻声嘤咛中。 少年便又还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 夜色中见不得光的幽暗心怀,还是落下了明亮的星星。 …… 宿时漾还是没有放弃出去找工作的想法,眼看着主角攻受都有苗头了,他不可能真的在家里面留着来当他们俩人的电灯泡。 就算人家乐意,他的任务也不会乐意啊。 【所以我现在就该去招聘市场看看。】宿时漾一锤定音,拍板决定好了。 系统对他泼凉水:【人才招聘会你是去不了了,还不如去招工的地方多转一转,可能还能捡到一两个端盘子洗碗的工作。】 宿时漾无言,现代社会对文盲太不友好了,就只能干点体力活。 他现在的外形对平常人来说还是太显眼了,又不可能还特地去染一次发,之前问系统可不可以随意转换发色瞳色,得到了一句你在想peach之后,他就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 经过多方打听,他终于了解到附近招工的地方。 作为象牙塔里生长了那么多年的学生,宿时漾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招工的地方。 比起直击学校时干净整洁的企业招聘现场,这里明显脏乱也鱼龙混杂得多,多是一些卖体力的活计。 宿时漾走过去时,明显听到那些人骤然停住的交谈,还有隐隐的抽气声。 他感受到了强烈被注视的目光,心里还怪不自在的。 地面上横七竖八飞满了传单,污水横流,垃圾半点不缺,他探头看去,忍不住跟系统吐槽:【就没个人维持一下干净吗,还有这些人是不是没见过我这个年纪的人出来找工作啊,怎么还在看我。】 系统出声就怼他:【能把秩序维持好久不错了,谁来交钱维持干净啊,你吗?】 看来任务做得太磨蹭了,系统现在就跟点了火的炮仗似的,一点就炸,不愿再招惹对方,宿时漾立刻闭嘴。 有个大叔注意到了宿时漾小心翼翼避开污水的动作,友善提醒他:“小伙子,你不太适合来这个地方找工作,还是换个地儿吧。” 旁边的人也忍不住搭嘴:“就是啊,凭你这张脸哪怕是去网上做做直播或者是当明星赚钱都够了吧。” 宿时漾悻悻地回他:“当主播和明星也不容易吧,我又没技能,还不知道怎么哄别人开心,还是算了吧。” 这些人看出来他是真的不太情愿,交浅不可言深,也就没有跟着再劝。 在这里找工作的人还是有不少,多是找不到体面工作或是落魄的人,没人来这里会是活力十足精神百倍的,眼神都带着浓浓的失意和疲惫。 小猫崽子溜达了一圈,不是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他愿意干,可是别人看到他那张脸,还不乐意收啊。 都觉得他只是来玩票的,不会干太久。 宿时漾狠狠地叹了口气,正琢磨着要不要另找出路时,忽然就感觉自己屁股好像被人触碰了一下。 因着招聘市场人太多了,人挤人挨得近也正常,他还以为是别人不小心碰到的,就不把轻微的触碰放在心上,直到感觉自己的屁股被人揉了一把之后。 他感觉自己脊骨发凉,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现在胃里都是恶心到极致的翻滚——这哪里是不小心啊,分明就是碰到了咸猪手! 宿时漾忍住恶心去瞪人,想看看是哪个煞笔玩意儿干的下头事,结果转头一看,却发现人人都在干着自己的事,就仿佛他刚才经历的不过只是错觉而已。 可宿时漾感觉得一清二楚,他炸毛了:【统哥,刚刚是哪个王八羔子!】 系统指出旁边还在和别人若无其事交谈的男人,他看上去就和那些老实男人没什么两样,面部平平无奇,并没有太大的特点,丢入人群都找不到的那种。 宿时漾没想通居然就是这样一个表面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人会恶意占他便宜,这该死的官耽世界,都已经变态到了对男人都不放过的地步! 他横眉竖目,刚要找这个男人算账,对方的手腕就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给攥紧,接着掰弯。 “嘶嘶嘶——你干什么!”男人吃痛后,便大声怒吼。 只是他刚刚才干了坏事,这道声音显得有些底气不太足,但依然把所有人的视线给吸引过去。 大家就看见穿着浅色长风衣的男人以一种极其强硬的姿态拧着另外一个身穿黑色冲锋衣男人的手腕,致使对方不得不弓腰弯背,痛得面色都扭曲了。 长风衣男人儒雅体面,周身气度非凡,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会踏足这种地方的高高在上姿态。 不管被压制的男人叫嚣得再厉害,其他人也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在这种招聘会上,人人自危都来不及,在奔波且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里,生活已经磨平了他们的激情,也让他们根本没法做到像是毛头小子那样的见义勇为。 “你信不信我报警了啊!”冲锋衣男人朝着对方怒吼。 儒雅得仿佛老师般的男人微微一笑,冷眼看他:“请便,不过我对你刚才做的事录了像,不知道把这个证据交给警察,看看到时候被抓的人究竟是谁。” 男人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慌乱,气势再也不像是刚才那般强横,反而竭力想要从男人手中逃走,这时候大家也很快分辨出做坏事的究竟是谁了。 这场闹剧并没有落下帷幕,宿时漾看着熟悉的身影,先是心中莫名心虚心慌,旋即反应过来,自己早也不是柔弱无助的小猫崽子,对方还不一定能认出来他。 他心中一震,也镇定下来,暗想这人可是特地冲出来替他见义勇为,他也不能把人心想得太坏。 “小兄弟,有事好商量,我不过就是刚刚鬼迷心窍碰了他一下而已,你就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这个男人求饶道。 裴不归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放不放过你不是由我说了算,而是受害者决定。” 俩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宿时漾身上,有人为自己出头,宿时漾也没有刚开始那么生气了,但他并不准备放过这人,看对方那不情不愿的样子,还只对着裴不归道歉的态度就知道这家伙绝对不是诚心改过。 不过是欺软怕硬而已,不送他进去几天都不知道好好反思! 少年冷沉着一张脸,忿忿道:“这还用说吗,肯定是要交给警察处理啊,还留着这种毒瘤为祸四方吗?!” 那男人脸色一下就变了:“不就是摸了你一下吗,这件小事用得着惊动警察么,你又不是什么精贵的玩意儿,至于吗?!” 宿时漾更生气了:“至不至于不是你说了算,交给法律来惩戒吧。呸,老不休!” 他也不在乎其他看客的想法,总之是一定要把对方送进去才能让他消气。 从小到大就没收过这么大委屈。 期间裴不归也一切都由着他,不在乎其他人拍照录像把他也给照进去的行为,这种事是禁不了的,他其实早就报了警,根本没打算让这男人私了好过。 警察很快就来了,因着要做笔录,宿时漾和裴不归一同上车,围观人群也随之散去。 宿时漾叹了口气,心说看来这次找工作的事是彻底黄了。 在警局的事情很快就解决好了,裴不归这里证据确凿,男人从一开始抵死不认到最后还是承认自己干的错事。 最后结果当然是被拘留加罚款,宿时漾可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心满意足地离开。 “谢谢你啊。”宿时漾一出警局就向裴不归道谢,别人好歹帮了自己,他不可能那么没良心。 “不客气,我也是恰好去那里替学校调查,做个课题研究发现了这件事,毕竟看都看到了,总不可能无视吧。”这算是解释了自己去那的原因。 宿时漾故作惊讶:“原来你是老师啊。” 裴不归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笑容不改:“对。” “那你呢,你这个年纪应该还是学生吧,怎么会在那么乱的地方找工作?”裴不归像是没忍住问出来一般,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不好意思,我的职业病犯了,看到你这样的孩子就想管一管。” 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裴不归只是表面看上去开朗温柔,骨子里也是冷淡凉薄的。 他教过学生甚至过不了多久都忘记了,还是对方打招呼他才能意识到原来这是他曾经教过的人,但是生锈的记忆却对调动跟对方相关的内容时变得吝啬,压根不想再去回忆对方的身份。 但宿时漾不知道啊,只以为面前的人鬼畜是鬼畜,看上去对学生还是关心的,他也就没有怀疑。 “啊,这个呀,我只是看着脸嫩,实际上已经二十几岁了,应该找工作了,哈哈。”宿时漾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按理说他们只是刚认识的陌生人,交浅言深是不可能的,话题就该点到为止,可裴不归依然在继续。 “那么就正式介绍一下,我是裴不归,是一中的一名数学老师。” 裴不归这么认真地介绍自己,宿时漾当然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他立直了自己的身子,字正腔圆地说: “你好,我的名字是宿时漾,宿舍的宿,时间的时,荡漾的漾。现在还没有工作!” 哪有人这么介绍自己姓名的,尤其是最后那个词,听着便不怎么正经。 裴不归轻笑出声:“小漾,正好我最近在找一个帮忙打扫屋子,偶尔做一下饭的家政,你可以试着担任一下吗?” 他很擅长用亲密的称呼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宿时漾十动然拒:“抱歉啊,我打扫卫生并不熟练,而且家里还有人要照顾,没时间来帮别人做饭。” 本来就是瞒着主角受出来的,到时候还因为还不回家,不就直接暴露了吗?岂不是得不偿失。 被拒绝的裴不归依然维持着自己的风度翩翩,半点都不因自己被拒绝而羞恼,他轻笑一声:“这样啊,不过我认识一个的托管园好像在招负责照顾孩子们的员工,以你这样的性格和相貌,应该会很受孩子们的欢迎。” 他知道会去那种招聘会的人一般学历可能都不太乐观,于是对此事避而不提:“只要你有足够的亲和力,也没有反社会人格,通过面试和任期观察就能够在那里上班了。” 这绝对是非常不错的选择啊! 宿时漾激动地握紧双手,内心的喜悦都快克制不住了。 他还以为自己今天出来找工作的事多半已经泡汤了,没想到还能柳暗花明又一村,可惜现在时间有点晚了,他得回去给温清砚做一下晚饭,不然他肯定要和裴不归详谈的。 他对着人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现在还有事回家,工作的事能不能明天单独出来聊?” 小猫柔软的眼睛可怜兮兮看着对方,戴了美瞳后微微泛着水润的红,像是流着泪般欲落不落。 就这样仰着脑袋,眼睛里全是自己的身影……兴奋感瞬间蹿遍全身,裴不归眼中的暗芒一闪而过,他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烧沸腾的开水壶,要竭力才能压制心中的亢奋。 好险才能维持住自己的优雅淡然,裴不归对着小猫崽子笑得风轻云淡:“当然可以。” 他们互相加了联系方式,约定明天找个合适的地方和时间详谈。 笨蛋猫猫最后还是会被蹲守已久的裴不归骗去家中。 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哄。 …… 宿时漾现在还算沉得住气,没让铲屎官发现半点不对劲,和往常一样兴致勃勃地做饭,在一声声夸赞中几乎迷失自我。 唯一和以往不同的点大概就是他每天早上起来时,都会觉得自己嘴唇有些许红肿。 早就把上个世界抛到九霄云外的宿时漾就跟缺了根筋似的,竟也没有发现太多不对劲,只是拧着眉想到,这些蚊虫属实凶残,到了深秋寒冬生命力都如此顽强。 他前脚刚起来洗漱完,裴不归的消息后脚就到了。 现在宿时漾的联络工具还是温清砚给他置办的,市面上很寻常的儿童手表,手机他没要,毕竟他有系统就够了,不用再给对方多添加负担,只是偶尔出门时需要和铲屎官联系一下。 约定的地点是在快餐店,出乎了宿时漾的意料,他以为裴不归这样的人应该是会出现在咖啡厅或是高档的餐厅里面,到处都是炸鸡可乐的快餐店和对方实在是极不相衬,在里面都是格格不入的。 他刚开始看到地址时还以为是发错了,定睛一看明明白白写的就是某快餐店,还在玻璃门后看到了长腿宽肩坐在椅子上的裴不归。 或许更多的是少年和小孩来这种店,店内的桌椅都比较矮,裴不归一个大男人坐在里面还有点束手束脚。 宿时漾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不过幸好是忍住了。 几乎是他刚到的下一秒,服务员也端着炸鸡腿和薯条上来了,如果天天吃这玩意儿确实是腻的,可要是很久都吃不到,那绝对都能称得上是美味佳肴了。 宿时漾也确实是被诱惑住了,目光落在面前的餐盘上,却还是矜持地没动。 不过裴不归似乎没有要触碰这些食品的意思,哪怕这是他亲自点的。 “边吃边谈吧,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托儿园的工作内容,顺便帮你联系一下园长。”裴不归轻声地说。 宿时漾也没有端着,当即就对他表示感谢:“那就拜托你了,实在是太感谢啦!” 他也毫不客气地戴上一次性塑料手套,开始啃起炸鸡腿,喝起了可乐。 他感觉裴不归就是给他点的,满桌子的快餐对方连看都不看一眼,大概是觉得他们年轻人就喜欢吃这些。 裴不归的介绍非常细致,不仅将工作内容事无巨细地告知了他,还给他分享了不少行业的潜规则,包括薪资待遇和如何跟园长谈判来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这种事都说得清清楚楚。 宿时漾不解地问:“园长不是你的朋友吗,你怎么还帮着我一个外人呢?” 小猫崽子轻轻揉了一下眼睛,美瞳戴得他很不舒服,一头白毛也放荡不羁地翘着。 “大概是因为你年纪还太小,对社会经验不多,更担心你被骗一点,其他人都是混迹社会的老油条了,我又有什么理由再害怕他们出问题呢。”这确实是裴不归能说出来的话。 宿时漾一下子就觉得对方还真能算得上个好人,只是在猫猫面前有点变态而已。 他再次对裴不归千恩万谢,表达自己几乎快要喷涌而出的感激之情。 裴不归抬起眸子,浓密眼睫下的黑色眼珠微微凛冽,但被金丝框眼镜稍掩,锐利又少了几许。 宿时漾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有点紧张。 难道是他刚才太不诚心了,裴不归觉得自己是在白费力气? “小漾,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见过?”裴不归突然开口道。 这个问题问得宿时漾脑子一下就宕机了,他怎么会忘了裴不归这人的侦查能力已经强到几乎变态这件事,难不成对方就凭着蛛丝马迹发现了他就是那只小猫? 宿时漾没有办法,他只能咬着牙不承认,眼神飘忽地说:“啊……啊?没有吧,我好像是昨天才见过裴老师您,兴许是您以前见过和我长相差不多的人,认错了也说不定。” 裴不归看着小猫崽子蹩脚的演技都在心里发笑,他故意逗人两句:“不对呀,以小漾这种出色的外貌,很难有人能跟你长得差不多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肯定会一直都记者对方的。” “所以,我绝对是在哪见过你。” 这么笃定?! 宿时漾冷汗直下,就见裴不归作恍然大悟状:“我们是在上次的菜市场买鱼时见过的,你忘记了吗,我们俩选中了同一条鱼,我还把那条鱼让给你了。” “我的奶奶就住在那个老旧的小区,不肯搬走,所以我有一段时间会过去看望她,帮她买一下菜。” 这简直都可以称得上是一句孽缘呐,宿时漾在心里默默叹气的时候也放松了不少,只要不是猫猫身份暴露了就行,刚刚可吓死他了。 “啊,哈哈,那可真是缘分啊。”宿时漾强颜欢笑。 裴不归哪看不出来他的勉强,他的唇角高高翘起,眼睛眯成愉悦的弧度。回想起小猫来了之后,他脸上真心实意的笑容也多了不少。 无趣贫瘠的人生在一只小猫跳进来后,噗的一下开出了兴味的小花。 他偏要勉强。 “看来小漾做鱼应该很有一套了,可以教我吗?”裴不归诚心求教。 宿时漾僵住,“我、我也是看着网上的教程学习的……” 他渐渐说不下去了,裴不归一直用沉静的目光看着他,就好像他在蒙骗对方一样。只因他们还是陌生人,于是不肯真诚以待。 这让刚刚才受过对方恩惠的小猫怎么拉得下脸? “好吧,我会亲自教你。” “乐意之至。” 可是这个教学地点除了裴不归家也别无二处了。 第52章 他是猫17 再一次来到裴不归家里,心境都和上次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他是任人欺负且没有丝毫胜算的笨蛋猫猫,现在他是年轻气盛的人类,裴不归这个老男人根本比不过他。 他可以不必再为自己的人身安全担忧。 抱着这样的想法,小笨猫堂而皇之地进了裴不归的地盘,准备开始今天的教学任务。 “小漾老师,要用心教我啊。”裴不归弯起眼睛,轻声央求。 宿时漾拍着自己的胸膛保证:“你就放心吧,我肯定是会将毕生所学都一力交给你的,绝不藏私。” 反正他都是从网上的教程里学来的,要不是裴不归非不信,他都想伸手给对方翻视频出来了。 不过他还有求于人,要从对方手里得到园长的联系方式,之后好去面试找工作,肯定不能那么随意。 受了别人那么多好处,他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付出吧。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宿时漾教导得尽心尽力,指导对方时比他自己学得都要认真得多。 得亏裴不归是个很有天赋的学生,不然他们今天在这耗的时间还会更长。 宿时漾望着那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水煮鱼,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对方真的需要他来教导吗,色香味俱全的水煮鱼做的那么好,真不是在故意嘲笑自己么。 他是发自真心的困惑。 “怎么了,我做的不好吗?”裴不归还在一旁好奇地问。 宿时漾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他拼命想要掩饰自己的酸涩,却还是没能忍住,心酸地说:“比我第一次做得都要好,已经顺利出师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裴不归被他逗笑,柔情蜜意地说:“都是小漾老师教的好,毕竟您可是在手把手地教导我呢。” 宿时漾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裴不归将“手把手”这三个字拖得极长,还带着点缱绻缠绵的意味。 “既然你都学会了怎么做鱼,那我是不是可以……” 他还没说出“走了”这两个字,就被裴不归打断:“两盆水煮鱼都做好了放在这,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如果你不留下来一起吃到时候也是浪费了。” “全都是重油重盐重辣的食物,是绝不可能拿去喂流浪小猫小狗的,所以,小漾老师不和我一起吃吗?” 宿时漾目光落在了那诱人且散发着浓郁强烈香味的水煮鱼上面,一把花椒洒在上面,又是油泼了辣椒的,刺鼻麻辣的味道热烈火辣地出现,挑逗着人的味蕾,叫人瞬间口舌生津。 “你别叫我老师了,我又不是什么真的老师。”却是没拒绝裴不归的邀请,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 裴不归轻笑出声:“好。” “我先去把家里自己做的柠檬水拿过来,都是放在冰箱冷藏的,待会儿还可以解辣。” 宿时漾自是无有不应,在好吃的面前,他坐姿端正,乖巧得就像是一个三好学生,谁都不知道他骨子里有多叛逆。 裴不归没过多久就把装在玻璃凉水壶里的柠檬水给端了过来,还附带两只小杯子。 之前宿时漾就知道裴不归是个很会生活的人,现在一看也果然如此,他经常会这样闲情逸致地专门给柠檬切片加冰糖做成饮品冷藏,又用闪着流光溢彩的玻璃杯来装倒出的柠檬水。 “谢谢。”宿时漾矜持地说了句。 他在吃饭的时候不怎么喜欢说话,因为这样会影响他炫饭的速度,裴不归也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没有专门找宿时漾聊天。 他还挺喜欢看宿时漾吃饭的模样,专心致志,一心一意,绝不会分半点心神到旁的事上,也不知道对方在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对那人会不会也这样。 鱼确实是辣的,里面的配菜也是又香又麻,但唯独不变的就是让人吃了还想吃。 吃了之后再喝杯冰冰凉凉的柠檬水,解腻又解辣,把宿时漾美得,就是莫名有种背着铲屎官在外面偷吃的心虚愧疚感。 宿时漾吃饱喝足,又把自己油乎乎的小嘴擦干净。 他今天好像已经吃了裴不归两顿饭了,刚才教对方做鱼应该是还了一部分人情吧,小猫崽子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实际上并没有太把吃饭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刚准备提出告退,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泪水从眼里泛出,落在浓密卷长的睫毛上,要花上好长的时间才会从上边儿掉下来。 裴不归看得眸色愈发深沉,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宿时漾准备告退,却揉着眼睛愈发困顿的样子。 宿时漾还在跟他说:“那就之后再见了,我联系园长,明天就去他们那里面试,希望一切顺利,谢谢你。” 小猫崽子还是那么单纯,眼中带着若有似无的感激之色。 不过这点感谢还不足以把他放在信任的位置上,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小没良心的。 “好,那就之后见了。”裴不归失笑着摇摇头,静静地看着宿时漾往门边走。 一步、两步……不到玄关处,少年的腿就软了下来,眼见着要摔倒了,软绵绵的身体却被一双手结结实实地接住,落进了怀中。 “我的笨蛋小猫啊,下次还是不要随便乱喝别人的东西了。”裴不归漆黑的眸子里带着浓郁的笑意,“就说馋嘴的小猫容易被人骗走吧,现在果然被人用一点食物就能骗得财色尽失了。” 宿时漾失去意识前只看到裴不归的嘴巴一翕一张,具体是说什么他就听不清了,他又不懂唇语。 他脑子混沌得无法转动,已经提不起理智思考这件事究竟是裴不归下药还是意外了。 人真的能在一瞬之间忽然就睡得那么沉吗? 裴不归将宿时漾拦腰抱起,他在家将外套脱了下来,只随意地穿着休闲的家居服,袖子挽起,露出精瘦但绝对强壮的手臂,可以轻易抱起一个少年人。 无力的小腿从他的臂弯落下来,轻轻地晃着,脚踝都是白玉般,手掌轻轻搭上去,握住时手背上的青筋顿时凸显。 …… ………… 宿时漾脑子有点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冬日的太阳照出的光线,窗帘半掩着,他也分不清现在究竟是傍晚还是下午了。 但是已经答应过温清砚不能随便在外面乱逛了,必须说话算数,不然小猫崽子的信誉度会直线下降到一个让对方无法信任的地步。 他顾不得身体上的不适,抓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眼,顿时松了口气。 幸好,现在才下午四点,距离温清砚放学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对方可能还要值日,从家里回去也得半个小时了,他现在赶回去也还来得及。 人一旦放松之后,身体上的不适就全都铺天盖地涌了上来,不再像是刚才紧张时的无知无觉。 眼睛好像没那么难受了,就和平常把美瞳摘下来的寻常感觉是一样的。 ……不对,现在的重点好像不是这上面吧。 宿时漾猫猫警惕,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无比的大床上,腿根的皮子很痛,腰有点儿酸,不过幸好小花还能称得上一句正常,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淡然了。 往一旁扭头看过去,取下眼镜露出锋利眉眼的裴不归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他刚才拿的手机好像也是对方的吧。 宿时漾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点,大惊失色:“你、你你你……!!” 他在脑子里尖叫着问系统:【这狗东西对我做了什么啊,统?!我的清白保住没有。】 系统阴恻恻地说:【我的摄像头全被糊满了马赛克,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说了,你自己的清白还在不在,你难道感受不出来吗?】 【你难道是什么一无所知的小白不成?!】 系统的质问振聋发聩,宿时漾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往事不堪回首,张嘴说不出好话其实可以不说的。 大概是看他半天都憋不出来什么话,裴不归主动开口:“你想说,我怎么可以把你迷晕,然后趁你昏睡的时候干那些过分的事,对么?” 男人身上只搭了一条纯白色的毛毯,他一动,那毯子就从他身上滑下来,露出一大片赤.裸光滑的胸膛,宿时漾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既然知道我要说什么,就该清楚干出这种事是犯法的!!”小猫崽子气得炸毛。 刚觉得这家伙是个好人呢,就给他狠狠打脸了。 “是吗,对人干出这种事肯定会坐牢的,但是对小猫应该就不一定了吧。”裴不归意味深长地说。 宿时漾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人:“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也不担心自己这句话就是不打自招,从美瞳被对方摘下来,还有对方那信誓旦旦的口吻,就知道裴不归对他是小猫这事儿已经是十拿九稳,有绝对的把握知道他就是小猫软软了。 裴不归大概天生就是当坏人这块料的,见笨蛋猫猫半天都想不通,于是就开始自爆卡车了:“当然是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了。小漾真的一点都不适合干坏事,你一点都不会隐藏自己。” “白发是因为是白色的小猫吗,真的好可爱啊。”裴不归笑出了声,“还有第一次见面时,眼睛红红的,是为了掩盖自己紫色的眼睛戴美瞳而难受的吧,真的好可怜啊。” 宿时漾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被裴不归神神叨叨的样子弄得头皮发麻。 “就仅仅是凭这些,你就断定我是猫,这不是太可笑了吗?”宿时漾事到如今还想狡辩,也更想知道裴不归到底是在用什么办法摸清楚的。 “之后我又用了一点不入流的小手段调查了一下你,不然你怎么以为我会刚好在招聘会上碰见你?”裴不归神色淡然地就说出了自己干过的违法乱纪事,完全不把宿时漾放在眼里一般。 偏生宿时漾还真的就拿对方没有任何办法,哪怕是他现在就去警局举报对方,可是没有证据的事,根本就奈他不得。 男人手肘撑在枕头上,懒洋洋地盯着他看,眼中尽是兴味。 宿时漾气得都要爆炸了:“王八蛋。” 他咬牙切齿地骂着,而裴不归却对骂他的称呼欣然接纳。 “所以你在我昏迷的时候究竟做了什么?”宿时漾已经不想再跟这家伙纠缠具体怎么发现自己的事了,反正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裴不归扬起眉毛,优哉游哉地说:“你真的想知道?” 他的眉毛斜飞着,几乎要没入鬓中,眼睛也是上扬的,是极锐利的相貌,只有在戴着眼镜的时候才有那么几分清隽柔和。 “算了。”宿时漾泄了气,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折腾的。 小猫崽子气冲冲地穿衣走人,“我就不信你还能限制我的自由!” 在裴不归这家伙面前光溜溜着身子穿衣服还是很羞耻的,可是宿时漾没办法,他的衣服都在床上了,又不太可能蒙住对方的眼睛不让他继续看下去。 他走到卧室门口时,还以为裴不归会拦,出人意料的是,哪怕他警惕着目光回头边看他边开门,裴不归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把门把手拧开,就见裴不归动了,吓得他立马一抖。 裴不归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别这么害怕我。” 宿时漾气得脸颊羞红,感觉自己除了跟温清砚以外,和主角攻跟反派都八字不太合。 裴不归也是真的可恶,从床上起来也没想过要穿一件衣服,毛毯从他身上滑落下去,宿时漾默默闭了下眼。 他恍然发觉俩人不都是男人嘛,怎么还遮遮掩掩的,他以前可不是这样时,又心情复杂地猛然睁开眼,就发觉裴不归这家伙是穿了内裤的。 “我送送你。” 宿时漾听见他用缓慢的语气这么说,他当然是恶狠狠地回对方:“不用了!” “对我这么凶啊?”裴不归依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大步流星往外走。 “小漾,名字还挺好听的。不要忘记明天去园长那里面试哦,这个是我真心实意给你找来的工作,绝对没有掺杂任何私心和问题。以你现在的情况,那个职位绝对是你最好的选……” 剩下的话都被关在门内了,嘭地一下关上门后,宿时漾总算可以不用再听见那人魔鬼般的声音了。 去什么去,他是绝对不可能去对方所说的地方的! 狗东西能有什么好心思啊!指不定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后面等着他。 第二天。 “园长您好,我是新来面试的,名字是宿时漾。” 不打工是不可能的,家里没粮,就是地主也得愁。 他只是为了五斗米折腰的小可怜而已,他能有什么错呢,一切都是裴不归那个小人的错。 “你好……” 园长是个很典型的女强人,一人带领整个团队就撑起了整个托儿园,到现在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了,宿时漾在她面前就和初生的小猫没什么两样。 在托儿所工作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认真负责,待人亲和友善,宿时漾一旦决定好了某件事,就一定会全身心投入,不会让人失望。 他其实也有高中生的知识水平,不过没有一纸证书而已,好在这里又不是幼稚园,还得负责教导学生,加之有专业的老师指导,用不到宿时漾的帮忙,他担任的角色刚刚合适。 经过园长方方面面的仔细考察后,宿时漾总算通过了考验,虽然还不是正式员工,不过该有的薪资待遇也是不差的,等不了多久他可能就会成为其中正式的一员了。 宿时漾的身份证也已经拿到手了,初春过去,濒临夏日,离温清砚高考的时间也没有多久了,他可以签订合同,在这段时间努力工作,试一试这个工作究竟适不适合自己。 托儿所的工作是轮班制,他恰好是白天上午和下午的六个小时值班,至于其他时候,比如早中晚有另外的老师来接替。 工作的内容也不算太累,就是要全神贯注地关注小朋友,陪他们做游戏,做活动,一点走神都不能存在。 所以也是挺耗费精力的,一个小班就得两三个老师轮流接替看管,就是害怕出问题。 一天下来,宿时漾累得都想让系统托管自己上班了,不过却被遭到了言辞义正地拒绝。 虽然小朋友都挺乖,还挺喜欢的,但是疲惫的大人们总是无法与他们相比。 一想到自己本来就在打工,还要在打工的世界打工,宿时漾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安心点,你现在不攒点钱,等以后主角攻受在一起了,你就要住大街上了。】系统的话起不到半点安慰的作用,只能是让宿时漾更加悲伤。 宿时漾叹气:【我只是一只可怜的小猫咪而已,又不会插足他们之间的感情,给我一个角落睡都不行吗。】 猫猫可太苦了,谁家小猫咪还要自己赚钱买小鱼干的啊。 叶子从春日发出嫩绿的芽苞到现在变成茂密葱茏的绿叶,不过是从春走到夏的时间。 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已经从两位数走到了个位数,学生、老师大都严阵以待,复习却又不似之前那般紧绷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调整心态和作息,以保证能有一个良好的身心状况去考试。 但这种时候就换成了学生们自己放不下心来,主动地拾起复习资料和试卷老老实实地学习起来,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稍微缓解一下心中的焦虑。 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是例外的。 温清砚是对自己有把握,未来他俨然胸有成竹,自然不会太焦虑。 而宋卓岑则是对自己的去向做好了规划,他并非只有高考这一条出路,于是就显得不慌不忙起来。 同学们落在这两人身上的目光都写满了羡慕,但是人与人之间是无法相比的,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握住当下,把握好自己。 接着他们就发现了让人震惊的一幕——校霸的目光频频在学霸身上打转,而学霸则是专注着自己的事,一点眼神都吝于分给对方。 众人眼中流露出看八卦的渴望。 但校霸做的最多的也就只是用眼神打量了,其他什么也没干,让大家不由大失所望。 宋卓岑他哪是什么都不想干啊,而是没这个机会,他倒是想跟温清砚套近乎,可是看对方那生人不近的态度,对他表现出警惕又厌恶的态度,俩人根本没办法一起交流。 他心想自己就是跟温清砚八字不合吧,要不是他喜欢的臭猫和一见钟情的人都是温清砚家的,可能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宋卓岑开始了今天的一百零八次叹气。 …… 宿时漾回来之后就开始琢磨起这段时间的高考餐了,要做的必须有营养还美味,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高考生,那就是家里的国宝,温清砚这个准顶尖大学的学子,更是国宝中的国宝。 宿时漾反正是这么想的,而且主角受在剧情线里还是今年本市的高考状元,没道理把他捡回去养之后反而还倒退了吧。 温清砚倒是每天都一切如常,并不怎么为即将通向人生转折点的一场大考而担心,完全不像猫猫那么焦虑。 他告诉小猫不要慌乱,他有把握,可是他的小猫左耳进后右耳就出了,焦虑那是半点都不减少。 于是温清砚只好放任小猫来忙忙碌碌缓解心中的忧虑和焦心。 高考那两天托儿所放了假,猫猫宿时漾刚好可以守着铲屎官考试。 他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只真正的猫,看见铲屎官洗澡就会跑到高处蹲着,以防铲屎官不测掉进水里淹死,和笨蛋猫猫的状态简直如出一辙。 两天的大考对于温清砚和平时的周测其实没什么两样,他写完检查一遍之后就放下了手中的笔,转头去看窗外流动的柔软白云,表情怔忪。 他看到了一朵形似小猫的云朵,白软软毛茸茸的,就和第一次见到的那只脏兮兮的小流浪猫一样。 温清砚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他的小猫,他是以何种麻木的姿态行走在世间。 他的小猫在他心头那块贫瘠的土地上种了一株名为爱的花,现在它发芽了。 走出教学楼,温清砚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小猫朝着他开怀一笑,尖尖小牙晃出的模样。 恍惚间,他在耳边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猫猫又被骗了… 第53章 他是猫18 再过几天就是铲屎官的生日了,差不多该满十八岁了吧。 宿时漾跟温清砚说,他在进行一个秘密的行动,这几日早出晚归,让他不要打搅自己。 这把刚刚高考完的温清砚弄得有点懵,小猫崽子在他考试前后的态度相差甚异,很难一下就稀疏平常地接受。 考试前他的一切要求都能够被满足,无论是揉肉垫还是软肉,或者是吸猫猫肚皮都可以。考试后多说一两个字都会被嫌烦。 饶是温清砚感受到了差别对待,也没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宿时漾并没有受到他的约束,铲屎官每次静静地凝视着他,可能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意图。 他每次出门走到楼下,仰头往楼上的窗户一看,温清砚站在那里,静谧温和得宛如清风般看着他。 就仿佛是一株不争不抢的花草,永远安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垂怜。 宿时漾望见这一幕,忽然就回想起今年冬天过年时的场景。 过年嘛,就要有过年的年味儿,哪怕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也同样要把氛围维持住。 至少宿时漾是这么想的。 他觉得主角受也挺可怜的,这么多年恐怕都是一个人过的年,虽说对方瞧着冷心冷情,对这种事应该也不会太在意,可在热热闹闹阖家团圆之时,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待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心情总会是有那么几分寂寥哀伤的。 谁让人心都是肉长的,是柔软脆弱的,就会轻易被戳伤。 早在除夕的前一天,宿时漾就猫猫祟祟地去购置了年货,对联,福字和一些大红色的美丽窗花。 这是一个不算惊喜的惊喜。 因为温清砚有他的小猫就足够了,过年时有了少年陪他,就是这么多年孤苦伶仃后,在天上的父母于心不忍送给他最好的礼物了。 宿时漾哼着小曲用钥匙开门后,就看见他的铲屎官抱着手臂对他笑:“欢迎回家,我的猫主子。” 他先是惊了一跳,明天就是除夕了,温清砚要去祭拜他的父母,所以就要出去买一些祭拜用品,精挑细选肯定要花很长时间。 宿时漾就是抓了这个空隙去买的那些东西,他还打定了主意自己肯定会比对方更快,没想到这回竟是被抓了个正着。 不过他选择直接投降,因为主角受的光环他是敌不过的啦。 “幸好我没干什么坏事喔,不然肯定又要被你逮住了。”宿时漾嘀嘀咕咕的。 温清砚听见了他的嘟囔,接过小猫崽子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好声好气地说:“即便是你干了坏事,我也没有惩罚过你吧,怎么那么怕我?” 他接过东西放好,还过来揉了揉宿时漾手心被勒出的红痕。 宿时漾特别不自在,就跟浑身被小虫子爬一样,他缩回了自己的手。 温清砚面不改色地去整理那堆东西了,他还是不爱笑,只是每次看到小猫崽子时,脸上总是如积雪消融,一下就柔和了。 宿时漾心说他现在还是直男,实在是受不了他们这些小基佬之间的腻腻歪歪。 他们最后还是一起贴了对联和窗花,宿时漾认认真真地去糊胶水,由温清砚来粘贴。 都是筒子楼一样的小区,邻里之间上楼下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众人看见一向孤孤单单的温清砚在过年时居然多了朋友相陪,都友好地打了招呼,欣慰这个冷清的孩子终于愿意向外界探出自己的触角,不再将自己包裹在坚硬的外壳内。 宿时漾也甜甜地跟人打招呼,他可没忘记铲屎官在周末空闲时间出来溜他时,这些叔伯婶子们给他喂的好吃的。 温清砚就在一旁看着他,但笑不语。 他们一起度过了这个年,烟花绽放,电视里播放着春晚的节目声音,外面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不太隔音的筒子楼传来别人家的欢声笑语。 这一回温清砚不用再听着他们欢乐团圆,而自己内心一片却荒芜。 他的小猫崽子和他一起守岁,还是乐意看春晚的幼稚年纪,被电视里的小品逗得捧腹大笑,仰倒在他的怀里。 温清砚摸着他的脑袋,也尝到了许久不见的充实和甜蜜。 没想到第二天的大年初一忽然下起了雪,漫天的雪花飞舞起来,一粒一粒地落在常青树的叶片上,要不了多久就消融成了濡湿浸透叶子的水。 宿时漾见过雪,可他生性爱玩,每次都还是会欢呼雀跃,又喜欢捏雪团、造雪人。 想起昨晚玩闹到大半夜,他还喝了点小酒,微醺之后变回了小猫崽子,让温清砚拎起来洗了个遍,又折腾了好久才睡觉。 宿时漾就不想打搅对方好不容易的休息,毕竟他们高三生在过年时就只有不到七天的假期,自然要好好休养一下了。 他把自己裹成了球,下了楼才惊觉原来地面根本没有积雪,明明头顶上的雪还在纷纷扬扬,吸一口气都觉得通体清凉,可是就是没法积成厚厚的雪被。 笨蛋直男并不熟练本地冬日的情况,茫然地抬头望向天空,却看见熟悉的窗口站了一道清瘦的身影——温清砚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床,穿了一身深蓝色的家居睡衣,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 他当时是怎么做的呢? 宿时漾冥思苦想,终于从久违的记忆里翻找出那一帧一帧的清晰图像。 他对着温清砚大声喊道:“快下来,和我一起玩~” 既然都起床了,那就出门来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不能老在家里憋着。 而温清砚一切都如他所愿。 这一回他没有喊温清砚下楼,对方也没有叫住自己。 他不知道,温清砚静默看着自己时,掌心都给掐烂了。 宿时怀疑铲屎官到底是知道了他偷偷摸摸出去打工的事,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了多久的。 他并没有太遮掩,温清砚也没有一昧地阻止自己,但这件事依然是颗大雷,会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炸。 笨蛋小猫是个没心没肺的,完全没有想过把这件事摊开了来讲,而是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现在他万事不愁,至于之后如何忧心烦恼,那就交给以后的他吧。 抱着这个想法,等周末那天,也恰好就是温清砚的生日时,他愉快地给人过起了生日。 没有了高考这座顶头大山压着,他们轻松了不少,但随之而来的有家庭压力。 不过每日看着铲屎官在家里捣鼓一些东西,对钱财不发愁的模样,想来也知道那对他来说并不是问题。 只有宿时漾为此忧愁,他还在想着主角攻受在一起后把他赶出来,总不能真的睡天桥吧。 猫猫叹气.jpg 周末这天稀疏平淡,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可宿时漾还是挺期待的,毕竟周末这天恰好是铲屎官的生日,而且他也给对方精心准备了礼物,猫猫打工不容易,辛苦赚来的钱愿意给别人花都是大度了。 温清砚并不怎么在意这个日子,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对这天不闻不问了,总之他本人都不关心,又怎么奢望别人能够在乎。 但是有了笨蛋小猫后,仿佛每天都赋予了不一样的色彩,更不要说今天这种特殊的日子了。 就算是让他的小猫体会到快乐,他也会尝试着去把这天度过得意义非凡。 更重要的是,今天他就十八岁了。 是可以放纵自己的年岁。 温清砚在当天也准备了不少菜,顺便给那沾不得太多酒,又忍不住想尝一两口的小猫崽子给他带了一瓶最喜欢喝的果酒。 他心中藏了好多晦涩阴暗的想法,甚至想酒壮人胆,一切不过只是惶惶不可终日的试探罢了。 宿时漾还不知道他的铲屎官打着什么主意,正在期待过生日的一切,流程不流程的重要性不高,他可以在这天正大光明地吃香的喝辣的还不用谴责自己,连蛋糕都可以随便吃。 对馋馋小猫来说,真是不敢相信今天是什么样的好日子。 “所以,现在就拆开我给你的礼物吧!”宿时漾在桌上摆满菜的时候,把自己精心包装的礼物盒子给了温清砚,自己则是竭力控制眼神不要往一桌子上的好酒好菜上面瞟。 温清砚在拆礼物时,小猫崽子就用那双过分好看的紫色眼珠盯着他,漂亮的脸蛋上是天真的期待。 他现在很清晰地意识到小猫崽子在为他的一喜一怒而紧张,这个念头几乎是刚出现在脑海中,心情就莫名愉悦起来,原本对礼物的态度仅仅只是宿时漾赠送的符号变成了具体的事物,让他也升起了几分憧憬。 温清砚在拆礼物带子时,宿时漾用来联系的电话响起了,少年纤长的手指顿住,也不急着继续拆,而是精心凝神听着小猫崽子谈话。 他知道自己的行径卑劣,绝对称不上君子做派,可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哪怕是所谓的圣人君子又能有几分大度宽容呢。 温清砚承认他并没有别人口中说得那么光明磊落。 几秒内,电话里的交谈就结束了,宿时漾嗯嗯了几声,道了句谢,就跟温清砚说:“是我给你订的蛋糕到楼下了,我现在就去拿~” 他摩拳擦掌,眼里满是亢奋,显然那蛋糕也是他喜欢的,里面肯定有他的一份。 温清砚摇头失笑,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就算小猫崽子对情情爱爱一事避如蛇蝎,可至少意味着,他和别人都是同一个跑道的,又何必杞人忧天。 在宿时漾兴致勃勃地跑下楼去把蛋糕带上来时,温清砚就慢慢地拆开了那天鹅绒红色的盒子,里面装的是颗水晶球。 就是那种精品店里摆放在橱窗边的漂亮水晶球,里面有个抱着一只小白猫的男孩,水波和雪粒子在里面轻轻地流转,温清砚心上最柔软的某处也被胡乱轻揉触动着。 他指尖轻轻地触上去,男孩脸上的笑容灿烂,温清砚那几乎不为任何人起波澜的嘴角也轻轻上扬了几分。 一想到这份礼物是出自谁的手中,便是再怎么普通的礼物也被赋予了别样的意义。 他的心脏怦怦地胡乱跳动着,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刻的欢喜激动,就像是塞了一口蜜糖在心里,又急需一个出口发泄喧嚣出这种迫切的情感。 根本无法再容忍下去,这个礼物也只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 出于小动物敏锐的直觉,猫猫一上楼就突然发现周围的氛围好像有些变化,他感觉现在的铲屎官就像是一只深不可测的大型猛兽,正准备择人而噬。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象给吓到了,又觉得这只不过是无稽之谈,他的铲屎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吃人。 今天可是对方的生日,他可不能再干坏事给对方添堵了,猫猫是乖巧的猫猫。 中午的菜多,但都是做的小份量,以宿时漾的贪吃来说,应该不至于被浪费,他还拍着胸脯跟铲屎官说:“晚上我还要给你做长寿面的,你可不许再下厨了,怎么有寿星下厨的道理呢。” 温清砚的眸光闪了闪,对宿时漾的话自然是表示一切应允。 宿时漾先去把蛋糕放冰箱,不过温清砚阻止了他,说:“就中午的时候就用掉吧,可以吗?” 他觉得有点怪怪的,为什么温清砚要说“用”这个字眼,而不是“吃”呢,不过宿时漾也没想太多,只当温清砚是一时口快说错了。 “好啊,反正你是寿星嘛,当然一切都是你说了算啦。”宿时漾高高兴兴地把蛋糕盒子拆开,露出里面四寸大小的冰淇淋蛋糕。 他知道铲屎官不爱吃这样的甜食,主要是一个气氛烘托,就没买太大。如果他知道在这之后蛋糕的去处,恐怕就会无比庆幸当初自己没买太大的决定。 白中透着红的凉丝丝小蛋糕圆得可爱,做工精致简单,边缘缀着三颗草莓,中央写着阿拉伯数字十八。 宿时漾神采飞扬地插上蜡烛,语气轻扬欢快:“清砚,生日快乐。” 一直充当挂件的系统忽然出声:【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你居然忘了让主角攻出来刷存在感,你的任务还做不做了?!】 宿时漾脸上的表情滞了滞,仔细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确实因为最近工作太忙碌而把任务忘到了九霄云外,这算不算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不过笨猫绝对不会把问题归咎于自己,他从来都是从别人身上找不对,绝不让自己陷入内耗的痛苦之中,便开口说:【这不是因为你一直在跟我讲要努力工作,不然就得睡大街吗,我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都忘了思考这件事了。】 系统:【???】 合着这件事还是它的错了,可它看这家伙平时里玩得忘乎所以,也不像是多忙的样子。 赶在系统要跟自己吵起来之前,宿时漾就先一步道:【哎呀,好了好了别说了,这大好的日子咱就别提那些晦气的事了。事已至此,倒不如让主角受过一个心满意足的生日。】 系统郁闷地憋回去了。 他和系统的交谈在脑海中实际上也就只有个三四秒,现实中温清砚望着小猫崽子那像是一汪湖水的眼睛,如了对方的愿,缓缓闭上眼睛许愿。 他想,他不需要任何神灵,他想要的自己就可以得到。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也不求祂有多么灵验,只愿祂莫要来阻他。 “快快快,吹蜡烛。”宿时漾在温清砚睁眼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地催促他,一副比自己还过生日还激动的模样逗笑了对方。 他忍俊不禁地说:“好。” 蜡烛熄灭,小笨猫迫不及待给自己划了一小份尝尝这冰丝丝又甜腻腻的蛋糕,几乎是一抿即化,也没有特别甜腻到难以入口。 于是他就招呼铲屎官也品鉴一下,可是对方却温声拒绝了,并且跟他说:“不急,待会儿放在合适的地方会更美味。” 难道是想要先冷藏一下?宿时漾谴责地看向对方,怎么可以把好方法偷藏起来不告诉猫猫,真是自私过分! 温清砚垂了下眼睫,任他误会。 饭也吃了蛋糕也尝了,喝果酒喝得醺醺然的小醉猫要回卧室睡大觉了。 而某个织起蛛丝大网的艳丽毒蜘蛛也早就等候良久,正待猎物上钩,一不小心坠入沾在大网上,就再也逃脱不得。 温清砚想,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小猫崽子脸颊红扑扑的,嘴唇也是湿润红软的,睫毛长到不可思议,又如同婴儿初生般柔软。 这是他喜欢的人,如今正乖乖巧巧地躺在他的床上,一点防备都没有。 仅仅只是想到这一点,就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燥热得喉咙发紧,原来他不过俗人而已。 温清砚轻轻俯下身,原本他和小猫的相遇就是上天注定的,是对方非要靠上来,喵嗷喵嗷地抓着他,如今就算后悔,也注定甩不掉他了。 …… ………… 好冷,呜,又好热,宿时漾想哭,但是哭不出,就连泣声都被堵住。 甜腻的蛋糕抹在鼻尖,唇上,肩头……又被人一一舔舐去,唯独深入时却是冷到让他浑身战栗,最后又烫得浑身都流汗。 他恍惚意识到,自己是逃不掉的。 …… 宿时漾清醒的那一刻,感觉脑子都要炸开一样可怕。 这不是宿醉之后的后遗症,而是得知任务差不多算是失败一般之后的恍恍惚惚,心如死灰。 他从来没有想过那样清冷禁欲的主角受会对自己做出那种事情来,对方可是高岭之花啊,那么骄傲那么矜贵,疏离高冷的姿态他至今都难以忘却,若不是他当初死缠烂打,对方真的会留下自己吗? 可是捂着生疼的屁股,宿时漾又很清楚一切都不是错觉,自己在这个世界又没能抱住娇弱的小花。 宿时漾忍不住痛哭出声,转头就发现一双幽冷黑凉的眸子正对着自己,他的鬼哭狼嚎虚情假意一下就止住了。 原本他以为主角受干出这种事情会慌张,结果统统没有,不过是他在妄想,对方很冷静,冷静到不可思议,让他突然就回想起裴不归那个王八蛋。 猛然间,他竟觉得他们俩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 温清砚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宿时漾想躲,没能躲过。 “漾漾是不喜欢吗?”他哑着声音问,嗓音还带着事后的餍足和愉悦。 宿时漾听他疑惑的语气恼羞异常,怒气冲冲地问:“你还敢问我喜不喜欢,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温清砚眸色暗淡了几分,看起来颇为失意,他说:“可是漾漾,之后一直都是你在缠着我要的,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宿时漾眼中有几分疑惑,看着温清砚笃定的样子,那么肯定那么信誓旦旦,加之对方的人品一向都是在及格线之上了,他也开始有几分怀疑自己了。 难道他真的主动了? 系统又被糊满了马赛克,代码的声音也是被屏蔽的,根本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场景。 一想到他有主动向温清砚索要这个行为,他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简直想死。 直男主动去gay,真的好想连夜爬上崆峒山啊。 原本气焰旺盛的小猫崽子在温清砚三言两语的回旋之下瞬间气弱了几分,他可怜兮兮地说:“那个时候我是不理智的,你怎么能趁人之危呢。” 哪里能想到温清砚居然比他还可怜,一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眼圈都直接红了:“漾漾,你当真不知道我的心意吗?你又怎么能肯定我已经高风亮节到喜欢的人在我面前做出邀请之态而不心动,我也是个男人。”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对不起,漾漾。” 这口口声声的道歉,把宿时漾弄得都愧疚了,他是不是对主角受的要求太高了? 就因为对方是主角,所以就要忍常人之不能忍,还要对他更加苛刻吗? 可是主角受直接承认喜欢他这件事也把笨蛋小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这几乎是比主角受压着他狠弄都还要更能宣告他的任务失败了。 小猫崽子心乱如麻,都没心情再计较这件事,也就没注意到温清砚的眼神幽深了一瞬。 坏人做了恶事没有得到惩罚,只会得寸进尺,最终贪婪成性,再也无法收手。 这件事翻页了,但确实给宿时漾心底留下了不少阴影,他们回不到过去了,纸张撕碎后哪怕粘贴好也没办法复原,而温清砚本也不愿意再让它给复原。 他步步紧逼强夺的人,自己凶狠争来的机会,凭什么要退让。 笨蛋猫猫被拿捏得死死的,哪里玩得过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人类呢,遇见了都要认栽。 作者有话要说: 笨蛋猫猫被吃掉啦! 第54章 他是猫19 猫猫本来以为自己和铲屎官的相处会很尴尬,没想到对温清砚还是能习以为常地对待他,脸上看不出半点其他的神色。 温清砚一直都是这么清高孤傲的,仿佛什么也不能上他的心。 笨蛋猫猫果然松了口气,跟铲屎官之后的相处起来自然多了,只要他把那一回当成是一次意外,两个人无意间的意乱情迷,等时间慢慢过去,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这也意味着,他在外面打工的事到底是瞒不住了。 成天早出晚归,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温清砚一直默不作声,任由他继续经营自己的工作。 直到某天温清砚将这件事放在了明面上。 茶余饭后,铲屎官盘腿坐在拖得干净得几乎反光的地面上,摸着在香蕉猫垫里的柔软猫崽子。 宿时漾娇气又懈怠,没事做的时候就喜欢变成小猫崽子,打着哈欠,躺在软得不像话的猫猫垫子里晒太阳,跟没骨头似的。 “软软,关于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外面的事,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温清砚轻轻问他,声音听不出喜怒。 宿时漾却像是被直接捏住了命脉一般,紧张得弹跳起来,尾巴连根儿都是绷紧的,他喵嗷了一声,不知所措地看向温清砚。 坏了,这是要秋后算账了吗? 温清砚眉目仍然是柔和的,看不出任何怒气。 小猫崽子觉得还是讲清楚比较好,不能当个哑巴,沉默带来的是双方的不理解,只会导致矛盾越来越大。 考虑好之后,他就变回了人形,这一下却是直接扑进了温清砚的怀中,让人接了一个正着。 温清砚的手掌正好接住了他绵软的臀部,手臂环着他的细腰,掌心的温度烫得他连滚带爬从对方怀里跑出来,也像是温清砚一样软坐在地面。 他的脸颊微微泛红,柔韧的身体跟面前的男生不同,竟是坐出了鸭子坐的姿势,软绵绵的屁股挤挨着腿根,软肉显出一个凹陷的弧度。 温清砚只瞥了一眼,就眸色幽暗,手指都攥紧了。 宿时漾没发现,至少刚才发生的插曲让他没有那么紧张了。 他绞着手指,觉得还是如实招来比较好,说谎只会让铲屎官的怒火更加旺盛,倒不如他赶紧把来龙去脉讲清楚,争取从宽发落。 “是这样的……”宿时漾省去了和裴不归纠缠的那一段,只说自己出去找工作,正好碰见托儿所在招人,于是他就想着去试试,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真让他给成功录上了。 他以为温清砚会发怒,但是并没有,对方脸上的表情依然八风不动,看不出任何情绪,也不能让他揣测出这人的真实想法。 “清砚,你不要生气,我也是想要为这个家而努力。”宿时漾努力给自己增加砝码,让他到时候不至于被骂得太惨,“这次的生日礼物也是我打工赚的钱喔。” 看吧,他还是很有用的,不是只会添乱的笨蛋猫猫。 宿时漾在竭力表达出这个意思。 他认真谈判的样子可爱又好笑,温清砚得用极大的自制力才能忍住不让自己把小猫搂进怀里,再狠狠地把对方的软发给揉乱。 温清砚思索片刻后,沉吟道:“我可以去你工作的地方看一看吗?如果一切都没问题,我不会阻止你。” “好~”宿时漾眼睛亮起,他认为温清砚这么说就是同意了一半的意思,只要等后面让对方放心下来,这个工作就算是没问题,而且还过了明路。 他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小猫崽子欢快地去戴美瞳了,毕竟是带孩子,这些天连他的头发都专门染成了黑色,而温清砚一直默默地看着,竟也不曾阻拦,连问都没问。 宿时漾觉得想必从那个时候起,温清砚可能就在等他从实招来了。 而且温清砚还再那时疑惑地问他:“既然你都能从猫变成人了,为什么不能用法术把眼睛和头发的颜色改了呢?” 猫猫不行,猫猫流泪,老实地说:“我修炼不到家,除了能变人以外一无是处。” 温清砚在这时就会温柔地摸他脑袋,“没关系,你已经很厉害了。” 像是哄着一个孩子似的,总是极尽自己疼爱宠溺。 他的柔软全都留给了笨蛋小猫。 宿时漾下午还要上班呢,再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偷懒,他拉着温清砚和自己一起出门,俩人走在路边。 白衬衣的少年清冷孤傲,似乎周身的一切都近不了身,也不能引起他的波澜。 而穿着派大星T恤的少年则是活泼可爱,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轻快又欢悦,往前走几步,看人落后几步就会脚尖一转,整个人都转了过来,慢等几秒,跟身后的人说笑两句。 等白衬衣少年跟上来后,他才会继续欢快往前走,如此重复,精力旺盛得好像永远都用不完。 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白衬衣少年的眸光一直都落在前面的前面身上,不论是左还是右,亦或者是外界风吹来的喧嚣都不能抢走他对少年的注意。 本来八竿子打不着,好似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却奇迹般地纠缠到了一起,相处融洽得外人都融入不进去。 不少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落在了两人身上,美好漂亮的事物总是吸引人眼球的。 他二人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慢悠悠地走着,竟也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托儿所。 猫猫员工就位,很多人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年轻人有活力,总是不会疲惫的样子总是能引得不少人羡慕。 哪怕能在托儿所工作的人一般年纪都不会太大,可工作就像是能吸走人的精.气似的,没人能开朗地面对它,尤其是和小朋友一起工作,总是要更费心尽力。 “这位是……?”同事好奇的目光落到了温清砚身上。 少年和开朗乐观像是小太阳的宿时漾完全是两个极端,清冷庄重得宛如天上悬挂的明月,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他是我的哥哥,过来看看我工作得怎么样啦,不用担心。”宿时漾介绍道。 同事愣了下:“……啊,这,你和你哥哥的性格相差好大。不过兄弟俩都是一样的好看,你们家基因真好。” 宿时漾听罢,弯着眸子偷笑,并没有对两人的关系做出解释。 温清砚的目光柔柔落在宿时漾身上,下意识就追随着对方,几乎从不在外人面前反驳他的任何话。 寒暄了一两句之后,宿时漾就要在岗位上正式就任了。 许是宿时漾长得好看,又精力十足,还和孩子们一样爱玩爱闹,总之小孩子们都挺喜欢这个大哥哥的,不论是谁哭闹落在他手里就好了,比妙手回春的医生还厉害。 他抱着哭出鼻涕泡的小姑娘,帮人擦了擦脸蛋,原本抢玩具失败的小孩一下不哭了,非要跟好看的大哥哥贴贴。 宿时漾弯着眼睛,挑眉跟温清砚炫耀:“看吧,我就说自己没问题的。” 待在他怀里的小女孩转头一看,发现又是个好看的小哥哥,黑葡萄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稚声稚气道:“哥哥,抱!” 宿时漾眼睛也瞪圆了,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失宠了,他悲痛欲绝地说:“不喜欢小羊哥哥了吗?”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认真地说:“不是呀,我喜欢小羊哥哥。但是这个哥哥好看,我也喜欢,我不可以两个都喜欢吗?” 好家伙,大人才要装模作样地做选择,现在的小孩子干脆全都要。 温清砚就温柔地看着这一大一小闹,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周身的凛冽全都驱散,整个人有多么柔和,比春风更甚。 经过宿时漾这一次不懈努力,铲屎官最后果然同意了他在这里担任照顾孩子的员工。 斗争成功的宿时漾尾巴都翘起来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 很快他也要放假了。 托儿所和幼稚园不一样,本来就是家长没时间带孩子,请月嫂太昂贵,还不能让孩子跟同龄人接触,怕孩子过于寂寞才送进来的。 所以哪怕是寒暑假托儿所也是要上班的,不过一般来说假期还是要轻松点,大多数孩子还是会被家长接走,这个时候所需的员工就会没那么多了。 猫猫努力了这么久,很快就原形毕露,是时候该休息一段时间了。 正好遇上了假期,这可不是他非要懈怠的,只是刚刚就有这个机会。 而且还碰上铲屎官也决定带他出去玩,天时地利人和,小猫崽子兴致冲冲地选择了海岛。 “夏天,沙滩,阳光,海浪!”他掰着手指头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的铲屎官。 这意思很明确了,温清砚都随他的意。 温清砚也真没想到自己的猫猫竟是那般善良,哪怕是他对他做了那种事情都可以接受,最后当成无事发生,继续若无其事地和他生活着,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温清砚只要想到这一点,就从头到脚都跟电流蹿过一般无法忍受。 贪心的人在面对他人的忍让时,只会变本加厉,希望他的小猫在跟他这种贪婪阴暗的人相处过后,能够意识到阴暗泥沼的可怕之处。 …… 既然要去海岛,当然要准备好用品了。 小猫懒洋洋地不乐意动弹,有精力的时候做什么都精神昂扬,兴致盎然,可是泄了一口气休息了几天后,不论是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活像是被人抽干了精气神。 因此,这个购买的任务就全权交给了温清砚,而铲屎官乐意之至。 小懒猫窝在软垫里,老旧的筒子楼在六月初还不算太闷热,吹进来的凉风就已经很舒服了,猫猫身上的软毛都被吹拂得轻轻扬了起来。 等到了七八月份天气逐渐炎热,可能筒子楼就得开空调,不然呆不下去,不过那个时候他和铲屎官就待在安逸舒适的海岛上,哪会在乎这些。 怀揣着美好幸福的畅想,猫猫直接开始呼呼大睡,却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 谁大中午的不睡觉突然找上门啊?! 被吵醒的猫猫气得跳脚。 他不情不愿地起身,老老实实开门,看到了一张许久未见的脸庞。 宋卓岑在门边懒懒散散地站着,眉梢眼角微扬,头发染回了炫酷的金色,耳钉也格外的晃眼。 还是又酷拽又帅气一男的。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时漾弟弟。”他挑眉笑道,声音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种轻浮。 宿时漾太久没看到任务对象,猛地想起来就一阵心虚加惭愧,有种暑假疯狂玩了一大半,在最后一段时间突然瞥见了被自己随意扔在墙角的作业那种感觉。 理智上知道现在应该去完成它,情感上还是想要再舒舒坦坦地玩一会儿。 他磨磨蹭蹭地把人带了进来,寻思着这人挑的时机可真“好”,每次都选在了主角受不在的时候,老天爷都不给他撮合的机会。 宋卓岑视线一扫,看了一圈家中,没发现温清砚的身影,不过他并不在乎那家伙究竟去了哪。 “那只小臭——软软不在吗?”为了掩饰自己的一时过快的口误,宋卓岑还轻咳了一声。 宿时漾拳头都捏紧了,不要以为你这家伙改口快他就没听见那句话是小臭猫。 但是他现在可是要去海岛上玩的小猫了,不想跟这只一无所知的两脚兽斤斤计较。 “我和清砚哥哥打算过几天去海边玩,软软就又被我们送去乡下玩了。但是你不用担心,他在乡下过得还挺开心的,也不用担心会有别的小猫来欺负他。” 宋卓岑其实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才特地说起了臭猫软软,虽然他还是挺喜欢那只小猫,现在一听还是有些遗憾,但显然,臭猫还是抵不过老婆。 孰轻孰重他还是知道的。 “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宿时漾抬眼,好奇地问他。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放在宋卓岑身上同样适用。 桀骜不驯的少年踌躇了,静默了半天,赶在漂亮少年不耐烦之前,才语气故作轻快地说:“我就要去国外了。” “是去国外留学,在放假的时候才会回国。”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宿时漾,又觉得对方多半不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突然离开而悲伤。 知道是一回事,至于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忐忑不安地观察着宿时漾脸上的反应。 没想到少年听完他这句话之后,面色骤变,眼圈一下就发红了,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宋卓岑很感动,没想到才见面没几回,小漾就已经对他怀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了。 莫非是郎有情郎有意?他并不是单相思? 他琥珀色的眼瞳里也弥漫着激动的神色,完全不知道对方悲痛的点不说和他完全一致,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宿时漾肯定是要激动的——这不就意味着剧情出现了重大且让他难以接受的变化了吗?! 原剧情里主角攻可是为了主角受发愤图强,凭借本身聪明才智加上挑灯夜战差一点就上了和主角受一样的学校,虽然最后还是因为太久没学习,到底是差了点火候,只考了主角受附近的学校。 可至少人家还在国内啊,不像现在,被他掺和了一脚之后,别说是就在附近的学校了,干脆直接连一个国家都不是了。 “你就非得要走吗?”宿时漾不愿意接受现实。 宋卓岑听这话听得眼睛一亮,不由兴奋道:“小漾是不希望我离开吗?” 宿时漾张口就随意道:“那是当然啊,毕竟你可是我哥哥的好朋友,我肯定不希望你们分别了。” 主角攻受都不在一个国家了,还怎么培养感情啊,真是要了猫命了。 宋卓岑则是因为他这一句话直接情绪消沉下去,他果真还是太天真了,怎会觉得懵懵懂懂,于情爱还不太通的少年见了他一面就倾心于他。 只有像他这样会惦记漂亮小男生的变态才会动些不该动的心思。 “这是我选择的最好的路。”宋卓岑沉默了一下,道:“只有这样我才能有资格上谈判桌,最后得到我想得到的东西,不至于被谁给钳制。” 他眼眸微冷,凛冽漠然的气势此时此刻才展现出几分成年人的决然和强势。 光线落在他碎金的发梢上,粼粼波光耀眼夺目,宿时漾都有一瞬的失神。 “这样啊,那我就祝你好运,希望你前途似锦。”宿时漾认真地看着他,面色严肃,“你记得一定还要回来找我哥哥温清砚哦,不可以把他忘记了,你们可一直都是好朋友。” 宋卓岑自动忽视少年口中的好哥哥温清砚,他抛弃了吊儿郎当的姿态,正正经经地承诺:“我是不会忘记你的,小漾,哪怕是出国了,每次我也会回来看你……咳,看你们的。” 宿时漾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他现在已经得到了主角攻的承诺,应该没必要再给自己胡思乱想,徒增烦恼了吧。 “走之前,我想送给你一件礼物。”宋卓岑不知道面前漂亮小男生在天马行空想些什么,不愿继续提及伤心的事,于是便自然而然地岔开了话题。 小猫崽子眼睛尖,其实一早就看见了对方手里的提着的东西,不过他不知道是给谁的,所以也没多在意,没想到正是给自己的。 任务不任务的在这个时候都不太重要了,既然是别人用心给他准备的礼物,现在当然是拆礼物更重要啦。 “我可以看看是什么吗?”宿时漾眼睛都黏在上边了,感觉主角攻能送来的多半是和游戏有关的,八九不离十他都会很喜欢。 “等一下,可以等我离开之后再拆吗?”宋卓岑遗憾地叹了口气,“我现在只是赶时间过来跟你们说一说,其实我很快就要离开了。” “真是舍不得你……你们啊,漾漾。”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宿时漾也没什么非得打开的理由了,他哼笑一声:“好吧。” “谢谢宋哥了。” 宋卓岑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又得离开了,没心没肺的小猫崽子对此没什么感想,反倒还希望赶紧把人送走了,他要拆礼物仔细观摩观摩。 “送到门口就行啦,不用多走这几步路。”宋卓岑跟宿时漾叮嘱着。 懒货小猫本来就只打算到玄关处就停住脚步,就算是对方不说他也不愿意多动弹,上楼下楼的距离都能让他气喘吁吁,不胜烦扰了。 来者是客,何况还是专门提了礼物来看自己的客人,宿时漾打起了十二般的精神,语调轻扬活泼:“那就之后假期的时候再见啦,哥哥。” 只要不是生离死别,他的任务就还有得救! 宿时漾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宋卓岑走的时候都还用晶亮黝黑的漂亮眸子看着对方,那双紫色的瞳孔愈加瑰丽。 宋卓岑没忍住,干了一件禽兽事,虽然他平时一贯是以一副校霸轻浮的姿态出现,但是这么孟浪地对待一个人,却也是这辈子第一次干。 他略微俯身,低下头在那蔷薇粉的唇瓣上亲了一口,偷香成功,一颗心跳得几乎要从胸腔里面飞跃出去。 “小漾,阿漾,漾漾。”他语气飘忽,声音颤抖地一连用了几个亲密的昵称拉近二者之间的距离,“你要等我,等我留学回来,我会好好追你,请不要拒绝我的情意。” 宋卓岑的面颊就像是喝了酒一般,浮上了两抹酡红。 什么桀骜不驯,张扬狂妄,在喜欢的人面前统统都一文不值。 情爱平等地让性格迥异的每个人都陷入忐忑紧张之中,骄傲如宋卓岑也不能例外,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可能还会被打入禁止往来的名单。 可他更怕的是自己被宿时漾忘记,这样年轻漂亮的男孩子,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眼巴巴来讨好他的人,他宋卓岑也不过是万千俗人当中的一员,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被在离开之后就被对方抛在脑后。 少年还在怔愣之中,而他已经落荒而逃。 宿时漾过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宋卓岑这会儿人都不知道走哪去了。 他真的好想仰天流泪,最好是在高高的山顶长啸,质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完成任务,遥遥无期! …… “在车上就别玩游戏机了,一会儿要是晕车,可不能闹,漾漾。”温清砚淡淡的声音在宿时漾耳边响起来,他一个激灵,赶紧把手上的游戏机子给放下,没有不知死活地挑战主角受的威严。 猫命要紧。 “我知道啦。”贪玩的猫猫心里一紧,赶紧向铲屎官表态。 “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一旁的人见状忍不住感叹。 宿时漾只是笑笑不说话。 旅游如期而至,他们已经到了海岛上,正坐着大巴去附近的民宿。 岛屿很大,在飞机上宿时漾他还觉得岛小的就如同米粒,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渺茫极了,落地的那一瞬间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他们坐上了大巴车,两人座位靠后,猫猫是在窗子边,趴在上面欣赏着碧蓝大海。 柏油马路早已普及,到处都是偌大叶片的椰树,垂散而下,树叶之间还悬挂着几颗绿中带棕的椰子。 岛上的房子和大陆不同,基本都是平房和小洋房,色彩美好得就像是童话一样温暖的场景。 他们订下来的民居就是饱和度明亮又温馨的红黄绿相间的小屋。 宿时漾一到房内,就扑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他不想再动弹,就变回了一只猫的形态,让温清砚搂着他参观民居。 暖黄色调的布置,窗帘拉开的落地窗前视野极好,可以看到一碧万顷的大海,阳台还摆放着两张舒适微软的藤椅。 人坐在上面,小猫就可以趴在铲屎官腿上懒洋洋地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他是猫完 第一天出门的时候,宿时漾还很新奇亢奋,换上短袖和沙滩裤就要去赶海冲浪晒太阳,白生生的小腿和胳膊都露在外边,被温清砚拉着在全身上下都涂满防晒才被放出去。 尽管豆腐没少被吃,但只要能出去玩,这都不是问题。 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赤脚踩在沙滩上,体验着脚底板柔软湿润的触感,又特地走得离海近了些,感受海浪拍打在脚掌的凉爽。 之后又是刨沙子又是去捡贝壳,还去和别人打了沙排,将没见识的内陆猫猫表现了个十足。 而铲屎官都好脾气地看着他笑,看着他闹,尽管依然是没有多少表情的,可是任谁都能看出他眉目中的柔和。 暑假这种时期来海岛旅游的人不胜其数,本来就是旅游高峰期。 可在人潮汹涌中,温清砚和宿时漾依然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两个。不过他二人都习惯了外人好奇对方探究目光,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第二天,宿时漾犯了懒,不乐意动弹出门,温清砚一个人下楼拿吃的时,少不了听见别人询问你那个弟弟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时,才发觉他们在海岛上是多么受欢迎。 温清砚上楼时还跟小猫说起了这件事,昨天折腾了一天,今天懒得连尾巴根都不愿动弹一下的宿时漾抬起猫脑袋。 什么?那么多人关注自己,小猫多不好意思啊,可是外面可以看到许多漂亮的小姐姐诶。 而且来都来了,不能总窝在民居里面吧,这多没意思呀。 小猫喵喵叫着,让温清砚直接带自己出去玩。 一人一猫相处久了,就成了心有灵犀一点通,即便是宿时漾不用人形,温清砚大抵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想让我直接带你出去,还是以这样的小猫外形?”他不咸不淡地问。 猫猫点头,心说还是铲屎官聪明,一下就领悟到了他的想法。 “好。”温清砚直接开口同意,都没有问其他的,更别提不满了,都恨不得对他百依百顺。 宿时漾仔细思考了一秒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可他确实是乐天派,决心当个鸵鸟,对不明不白的事干脆装聋作哑。 现在还是玩开心一点比较好,以后的事就让之后的他来烦恼吧,现在的自己只需要开开心心地玩耍就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宿时漾已经决定好了的事,自然不会特地还在这上面纠结,一跃就跳进了铲屎官的怀抱里,软绵绵地喵喵叫了两声。 温清砚抱着几斤重的小猫也依然面不改色,仿佛没有任何负重。 清冷少年抱着小猫的组合惹来了不少人向他们行注目礼,温清砚没有太多感觉,架不住他怀中的小猫一直在探头探脑,喵喵叫着让主人去这去那。 海岛上的太阳明亮刺眼,热辣得让人狠狠闭目,若非海面上的凉风徐徐吹来,许多人恐怕早就受不了了。 猫猫脑袋上就顶了一只遮阳帽,看得人忍不住拍照,不过很可惜,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猫咪的身影都被那位少年挡住了。 小猫很嚣张,总是让铲屎官带着他玩闹,少年瞧着面冷,竟对小猫的各种要求都一一满足,反差感不可谓不大。 不过这一人一猫也着实有趣,旁观的人一直都以为是他们之中猫猫主导,但是后面发生的事又让他们发现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小猫虽然绝大多数时候不爱动,但还是喜欢爪贱,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去挠沙滩上的小洞,还喜欢到处溜达来溜达去,主要是为了向别人讨吃的。 不过只要在这时少年冷冷清清地喊一句:“软软。” 小猫就会顿住狗狗祟祟的步伐,老老实实地转头溜回去,不再继续贪吃惦记外人的食物。 温清砚知道宿时漾不是完完全全的小猫,能吃人类的食物,但他还是不愿意让小猫崽子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运气好,陌生人给的是单纯的食物,运气不好,给的是掺了毒药的食物,便是后悔也来不及。 温清砚转身往其他地方走,猫猫全程乖巧跟随,还黏在铲屎官身边做出各种有趣的行为,这一幕被人拍下来发在网上,标题拉满了仇恨值—— 【你们家高贵冷艳的猫主子能有这么乖?】 只见视频当中,跟着少年转悠的小猫抓住了绝大多数人的眼球。 小猫是难得一见的貌美精致,戴着遮阳帽的样子也可可爱爱,他在视频里玩沙子堆出不知名的形状(宿时漾:是小鱼干啊)送给铲屎官,还有劝铲屎官去喝椰子水,得到的东西第一时间交到铲屎官手上。 无论去了哪里,转过头来第一时间就是去看自家铲屎官,被抱在怀里也是任由主人捏爪子摸肚皮。 听话懂事又聪明到像只假猫。 下面评论才是真正点燃了这个视频。 -不太可能,我家那位只会让我滚。 -这真是猫,该不是修勾假扮的吧? -世界上怎么可以有那么黏人,那么听话的小猫啊!! -嘞个,小哥好像挺好看的,猫咪也是颜控吧。 伴随着网民的激动,视频在一瞬间火爆全网,被各大营销号转发。 这一切一人一猫都并不知情,他们不是特别喜欢玩手机的性格,不会一直抱着网络热点看,加之他们在海岛上玩了一段时间,现在就要赶回家了,就没时间关注网上的风风雨雨。 与之而来的是温清砚高考成绩下来的消息。 温清砚不紧不慢地在网吧查起了成绩,宿时漾化成小猫缩在他的怀里紧紧盯着页面,比铲屎官本人还要紧张。 网吧里的网络速度已经算得上是出色了,网速至少是比家里快,然而可能是同一时间进入系统的人太多了,页面不怎么争气,愣是让虚线小圈转了半天才进去。 视线最后定格在746的阿拉伯数字上,高到了一个宿时漾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夸张数字。 他现在就像是个没见识的笨蛋,看着分数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感觉都快从身体里跃出来。 好多个满分,笨蛋小猫看得头晕目眩。 猫猫眨巴着紫色眼瞳和铲屎官对视,并没有在对方的眼中看到激动的情绪,平平淡淡,仿佛早有预料。 这就是有自信有预料的人该有的模样,猫猫觉得自己就该多学学铲屎官的从容。 甚至在他们看完成绩没多久之后,就有人喜气洋洋地报喜来了,还有不少招生办的人来打电话,想要率先抢下这颗好苗子,承诺的奖金和优越条件就有不少。 温清砚是不缺去处的,他更不会缺了奖金,有实力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崭露头角,从来不缺专门为他而来的人。 宿时漾缩在对方的怀里,小猫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人看,仿佛已经见到了温清砚以后荣耀加身,被无数人仰望羡艳的时候。 …… 填写志愿的时候很快就要到了,宿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子,早就不记得一个月前的事情,现在还懒懒散散地趴在温清砚身上。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温清砚周身都是冷的,所以猫猫很喜欢和他贴贴,而他面对一个小火炉,竟也没有任何抗拒厌烦,任由对方靠近。 “你要选择B市吗,那我是不是可以留着看家?”小猫眼睛骨碌碌地转动,据他所知,B大可是这个世界顶尖的大学之一,以温清砚的成绩轻轻松松就能上这所学校。 温清砚眼眸一扫,就知道他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平淡地说:“不,我选择留在本市。” “本市S大的动物科学专业是最好的,我可以留在这里研究、发展。” 猫猫直接裂开,听听,动物学?这合适吗! 因为谁选的这个专业还用说吗! “你不要冲动啊,我和普通的小动物又不一样,你怎么能随便选一个专业,不对自己的未来负责呢?”宿时漾气咻咻地说。 温清砚伸手捏了捏他的脖子,语气温和:“漾漾,别着急,你先听我说。S大这所学校很好,它并没有比其他顶尖学校差,而且我随时都能回来。” “当然,我也不单单只是因为你才选择这个专业。”他轻轻咳一声,握拳放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才道:“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不喜欢小动物了。如果不喜欢小动物,当初又何必要把你捡回家呢,难道只是因为你黏我黏得厉害吗,我不是那样没有原则的人。” 他的脸颊微微泛着红,这还是他第一次垂下眼眸,避开了宿时漾的视线。 宿时漾愣住,忽然就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如果温清砚不喜欢小动物的话,就不会把他救下来,之后也不会认认真真地抚养他了。 他恍然大悟,严肃着小脸:“既然你真心喜欢这个专业的话,就要好好学,我会支持你的。” 怪不得在原著里,主角受会因为主角攻专门喂流浪猫而心生好感,原来伏笔早已埋下,只是他不曾注意而已。 暑假很快就过去,猫猫又要重新工作,而温清砚则是去学校了。 早在开学之前后者就跟辅导员申请了不住校,现在只是去新生报道而已。 说起来,温清砚也现在算得上是一个名人了,他是市状元,同时也是省状元,上了本市的新闻报道,关注的人虽说不是特别多,但是本校的人当然会注意些了。 加之在暑假的时候他无意间上了次热门,这些注意到的人就都知道了。 原来高冷少年还有反差的时候,不仅学习好,养的猫也那么黏人乖巧。 可谓人生赢家,羡煞旁人。 弟弟也……欸?!那是学霸的弟弟吗,好嫩好漂亮,男男女女见了都双眼放光。 宿时漾也只是陪同一小会儿,然后就受不了自家铲屎官学长学姐们的热情,连忙落荒而逃。 笨蛋猫猫松了口气,就雄心壮志地去工作了,这个时候还早,不过早到一会儿去陪陪孩子们也没什么。 他就是在狼狈逃出的情况下遇见了裴不归,对方孑然一身,立在托儿所的门口,依然戴着那副标志性的金丝眼镜,气度高雅,不愧是老师。 宿时漾转身就想走,裴不归也没追,就笑吟吟地看着他。 猫猫被迫停住了脚步,一脸憋屈地走了回去。 他好讨厌这种把什么事情都掌握在手中的男人,把猫猫骗得团团转,不如两个青涩的少年好相处。 他真的好想避开裴不归走进去,但是对方就拦着门口,他绕也绕不开,堵在这影响又不好,只能忍辱负重接受。 “现在可以跟我谈谈了吗?”裴不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宿时漾不情不愿地找了个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双手抱臂,不满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你可别忘了,上次的事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怎么还敢自己找上门来。” 裴不归微微一笑,半点都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而是弯着眼睛谈起了其他事:“你的主人是去上大学了吧,现在他还是个学生,必须靠着你的资助来生活。就算他很努力,可以解决自己的生活问题,甚至还能再大学时赚取一定数量的资本。” “可是,那又能有多少呢,足够你万事无忧吗?所以他给你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但你可以来找我,我随时欢迎,也能满足你的欲望。” 宿时漾哑然,完全没想到裴不归来找他就是为了说这些? 他思考了一会儿,寻思着自己要是在这个时候立清高人设,对方会不会相信。 可是不管对方怎么想,他都不乐意再忍受这家伙的钳制了,便嘴硬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一只小猫而已,我要的生活很简单很朴素,不需要多少安逸奢靡的追求,哼。” 许是他们这边的争吵有点引人注意,居然把园长都给惊动到了,走过来后,站在不远处挑眉:“裴二,你这是在欺负我的人吗?” 两人同时转过头,宿时漾眼中立马跃动起光芒来。别的不说,就园长这个性格,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他被欺负。 裴不归举双手投降:“你可别误会了,我没有,我哪敢欺负他啊。” 话里话外都带着亲昵的意思。 园长奇妙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宿时漾一下就急了,他见园长来,有了靠山之后就没那么慌乱了,怎么可能还任由裴不归胡说八道。 小猫脸颊鼓鼓,怒火万丈:“你说谎,你每次都爱欺负我,现在还来寻我开心。” 园长笑了:“你看,人小孩都这么说了,你那么大一个人,还干这种事情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裴不归的注意力并不在园长身上,听了宿时漾的话之后,他的目光都落在了气呼呼的小猫身上。 就连发脾气的样子也是生动明媚的,见之便觉不俗。 “好好好。”裴不归并不气恼,永远温柔永远和蔼,只有见识过他鬼畜恶劣的猫猫才知道对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那么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只是……”裴不归声音温润,听起来都让人觉得舒服,“如果小漾觉得后悔的话,我的大门随时都为你敞开。” 成年人的体面就在于不纠缠不哭闹,比热血又爱得轰轰烈烈的少年来得从容。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 宿时漾偶尔会想起裴不归的承诺,他轻哼一声,自己是绝对不会为那家伙折腰的。 他还在等候一个时机,虽然主角攻受两个人没能在一起,不过那是高三,最忙碌的学习生涯,他们没能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而现在他们都是大学生了,只要宋卓岑从国外回来,他就能有机会继续干他的任务。 只是任务进行得真的能有他想象得这么简单吗? 某天再次躺在温清砚身下的猫猫深刻反问自己。 事情是这样的。 猫猫平时没事干,就会去大学校园溜达着玩。 浑身雪白的小猫身上会挂着一个小布袋,上面写着欢迎投喂零食,他就是准备要用这种方法去养铲屎官——才怪,其实就是想感受一下大学自由开放的氛围。 很多人觉得挺有趣,会愿意给他投喂,有的人却觉得这是有人在借着猫猫敛财,不过这话立马就有人反驳了,说就这么几包小零食小饼干,还都是猫猫才能吃的,赚个鸡毛的钱啊,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是愿意投喂的还是会投喂。 最后这只小猫果然被挂上了校园墙,不过是以一种欢快乐呵的方式,大多数人都是以一种嘻嘻哈哈的态度。 因着小猫白软干净,对人亲善,也没有被保安驱赶。再加上大学校园里几乎遍地都是监控,没人敢对这只小猫做什么过分的事。 有人在校园墙底下留言说这只小猫好像有点眼熟,不过他立马就被人回复说:天下美貌的猫猫都长得大差不离,你还是别想太多了。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自己讨论的正主已经被人认出来了,还是被自己的铲屎官认出来的。 晚上猫猫就被铲屎官逮了个正着,用低哑的声音问他:“我是没有把你喂饱吗,你要去别人那里偷吃,嗯,软软?” 温清砚总喜欢这样跟宿时漾说话,对方的耳朵很敏感,几乎一接触到都会发抖,如果还是人形的话,耳朵几乎会红个彻底。 现在还是小猫的时候都颤得厉害。 更别提是人的时候了。 自从醉酒后的那一回之后,那种事就成了常态,一旦享受了,宿时漾的身体就会很诚实地被温清砚哄着享受了。 系统都不愿意承认他是直男,呸,薛定谔的直男吧。 总是迷迷瞪瞪的,就和温清砚滚上了,虽然事后会无比后悔,但你要问下次他还愿意吗,他的答案肯定是不愿意的,身体却还是会被温清砚哄了过去。 宿时漾这会儿还是小猫的样子,回答不了铲屎官的话。 温清砚就在他耳边说:“可以变成人吗,漾漾,软软。” 清朗干净的少年音逐渐变得低哑,宿时漾受不了,系统阻止的话卡在一半,他就没忍住变成了人形。 明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小猫还是自投罗网了。 温清砚的唇角一点一点地上扬,眼睛里像是落满了细碎的光点,“我的小猫果然最乖了。” 宿时漾在拥上这人的时候,还在给自己洗脑,他现在是迫不得已啦,总不可能因为矫情的拒绝儿被主角受赶出去吧,到时候猫猫就只能住天桥了,主角攻回来后也不能给俩人创造机会了。 总之他是绝对不会向裴不归妥协的。 温清砚的力道重了点,不满地咬着宿时漾白皙的耳朵:“这种时候都在走神,是我太温柔了吗,软软?” 受不了了,每当这个时候宿时漾都会被喊成软软,以至于他现在听见这个名字就像是应激一样发颤,连接下来都事情时发生什么都能猜测一个大差不离。 宿时漾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走神,只能被弄得失神,眼泪就像是晶莹的珍珠一般落下,还被人一直用低沉的声音喊“软软”“软软”。 他在这时候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温清砚已经是个足够强大的成年男性了,是一个可以把他压着动弹不得的男人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猫猫却总也逃脱不得。 他被一个名为温清砚编织的大网捕捉住,之后就成为了对方的猎物。 …… ………… 宿时漾早知道自己会被系统嫌弃,但是他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在第二天一大早在他脑子里敲起了木鱼。 【你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系统轻轻一笑:【我在告诉自己,不要太过愤怒,免得对你造下杀孽。】 宿时漾就不敢吱声了。 自那以后,“软软”这个词汇就成了温清砚和宿时漾之间的专有秘密。 温清砚一次无意间喊出软软这个名字时,宿时漾诧异地看过去,半天没动。 他看着漂亮少年微微泛红的脸颊,眸色渐深,轻声道:“所以,软软湿了吗?” 宿时漾赶紧跑过去捂住对方的嘴:“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大学生了,怎么还能说出这么粗俗的话。” “因为对软软一直都是这样阴暗晦涩的心思,无论如何都改不了。” 宿时漾手心里一阵濡湿感传来,他震惊地看向对方。 温清砚不避不闪地看过去,明明睁开的眸子那么淡然,脸上的表情还是冷漠的,可是干出来的事却那么大逆不道。 原是最矜持最禁欲者最放浪,宿时漾这时候才明白这个道理。 趴在床上,望着窗户外郁郁葱葱的繁茂大树时,他就在想,在等着这片叶子枯黄落下的时候,能不能等到宋卓岑回来跟温清砚修成正果。 他眼角渗出来的水光被探过来的如玉手指拭去,心说大概是不大可能了。 这个任务好像又失败了。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哦莫,下个世界走起! 第56章 师尊在上1 【这一次,我给你找了一个主角攻受本来就有感情基础的世界,我就不信这样都还能失败!】 在进入下一个世界前,系统的声音振聋发聩地传入脑子里。 宿时漾愧疚感爆棚,幸好任务失败没有惩罚,否则他第一个世界就得噶掉,真是为难系统这个和他合作的老伙计了。 可一可二不可三。 这个世界让他仔细琢磨琢磨该怎么完成任务,此次一定不能再失败了! * 一柄长剑凌凌如寒霜,长虹贯日破开薄雾,青年长身玉立,眸光熠熠似耀日。 泛着冷寒青光的长剑一转,霎时间就落到了峭壁生辉的巍峨云峰上,群山苍翠峭拔,云雾缭绕,其间掩映着雕梁画栋的古楼古台,恢宏大气,见之便觉不俗。 青年脚尖点地,轻而易举地落于地面,他方才在长剑上行走,竟是如履平地,看得人瞠目结舌。 他深蓝色的衣摆被风卷起一角,旋即又平缓垂落下去,飘飘乎如仙人般,遗世独立。 宿时漾装了一个逼,顿觉心满意足。 实际上的操作人·系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太炫酷了吧,这个世界简直就是玄幻主角的标配。】宿时漾迈着轻快的步伐,跟系统叽叽喳喳地讨论,【这个时候就应该喊出那个经典的台词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 果然,仙人气质什么的不过是别人的错觉而已,宿时漾没过多久就原形毕露。 系统都懒得对他翻白眼了,只连忙催促道:【快去看看主角攻的情况,只要你把对方教导好,主角受就能对这个徒弟另眼相待,他也能拥有“欺师灭祖”的实力。】 是的,经过系统三言两语的介绍,宿时漾也弄清楚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对一个笨蛋直男来说,弄懂感情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头痛的事情,更别提这个世界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线了。 长话短说,就是主角攻这个狼崽子原本是个普普通通,甚至还在凡间跟别人抢食的乞丐,却在某天主角受外出招生时意外发现了他不凡的根骨,将人从烂泥中拉了起来,洗净一切污秽,收为了弟子。 主角攻从原本一个人人都能欺辱打骂的乞儿一跃成为无数人羡艳崇敬,甚至大加赞赏的天之骄子,其中的落差想必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当日主角受不染尘埃,卓然不群的仙人之姿印入他的脑海里,这位一开始只是对师尊萌生感激之情的少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升起了大逆不道的感情,以至于之后还将他亲爱的师尊压于榻上。 芙蓉帐暖,春宵一夜。 一般说来这种师徒爱恨情仇的文挺简单的,可偏偏宿时漾目前这个角色也掺了一脚进来,导致小甜文里意外多了个让主角攻受争风吃醋的角色,当然,实际上他们没什么关系,不过是更加促进两人的爱情罢了。 身为主角受的师兄,主角攻的师伯,自然是会在师弟闭关的时候看顾好他的弟子,一来二去这位放浪不羁的师伯就对哪怕在逆境之中也绝不服输的主角攻生出了欣赏之情。 后面这种感情逐渐就演变成了心生好感,从而对主角攻大献殷勤,不过主角攻是谁啊,他可是非自己师尊不娶的,对这位师伯当然就只有表面的尊敬,至于更多的心思,那自然是没有的。 这种三角恋掺和进来真是谁看谁尴尬。 宿时漾脚趾抠地了,他问系统:【难不成我真的要去当主角攻的舔狗吗,这个世界我可不想再继续跟主角攻受的感情有任何关连了。】 系统回想起前两个世界也心有余悸,沉默了一会儿,说:【算了,你就别多干关心他的事了,最多按原剧情走的时候敷衍敷衍,我怕到时候你不走原剧情反而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一人一系统都沉默了,任务真的是好难啊! 为什么要用情情爱爱来为难他们一个笨蛋直男/AI! 宿时漾思考着剧情和系统谈话时,脚步也一刻不停地往前边的小院走。 他们剑修也有单独一个山头,每座峰单独劈出来一个洞府,一个长老座下就有好几个弟子。 宿时漾和主角受曲零濯同出一门,都是掌门座下的弟子,俩人实力不俗,相比还在掌门手下继续修炼的师弟师妹们,早早地便自己在山峰里给自己劈出洞府住处。 如今主角受闭关修炼,他的弟子就由宿时漾来关照指导。 他现在要去见的这个人便是主角攻叶淮停。 院门推开,还不曾辟谷的少年所需烹饪的柴火堆在树下,应当是少年自己劈好的,垒得整整齐齐。 院落不大不小,剑修向来清贫,信奉的就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在苦寒的环境中历练才能愈加精进,其他修者和剑修的理念不同,自然生活得比剑修奢靡铺张。 一位少年从院角飞身过来,练的剑法是重复了无数次的劈砍挑刺,一劈一闪,基础剑法练到极致便是大道至简。 身形高挑精装的少年穿着灰色布料的劲装,头上扎起高高的马尾,剑眉星目,鼻梁山根高挺,嘴唇削薄,端的是俊美逼人的样貌,又好似一笔浓墨重彩的画,偏生他鼻尖的红痣冲淡了这份凛。 见到宿时漾从院门外进来,少年不咸不淡地握剑给人行了一礼:“见过师伯。” 宿时漾一直在心里默念着不要过于关心对方,现在只是在例行公事,见到主角攻搭理了自己,就赶紧走玩世不恭师伯的路子,嘴角扬起一抹轻佻的笑:“我来给你送辟谷丹,还有灵果灵蔬,能让你体内少些杂质,修炼起来便也更为轻松。” “如果修炼时间不够,反而还要自己做饭菜的话,不如找一两个杂役弟子拨给你,也算得上是替我师弟照顾你了。” 点题,“师弟”,宿时漾着重在这两个字上咬紧了,就是要让主角攻知道他现在有这样的好日子究竟来自于谁。 果然,原本见到自己这个放浪不羁的师伯还略略皱眉的主角攻在听到自己师尊时,眉目都微松了,脸上也柔情不少。 “那就多谢师伯了。”叶淮停恭恭敬敬地道谢,“至于让杂役弟子过来就不必了,淮停更习惯自己一个人居住。” 他婉拒了宿时漾的提议。 青年生得是极漂亮的外貌,眉眼总是弯弯笑着,眼角高高挑起,就像是只偷了腥的小狐狸般,放在凡人间是会被一些碎嘴的人说是不正经不着家的妖里妖气。 分明是剑修,却没有习得修剑的拙朴大道,浩然正气,反倒和那些合欢宗的人极为类似,又风流潇洒,游戏人间。 宿时漾这一回不过是来走一回剧情罢了,听到主角攻的拒绝后,心里一喜。 这个时候他还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风轻云淡地说:“好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找师伯说一声就行了,你可是我师弟的好徒儿,不论是什么,只要一句话,师伯都能尽量满足你。” 他现在学乖了,既然主角攻本来就暗恋自己的师尊,那就把功劳全往主角受曲零濯身上揽,三句不离对方,这样总不至于好感度还会落在他身上吧! 可他对叶淮停如此之好,不论是谁都不会认为他半点旁的想法都没有,说什么师弟的弟子才上心,可你这事事关心的架势也太不对劲了吧,这哪里只是把人家当师侄看待呢。 莫说宿时漾现在还没有徒弟,想必日后便是有了弟子,也不一定能像现在这样对叶淮停那么好。 叶淮停此前便是人间的乞儿,见惯了世间冷暖悲欢,也见识了不少痴男怨女,对这位师伯的心思也有了些眉目,但他能做的就只能是默默疏远。 “多谢师伯。不过淮停身为修者,本就是逆天修行,不该耽于享受,此话师伯日后还是休要再提。”这一回便不再是不动声色地拒绝,而是色厉内荏地回绝了。 听着这和原著一模一样的情节以及台词,宿时漾兴奋得都快欢呼出来了,但他极力压制住自己快活激动的心情。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要是那么快就得意忘形,翻车就会更厉害。 他低垂着脑袋,咬着下唇,竭力压抑情绪。 落在叶淮停眼中就是他这位师伯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剑修,也同样会被他一句话伤得黯然失色,一下便从云台跌落谷底。 修仙修的本来就是要六根清净,一心只有自己的大道,不要被儿女情长拖累了脚步。 师伯他自己没有断干净心思,还对自己师弟的徒儿动了心,原就是有悖人伦的事,怎可一错再错。 思及此,叶淮停的面色愈发冷漠,眼底也似灌了霜雪,半点没有要去安抚宿时漾的想法。 他的师尊之姿才是他毕生的追求。 宿时漾交代清楚,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算是走完剧情了,他清了清嗓子:“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继续修炼了,记得潜心修行,方成大道。” 搞定,收工下班! 说完他就匆匆走了,不带丝毫留恋,连头都懒得回一下。 叶淮停哽住,他怎么看背影都觉得这人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呢。 想想也不太可能,大抵是师伯不愿让他看到对方的失态吧。 他哪里能知道自己这位师伯实际上是来打卡完成任务的,何苦指望一个打工人对自己的工作有多么积极呢。 宿时漾叹气,依他看任务要想完成,主角攻这里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唯一比较麻烦的可能就是主角受那里了。 他的这位师弟可是一心只有飞升修炼,俗务都烦扰不到他,唯一捡了主角攻这么一个小徒弟都足以跌破宗门不少人眼镜。 这样迟钝的人要动心只有外界强烈的刺激才能行吧,毕竟烈郎也怕郎缠,主角攻要是一直纠缠他次数多了,总会有冷硬心肠波动的一天。 不过他现在还刚进入这个世界不久,何必那么着急。 修仙界可是动辄活上几百年几千年之久,甚至上万年的老妖怪都存在,就不信这么长的期限主角攻受还不能让他撮合在一起。 宿时漾这一回可算是踌躇满志,走路都是带风的,沿路遇上不少宗门的人,都在好奇他们大师兄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怎么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 主角攻受身为这个世界的天之骄子,他们所处的门派自然是不会差的,不仅是天下第一大宗天门宗。还拥有好几条天然优质灵脉,坐落在起伏的山川之中,抬头低头就能看到苍翠欲滴,祥云掩映的群山。寻常人若想拜师,需得在三年一次的开宗大典时,攀登天梯,扣响古朴雄浑的宗门。 丹峰、兽峰、符峰……各峰的建筑虽有不同,但大体都是雄伟壮观,巍峨矗立,宛如仙境。 不,于修仙者和凡人而言,这就是仙境! 宿时漾活这么大还是第一回 见到货真价实的修仙世界,顿时露出没见识的眼神,系统都觉得没眼看。 【你能不能收敛一点,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是原主吗?】 一排仙鹤飞过,宁静美丽,仙气飘飘,灵性中带着梦幻般的不真实。宿时漾没忍住回头一直看着它们从自己身边飞过,睁圆了眼睛好奇看去,系统就忍不住出声了。 宿时漾不服气地说:【我的人设本来就是落拓不羁,看什么都新鲜也正常,原本就是不守规矩的,谁知道我是在好奇还是打着什么主意。】 系统冷冷一笑:【哦,是吗?】 宿时漾一听对方这口吻一下就不确定了,可他又不愿服输,便嘴硬道:【慌什么,我在别人面前肯定会老老实实,定不会给你添乱。】 【但愿如此。】 一人一系统说话间,托管的长剑就落到了宗门主殿处,高耸入云的飞檐翘起,嵌着古老神秘的晶石,灵气源源不断地供养着这座大殿。 他脚踩在汉白玉石的地面,在殿内就看见了掌门,也就是他现在的师父。 虽说修仙界到了金丹期后,就会驻颜于当时的年岁,可掌门也是个不落窠臼的人,特立独行般,在旁人皆是年轻俊美,要不就是相貌堂堂时,唯独他鹤发童颜,下巴还留着长长的白胡子,手持拂尘,笑容如同凡间一位寻常的年迈老者。 任谁看都看不出这竟是整个修.真.界鼎鼎有名的天门宗掌门。 “师父,您找我有何事?”宿时漾生性跳脱,放浪形骸,也很难说清是不是受了这位掌门的印象。 掌门笑开了眼,乐呵呵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咱们的这些小辈又到了三年一次的比试时候了。就让那些年轻人多交流交流,也是一件好事,今年的群英荟萃还是落到了咱们宗门头上。” 宿时漾想起来了,这又是一个剧情点! 笨蛋直男仔细反思了一回自己,他觉得自己前两次任务失败,还是有很大一个可能性就是没有深入研究剧情,君不知现在有多少努力的人卷得直接把剧情翻来覆去细看,最后还背了下来。 他做不到背下来那么能耐,可起码也要把重要剧情点大差不离地记住吧。 宿时漾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得这个群英荟萃说的好像就是主角攻在里面跟其他外宗比试打斗的一幕,只要不超过三十岁,在修仙界来说就都是年轻人,他们这群老骨头可没法比。 主角攻在这次青年才俊的比拼中大放异彩,可惜主角受这个时候还正在闭关修炼,压根不关注自己的徒弟怎么样,主角攻在胜利之后也感受不到不到赢的喜悦,这个时候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师尊对他不同寻常的意义。 之后就是主角攻拼命变强,让他的师尊再不能忽视这个曾经带回来的弟子,也让他积累了“欺师灭祖”的资本。 不过那都是很后面的事了,现在宿时漾关注的还是现在这个群英会,这可是他做任务成功的开端,绝对不能失败。 是以,在掌门问他:“时漾啊,你现在就接下这个任务,要好好带着我们宗门举办这次群英会。身为我教出来的弟子,我相信你必然不可能让我失望的,对吧?” 摆出了典型的老顽童阵仗。 不过宿时漾并不在意这些细节,还是雄心壮志地回答了他:“那是当然了,掌门,徒儿绝不让您担心,我一定会办好的。” 掌门诧异:“你还是少见的积极。” 偷懒的人忽然支棱起来,少不了让人讶异。 宿时漾也就正经了那么一息,很快就笑嘻嘻地说:“毕竟我可是大师兄啊,怎么能在师弟师妹们面前丢人嘛。” “那我到时候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嘛,都是被大家嘻嘻哈哈嘲笑的大师兄咯。” 他三言两语就打消了掌门的疑虑,这臭小子平时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偶尔却是会很在乎那群师弟师妹们是不是听自己的话。 “行了行了,你小子就别皮了,这件事我交给你也还算是放心,若有什么问题就去找何长老和管事们商量,别一个人扛下来。” 掌门在谈正事的时候,也难得正经了那么一两秒。 师徒二人都是平时吊儿郎当,但在关键时刻却又意外可靠的性子,走出去都能被许多人议论他俩不是亲生父子却又胜似亲父子。 宿时漾接下这个活计,还立了军令状,可不是因着要让自己的师弟妹们听话。 他现如今对寄希望于任务成名可就靠着一板一眼按照原剧情走了,这次的群英会他这个大师兄必然也要掺上一脚刷刷存在感,可不能再偷懒下去了。 否则只会走上前两个世界的老路。 宿时漾现在就要去找那位何长老了,对方是专门负责管理宗门杂事的,不过对方的权限更高,事情特别大的才会送到他手上,一般是分给执事,再由执事分派给各峰管事、杂役。 说实话,他接活接的那么积极不仅仅只有原著这方面的因素,还有一点就是负责揽这种活,他就可以出去采买了! 哪怕像这种亲自去底下采买的工作其实根本用不上一个门派的大师兄,但只要他愿意,也没人会阻止他就是了,而且还合情合理,都不需要再找借口了。 【我早就打听清楚了,这个宗门底下有个一直护着的小镇,虽说只是镇子,但被大宗门护佑了这么多年,早就发展成了大城镇了,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宿时漾搓了搓自己的苍蝇手。 他现在还是积极乐观开朗的心态,尤其是来到修仙世界,这个梦幻瑰丽,踩着剑都能在天上飞,掐诀就能使出术法的世界,不好好体验一下都对不起打工人的辛苦。 系统抽了抽嘴角,已经被宿时漾逼得佛系面对生活了,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要刺他一两句:【你要是做任务也能有这么积极快乐地应对就好了,每天让你去看一眼原剧情都跟要了你的命似的。】 宿时漾有气无力地说:【毕竟是工作和摸鱼的差别,这两者怎么可能相提并论。】 要问什么最让人高兴,莫过于公费旅游了。 现在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当然是比谁都要高兴积极。 不过现实并没有让他得意的太早,若是这个活是什么好事的话,早就有人争着抢着来干了,哪里还轮得上他。 很快就有人找上了门。 “大师兄,几日后的群英会要安排的执法弟子……” “大师兄,这是我们在当日安排的场地,还有给客人安排的宅邸……” “大师兄……” 师父别念了别念了。 大师兄现在只想摆烂。 宿时漾累得魂都要吐出来了,现在唯一支撑着他继续把群英会的大大小小事情安排下去的,就只是采买那一环节出去玩一圈这件事了,连做任务成功都不行。 大师兄怨念满满,来藏书阁和授课时都有气无力,头顶都飘着乌云,周身笼着低气压,这会子可没人敢招惹他。 让一向自由随意的大师兄被迫营业,着实有点为难人。 只有一个人除外。 叶淮停就算根骨奇佳,天赋异禀,也不能特立独行,每日都得去课堂上听讲基础知识,打卡签到,风雨不落。 往常都是宿时漾主动去关心他课上有无不懂,进程是否跟得上。今日他却主动迎了上去,拦下了他的这位师伯。 叶淮停身着宗门统一下发的缎面蓝白弟子服,袖口衣摆隐有华美闪烁的凛凛暗纹。 在宿时漾吃惊的目光里,他问出了第一句话:“师伯,您可知道我师尊何时出关?”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七的怨念—— 第57章 师尊在上2 幸好,叶淮停是来问主角受的,刚才都快吓死他了。 宿时漾回想起之前失败的世界,在叶淮停开口的时候是真的心脏狂跳,直到他说完那句话之后,一颗心才真正落回了肚子里。 他想起了近些日子的群英会也快要到了,主角攻现在心心念念自己师尊也是人之常情。 宗门讲坛之处仙云缭绕,人来人往,身着蓝白弟子服的宗门修士从一旁经过。 剑修弟子修习结束后,就是丹修过来,他们可不能站在走廊处任由别人看猴子一样的打量。 宿时漾便长话短说:“零濯修炼时间有长有短,若是顿悟的话,就是四五年都是常有的事。” 他停顿的这一秒,叶淮停就面色一白,他本来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而听见宿时漾说出来的话之后,心中不免还是悲伤。 宿时漾随口安慰一两句:“但零濯毕竟亲自收了你这个弟子,想来也是在意你的,就算提前出关也不是没可能,你不用太过担心。” 他寻思着就算主角受不愿出关,世界意识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以对方那追求实力大道的谪仙性子,多半会早早出来寻求突破的时机。 “再说了,就算你师尊不在也无甚大碍,若是你有事也可找我来为你解惑。”宿时漾照着原著的台词一字不改念出来,“不管是何事,师伯都会尽力替你解决。” 他台词念得无波无情,差一点就笑场,便带了几分笑意,听得系统都差点破功。 然而叶淮停却不曾听出奇怪来,他的这位师伯本就是玩世不恭的性子,日日不着调,说话自带几分笑,和他那面冷的师尊相差极大。 “淮停谢过师伯的好意,但我毕竟只是小辈,也不好常常麻烦师伯,再给师伯添麻烦也会让我师尊操心。”叶淮停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希望公事公办的态度能劝退宿时漾,让他收敛几分不伦的心思。 宿时漾哪知道主角攻在想什么,要是清楚的话,肯定会举双手双脚赞同。 他巴不得对方不喜欢他,最好心思都在主角受身上才行,这不直接帮他推进任务进程,他美滋滋地坐享其成。 “既如此,淮停便不打搅师伯忙碌,先告退了。”叶淮停冷漠地又说了一句。 他今日过来便是只为了自己的师尊,好似其他人都不值得他留恋在意一般,这样漠然的态度最易刺伤关心喜爱他的人。 众人就看剑修大师兄凝视着那位惊才绝艳的弟子,只见他目光有几分失神和受伤,一直望着对方的背影,久久都不愿收回视线,让人见之就不觉心疼和怜惜。 而那位弟子自是不将大师兄放在眼中,离去时冷漠又无情,连转头看一眼都吝惜。 实际上的大师兄:终于走了!!啊啊啊,打工人真的讨厌做任务。 系统在宿时漾庆幸时,开口警告道:【我劝你之后还是别这么敷衍了,这一次时侥幸主角攻没有听出来你笑场了,要是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宿时漾委屈:【台词那么多段,难道我要一个一个记住吗?你简直是在要我的老命啊,我当初要是那么努力,还能分在你们部门嘛?】 很好,这确实是个很现实的答案,如果他有能耐的话,早早地就去了龙傲天部门,怎么可能会来直男都不情不愿去的官耽月老部。 系统恼怒拍桌:【至少敬业一点,别笑场啊!】 宿时漾哼哼道:【行行行,我知道啦。】 上班结束,接下来就是宿时漾自由发挥的时间,只要勉强维持一下人设,没人会在意他做了什么。 拿着自己的令牌,他跟着采买的大部队就下山了。 宗门中会在采买处的多是些杂役弟子,他们的修为不高,最多是引气入体,连筑基都没有达到,因此也只能徒步下山,无法御剑。 正好宿时漾其实也不会,他之前能使出那样炫酷的从悬崖峭壁,奇山兀立的尖崖中拔剑而起,也不过是系统在托管而已,真实的他还是只会用脚走路。 恰在方才他惹恼了系统,对方恼怒地拒绝给他提供托管服务。 宿时漾哼了几声,一气之下也选择了和这些杂役弟子们徒步走下去,正好人多热闹,而且他这位大师兄一向没什么架子,从不觉得自己身为掌门的大弟子就高人一等,哪怕是和普通人也能友好相处,这般便也没有引得谁怀疑。 他身为现代人,也不可能干得出摆谱那一套,和谁都能聊得上那么一两句,语气也和善。 旁人过来问他修仙上的问题,他也不吝赐教,说话自带潇洒风流,同人称兄道弟,一次下来,杂役弟子们全都身心皆为大师兄折服。 他们完全没想过平时鼻孔朝天看他们的内门弟子里能出一个这样的大师兄,心说要是这样好的大师兄日后能成为他们的掌门,便是他们天门宗的一大幸事。 被这些人在心中大夸特夸的宿时漾跟着他们下山都快累得两脚发软了,他能维持着面上的风度完全就是靠着一口气撑着,加之修者本身体魄被淬炼得强健,要不然他可能走到半途就已经缓缓跪下了,再也爬不起来,哪里还能一路走到山脚。 怨不得总说下山比上山还难。 终于,他撑住了! 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平定,还有万丈高楼与古朴城墙,宿时漾心中隐隐激动,可他在别人面前总要维持几分云淡风轻。 “既然到了山下,那我们就兵分几路吧。恰好我有要事要办,你们就先同去采买,届时在亥时于山下会合吧。若是你们有何要事,就用玉牌同我联系。”宿时漾温声细语地同他们交代清楚,没有半点不耐。 一群人纷纷应是,同大师兄告退, 他们这位大师兄不是位正经的主,眼尾上扬翘起,笑道:“若是你们有什么喜欢的小玩意儿也买一两样吧,好歹替师门出来一次,怎么也得给自己买上一回吧,届时找宗门报销,就说是我说的,我来负责。” 众人面面相觑,忙要再问,大师兄就已经转身没入人群,只能瞧见他那一片潇洒晃漾的蓝色衣摆。 宿时漾好不容易出来了,哪会再继续束缚自己,那自然是能怎么浪就怎么浪了。 他生怕自己会被拉住继续不辞辛苦地工作,脚底一抹油就跑了,等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彻底置身于古时的城镇之中了。 阳城不愧为天下第一大宗天门宗所护佑的城镇,其繁华程度在喧闹的人群和鳞次栉比的屋宇商铺中就可见一斑,哪怕是普通人都面色红润,眼带笑意,看得出来是过得不错的,也不曾出现什么纨绔子弟欺压百姓之事。 街道两旁和凡间寻常的城镇没有什么两样,都是茶楼、酒楼和各类作坊,随处可见不少小摊贩和商铺,脚底下是极为平整的青石板,日日踩踏,连青苔都不曾生,行人更是零散不断。 可是当他们拿出灵石交易,使出器修练出的神奇器物,与灵兽灵修作伴之时,才能窥得几分修者座下城镇应有的模样。 也不知是不是还未曾定下规矩,方才宿时漾还看见有一驾驭灵狼从街道上走过的人,吓得众人纷纷避让,他所过之处就如同水流被生生劈开,等他一走才缓缓合拢。 骑在巨狼身上的男子无奈地解释:“小狼乖得很,它是不咬人的。” 也是,要是他的狼咬人的话,要就叫天门宗的人捉了去,岂能容他放肆。 宿时漾看得津津有味,这就是修.真.界和普通凡世间的不同之处,瓦檐和钟声都不一般,连茶楼里说书先生讲的内容都和一般说书先生不一样。 “只听得那魔头一句:‘兀那小修,’……” 宿时漾脚酸,正好在茶楼里坐坐,听了一耳朵对方说的故事,大体讲的就是魔修作恶多端,将人间折磨得生灵涂炭,连修仙界都被他霍霍了个遍,当时人人自危。 之后天门宗就联合其他宗门一起,将这个魔头给封印了,自魔界和修.真.界与人间捏了一道保护结界,时时修缮注入灵力,让魔修们无法再随意进入此界作乱。 挺俗套的故事,宿时漾只是听了一下就抛到脑后了,他的注意力都落在面前的灵茶和糕点上边。 虽说修者最好要辟五谷,不能再用凡间那些食物,以免体内杂质积攒过多,导致修炼敝塞不通,阻碍突破。 可宿时漾是谁啊,他不过就是一条来做任务的咸鱼而已,哪有什么飞升成仙的追求,能把任务做明白就不错了,现在当然是该享受就享受。 直接就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边欣赏外面的美景,大吃特吃,把下面的人间百态直接当电视剧看,一点儿要收敛的想法都没有。 好酒好菜,还没有任务的烦扰,再看底下的人叫卖他的驻颜丹,隔壁人又开始卖他的符箓,还有的人当街表演,左边又有人在贩卖捕来的灵宠。 一条小白蛇就这样跃入宿时漾的眼中,它细如拇指粗,通体雪白,可是腹部和头部有几片粉色的鳞片,而眼珠子则是血红色的,精致漂亮到连他这样的直男都忍不住侧目的地步。 应当是捕猎的人下手有些狠辣,小白蛇身上的鳞片剥落不少,身上血迹斑斑,奄奄一息地缩在脏污的笼子里。 路过有留下欣赏它的人,都会被它阴冷毒辣的目光给吓得退避三舍,贩卖的人气得怒火万丈,连都不愿意给它喝。 “呸,小畜生,要是老子今天卖不出去你,干脆就把你给炖了!今天晚上他妈的吃蛇羹!” 今日本就没多少进账,还因为这只冷毒的白蛇吓走了几个客人,商贩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恶狠狠地看向小白蛇。 而白蛇丝毫不畏惧这个捕捉它的人,阴毒的目光在男人身上流连,竟是让他遍体生寒。 饶是蛇是由他亲手捕捉,也生出了几分畏惧害怕。 一人一蛇对峙间,一块上品灵石扔到了这个商贩摆着的矮桌上。 他贪婪的眼睛一下就闪出了绿光,死死看着那枚灵石,就听得一声清亮慵懒的声音道:“老板,这枚灵石买你一条蛇,可够?” 老板抬起头一看,发现是位穿着打扮周身气度都不俗的公子,眼睛骨碌一转,贪心之计就从心上涌了上来,他讨好地说:“这位爷,您可不知道这蛇品相有多好,又废了我们兄弟几个多大的力气才捕捉来的,这钱……” 宿时漾是乐意花钱,也随性而为,可这并不代表他蠢,乐意当这个冤大头。 他脸上挂着的笑意就淡了:“你当我是傻子吗?若是你非要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连这枚上品灵石都得不到。在我天门宗的地盘上干这种坐地涨价的行径,想来你日后也不愿意在这继续售卖了。” 老板脸色一下就变了,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宿时漾身上的弟子服确实为天门宗弟子的服饰,脸上霎时间浮现出惊惶之色。 “小的有眼无珠,竟然不识仙人身份,是小人太卑贱鄙陋,这块灵石仙人就收回去吧,白蛇也当小人向您赔礼道歉的礼物。”他殷勤又谄媚地说着。 宿时漾也懒得再听他继续说话,他并不惧那只看谁都想咬上一口的小蛇,且不说修者百毒不侵,就算这样一只牙都让捕蛇人都给拔了的小蛇,又有什么害怕的呢。 他两指并拢,使出一个几乎不用多费心就能记住的技法,一下就把笼子打开。 玉白的手落在了笼子口,宿时漾亲手将小蛇接了出来。 他原以为这只对谁都凶神恶煞,恨不得跟人同归于尽的小蛇对人类厌恶至极,对他也不会有个好脸色,没想到对方顺着笼子边游移,一下就溜到了笼口,慢慢地缠绕到他的手腕上,气若游丝地趴着。 那双红色的豆大眼珠子暗淡,吐出来的蛇信子也是缓慢磨蹭的,仿佛随时都能没了气息,却依然主动地依赖上了宿时漾。 似乎也正常。 宿时漾忽然想起来这是一个万物都有灵性,就连动物都能修仙的世界,它们既然能化成人形,就代表着它们的灵性也是不差的,能分得清谁好谁坏。 所以这是代表着他被信任了吗? 宿时漾戳了戳小蛇绵软软的身体,这蛇身是冰丝丝的,就像手腕上缠绕着冰块一般,那么纤细,从远处看就像是戴了一只白色的镯子。 担心这只尾巴都蔫巴的小蛇伤得太重,宿时漾赶紧迈步进了附近的药店。 他先掐了一个拂尘诀,将小蛇身上的血污给去了,现在看起来愈发白净美丽,自然界的生物果然好看得惊心动魄。 只是因为受过伤,鳞片瞧上去没多少光泽,若是养得好了,还不知道有多漂亮。 药店大抵是和宗门合作的,竟也有药王谷的弟子坐镇,在宿时漾这个出手大方的金主撒钱式的购买下,那当然是被金钱所折服,果断来看望治疗这条小白蛇。 “道兄不必太过担心,令宠只要再修养几日,又服用这些丹药,想必不日就能养好。”药王谷弟子夸下海口。 看得出来小白蛇的生命力旺盛,自己本身也很倔强,经过对方的治疗,竟也痊愈不少,看起来不似之前那般气竭形枯,命若悬丝的状态了。 “如此,便谢过道兄了。”宿时漾客气道谢,他如今开朗健谈,竟也跟对方交起了朋友,才让对方那么不客气地夸耀自己。 药王谷弟子连忙摆手说不必言谢,“若是令宠还有什么问题,就来山下找我,到时候就算是没有坐诊费,我也会帮你的。” 大师兄又达成了交友加一的成就。 宿时漾再次告谢之后就带着小蛇离开了,他现在看这蛇新奇,寻思着上个世界他是被人当成宠物来养,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在这个世界他居然亲自养起了宠物,忽然就感受到了上个世界养宠的快乐了。 “你想要买什么东西吗?”宿时漾轻轻点着小蛇的脑袋,滑滑的,凉凉的,摸起来还挺舒服,他不怕蛇,所以对于小蛇的触碰不会起鸡皮疙瘩,感觉还很良好。 “吃的,喝的,还是用的?” 人类嘀嘀咕咕的,像是打定主意要给它最好的生活,意气高昂得让人讶然。 然而宠随主人,宿时漾随手拎回来的小蛇也和他一样懒洋洋的,时不时吐个蛇信子就算回应了。 宿时漾叹了口气:“现在还是吃流食吧,也不忘服用丹药,毕竟牙都让人给拔了,还能吃些什么呢。” 小蛇血红的眼珠子里滑过一抹不悦,只可惜它的眼睛和豆子差不多大,圆溜溜的小巧精致,旁人也看不到它的情绪,更不必说宿时漾这样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性子了。 宿时漾是边走边和他的小蛇说话,余光一直在打量着周边街道的店面,直到一家几乎都是关于灵宠用品的店进入他的视野。 青年原本晃晃悠悠的步子顿住,他好似喝醉酒一般转过身,三两步就进了店面中开始为他的小蛇选起了用品。 精挑细选时还不忘问他的小蛇喜欢哪一个。 圈着他纤细皓白手腕的蛇都快气炸了,这个蠢笨的修士居然把他和那些低等的生物相提并论! 他不需要水盆、食盆,也不需要玩具食物,更不需要树皮和沙子!! 无奈蠢笨修士听不懂他的意思,也完完全全地忽视了他的挣扎不悦,哪怕是他用力缠着对方的手腕都不行。 宿时漾发觉小蛇兴致确实不高,可对方又会时不时激动地缠紧他的手腕,看起来又不像是完全不喜欢的样子:“唉,真是个脾气古怪的小家伙。” 蛇:“……” 遇上你可能是我恶贯满盈的报应。 宿时漾没管这条蛇乐不乐意,完完全全就是满足自己的购买欲,大包大揽地买了许多东西。 反正他有储物戒,再多的用品都能装得下,完全不用担心。 老板还说宿时漾买了这么多东西,可以友情在他店中选择价格适中的礼物,他直接赠送。 宿时漾本来想一口回绝,直到无意间,他瞄到了一条剑穗。 红白相间,用海棠色的绦带束着,艳色带子上串着几颗色泽似红玛瑙的珠子。 他忽地想起过几日不就是群英会吗,主角攻在这次小辈们的会晤比赛当中会夺得魁首,引得人人羡艳崇拜。 他的任务就是负责给胜利的主角攻送礼物。 左思右想没有思考好,现在老板既然都说买了这么多东西还要给他送礼物,那他就搭这么一条剑穗好了,虽然不那么精致,但也丑萌丑萌的。还算拿得出手。 老板自然是爽快地一口就应下了。 这只丑扑扑的剑穗是他闲来无事去别家那儿学了之后编的,连装点门面都有点嫌丢人来着,没想到客人一眼就看中了它。 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您再选些其他的吧,这玩意儿不值钱。” 但宿时漾坚持就要它了。 老板拗不过,只好稍微给他用个华丽美观的盒子报上,也算是好看点,他热情洋溢地招呼着这位出手大方的客人:“您慢走,下次再来啊!” 宿时漾是个连路边摊贩都能聊得上一两句的性子,对此当然是应声:“好嘞。” 他自己又带着这条蛇四处闲逛,买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儿,美食也没少品尝,半点修士的样子都没有。 弄得缠绕在他手腕的那条蛇开始怀疑人生,他究竟是被什么玩意儿给捡了回去,难道不是个修士,而是大手大脚的公子哥儿,可那身上的弟子服分明就是出自于天门宗啊。 宿时漾不清楚手腕这条小蛇心里的弯弯绕,这次出来他可算是逛得心满意足,眼瞧着天色渐晚,跟那些杂役弟子们约定好的时间差不多就要到了,宿时漾也慢悠悠地走回去了。 该采购的东西都到了,宿时漾这会儿还专门用玉牌联络,安排了弟子下来接他们上去。 虽说东西都可以装在储物戒里面,可是上山又不知需要耗费多长的时间,倒不如节省一点脚力。 杂役弟子们感动得眼泪汪汪,心说大师兄真的是人美心善,居然还为他们这些普通杂役考虑。 而宿时漾也很感动,他觉得还得是多亏了他们杂役子弟,也就只有这些人的存在才让他的行为看起来没有那么古怪,自己的人设也不至于完全崩塌。 属于是互相救赎了。 小白蛇仰起脑袋盯着那只下来接人的,又印有天门宗标志的小舟,红眸微闪。 作者有话要说: 唱粤语歌的时候,总算体会了一把说话烫嘴的感觉,好难学orz 第58章 师尊在上3 “你居然不喜欢这些东西吗?”宿时漾轻轻哼了两声,心说他随意挑来养的蛇还真是娇气疲懒又挑食,对灵蔬灵肉都不屑一顾。 小蛇豆大的猩红眼珠里闪过一抹轻蔑,粗鄙低等的生物吃食也配拿到他面前晃悠。 小修士也真是嚣张放肆,完完全全把他当成了普通灵宠来养。 难道天门宗的人现如今越来越废物了,眼力见儿也跟着差劲起来,竟和那些肉体凡胎的普通人一样发现不了他的不俗吗。 小修士的洞府同样如此,清贫苦寒到不忍直视的地步,白蛇只瞥了一眼,眼中的嫌弃之色愈发强烈。 睡的是石板,喝的是山中清泉灵水,吃的也不过是些蔬菜果子,当然,宿时漾还是会偷偷摸摸出后山打一两只鸡呀兔子呀来开个荤,天下剑修也唯有他才如此馋嘴了吧。 可这种恶衣粗食的清苦生活还是让这条自上古就存于世间的凶兽嗤之以鼻,他见惯了纨袴膏粱,纨袴膏粱,自然不把这些放在眼里,只觉得现在的修士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没点志气还一直过着苦修的日子。 可现在让他逃脱又不成,白蛇眼中浮现出一抹暗恼。 如若不是天道压制,他不至于实力被削弱将近八成,还被那群自诩正道,实则卑鄙至极的糟老头子们联合偷袭,落到了区区凡间小儿的手中当成畜生贱卖。 白蛇玄度思及方才不论是丹修、符修还是剑修都唤这位小修士为大师兄,想来对方多半就是掌门的弟子之类的角色。 若是让那群老古板知道是正道魁首天门宗的大弟子救了他这个“孽障”,也不知道会露出怎样惊愕的表情,想到那个场面他都快要忍不住痛快笑出声来,眼中却还是如淬了毒一般冷冽。 既然有这样精彩的戏码,那么稍微在小修士这里容忍一段时日也不是不可。 宿时漾哪里能知道他随便救回来的小蛇内心戏能这么足,他现在心思大都在即将到来的群英会上。 大会正式开始是在几日后,都是自各个宗门过来的年轻优秀子弟,本来实力不俗,几乎都是天之骄子,青年才俊,此次比试恐怕都会奋力表现出自己拔尖超群的一面来。 谁说修士就不在乎名声了。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如果声名远扬,就更引得众人追捧,宗门的资源也会愈发向自己倾斜,好处可见一斑,又有多少人会不因此而心动呢。 至少在这段时日他们宗门接待的客人就不少,都是些年轻子弟,即便是带队的都是三十几岁的师兄辈人物,基本都是在金丹期左右,而其他弟子的实力则是各有千秋。 一个人的强大并非是单看他的境界有多高,而是细瞧他的综合实力,就算你是金丹,可别人还有符箓、器物或是丹药护身,林林总总加起来,可不一定就比你单枪匹马高超境界弱了。 所以这场比试还是挺有看头的。 光是宿时漾昨日在山脚阳城听说各处为此群英会的比试开盘的人都有不少,其中最有实力夺冠的几位当属药王谷的江千秋,音宗的虞乐瑶,苍影堂的唐容卿,以及他们天门宗的叶淮停。 不是说其他宗门就没有拿得出手的小辈,只是终究不如他们几个优秀,也没他们那么热门,早在之前就已经被世人所知。 不过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谁知道其他宗门有没有准备杀手锏。 宿时漾闲着没事干,就凭着对主角攻光环的信任专门花上几十块灵石,差不多算是这个月的全部家当都投给对方,还不忘了在心里默默祈祷他这个小师侄可不要让自己失望才好。 他是闲着没事做,初次之外昨日还在某个专门售卖情报的楼阁里面买了一份修.真美人榜,直男翻开之后,直接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为何美人根本不是女子,排行第一居然是他的师弟曲零濯。 玉面红唇,眉目清隽的美人身着白衣如同海棠醉日,又清冷出尘,墨色长发如瀑般自身后披散,好似那缥缈绝世的仙人般,叫人魂牵梦绕,也难怪会被评为美人榜第一。 笨蛋直男一向认为美人都是女子,就很难说清是不是这个世界的私心作怪,总之宿时漾不满了,忿忿不平地翻开第二页,结果脸上立马露出古怪的神色。 排名第二竟是他自己? 修.真.界售卖的早就不是凡间所用的素纸,而是入手温润的玉牌,哪怕是翻页都是以一种投影的方式自半空中闪出。 在半透明的浅色影幕上,宿时漾手持酒壶,衣衫凌乱,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和如玉的锁骨,他落拓不羁地醉卧在栏杆上,眼睛微眯,斜斜地看过来,眼尾挑起,又因醉了酒而染了一点红晕。 嘴唇红润,又因着沾了过多的酒液变得湿软,好似花汁揉烂了涂抹在他的唇上,又因唇形过于丰满漂亮,瞧着就让人极想咬上一口。 说不出□□在哪里,分明衣衫都着于身上,半点不该露的都没露,却只觉处处都露骨艳.俗。 宿时漾则是气得羞恼磨牙,也不知道是哪个混球“偷拍”的他,还害得他上了这个所谓的美人排行榜,让那么多人购买! 白蛇在他手腕上立直了身子,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也变了,两只血红色的眼珠子聚精会神地盯着影幕上的青年看。 哼,这个小修士还是有那么几分可取之处的,至少那副皮囊生得极好,倒没有多惹人厌烦。 他见宿时漾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还以为对方是因那么多人都能窥见他的相貌而愤怒,蛇尾轻轻摩擦对方的手腕,似在安抚对方。 ——不必生恼,只要之后将这些玉牌全都销毁,把罪魁祸首扒皮抽骨示众,杀鸡儆猴让后来者不敢再放肆做此等事即可。 他的心念还未结束,却听宿时漾嘟囔着道:“可恶,这群人都没给我交肖像使用费呢,发卖都卖了,还不给我分点钱,真是没规矩……” 玄度:“……” 他之前真是叫鬼迷了心窍,竟然会觉得宿时漾这样一个人会因世俗的眼光而烦扰,果然还是单纯只因结果没合他意罢了。 他今后定然不再擅作主张,多管这蠢笨修士的闲事! 后面的美人宿时漾也没心思再看了,官耽世界,就算是再多好看的人估计也是男人了,他叹着气,专注于接待来自四海八荒的门派弟子们。 人家千里迢迢从自己的宗门赶过来,总不能没有一个合适的住处吧,如何安排,是否得体,又是一门学问。 好在并非事事都是他操心,他只要做的便是统筹安排下去,小事还是烦不到他这里的。 宿时漾平日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对这事儿心中有个数就行。 现在交流热闹是热闹,可依然比不上几个月之后的宗门之间的互相交流,届时来的可就不只是这些年轻人了。 哪怕是跟主角受宿时漾他们这一辈风华绝代的不世之材也如过江之鲫,那时候才是货真价实的视觉盛宴呢,不过在那时也就自然不是他这样的小辈来操心了,自有那些长老们解决。 这一回来围观的除了各宗门的带队弟子以外,最多的就是天门宗了。 年轻弟子们一个个还青涩稚嫩得紧,个个懵懂茫然,对术法的掌控就宛如婴孩蹒跚学步。 这种菜鸡互啄的可看性不高,许多人便只需要知道胜者是谁,又有哪个宗门的弟子在这一次表现出了让人吃惊的实力即可。 反正有留影石的存在,哪怕是在事后专门探查也极为便捷,不必特意守着。 但宿时漾肯定不能缺席,身为一个只要剧情中有他存在,就必然不会错过的一板一眼的员工,他绝对不会放任自己在这时候偷懒。 毕竟他可是吃了两次任务失败的苦头,再来一次他就要发癫创死世界了。 “小白,快过来和我一起出去。”宿时漾对着把自己盘成一个圆圈的小白蛇高声招呼。 白蛇懒洋洋地吐了吐蛇信子,对蠢笨愚钝的修士给他取的新名字非常不满,“小白”这个称呼分明是对那些普通低等的牲畜野兽所取的名讳,这小修士对他也是半点不上心。 可气可恼的是他因着伤势过重,根本无法恢复原形,更莫要说口吐人言了,就只能忍辱负重接受这个新的称呼。 等他伤势一好,他定要叫这个小修士知道知道他的厉害,叫对方万般不可再如今日这般放肆! 宿时漾很无奈,他养的这条蛇才是货真价实的高冷,一般唤个三两声才会施舍般瞥过来一眼,实际上还是冷漠得要死,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人呐,就是贱得慌。 宿时漾见对方不理,就偏生要去逗。 他知道小蛇有灵性,可能就是不太喜欢他那不正经的性子,总是扭开脑袋,不乐意理会他,但在他长吁短叹时又会默默地用蛇信子舔舐安慰,也会在他愤怒时用蛇尾摩挲他的手腕。 延盐s 主打的就是一颗面冷心热,嘴硬心软的傲娇人设,逗得他是愈发喜欢这只小宠了。 养宠物最大的一点就是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不是宠物离不开你,而是你离不开宠物。等真正养了之后,宿时漾才有点儿理解这话的意思了。 他故作烦恼地摇摇头:“唉,既然小白不愿意陪我出去,那我便一个人去吧。只是要留你一条蛇独自留在洞府里看家,我没个六七个时辰,想来是回不来的。” 他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小蛇僵直的身子,心里偷笑,面上却仍是遗憾的情绪,万万不能让这条小心眼的蛇看出来自己在嘲笑对方,免得这家伙恼羞成怒。 小蛇果然上钩,嘶嘶了两声之后,就爬上了他的手腕,缠绕成环,就如同配饰一般精致漂亮。 宿时漾心满意足地摸上小蛇的身体,冰冰凉凉的,在夏日时是很舒服的,尤其是滑腻的鳞片,就算是摸一百次都摸不腻。 小蛇的反应也极为有趣,每次被他摸的时候,身体就会紧绷的不行,看得出来在强行放松自己的躯体,可是没过一会儿,自己就被他摸软了,再也寻不回此前的僵硬。 他就这样一边玩着手腕上的蛇,一边朝着比试的场地走去。 那里早已有专门的人安置筹备好了,现在不过是让他去坐镇而已。 小辈们的比试交流是用不着掌门等人亲自到场的,他这个天门宗大弟子过去就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路过的人都朝着他打招呼,宿时漾本来就是游刃有余和人谈笑风生的性格,不论是和谁都能说得上一两句,几乎友人遍天下。 所有人见着他都是春风送暖般和煦,称兄道弟,言笑晏晏。 小白蛇在一旁看着,面色都黑沉了一个度。只不过他现在和手上的装饰没什么不同,又是蛇,就没人会在意他的情绪。 宿时漾只觉得被体温暖着的蛇好似又冷了一点,不过他没有多在意,还在全力应对来去的弟子们。 社交实在是太疲惫了,尤其是原主那个社交牛逼症,谁都可以交朋友,虽说不过只是点头之交,再多的别人也不敢和他做什么,可这已经让他身心都倦怠了。 谁知道他其实只想做一条咸鱼,万事不用愁,日日就躺在洞府里吃东西看话本就成,笨蛋直男就是没什么追求。 和白蛇玄度一样脸黑冷漠的还有一个人,此人便是四周皆中空的主角攻叶淮停。 同龄人对他敬畏,一向不敢同他攀谈,这也使得他一直都是人来人外。 在场之中也就只有他在面对宿时漾时还是面色不变,不卑不亢地冷声打招呼:“师伯好。”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抱着点讨好的心思来跟宿时漾交谈,就算是平等交友,也会为他的热情所折服,没过多久就能成为他的友人。 只有叶淮停,心中只有他的师尊,所以才不为宿时漾的糖衣炮弹所动。 “我的……师尊他还没有出关吗?”叶淮停下意识望了望宿时漾的身后,明明早该知道一切不过是他的妄想,可那位满心满眼都是修炼的师尊没有到,还是让他免不了失望。 宿时漾看他的眼神满是欣慰,这真是个做任务的好苗子啊,不用他费心费力,就心心念念自己的老婆,这种白来的任务要是多来几次,他晚上做梦都要笑醒。 “没有,想来师弟还是在顿悟的关键时期,不然身为他唯一一个弟子,零濯怎么也会到场看你的比试。”宿时漾替主角受解释,生怕主角攻这颗脆弱的少男心被伤到,他的任务可不能出岔子。 叶淮停并未将这虚无缥缈的安慰放在心上,不过他还是颔首对宿时漾的关心道谢:“我知晓了,多谢师伯。” 语罢他就转身离去,没有跟宿时漾过多交谈的意思,连三言两语的寒暄都欠奉。 他要在这次的群英会初露锋芒,展露出自己的实力,让他那位眼中只有强者的师尊再也无法忽视忘却自己的存在。 徒留宿时漾站在原地,唇边扬起的笑容微颤,“痴痴”地盯着对方,像是在极力维持着脸上的欢快表情,以免失态。 其实他就是在勉强压制自己的唇角,希望自己不要笑得太过高兴,到时候笑出声还不知道会引得多少人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缠绕在他手腕的白蛇点了点自己的蛇尾,看见小修士面上失魂落魄的表情,嗤笑一声,果然情之一字是最为可笑之物,没想到经历了千百万年演化至现如今依旧如此伤人,倒不如不生情根。 只他心中还是不悦的,小修士毕竟是他的人,即便是再蠢笨愚钝,也只有他能欺负,其他人算什么? 猩红眼珠里闪过不满之色,他将叶淮停冷然的面庞印在了脑中。 将一条麻烦戴在手上的宿时漾还在盯着擂台看,,群英会就要开始,他不能再耽误时间,必须去高台之上宣告开始。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就长话短说,先抽签,接着再上台比试。点到即止,以和为贵,千万不要伤了和气。”他弯着眼睛笑嘻嘻地说着,倒是让一些新弟子没那么紧张了。 擂台是四四方方垒砌的高台,只要踩上阶梯即可上去,四角则是高高的飞檐。 上面有长老们设下的结界,比试当中的人是不会将他们使出的术法和剑气挥向场外围观的弟子们的。 “只要将人击下台,就算获得胜利,再次重申,不可下死手。若是撑不住了,也可以选择认输,切莫强撑着。切忌,性命只有一次,而比试则有无数次。” 宿时漾说完就退下了,流程走走就成了,只要不出错就不会有人责备他性子懒散,动作磨蹭。 比试是由抽签开展,十六进八,八进四以此类推,最后选出胜者。 宿时漾一个人坐在高台上,长桌摆放着茶水,他执起喝了一口,小声碎碎念:“希望叶淮停能获胜,老天爷保佑。” 玄度眼里心里满是不悦,心说这小修士还真是恋爱上了头,这种小比试都要乞求天道,这种废物究竟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 宿时漾在他想完的下一秒就继续嘟哝出声了:“我可是把全部身家都压在叶淮停身上了,要是他输了之后可怎么过啊。” 原本恢复了一点法力,想要在背地里偷偷给叶淮停使绊子,让对方出个大糗输掉的玄度呆住,他究竟是犯了什么傻,还想着要给这样的人出出气! 这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笨蛋,哪里用得着他操心。 宿时漾也是在看比试看到一半时发现了小蛇的不对劲,那软趴趴的身子僵硬着,就连他触碰都带着不情不愿的意味。 这是怎么了,干嘛又忽然发脾气了。 他掀起眼皮,目光落在之前那些人开盘说最有可能获胜的几位弟子身上,他们各有各的出色之处,实力也是不俗的,若是放在小门小派里绝对能称得上是一枝独秀了,但是放在群英荟萃的宗门比拼只是,就有点不够看了。 宿时漾顾不得再哄自家爱宠,睡觉比试比他想象得还要快结束,现在已经进行到了高.潮环节,而且这一回居然真的爆出了黑马,坚持到最后一环和叶淮停比试的不是之前的那些什么药王谷,音宗的弟子,而是出自合欢宗的一位男弟子。 不知道对方是凭借什么一路杀上来的,总之人家就是踏着血路走到了现在。 宿时漾隐隐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的比试,他有种预感,这次比试绝不像是前面几次那么中规中矩,只是老天保佑他的钱不要在这次撒出去就好。 玄度的不满在此时此刻达到了顶峰,这个修士简直是被情情爱爱迷了眼,现在居然连他都不管不顾了! 他不信对方没有看出来他在生气,之前还会装模作样软声软语地哄他一两句,这一次竟然是哄都不乐意哄了。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比试台上的臭小子,那个分明对他不假辞色,连一个好脸色都不愿意给他的男子,究竟有什么好惦记的? 比试的擂台上,正中央的红布再次复原,这就是修仙的好处,完全不用担心东西被破坏之后修复的麻烦。 最后两个决胜的少年已经走到了擂台的两边,只能裁判一声令下就可以开始比试了。 宿时漾抱臂,好整以暇地盯着看。 白蛇玄度对他的怨念更深,这臭小子当真是看他的好情人就忘了自己,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所谓! 任凭他心中如何恼恨,宿时漾的眼神都不会分给他,甚至眼珠子都不转了,看得比前几次的比试认真多了。 一开始两人还是拼的真才实学的打斗,这位合欢宗的弟子在一开始没有暴露出他的杀手锏,从头至尾都是凭着宗门传授的术法和技艺拼到了现在,他对合欢宗的术法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很多时候别人一不小心就中招,然后在面色大变中下场。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会咬牙憋出来一句“卑鄙”,可若是问他们卑鄙在哪,他们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人家可是凭着自己的实力获胜,一没有作弊二没有偷袭,叹也只能叹一句技不如人没有早做准备。 谁让合欢宗本就亦正亦邪,在同他们的比试中早就该打起十二分的主意才对。 现在轮到了叶淮停,很明显,他的这些小伎俩已经没用了,这一回当然是要憋一个大的。 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看着,屏息凝神,生怕错过大场面。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师尊在上4 宿时漾是个货真价实的乐子人,只要没轮到他做任务的时候,他就能理直气壮地把主角攻受的表现当成是电视剧看,要是再给他一把瓜子,他能磕得比谁都得劲。 这就是他们的大师兄,哪怕是为情所困也不会让自己伤得体无完肤,依然那般乐观活跃。 是以他就算是真当个吃瓜人,旁人也不会觉着不对劲。 叶淮停这个人自小就在市井里摸爬滚打,和那些光正伟的名门子弟有很大差别,也比他们更懂得如何应对下三滥的伎俩,加之他资质卓越,一路才能获胜。 合欢宗的这位男弟子在别人身上使出的小把戏放到叶淮停身上就不起作用了。 对方手腕翻转间,细长莹白的手指就多出了几个小铃铛,两手皆被艳红的绳子缠绕,他嘴里念着咒法口诀,手指如蝴蝶翩跹,铃铛也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场外的观众听不大真切,加之有一层结界在,术法也伤害不到他们。 只见浑身紧绷,死死盯着这位弟子的叶淮停眼神忽然涣散了,他明明一直都警惕着对方,却还是一不小心就中了招。 少年握着剑,携天地之气劈开的剑锋歪了,在地上划出一道横亘擂台的沟壑,几块碎石溅出来,那凛冽的剑气都让对手受了点轻伤。 合欢宗的男弟子看着那道深深刻进石板上的剑痕,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若非是自己反应及时,怕不是自己的下场就如这块板子一样,会直接碎成两半。 多亏了他们宗门的杀手锏之一,要是这样都不能让叶淮停中招,那他还不如找个洞钻进去,或者直接认输算了。 哦豁。 主角攻看上去已经陷入了合欢宗弟子使出的幻境攻击之中了,宿时漾抓心挠肺地想着,对方是不是在心心念念他那高高在上不沾风月的师尊呀。 还有就是,他们合欢宗的幻境会是怎样的呢? 宿时漾坐在高台之下,纵观全局,可以将擂台上比试之人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什么小动作都逃不开他的眼睛。 所以那群弟子们多了些羞耻的反应,也一目了然地落在他的眼中。 不过他只瞥了一眼,手腕上的小蛇就紧紧缠绕出他的手腕,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嘶响声,将他的心神转移过去。 再次抬起头,却见那些弟子已经认输告退了。 年轻人脸皮薄,根本就敌不过这样无耻下流的手段,这才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不过由此也可以推断出,这位弟子使出来的咒法多半不怎么正经,也就不知道叶淮停在幻境里看到的都是什么,这一次究竟能不能给他的任务添砖加瓦。 宿时漾饶有兴致盯着叶淮停看时,他手腕上的小蛇不满了,缠绕他的力度大了些,若是他身形再粗再长些,怕是能轻而易举绞死猎物。 玄度不高兴宿时漾还那么认真注视他的情郎,就算是摆出这幅看好戏的架势又能怎样,也不能说明对方就不喜欢啊。 若不是重视自己的情郎,又怎会时时刻刻地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现在更是连他的瓜子都磕不下去了。 宿时漾发觉自己的手腕被缠得有点不舒服了,他垂下眼眸,轻轻点了点小蛇的脑袋:“你可真是娇纵,我不过是将视线分了一点在别人身上,你就受不了了吗?独占欲可真是强的厉害。” 话里话外是责备,实际上却没有半点谴责的意思。 小蛇嘶嘶了吐出蛇信子,触及他的手背,凉丝丝的,还有些许黏腻感。 他毕竟只是一条拇指粗,小臂长的白蛇而已,蛇蛇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宿时漾被漂亮的蛇蛇迷住了心神,想着反正主角攻最后的结局也是获胜,便不再去管擂台上的场面,专心去逗自己的蛇了。 轻挠小蛇的下巴,他还是挂心着场上的比试,毕竟现在主角攻的胜利已经不再是对方一个人的事了,他的全部身家可都寄于叶淮停一人身上。 要是叶淮停一输,剑修这个月就真的要吃土过活了。 好在主角攻终究是主角,没有一直困于幻境之中,不过区区几息时间,就从对手布下的幻境之中逃脱出来。 众人一阵惊呼声中,宿时漾停住了抚摸小蛇脑袋的手指,抬头看去。 那位弟子补刀太晚,也可能是叶淮停从未放松警惕,即便是陷入幻境中身体也一直呈现出攻击的架势,完全不让他有近身的可能,所以迟迟不能决出胜者来。 果然世界意识爱的还是他儿子,胜利的天平依旧倒向了叶淮停。 少年剑花一甩,眼神即刻变得清明起来,众人就知他是破了眼前的幻境。 合欢宗的弟子识时务得多,一见就知道自己此次必败无疑,连挣扎都没有,果断滑跪:“我认输!” 怕众人没听见,他喊得响亮又高亢,半点都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败了就是败了,早点承认就少挨一点打,没什么丢人的。 宿时漾还沉浸在叶淮停胜利之后,他下个月的伙食不仅不用愁,还能带着自己养的小蛇出去打牙祭的喜悦之中,没注意到他这位好师侄站在擂台上,遥遥望过来的目光,似嗔似怨,似怒似惊。 其中种种烦扰,也就只有他一人知晓。 叶淮停回忆起自己方才中了对手的幻境迷惑,就羞于启齿。 他见到的竟然并非是他那如雪如鹤,纤尘不染的师尊,而是他那位落拓不羁,放浪形骸的师伯! 叶淮停初到修仙的世界,也曾见过凡夫俗子随意排下的美人榜,第一就是他的师尊。 可对方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人们注意的是他手中剑,口中诀,万不敢生出丝毫邪念。 但是第二却不同了,他的师伯从来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也不似其他剑修那般正经规矩。他轻浮,衣衫凌乱,他如浮花浪蕊,酒液从嘴角流淌过,沾湿了他的唇瓣和几缕黑发。可他偏生又留了那么几分庄重,叫人想看看他平时挨了欺负,还会不会再能笑得如此孟浪。 他的师伯,日日关心念着他的人褪去了大半的衣衫,雪白的胸膛落于他眼中,湿软红润的唇轻动,他在唤:“淮停。” 分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那种惊心动魄的美艳扑面而来,只眉梢眼角略微挑起,面孔中的欲就要让人心脏都跃出来。 叶淮停差点就要握不住手中的剑,可他的大道是与天争命,超脱俗世,是在那个曾经拉他出泥沼的人面前一剑扬名,让对方看到他并没有救错人。 他本不该被任何人绊住脚步。 不论是不是幻影。 于是叶淮停执起手中长剑,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杂念地刺上去。 幻影哀伤,血从口中溢出,惊声呼道:“淮停,你竟当真如此狠心?” 丝丝缕缕的血飘散在空中,瓷白的面容带着破碎的错觉,叶淮停差一点就要将携着剑气的长剑收回来,然后就是大败,覆水难收。 他怎么可以?他不可以!他必须赢! 一连三问己心,最终结果不言而喻。 叶淮停复杂的情绪来的快,收的也极快,怕被人看出不对,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从容,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 这些小动作瞒的过别人,却骗不过纵览千万年人间的玄度。 他自然发现了这位“好弟子”的眼神,看来并非是郎有情妾无意,对方也同样六根心思不净。 可他偏不成全他二人。 小白蛇一个摆尾轻轻抽在宿时漾的身上,小修士的目光就从擂台转移到他身上,嘻嘻哈哈地笑着:“你果真是任性刁蛮,竟不许我的注意力从你身上分出去半许。” 话是怨着的,可听这口吻,分明是喜欢得紧。 玄度骄傲地抬起了自己的蛇脑袋,嘶嘶地叫了几声。 有本尊在的地方,其他宵小又算得了什么。 宿时漾得了主角攻的好处,尽管对方并不知情,而且还是他通过剧情线判断出的,可这依然让他心情好了许多,对走下面的剧情积极主动多了。 叶淮停得这魁首,其他人是服气的,人人皆用敬畏眼光看向他,新一代的天骄名头,他是担得的。 宿时漾在宣布此次的冠军时,叶淮停脸上的表情依旧不骄不躁,不悲不喜,甚至不愿去在意这个名头,他的口吻淡淡的,垂眸不去多看这次宣布结果的师伯。 男儿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主角攻踏上漫漫仙途,便再也不曾低过头了。 这是叶淮停的必然成果,他早就胜券在握胸有成竹,哪里能值得多在意,宗门的资源在因他天赋异禀时就早已倾斜于他,他此次也不为扬名。 不过是想要看看自己的实力在一众青年中如何,让小看他的人再不敢小觑他,让在乎的人从此眼里留下他。 宿时漾对此心里早有成数,他当然不会为此黯然伤神,想到失败了那么多次,而这一次总算让人抓住了成功的曙光,翘起的嘴角都快压不平了。 他赶紧宣布了结果,并且给予他这次比试之后给第一名的奖励——一瓶金髓丹,对金丹期的弟子服用有增加修为的奇效,再配以日日锻炼巩固来之不易的修行成果,便能跃升一个大境界。 人人皆用羡艳的眼神看向叶淮停,他本身实力就不俗,这一回再用上千金难得的金髓丹之后,恐怕又会超出同龄人一大截。 修仙一路逆天而行,天赋一词是最让人嫉恨又无可奈何的。 一切告终。 “师伯,弟子就先告退了。”叶淮停对着宿时漾告退。 宿时漾的脑子不灵光,准确来说就是情之一字霍霍不到他,他偏偏就是忘生了情爱那根筋,完全没有发现叶淮停自称上的转变。 就算是发现了,可能也不在意,对他来说主角攻对自己越冷漠越好,最好对谁都不近人情,只黏着自己的师尊才最为妥善。 玄度倒是察觉到了,他眸光闪了闪,约摸是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不由在心中嗤笑,所谓正人君子,不过是想要自欺欺人,甚至想将连自己的心也给一同泯灭过去,却不知这种事是极易萌生心魔的。 真是可笑。 可他没那么好心,也绝对不会去提醒,免得让他们幡然醒悟。 他还恶劣地想着,最好是让这些最有天赋的正道子弟都给毁掉才好,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跟他们作对,这就是正道自诩光明磊落却尽干些卑鄙无耻之事的报应。 宿时漾哪里能发觉手腕上缠着自己的小蛇心中的那些弯弯绕,他一听叶淮停要告辞,脑子里就想到后面剧情,赶忙叫住对方:“等一下,我有要事找你,先同我来。” 这件事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还是私底下做最好。 叶淮停愣了一下,沉吟了两秒后才应道:“好。” 他们一前一后地离开,转而去了剑修的峰头,在御剑飞行时,宿时漾让特地掐了个诀给袖袍里的小蛇遮挡劲风。 玄度完全不需要这种所谓的结界,但对于小修士的“讨好”,他欣然接受。 剑修的山峰一向险峻挺拔,不似一般的山头那般秀丽柔美,带着气势磅礴的雄伟壮丽,一片苍绿之中笼着清淡的薄纱,好似淡抹的山水工笔画。 御风而行,在一阵凛冽之中体会失控的快感,就像是赛车手飙车一样快活。 山头迎面而来的就是清冽的冷风,刮在人身上凛若冰霜。 剑修修的就是无惧天道的凶悍,是以宿时漾和叶淮停无人会在意这点劲风。 若不是原剧情非要定在这,实际上咸鱼一条的宿时漾根本不想来几乎只有立锥之地的山巅,他的牙齿都在细微地打颤,骨头缝都让这寒气给浸透了,若非修者这一身皮骨血肉都给淬炼得强健,他现在都要忍不住打喷嚏了。 “师伯有何要事,可是同我师尊有关?”叶淮停抬起眼眸,不咸不淡地问,好似只有在提及自己的师尊时,声音里才会有一丝温度。 宿时漾苦笑着摇头:“非也,零濯他还在山门闭关,想来没有一段时间是出不来的。” 叶淮停早有预料,闻言也没有失望,而是静静地等着宿时漾的下文。 只见笑容潇洒的青年从袖中掏出那根红白相间,别致朴拙的剑穗,递给叶淮停时,剑穗上的海棠色珠子还在轻轻地晃着。 宿时漾道:“今日你胜了,但你的师尊并不在,想来也是一件憾事。此次乃是你首次参加这样的大比,意义非凡,我便替你师尊先赠你一件礼物。” 单是剑穗定是拿不出手的,他后面又托人在这上面覆了一层阵法,若是束在剑上,此物还有加持剑气的效果,乃是极好的礼物。又是装在此前店家赠送的精美盒子里,也便能值得一送了。 玄度看着那根剑穗,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前几日的记忆:店老板尴尬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客气地询问客人是否要换一个赠物,这玩意儿实在是不值钱。 而宿时漾则客客气气地回绝,言说此物就很好,不用再麻烦。 他嘶嘶嘶地笑着,蛇口咧开,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小修士对这位情郎的喜欢也不过如此嘛,连像样的礼物都不愿意给出来。 然而叶淮停不知前情原委,看着那根丑扑扑的剑穗,脑子里的某根弦蹭地一下就断了,开口就厉声拒绝:“师伯,淮停已受过你太多照拂,若是继续收礼,恩情如何能还,旁人便觉我更是鲜廉寡耻了。” 他当这是师伯自己编织的剑穗,剑修本就不善这种精细的手工活,可这只剑穗竟也编的像模像样,虽说没有外边儿卖的那么精美,可也是废了一番心力的。 足以师伯之用心程度。 宿时漾:“此物不值钱,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你只当这是师伯的一片心意,毕竟你乃是我的亲师侄,是我师弟唯一的弟子,我应当有所表示。你若不接,可是不认我这个师伯?” 此话一出,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 叶淮停叹了口气,只要接下,道:“多谢师伯,弟子受之有愧了。” “无事,既然东西送到了,你就先行离去吧,我也不耽误你的修行了。”宿时漾轻声开口。 叶淮停还勉强称得上是尊师重道的,可他仿佛一直就等着这句话般,松了口气连忙匆匆离去,竟是连多停留一会儿都不愿。 头也不回。 “嘶,你的占有欲可真强。” 没人在这看着,宿时漾也不需要“痴痴”看着叶淮停的背影做戏,他抬起自己的手腕,看向盘绕在上边的白蛇。 白蛇竟是绕了三圈,将宿时漾的手腕都给勒出了青筋来,现在一散开,就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红痕,可见用力之深。 “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同旁人说了一会儿话,你就受不了了吗?”宿时漾轻轻点了一下小蛇的脑袋,哼了一声,“独断专横就罢了,还真是凶残。” “你说,我不会成了农夫与蛇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戏谑,饶有兴味地看向手心里托着的白蛇。 它不但白,还有瑰丽妃色的鳞片,两颗红玛瑙似的眼珠子还真是让宿时漾越看越欢喜。 说实话,他说这话也不过是逗一逗这条蛇而已,人都有占有欲,何况是喜爱圈地的野兽呢。 他对自己养的小宠包容性一向很高,而他的小蛇在生出了自己的尖牙后,也不见对方咬过他一口,哪怕是被惹急了也只是转过头不去理会他,这便是对方最凶的时候。 没想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小蛇一整条直接僵住,缓了一会儿后,不但伸出蛇信子舔舐他,还用冰冰凉凉的蛇脑袋蹭着他的手腕,就像是一只小狗。 宿时漾掐住自己的大腿,免得笑出声来,到时候恐怕两三日都哄不好对方。 “咱们就先走咯,傻子才继续留在这里吹冷风。”宿时漾捧着手里的蛇,御剑离开。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小白近些日子似乎越长越大了,腰身都粗了一圈了。 不过也许是对方现在伙食好了,正在长身体也说不定。 他回去之后就可以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了,修仙界中是真的日月不过弹指一挥间,走完方才那段剧情之后,虽说不是万事大吉,但也没什么可值得特别操心的事。 宿时漾决定要出去大吃特吃,大逛特逛。 反正现在掌门也在,宗门里要拿什么主意都由对方一手操办,不需要他多费心思,至于修炼?他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这两个字。 身为大师兄应该以身作则,但大家显然都知晓他们大师兄是什么性子,修炼时还是向主角受曲零濯看齐,他就相当于是一个吉祥物。 第一日,宿时漾带着爱宠小白在山下的阳城逛了一天,对那些含有杂质的美食来者不拒,还看了许许多多的歌舞表演,又去游了湖,体验了一把修仙世界的纸醉金迷、声色犬马。 华灯煌煌,火树银花不夜天,翠珠流光溢彩,香车宝盖惹人眼。 小土狗宿时漾可算是开了眼,而他手上的小白却是意兴阑珊地打了个呵欠,千百年来,人类取悦他们自己的方式依旧大同小异,让他提不起太多的兴致,还不如抱着他的小修士来的有趣。 第二日,宿时漾在阳城蹲不下去了。 当然,宗门也是留不住他的。在宗门里,众人不敢找掌门时,事事都是他宿时漾操心。 每天都是“大师兄,今日要……” “大师兄,咱们宗门……” 原来大师兄修炼不勤,境界不高都是费心在这些杂务上了,果然,这个宗门安排还是各司其职,非常合理的。 可宿时漾待不下去了呀,他本来就不是乐意管闲事的性子,日日都砸在他身上要处理的事那么多,他那么懈怠的人怎么受得了。 自然是能跑就赶紧跑。 借着白虎堂下发任务之时,他赶紧接了个不大不小的任务,既可以见识一下奇幻壮美,光怪陆离的修仙世界,也可以逃离这个恐怖的是非之地。 这时候就储物戒的妙处就体现出了,根本不需要再准备多余的包袱,无重负一身轻,安排好各处的事宜之后,说走就能走。 离开之前还不忘把自己的小蛇带上,之后等下一个剧情点来了他再回宗门做任务,在此之前绝不多做任何多余的事。 说起来也是多亏了主角攻在群英会上的胜利,才让他有了出远门的启动资金。 宿时漾出门的时候都在因此轻轻哼着小曲,看得玄度直翻白眼。 他们这些剑修就是过惯了清贫苦寒的日子,不过是这点小钱都能高兴得直叫唤,若是让对方见识到了灵山灵脉,珍宝奇剑铺遍地时,还不知对方会流露出何种激动的表情。 恐怕都能直接高兴得昏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笑死了,下章就看小宿同学“艳遇”魔修。 第60章 师尊在上5 咸鱼本不爱出门遛弯,奈何宗门事务繁多,管教起来叫人生厌,只想急匆匆地逃离。 本来嘛,这也没什么。 宿时漾只要不随便乱闯一些秘境,就途径些凡人城镇,便也不会伤人伤己了,他那处在金丹中期的修为也足以自保。 可偏生就是事有不巧,还真的让他撞见了许是哪位大能陨落之后留下的秘境,这还不是他主动闯进去,而是无意间被拉进去的。 初进时天地之间都化为混沌,宿时漾的五官好似都被蒙蔽,是那种口眼鼻都被捂住,用不了一点的茫然无措感。 这种全身上下能接触外界的知觉都被遏制的情况是极吓人的,仿佛行走在万丈深渊中,稍有不慎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但是这样的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立时便如同潮水退却,显露在宿时漾面前的是一处桃花源般的景象。 落英缤纷,鸟雀啾啁,间或有灵动的小生灵从林间窜动而过。 灵花灵草,外面举世闻名,随意一株就引人疯狂的药材摇曳着,如绸缎般的薄雾轻轻地缭绕在其间,又好似纯白的牛奶。 呼吸俯仰之间,顿感灵气钻入肺腑,滋养身体骨肉。 好一处人间仙境般的温和秘境。 【修仙修仙,果然危险。小说里面都写了,越是人畜无害,就越是凶残可怖。】宿时漾跟系统吐槽说。 难得见他这么聪明,没有被眼前美好漂亮的景色所蒙蔽,系统也好心地提醒:【你仔细看那些花草根部。】 宿时漾定睛一看,脸色骤变。 只见绿色根茎和鹅黄小花隐隐遮挡之处露出来些许白色,粗糙不平,弯折处又见些许骨节纹路,赫然是人身上的森森白骨。 他心有余悸地说:【幸好我没有冲动地去摘这些奇花异草,若是心生贪婪之辈,恐怕早就化成了花肥了吧。】 【那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出去啊?】 笨蛋只能向系统求助,茫然得明明白白。 他从未见识过修仙世界的秘境,进的时候都是摸不着头脑的,更不要说出去了。 系统神神叨叨地来了一句:【车到山前必有路。】 宿时漾:【……说人话。】 系统很无语:【就说让你平时多读点书,你非要只打游戏看动漫。】 宿时漾惭愧,但没有一点要改的意思,他现在已经是这样的咸鱼了,那还能怎么办嘛。 【出这个秘境也很简单,我刚才调了下资料,只要你不心生贪意,随便乱触碰里面的奇珍异宝,一直往前走,就能得到传承,寻了出路离开。】系统三言两语就解答了宿时漾的困惑。 【此后不仅仅只是面前的仙草灵财,还有宝剑武器,美人蛊惑……七大诱惑,就看你能不能克制本心了。】 宿时漾听着系统的哼笑声,皱成了苦瓜脸,要抵制诱惑啊,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人生来本就拥有七情六欲,能克制自己的苦修士早已成仙成佛,还会被困于此地么。 何况就算他平时明知道小世界不该多留,不该惦记里面的吃吃喝喝,任务才是真实且最应该做的,可自己不也依然没有抗住那些糖衣炮弹的攻击么。 【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吧?】宿时漾试探性地问。 系统回答:【不会。】 宿时漾一口气松到一半,就听系统在他脑子里说:【我会闭着眼睛看着你去死。】 这下他也分不清系统是在说笑还是真心实意的了。 手腕上的小蛇好似在不安地躁动,攀上他的手腕,嘶嘶地叫了两声,奈何在这看似静谧温柔实际暗藏杀机的秘境中,这声音不仅没能给他安慰,还平添几分阴凉。 但好歹是他亲自捡回来的蛇,他既选择照顾了它,就有义务安抚养育对方。 柔软的指尖触上了小蛇的脑袋,轻轻地摸了两下,宿时漾宽慰对方:“别怕,我会带你出去的,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摆出这幅紧张的样子。” 玄度哪是紧张才至于此呢,他是激动才表现出现这般不同寻常来。 此处秘藏的主人并非哪位陌生的大能,而正是他自己! 此前不知是何时随手将手指缝里的身家露出来些许,就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然而里面暗藏的杀机也不少,招招都能直取人性命。 一方秘境脱了主人的手,就自成一个小世界,其间的发展就并非他时时刻刻都掌控着的,他虽在里面无法做到完全畅通无阻,却也是无需担忧什么,甚至还因曾经在里面暗藏了些于他有妙处的珍宝。 现在看来,那些名门正派所谓的利己先利人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玄度现下就可在这处秘境中去寻那样珍宝了,只要找到,他的功力也能恢复个一二成,不说能到鼎盛时的状态,便是只有这一成功效,也非那些所谓的名门仙修能敌,抬手之间剑气就能掀倒千万人,可斩一座城池。 只是面前这小修士难免让人操心,也不知对方会不会去随意触碰到这里面他设下的机关,又跨不跨得过这幻境的引诱。 虽说机遇往往伴随着风险,可玄度不乐意去赌那几分可能性,不过是些拿出手的小东西,他可不希望这位还有点意思的小修士就因此而丢了性命。 咒术施加在了修士身上,宿时漾在无知无觉间身上就多了一层庇护,然他并不知晓,正在战战兢兢地闯这惊险刺激、险象环生的秘境。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换言之也很有意思,比在门派里做那些苦闷繁多的杂务有意思得多。 不过他还是喜欢在软玉娇香、钟鸣鼎食之中生活,不乐意生活在危险闯荡之中,之前就该安安分分待在城里玩乐,何苦出来遭上这份罪。 宿时漾已经后悔乱跑了,可惜现在的情况根本容不得他再后退。 他沿着林间的小道一路走去,外出时旁边的奇花异木,珍禽异兽就在旁边晃晃悠悠,像是在诱惑着他去采摘、捕捉它们。 可宿时漾很清楚,一旦他心动了,只要动手,自己就必死无疑。 好在这些并不足以打动他,身怀浩然正气的修士目不斜视地从它们旁边走过,不受半分引诱。 然而接下来的诱惑在层层叠加了,数不清的奇珍异宝,成山的灵石落于他的两侧,宿时漾不爱这些,他想要的东西只需要一块小小的上品灵石就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这些便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之后就是各种法器,有玄铁所铸的宝剑,剑身薄而利,寒光熠熠间,就好似一泓月光。也有枪,红缨刺目夺人,枪头透着秋霜似的寒光,一下就攥住了宿时漾的心神,林林总总,十八般武器和法宝都叫人心肝颤上一颤。 这里的哪一样东西不是拿出去就要引发众人狂热争抢,也怨不得能留下来那么的枯骨,就算是宿时漾这位异世来客,眼睛都忍不住红一红,真真叫他心动异常。 但这些毕竟磨灭不了他的心志,宿时漾只是晃了晃神,驻足了一会儿,就继续提步往前走了。 然而接下来出现在道路两旁的东西才是让宿时漾真正迈不开腿的——龙肝凤髓,美酒佳肴,一眼望不到头,全是些见之便让人口舌生津的美食,那些味道仿佛如有实质,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腔里面,在疯狂地诱惑着他。 他宣布,这个世界再没有比美食更有诱惑力的东西了,宿时漾光是站在原地看着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他这一回倒是真的迈不开腿,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美食,连分出一抹心神都是对它的亵渎! 直到脑海里倏忽之间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还想不想活着出去了?任务又不打算做了吗?】 这道声音如同黄钟大吕,咚的一声敲醒了宿时漾,他的神色和灵台立刻就清明了。 面前的美食也不过是法术幻化出来的虚无,到底不是真的。 宿时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面前的珍馐美味,继续抬头迈步往前走,只是不再像是之前那样的一往无前,这会儿竟走出了几分沉重的架势。 实在是诱惑太多太杂,他怕自己定力不够,早晚会沦陷在其中。 宿时漾都想趴在地上哭嚎了,不知道是哪个魔鬼想出来的办法。 【修仙也是修心,外界的诱惑纷扰不计其数,若是人人都像是你一样不去苦修而且惦记着这些外物,哪里配登上那通天大道。】系统鄙夷道。 宿时漾轻轻哼了声,却也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不过他只是个俗人而已,可没有什么要飞升成仙的远大追求,难免会被诱惑绊住脚。 往前继续走,明亮的光线逐渐暗淡,青天白日不知何时渐渐化为了鬼火狐鸣,周遭艳丽的红花被月光一照,森冷中竟也带了几分动人的凄艳。 宿时漾都被这神似恐怖片的场面弄得头皮发麻了,脊背窜上丝丝缕缕的寒意,冷汗自鬓间淌过。 这会儿他倒是暗恼起来,不是说这个秘境出现的几乎都是诱惑人的场面吗,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如此吓人的一面。 谁成想他这样想的时候,就听见远处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身在官耽世界,多多少少还是对女孩子的声音就感觉恍如隔世一般,宿时漾许久不见女修士,差点就热泪盈眶了。 但是在这个秘境中,出现女子的声音其实并非是一件好事,尤其是身处这种恐怖片的场景中。 只见那张牙舞爪犹如苍老手指的树林间探出几位美艳的女子,身形婀娜,面如桃李,嘻嘻哈哈地莲步而来。 “咯咯咯,公子,你快过来呀。” “公子,你还在等什么?” “仙人,来陪陪妾身吧。” 直男刷地一下就脸红了。 他实难应对招架如今这样的阵仗,哪怕是再危险的场面,他好歹也能称得上是一句应对自如,可偏生遇上了这么多女子环绕,真真叫他手足无措起来,也忘却了此间不过一处幻境,面前又怎么可能出现如此鲜活的少女来。 正待宿时漾忸怩不安时,就见女子们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们一个两个就像是见了鬼似的面色骤变,脸上浮现出惊恐至极的神情,如同猢狲般仓惶无措地散去。 本就是精怪,自然是比人的感官要敏锐得多,方知谁能招惹,谁不能。 宿时漾还有点茫然呢,他不过是眨眼睛,刚才还对他有说有笑的小姐姐们就全都不见了,就跟身后有飞天大蠊追似的,生怕留一秒就要嘎掉那么恐怖。 他也略略抬眸,就见一位身着玄色黑袍迆地的男子直直地朝着自己走来,他头戴金丝黑冠,然还是有部分墨发披散至身后,置于胸前的手指苍白消瘦,整个人冷,又媚,竟是比他那位身处美人榜第一的师弟曲零濯还要好看几分,只是凄美得不似活物。 好一朵煞人的桃花。 男子一见宿时漾,便勾起唇,用蛊惑人心的唇舌吐出几个字:“公子,你观我可美?” 看得入神的宿时漾没发现自己手腕上的那条蛇在什么时候不见了,臭蛇从他的手腕上溜下来,可他却一无所觉。 在小修士竭力克制自己不要被面前的诱惑给捕杀时,玄度已经游弋到了他曾经设下的传承宝藏面前,他本就是此间秘藏的主人,现在来取自己的东西也不过易如反掌。 他张开蛇口,轻而易举将传承吞下,也将一旁的仙草吞咽进腹中。 一旁守卫着珍宝的巨猿瑟瑟发抖地匍匐在地,面前分明还没有它一根手指头粗的小蛇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就将它吓得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这分明就是血脉的压制。 玄度只觉自己身体上破碎的筋脉在一寸一寸地复原,四肢百骸都涌入一股暖流,体内的沉疴也在被缓慢修复,修为在一点一点地上涨。 不过也还是杯水车薪,自然是不能与全盛时期相比。 他心念一动,身形就暴涨了十倍不止,此前还不过只是一条拇指粗的小蛇,现在却成了一条随时能择人而噬的巨蟒。 见此,巨猿更加畏惧惊恐,以头抢地,不敢抬一点。 玄度吐出蛇信子,心里思忖着自己曾经在凡间还降下来的几处秘境,同时分布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只要找到,哪怕是天道非要削弱他的实力,到时候他依然是世间第一人,岂能让一群小儿和无耻正道踩在他头上。 待他之后就找时间去寻那几处传承。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玄度就愣了几秒,他不由思考,自己现在已经恢复了几成实力,便是如此也没有多少人能是他的对手,他为什么不现在就去寻找它们呢。 他此前总是自傲,睥睨天下,又狂热追求实力,总认为除了本身所拥有的修为,无论是何事都不值得自己重视。 所以现在让他停下脚步的……究竟是…… 那颗明亮如红宝石的眼珠子闪了下,巨蛇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衣墨发的男子,生得过分俊俏,黑的眉,暗的眼,就好似一道浓得化不开的墨,可他眼珠子又在暗沉间露出一两抹叫人惊心动魄的红色来。 以自己的真面目去见那位小修士,着实大胆,也狂妄嚣张至极。 可却是给足了那位小修士面子。 玄度抬起头,看着小修士眼眸里映出的痴迷之情,不由心满意足,也不枉费他变出自己的真正皮相了。 算这小子有眼光。 宿时漾失神也不过是一弹指的时间,他定了定心神,想也知道面前的男子不过是幻境化出来引诱自己了。 可注定是要让对方失望了。 他那极不正经又极美的面容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情,对着面前这个他自以为是幻境的男子道:“道友,实在抱歉。在下心怡的是女子,不好龙阳之癖。” 言罢,他转身就要走。 却不想幻境脸上露出个奇怪而扭曲的表情,且在他说完之后不但没有消散,反而还实打实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下换宿时漾傻眼了,他惊道:“怎么回事,你怎么还在?” 男子阴柔一笑:“公子觉得我是幻境?” 宿时漾这会儿倒是真的被吓到了,他一连后退了好几步,警惕而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还是以一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名门正道的打扮出现! 一眼便知不是个正经人。 玄度只需要扫一眼就知道宿时漾这厮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位剑修大师兄脑子里就好像没有正常的想法,不能以常人度之。 “你觉得我该是什么人呢?”玄度对他步步紧逼,眼中满是盈盈的笑意。 宿时漾惊到了,他看不透这人的修为,就证明此人实力远在他之上,万不是他能够对抗的。 怎么回事,不就闯个秘境吗,怎么还能碰上这样的危险人物?! 宿时漾步步后退,直至撞在冰凉冷硬的树干上面,脊背一痛,方知自己已无后路,退无可退。 “公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美吗?”玄度欺身而上,压在宿时漾面前,冰凉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冷声问。 宿时漾抬起头,发觉这人原本漆黑暗沉的眼瞳逐渐漫上血色,眼珠子彻底变成了血红。 他是笑着的,可是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这可真是吓人,宿时漾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哆哆嗦嗦地回他:“美,您实在是美极了。” 此话也不尽然是恭维,对方的脸孔也确实出色。 可惊恐也是真的,换成是在现代世界,碰上了这样的恶棍他可能都不会这么害怕,奈何这是在人命如草芥的修仙世界。 魔修对人使出来的手段那才是一个千奇百怪,变幻莫测。 宿时漾一路过来,就曾在遇见过一魔修将人皮剥下来点灯,魂魄化成烛火,听人日日凄厉嚎叫寻欢作乐,专门看人痛苦来找乐子。 只瞥了一眼,他就遍体生寒,那魔修最后叫他们擒拿捕获,灭之,也叫他烟消云散,永世不得超生。 可当时的场面依然让宿时漾永生难忘,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是以现今面对玄度,他是半点不敢轻举妄动。 黑衣男子听了他的话后,心满意足,周身的煞气也散了不少,只是那眉目中的暴戾却半点不减,不知从哪沾来的血腥味一直萦绕在他的鼻子周围,消散不去。 宿时漾吸了吸鼻子,果断向系统求助:【统哥,救我狗命!】 系统就跟他之前摆烂做任务时一个态度,漫不经心地说:【放心啦,死不了的,哎呀哎呀,别着急。】 回旋镖终究是扎到了自己身上,宿时漾感觉一阵扎心。 “面对本座时还敢走神,小正道,你可算是胆大包天 。”宿时漾的下巴被紧紧捏着,生疼得紧。 “嘶……”宿时漾吃痛后叫出了声,而这一声叫唤居然也让面前的魔修松了力道。 宿时漾不敢放松警惕,字斟句酌地小心开口:“这位……仙长,我不过是无意间闯入这个秘境,并非想要抢夺什么珍宝,还望您能放我出去。” 玄度眼睛弯了弯:“哈哈哈哈,仙长。” 男子被这个称谓逗得眼泪都笑了出来,等他笑够了,就说:“就这么放你离开?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他紧紧压着漂亮放荡的小修士,“这里岂是你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的?” 宿时漾的脸色变得灰白,就知道现在的局面根本不是他能轻易逃离的。 不知道面前这个魔修究竟想做什么,系统关键时刻因为他之前摆烂而派不上用处,一切都仿佛是报应一般。 他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不知道自己使出全力能不能跟面前的人有一战然后逃脱的机会。 可惜宿时漾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在玄度面前和稚子无异,所思所想皆被人看透。 玄度直起了身,高高在上地盯着宿时漾看,他说:“若是你刺出这一剑能伤到我,我便放你离开。” 宿时漾眼睛一下就染上了亮光,他问玄度:“君无戏言?” 男子没有多少血色的唇微微上挑:“君无戏言。” 宿时漾试图从对方的表情里寻找欺骗他的迹象,统统没有,好似他就是真心实意这般打算的。 “我可发下心魔誓,若是你一剑伤了我,而我却没放你离开,便叫我心魔缠身吧。” 这是毒誓,毕竟修仙之人在进阶之时,最畏惧的不过是心生屏障,再不能精进一寸,哪怕是魔修也同样畏之,不敢小觑。 宿时漾心知自己不一定能胜得了这人,可这摆明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不能不争。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 小宿同学:美美美!(眼泪,射了出来.jpg) 第61章 师尊在上6 这是他唯一能把握住的一线希望。 阴森的环境逼得人喘不过气来,惨白的月光洒落在身上,平添几分冷寒。 唯有手中的剑才能给予宿时漾几分安全感,可是面前的魔修实力修为都深不可测,他真的能如愿以偿么? 宿时漾缓缓抬起手,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演练着曾经使出过千百万次的剑法。 面前的魔修已经退去三四米远的距离,同他遥遥相望,面上无悲无喜,对他即将而至的攻击毫不畏惧。 宿时漾咬了咬牙,手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地动了起来,腕臂转动,剑花凛冽。 这一剑绝不是装模作样的花架子,携着悍不畏死的架势,寒光和剑气将凄绝的红花给削成了碎片,就好似洒出了漫天的鲜血,红得刺目。 这样排山倒海,雷霆万钧的一剑究竟能不能伤到魔修? 宿时漾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这可是他最能耐的一次。 就算他的实力不如自己的小师弟,毕竟对方年纪轻轻便能一剑斩龙的剑修千万年来也唯此一人,可他好歹也是宗门大师兄,日日会去那剑冢同千万把剑历练,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 况且对方说了,仅仅只是伤到他就能被放过了,只要能以剑气削到他,哪怕是断一根发,蹭破点皮…… 迎着宿时漾期待的目光,玄度眼中浮现出怜悯之色。 诚然,小修士这一剑能斩兽能击妖,纵观天下也可谓是无双之气势,可到底也就在这了。 宿时漾仍然比不上自上古起就修行的他,一念结丹,一息成婴,修行好似呼吸那般简单,这是旁人羡慕得眼珠子都要红了的天赋。 玄度手指微动,竟不避不闪,站在原地以掌风就化解了宿时漾这道剑击。 幻想,破碎了。 宿时漾寒毛直立,是他技不如人,可也从魔修这轻描淡写的动作中,觉出了对方那高深莫测的力量。 对方完全不是他能够抵挡的! 他要是想弄死这个魔修,就如同蚍蜉撼树,可悲可笑。 完了啊,好不容易赶上这样一个占便宜的任务,结果现在就要命丧于此而导致失败,宿时漾哪里能甘心。 “仙长若想活命,我这里还有个法子。”魔修就是蛊惑人心的魔鬼,一眼就能洞悉旁人的所思所想。 宿时漾不意外自己又让对方发现了心底的心思,反射性顺着对方的话问:“什么法子?” 这便又是上钩了。 ——“取悦我。” * 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堂堂正派第一大宗门的大师兄,怎可去做那些奴颜媚骨,卑躬屈膝苟全性命的事。 宿时漾在听到那个狗东西说出口的第一瞬间脑子嗡地一下就空白了,只听得那声戏谑的调子拖长了,仿佛笃定他一定会答应。 可是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其实追根究底还是他根本就想不到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取悦这个魔修,要是他干了丢人的事反而还是被噶掉,那岂不是又丢人又难堪,还白白让对方占了便宜,多亏啊。 想明白之后的宿时漾果断选择了摆烂。 玄度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苍白的面容中都能瞧出几分不愉的铁青。 宿时漾就被恼羞成怒的魔修揽到了宫殿中,天知道为什么一个秘境里面还会出现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 琉璃作瓦,水晶为灯,灵石铺地,炳炳烺烺,光彩耀眼。 床帘是北海价值连城的鲛绡织就,这是自南山而来的错金银螭纹夔身兽炉,里头点的是凤凰栖的梧桐木,眼瞧着的是遍绣锦线明珠的软榻,还有些摆设就是宿时漾都说不出来,说到底都是些金贵的物品。 他被魔修扔在东山精细养着的灵羊织成的毛毯上,对方居高临下看过来,他仓皇失措地撑着地面,也不敢爬起来,干脆就这么坐着。 “你是真的不想活命了吗?”魔修阴测测地威胁他,“你可是我能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知晓死亡才是世界上最解脱最幸福的事。” 宿时漾本就雪腻的小脸听了他的话后就真的一点颜色都没有了,唇色也淡得几乎毫无血色,一眼便知吓得不轻。 “我能将你做成炉鼎,日日辗转于别人身下,也可以将你扔去做那没日没夜都要去开采灵石的奴隶。”玄度轻描淡写地恐吓着面前的小修士。 “我……你别这样,大人,我觉得我们还有的谈。”宿时漾果断滑跪,有的时候人还是得有自知之明,他既然斗不过面前的魔修,还是老老实实认栽比较好,“您想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只是我愚钝,不知您的意思,还请大人明示。” 可他还是忧心的,魔修喜怒无常,阴险狡诈,谁知道对方的话是真是假,之后又是不是真的愿意放他走。 魔修对他的言听计从实在满意,手指掐上了他的脸蛋,软肉溢出,“此事说来实在简单,除了你也无人能做。” …… 没想到宫殿后面还有汤池温泉,宿时漾也知他们这些大能一直享受,这一刻倒也算是开了眼了。 汤池中的氤氲水雾升腾蔓延在其中,白稠自水面翻涌滚过,几乎看不清水下的场景。 身着雪白中衣踏入其中,湿漉漉的衣衫就黏在身上,透出精壮的肉.体颜色,沾湿的墨发一缕一缕地漂在水面。 宿时漾望着魔修,就好像在看一只艳鬼。 …… …………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宿时漾擦了擦自己嫣红发肿的嘴唇,眨了眨眼睫,一粒粒晶莹剔透的水珠就往下坠。 好在头发和衣服完全可以掐一个清尘决带去水分,立马就干燥舒适地贴合身体了。 他遭了此番大罪,定是不敢随意在外停留,连忙匆匆去做离开之前接下的任务,好赶紧回宗门。 他反正是半点都不敢在外面乱逛了。 没想到那个魔修最后真的信守承诺放他离开了,宿时漾捏了捏手指,也没觉得多庆幸,谁让直男又在这一次付出了痛彻心扉的代价。 他更没料到自己会在此次秘境里还耗去两日的时间,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晚风徐徐吹过,宿时漾猛地想起自己并非是一个人去的那秘境,当时手腕上还带着一条蛇呢。 那他蛇呢? 他撩起袖袍低头看,小蛇软趴趴地缠在他的手腕上,仿佛尝过什么美食一般餍足的快乐,见他望玉y 偃u树过去,还轻轻晃了晃自己的尾巴尖。 没遭什么罪,也没被他落在那秘境之中。 宿时漾彻底松了口气,转而又回想起小蛇一直都在他的手腕上,岂不是将之前的一举一动都看了去,他的脸颊立马爆红,也不敢去问这条蛇究竟有没有看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一来他脸皮薄不愿再回想方才发生的事,二来就是小蛇过分聪敏,让它关注这事那还了得? 宿时漾只能强迫自己把这件事忘记,不去想不去看,就当只是一次意外。 * 宗门派发的任务不难,就是有些许繁杂,要耗费些时间。 宿时漾这次本来就是怀着打发无聊的想法出来,不曾想遇上魔修,还差点将自己的命给丢掉,这回自是不敢再耽搁,连忙争分夺秒把这个任务做了。 期间他是提心吊胆啊,生怕那魔修食髓知味追上来,届时他是跑还是顺从? 好在等他把事全都处理完了,那魔修也没出现,宿时漾放心地回宗门了。 玄度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逗着小修士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哪怕瞧他战战兢兢的模样也是一种乐子,可比他从前看那些血腥杀伐有趣得多。 他化身成为暗中潜藏的猎手,有十足的耐心,正等着猎物放松警惕之时再给予致命一击。 阳城已经到了,这一回宿时漾目不斜视地经过它,都没有进城内看一眼。 他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要速速回到宗门寻求一个安全感吗。 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宗门好,宗门妙,做完任务就睡觉。 这是来自在外面鬼混然后遇见真鬼的摆烂咸鱼真心实意的反悔。 天门宗的山脚已经到了,抬头就能看到深入云巅的登天梯,整座苍绿的山都笼在雾云之中,就好似一笔点染开来的淡墨。 山间宗门仙气飘然,巍峨浩大,让人一眼便知是修者登大道的好去处。 宿时漾心境上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至多就是总算可以安心的家里宅了。 不过这夜间也实在是太漆黑了吧,就算是浩荡雄壮的青山看起来也带了那么几分阴森之感。 但是只要踏入了天门宗阵法所庇佑之处,想来那些宵小也不敢轻举妄动。 抱着这样的想法,宿时漾挺胸抬头硬气多了,又恢复了往日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大师兄模样,哼着小曲就往前走。 结果刚迈出一条腿,就走不动了。 宿时漾的肩膀被人紧紧握住,不能再往前移动半分,冰凉的手指触碰在他的面颊上,凉丝丝的头发打着转儿滑过他的脖颈,让他直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后面的寒气逼人,不用说就知道是站了一个怎样的角色,能给他压迫感那么大的除了那个魔修以外也没有其他人了。 宿时漾牙齿都在打颤,他就像是那生了锈的机器人,缓缓地、缓缓地往后转头。 月光之下,面容苍白俊俏的魔修垂敛下厚密的眼睫毛,其下遮掩着的血红眼珠子流露出的红芒完完全全展现在人前。 他对着宿时漾绽放出一个羞涩又满是兴味的笑容,语气戏谑:“真是有缘啊,小正道,我们又见面了。” 宿时漾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连理智思考都是一种困难。 他张了张嘴,咬牙艰难地说:“有缘什么啊,分明就是你故意跟着我的,你究竟有什么意图啊?” 只见那魔修阴柔的脸庞上带了些讥诮,唇瓣上扬:“你莫要装作不懂的样子,我想要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 宿时漾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对此深恨之:“这里是我天门宗的脚下,若是你非得对我动手,那我势必会捏碎手中玉牌,即刻就会有人来救我,到时你也讨不得好。” 之前在秘境他一退再退,不过是担忧宗门派人来不及时,魔修杀他只需一息,不如委曲求全。 现在却不同了。 出乎他的意料,面前的魔修面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还用嬉笑嘲弄的口吻问他:“小正道,你可真是天真啊,便是你们天门宗所有人都对上夜奈何我不得,你可愿一试?” 宿时漾未答,他心中警铃大作,正在疯狂call系统,问他这魔修所言可是真的。 约摸过了四五秒,才在脑海中传来那道一向让宿时漾镇定的电子音,可是说出来的答案却直接让他的心狠狠落入谷底。 系统说的是:【他所言无虚。】 一句话下了定论,宿时漾悲愤。 难道他今夜又得委身于这个魔修了吗? “你有什么不愿意的,是觉得我不如旁的情郎好,不会给你想要的资源吗?”玄度疑惑问。 这句话倒是他真心实意问出口的,修.真.界所谓的名门正道为了些许法宝和灵丹妙药,便是父子相残、夫妻之间反目成仇的惨剧比比皆是,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利益而已,他不信宿时漾不会心动。 他手中一动,一枚戒指就落在了宿时漾面前。 “打开看看。”魔修这样对他说。 宿时漾莫敢不从,这戒指上的纹路古朴厚重,只看一眼他都觉得头晕目眩,好似要被吸附进去一般,根本不是他这个修为能随意打量的。 上面并未附着任何阵法,他可以直接让识海进入其中,结果差点被里面的东西闪瞎眼。 此时此刻他方知没有见识是何种模样,便是即将飞升的大佬全部身家也不过如此了吧,那么多珍贵之物,随便一样放在外面绝对能引起一阵腥风血雨的宝物都快堆成山了。 若是宿时漾一心一意只念着修炼的话,绝对会被魔修的豪气给镇住,说不准还真的会没骨气地答应。 直男的硬气是薛定谔的,可有可无的。 “这只是上次我同你欢好后的奖赏,你若愿意跟我,想要更多资源也不是问题。”玄度直白说出这些话。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宿时漾真的要被魔修的大方给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还是漠然地拒绝对方:“可是大人,时漾恐怕要辜负您的厚爱了,我已有心上人,不敢欺瞒您,不知您会不会介怀此事。但我想,还是早早叫您知道最好。” 他摆出了一副恭敬的架子,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不容置喙的拒绝。 其实宿时漾心中是忐忑的,不知道阴晴不定的魔修会不会在恼羞成怒后一气之下把他杀掉。 可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他能因此侥幸逃脱魔修的禁锢了。 以对方的实力和骄傲,什么美人不曾见过,又何必非要强求一个不喜欢他的人。 魔修确实如他所料冷沉下脸:“原本我还当你是个聪明人,清楚什么才是对自己好,现在一看不过如此。” “耽溺于情爱,不堪大用。” 宿时漾虚心地接受了这个教诲,他从未想过原来暗恋主角攻这种道路还能逼退纠缠自己的魔修,心里正不知道有多庆幸呢。 现在竟还得了魔修的差评,看来这法子还挺有用的。 早知如此,就该在之前这魔修对他动手动脚的时候就用这招了,宿时漾悔啊。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只见魔修脸上露出了一个诡谲怪诞的笑容,他直勾勾地看着宿时漾,说:“你那么看重自己的那位情郎,可是你的情郎对你也有意?如若不是,你且瞧着吧,你迟早有一日会回来找我的。” 这句话既像是个箴言,又仿佛是个诅咒。 但宿时漾已经顾不得思索对方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夜晚的寒风一吹,他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黏湿。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随随便便外出了! * 宿时漾回来后就发现宗门的氛围变了,学习之气蔚然成风,各个皆成了卷王,一问才得知竟是他的师弟曲零濯出关了,还就在昨日。 此次出关他又升了一个境界,简直是件振奋人心的大喜事。 这位天门宗的天之骄子就好似一根定海神针,他的天赋根骨奇卓优越,从血肉至身骨都是天生修行的好苗子。 更不必提他在剑道上的领悟,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同他相比。 他就如中天之日,煌煌之光照耀着宗门的所有人,让众人于修行之道更加信心百倍。 宿时漾想了想,觉得现在多半是主角攻受师徒俩温存培养感情的时候,他就不要擅自去打扰他们了,赶紧把任务交了之后去洞府里修养身心才是正道。 回了自己的洞府后,果不见院子里还留有叶淮停他人的身影。 自山峰下送平日杂物的仆役磕磕绊绊地向着宿时漾说出了对方的去处:“宿仙长,叶仙长他已经回了他师尊的洞府。” 天门宗的人皆知他们大师兄对叶淮停另眼相待,话叶不敢多说,这个仆役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就此伤了他们大师兄的心。 出乎他的意料,宿时漾脸上无悲无喜,浑然不在意地摆手:“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便先下去吧。” 仆役就觉得宿仙长定然是对此早有预料,就没再多说,低头告辞:“是。” 宿时漾是没有什么太多想去见主角攻受的想法,何况还是暗恋主角受的主角攻在对方出关后立马眼巴巴凑上去,这更是理所当然的事了,他简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反正现在还没轮到他的剧情,自己出去了这一回太累了,应该在洞府里好好休息一段时日。 他和小蛇泡在温泉里,真想来个君王不早朝。 可惜他不去做任务,任务却主动找上了他。 也不知道主角受找他做什么,在窗棂外,那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回想起方才那道如碎玉寒冰的声音,宿时漾觉得脑子有点发懵。 “师弟别急,我马上就出来。”他语气含着笑,轻披薄衫,推门相迎。 他见到了他的师弟,这还是第一次宿时漾见到对方于现实中的面容,青年剑修白衣墨发,姿容清绝,端居高位,剑意惊人,一举一动皆是天人之姿。 无愧为他那天才剑修的名头。 “师兄,庄重。”青年剑修许久不曾同旁人言语,说出来的话好似从喉咙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都有些生涩凝滞。 宿时漾愣了一两秒,旋即反应过来曲零濯是在说他,顺着对方的视线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衣衫散乱,身子还未擦净,布料沾了湿淋淋的水后就浸透贴在自己身上,透出些许肉色来,粉润的点也暴露无遗,白净的锁骨更是露了一大片。 他想,这个师弟向来端庄正经,自是看不惯自己这幅随意的做派,是以才出声提醒。 平日里也没人敢在对方面前露出这样放浪的一面了吧,宿时漾这不是刚来修仙世界,还不太熟练得运用术法,忘却了还有清尘诀这个好用的玩意儿了么。 他掐诀时顺道整理了一下衣衫,低头便错过了青年仙君莹白如玉的耳垂充血时的模样,再次抬头时,一切便又恢复如常。 “你这次来寻我可是有要事?”宿时漾好奇地问。 曲零濯无疑是冷的,他就像是天边端方的明月,悬挂在夜空中,无人能触及也无人敢去触碰,说话时也不带多少感情波澜。 “师兄,我是,为自己那弟子而来的。”曲零濯有些许犹豫,不甚娴熟地开口解释。 宿时漾一听这话,便是控制不住的激动了,他抬起头来,那张明艳的脸孔在刺眼的太阳底下像在发光,眼睛也是亮的。 喔,主角受看来也不是对主角攻全然无心意。 系统对他果然仍心存善意,给他找了个根本不用怎么操心的世界,只要躺着就能成功,简直美滋滋啊。 “你是说淮停么,可是有什么事吗?那孩子很乖,你若是想要带他回去在身边悉心教导是最好的,他日后必能继承你的衣钵。”宿时漾喋喋不休地说着主角攻的好话,就是要在主角受这里打下良好的基础。 玄度听得都暗自磨牙,果真是情人眼中出西施,那小子孤僻又不懂得尊师重道,究竟是哪点好了,简直处处不如人意。 曲零濯安静地听着他说话,不发一言,周身的气度一直都是冷的,好似一抹化不开的雪,一靠近就会被他给冻伤。 他们一直站在屋子中央说话的模样也挺奇怪,宿时漾没想太多,便道:“师弟,不若坐下谈话。” 曲零濯冷淡的目光落在了宿时漾身后的榻上,那细软舒适的月蚕丝榻好似被人窝在里边躺过,有些许凌乱和褶皱,而那人的气息也正沾染在上面。 他慢慢地应下:“好。” 竟直直地朝着宿时漾平时最爱蜗居的那张软塌坐下,这就显得正准备动身搬竹椅过来的宿时漾有些许呆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师弟:师兄香香的,软软的qaq 第62章 师尊在上7 宿时漾并未因曲零濯的这次无意举动而想太多,他只当对方不过是随意寻了处位置,哪有太多的深思熟虑。 何况他的师弟常苦修,又不像是他这般沉溺于享乐,如何会刻意去坐那蚕丝榻呢。 “师兄,不问问我吗?”曲零濯坐下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宿时漾发懵,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青年剑修眼睛低垂着,睫毛就好似稚鸟的翅膀,无助地扇动着,他言说:“我自出关以来,也不见师兄的身影。方才见到师兄的第一面,也是有要事方能寻你。” “之后就好像你我之间也只剩下淮停一个可以言谈的内容,你我不是师兄弟吗,怎么会生疏至此呢?” 他许久不曾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可到了最后却愈发熟练,所有的话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了。 只是句句都在控诉他这个师兄的冷漠无情。 单听曲零濯这一席话,他好像确实是在见色忘亲了。 宿时漾惭愧了一秒,忙说:“此事是我之错。只不过师弟如今功成名就,实力也在我之上,师兄总觉得你用不上我多操心。” “师弟,你比谁都要懂事坚毅,从不叫别人为你忧心,非是我不在意你。” 你总在往前走,又何苦要回头。 曲零濯的眼睫猛然一颤,此时他才深刻领悟道旁人所言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是何意,不过是叫人操心更多,用的心也更甚。 以往嗤之以鼻的道理,在此刻却深深地纠缠着他迷茫无助的心脏。 胡思乱想也不过一息,曲零濯依旧是心如明镜的青年剑修,眼中除了剑和修行就再无其他。 最自傲者最易伤,只是当时年少轻狂,不知事。 “师兄所言极是,师弟此番来也是多谢师兄对我那不成器之弟子的看顾。”曲零濯举剑称谢。 到了他这个位置,能让他低头的人少之又少,掌门师尊是一人,师兄是一人。 “师弟何必客气,你我皆为师尊的嫡亲弟子,我与你关系匪浅。你的事师兄自然应当在意,便是不说客气话也当如此。” 宿时漾不甚在意,就算主角受还赠予他修成大道之后的一道剑意,他也并未放在心上,放在旁人眼中能欣喜若狂的一道剑意对他而言作用不大,左右不过是能护身又能更进一阶的东西,对咸鱼来说如同鸡肋一般。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在这时也捡起了自己的任务,赶紧在主角受面前夸赞主角攻:“你那弟子根骨奇佳,为人虽说孤僻了些,但对你这个师尊还算关心。平日里你要多教多照顾那孩子,他还是很听话的,日后定然也会孝顺你。” 最后一句就是在昧着良心说瞎话了,他那位弟子不但没能孝顺对方,反倒是欺师灭祖,干了不可饶恕之事。 曲零濯听着宿时漾的赞美,不知为何心中就像是扎了一根小刺,就好像是一剑劈向妖魔,而那剑气却进退不得时的抑郁,还夹杂着几许仓皇无措,而他要做的就是勉力克制住这种感情,绝不让懦弱压倒自己。 这是他日日做的,也是此后一直要做的。 曲零濯是这么想的,可是一些话却不受控制地从嘴里说出:“既然是这样,那零濯就将徒弟带在自己身边悉心教诲,师兄看如此可好?” 宿时漾愣了几秒,听了对方的话之后反应过来,旋即狂喜。 好,实在是太好了! 任务已经朝着正确的轨道发展,而宿时漾到时候只要坐等主角攻受在一起就行。 不过他不能高兴得太明显了,以免让人看出不对劲。 宿时漾这样想着,唇角还是翘起的,他想自己实在是做不了影帝这个人设,因为他根本就演不出想要的戏。 就连曲零濯这样于感情上迟钝的人都瞧出了些许不对劲,狐疑地换了一句:“师兄?” 宿时漾轻咳一声:“想来淮停这一直都盼着自己师尊的孩子会很欢喜吧。” 到底是为了旁人的喜悦而欢欣么,难道他就纯然至此,不会有半点落寞不甘吗? 曲零濯和玄度瞥见宿时漾的眼睛,都道月光和雪色最美最亮,实际上宿时漾那眼中的瞳光才是最好看的。 这样叫人心动。 玄度在这忽然之间就萌生出了某个奇妙的心思,不过现下他没有急着将这个想法付诸于实践。 他瞧着另外一个人类在撞进了漂亮小修士眼中时,兀自惊惶颤动的眸光。 修仙之人淬炼心性,成就大道,千百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百岁于凡世间或许是老寿星,可对修士来说依然是黄口小儿。 曲零濯一生都在同剑打交道,诚然他的性格坚毅纯粹,然而心性却依然稚嫩,断不清人间情爱。 玄度更加不会去做提醒他们的蠢事,这样缠缠绕绕,理也理不清的红线对他而言真是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叶淮停很快也得知了他二人这一消息,听罢简直喜笑颜开,淡然的面容这一下竟然全都是喜悦欢愉。 他的师尊素负盛名,这一切并非吹嘘妄言,而是实打实自己一步一步练出来的,挥一万次的剑,得不知多少次的机缘。 有朝一日,他能否踩着自己师尊的脚印一步一步登上天梯,踏上无数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高途。 明明是在展望自己的野心,可叶淮停脑子里却闯入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影,他的一颦一笑,他的风流恣意,全都急不可耐地钻进脑海里,偏生就是要跟他作对一般,任凭叶淮停如何逃都逃不开。 色是少年第一关,此关不过,任他高才绝学,都无受用。* 这是他在凡间禹禹求生时,从卖书的书铺子那儿听来的,那时候他不识字,只听得旁人嘻嘻哈哈念出来,彼时并不知此意,还嗤之以鼻,道红颜枯骨乃皮相,世间情爱也抵不过利益。 可笑可笑。 如今自己走上这一遭,方才知晓此关厉害。 叶淮停逼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若是情劫都过不去,日后再难再困的关道也过不了,他要及时斩断不该有的感情。 他往前走,不愿回头。 * 修者不惧岁月漫长,寿元不过只是数字,两年时间随之过去。 十年一次的交流大会又到了。 宿时漾可算是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主角攻受那里不需要他操心,任务自有进度,二人本就是师徒,常常待在一起日久生情也不足为怪。 反正他的剧情是没什么重要的地方,相反,因为提前促进了师徒二人感情的升温,之后几乎都没有他的剧情了,有也是在他们的回忆中。 现在这师徒二人要交流,要修炼,他若是特地横插一脚反倒不美。 因此宿时漾便自请去了剑冢修炼,那里全是前辈们留下来的剑,人有情剑有灵,主人陨落,宝剑此后也堕了光华。 未碎,却无法再用,便只能存于剑冢之中。积攒愈多,最后成了无数剑意凝练之地,专供剑修弟子使用,越往前越厉害,全是携着剑修前辈们剑法的剑灵们。 他修炼剑法也是为了之后的剧情做准备,总不能再遇上那个魔修之后,再体验一下毫无自保之力的痛苦吧。 要是系统再跟他闹脾气,他也能凭自己的能力解决,反正修真无岁月,他耗得起。 小蛇就是在这时被他放生的。 宿时漾舍不得,而玄度更是还懵着。 他万万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被面前这个修士抛弃,还是两次! 第一次他捧着稀世珍宝到修士面前,被弃之如敝履。 第二次他放下身段,变回了弱小不堪的白蛇模样,没想到还是被这个小修士丢弃了! 玄度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可就算他再怎么不能接受现实,也依然还是被宿时漾放在了地上,小修士戳着他的身体,轻轻摸了摸他滑腻的鳞片,依依不舍地说:“此次放生,前路坦荡,望君珍重。” “小白,我估计你也听不懂那些话吧,还是说简单点,我就要放你归山,日后你都不必再于囚笼中过日子啦。你应该会挺高兴的吧,毕竟以后也再无人约束你了。” 他自顾自地说着,也没管小白蛇究竟能听不听得懂。 玄度怒火冲天地望着他,牙齿有点痒,这一回倒是真的有了想咬一口这小修士的冲动了。 好似只有这般才能让宿时漾痛,才能叫他知道不识好歹的下场。 他真想钻进小修士的脑子,好好地仔细看一看才能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我就知道你也是舍不得我的呀,可是不行的。”宿时漾叹气,“我要去那危险重重的剑冢历练,届时就没法再抚养你了,要是将你交托给旁人我又不放心。” “小白,你是属于这天地的,不该被我困于方寸囹圄之中,谁也不能。”他双眼盯着玄度看,说出来的话出自真心,“天下之大,你合该肆意游弋。我盼你好,望你日后岁岁平安,喜乐平安。” 平安…… 这种淳朴简单的愿望,谁对他说过? 也就只有小修士了。 玄度发愣,心湖漾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 他如宿时漾所愿,爬行在满是落叶的树林之中,遁入后就消失不见,期间连回过头都不曾有。 宿时漾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小没良心的。” 他以为早早溜得不见影子的小白蛇此刻幻化成人形,正稳稳地靠立于树干枝头上,深深地盯着他看,不发一言,此后也一直跟在他身边,不曾离去。 宿时漾安置好自己的爱宠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剑冢,掌门很痛快地就同意了。 他摸着胡子道:“剑冢里的剑灵们都是你们的前辈,最能磨砺你们的心性。想来你也能在里面领悟几分剑意大道,不过莫要在里面强撑,受不住就出来吧。” 宿时漾老实应道:“是,师尊。” 掌门有些疲惫,好似真的露出了几分老态:“不知为何,近些时日倒是出现了几分魔气,修.真.界从来都不太平。你去提升自己的修为,倒也是好事。” 宿时漾微微睁大眼,他还想说些什么,掌门就已经挥手让他离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走之后,掌门眼中满是忧伤,还背着手沉沉叹了口气:“自古情关最难过,子午卯酉,桃花煞。” 掌门苦笑道:“都是孽。” 宿时漾志满意得地持剑进了剑冢,虽然嘴上一直说着要养精蓄锐变强,要自己挥剑成大道,实际上还是拜托的系统托管,形成了肌肉记忆之后就不必他再操心。 谁让他刚进去时就被里面的剑气给吓得抱头乱窜。 剑光急如奔雷,又带着不可一世的气势,显然就是没打算给他留情面,若不是他闪得及时,当时削断的恐怕就不是一缕墨发了吧。 然这只不过是刚开始,一道剑气骤然而至,接下来就是百道、千道,就仿佛是许久不曾见过活人,所以这些剑灵亢奋、跃跃欲试。 咸鱼一开始还能抵挡得住,到了后面就没法招架了。 他不知道身后有一人正跟着自己,不像他这样战战兢兢,面对这些强势凶悍的剑意根本不屑一顾。 玄度没想到宿时漾居然连这种小儿科的剑灵都抵不过,差点就出手了,好在关键时刻还是忍耐住。 他静静地看着平日里在他面前疲懒,不爱历练也不愿努力的小正道逐渐持稳手中的剑,挥下的剑气越来越有撼天动地的能耐,不再是此前那样摇摇欲坠的孱弱后,一颗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他转身即走,小正道有了自己的路,他自是不能落于人后,不然之后可就没有乐子找了。 宿时漾在剑冢待了两年之久,餐风饮露,披星戴月,倒真是做了一回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好在脑子里还有系统同他说话,累了还能勉强在夹缝中歇息,打打游戏看看电视,再用积分换点美食尝尝,也不是不能宅个两三年。 只是掌门一道传令就把他唤回了宗门之中,剑冢无法长待。 至此,他也出关。 * 两年未曾出来,宿时漾也不觉得有何变化,修者容颜永驻,宗门也还是那个布局,他甚至一点感触都没有。 一出关他就先去拜见掌门,他身上的变化不大,只是比起之前的吊儿郎当,愈发内敛,可那本性还是难以完全纠正过来的。 掌门见了他,脸上浮现出欣慰之色,“倒是比之从前更为出色,你也是用心了,之后希望你在交流大会上也不落了宗门的脸就好。” 虽然是使用的托管,可宿时漾也不怎么心虚,毕竟他是正儿八经挥了剑,也在夙负盛名的剑宗之地苦修了两年的。 “也是师尊您教的剑法好,弟子自会勉励自己的。”宿时漾难得谦虚了一两句。 掌门看他那样子就知他是坐不住的,就挥挥手说:“我也就不留你了,再回自己的洞府去看看吧。” 宿时漾正经了没几秒,就笑嘻嘻地说:“好嘞,多谢师尊。” 他就像是只孙猴子遁地离开,没个庄重样儿。 掌门就笑骂道:“臭小子。” 洞府和他之前出去的无甚两样,依然是石床,一张木桌,几根板凳,一张蚕丝榻,一方书桌。至于屏风几案挂画这些他是一概没有的,就连附庸风雅的玉壶杯子都不见几个。 还不是钱财灵石都拿去养剑,吃喝玩乐去了,半点身家都攒不住,又何谈装点门面一事呢。 宿时漾本来以为他这么久不回来,洞府中都该积灰了,不过只需要一个清尘诀就能干净如新,他也不太担心,却没想到在洞府中竟然不见一丝尘灰。 那应当是有人在他离开时细心清理过,兴许是杂役弟子,宿时漾不是很在意这点细节。 他本来还想在自己的洞府里咸鱼瘫个一两日,不曾想主角攻受竟然来找自己了。 那一对师徒忽然登门拜访,差点让宿时漾没反应过来,他从落了灰的记忆中一点点翻找出相关剧情,也是两年的摸鱼时间太长,让他对俩人竟产生了些许陌生感。 但毕竟是修者的记忆力,太差了也不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于是他很快就找回了跟那二人相处的感觉,换上了笑盈盈的模样去见他们。 只是让打工人又得工作,脸上维持的微笑到底是有些许勉强了。 曲零濯长身玉立,定定看向他时还不曾注意到,可常常观人脸色行事的叶淮停却是一眼就发觉了师伯面色的难看。 为什么? 是因为他和师尊一同出现吗。 他在心里胡乱猜测着,目光不自觉飘向宿时漾手腕时却忽然滞住。 凝白似霜雪的手腕伶仃,青筋蜿蜒而上,是极美极好看的腕子。 唯独突兀的是师伯的那条蛇不见了踪影。 意识到这一点时,叶淮停的脑子其实是空白的,只因这蛇在他师伯看来,也是极重要的一条小宠,甚至地位将将赶上于他。 说这话并非毫无根据,实乃在那条白蛇张开口咬上自己的手指时,这位师伯的第一反应不是对那小畜生动手,而是将蛇藏至身后,叫他不要跟普通灵兽置气。 “小白什么也不懂,他见你持剑靠近我,便以为你是要动手伤我,所以才动口伤你,你莫要跟它计较。”宿时漾字斟句酌地说,不过他觉得主角攻多半是不会放下身段跟一只小蛇斤斤计较的。 事情果然跟他设想的大差不离,叶淮停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却也一字一句地说:“不通人性的野兽罢了,我没有小气成这样,师伯不必如此。” 而他的师伯呢,听了这句话竟还小小的松了口气,居然第一时间没有去关注他的伤口,而是安抚蛇的情绪,这是他第一回 感到莫名的诡吊和不悦。 “它方才应该是被吓到了,我忧心它再次出口伤人,便先把它哄住。”宿时漾安慰好蛇之后,就来跟叶淮停解释。 叶淮停脸色紧绷着,不冷不热地说:“我知道,师伯,不过小伤而已,你也不必介怀。” 他的师伯面色有些许的慌乱和尴尬,匆匆地说:“还是要的,我去为你寻些药膏来。小白的尖牙里还带着点毒呢,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于心有愧。” 也是,能将一名修士的皮肉刺破,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这蛇并非凡物,叶淮停心中自然也清楚。 不过他当时不愿再继续跟这位师伯纠缠,语气便也带了几分不耐:“师伯不必多言,我到现在也没出什么事,想来这蛇毒对我影响不大,之后我再去寻些药膏敷上便是,不用叫你多忧心。” 他当时注视着那条蛇,心中俨然非常不喜,那蛇看他的眼神阴毒冷漠,好似淬了毒液。而他也不知怎么的,竟对一不懂人话的畜生生出几分敌意。 现在一想,莫非当日针对厌烦的并非是蛇,而是人? 可此事不也证实了那条蛇在师伯心中地位之高么,但今日一见,怎么蛇就消失在对方身边了。 才不过两年,就已经物是人非了吗? 这还是那个千百年都不堪一提的修.真.界么,莫不是叫他记错了。 许是师伯没有把蛇带出来呢,他猜想着。 叶淮停的师尊,曲零濯却先一步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他的视线同样放在了宿时漾的腕子上边,道的是:“师兄,你的那条小宠呢?” 那条蛇他也见过,白身红目,眼珠子总是暗含恶意地盯着他们,盯得人总有不适之感,只是他师兄喜欢,左右不过一条小蛇而已,也不必再去让他师兄烦扰。 宿时漾想到自己的小白,也有点儿感伤,恹恹道:“在去剑冢之前,我将它放生了,现在也不知在何处,只盼它能过得好吧。” 曲零濯平日少见旁人直白的喜怒哀乐,一来是他这个位置别人都得小心翼翼的,哪里敢在他这个仙君面前放纵,二来则是他从不在意别人的情绪。 现下他师兄的黯然神伤倒叫他一时无措起来,思索着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叶淮停身为曲零濯唯一的弟子,自然得为自己的师尊排忧解难:“师伯,左右不过是一条小蛇,若是喜欢,再养一条便是。实在在意的话,还能去寻它一回。” 宿时漾听罢,摇了摇头:“既然放了它自由,就该让它自在些地活着,何苦再去扰乱它的生活。何况我也怕……” 至于怕什么,他却骤然止声,无非也就是生老病死一类的。 未开化,没有灵智的蛇下场便只有那些,他只能不去看不去想。 然而宿时漾心心念念的蛇却和他们设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对方不但没有在哪处山林之中捕猎打窝生蛋,老婆孩子炕头热,反倒是幻化成人形,混入了此次来交流大会的合欢宗弟子中,正直朝天门宗而来。 不日便又要相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寿康宝鉴》 第63章 师尊在上8 “师兄。”一直旁观他二人说话的曲零濯开口打断。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这位说话不甚娴熟的剑修道:“这一次你出关,我携弟子来恭贺你,不要再想那些悲伤的事情了,好吗?师兄身负宏图大运,你身边的人也定能逢凶化吉,平平安安的。” 他的师兄一直都在同自己的徒弟讲话,注意力也全都被吸引过去。 他就像是一个误入他们之间的外人。 缘何? 曲零濯说话时,从袖口里拿出来一样宝物,这是一株出了名的珍稀静心草,细长碧绿的叶条从根部衍出,每一根都伸展出柔软的弧度,根叶上边流转着灼眼的亮色,就好似刚从地里采摘出来的一般。 也就只有像是他这般实力高超的青年剑修才能有如此手段将静心草保存完好吧。 “给我的?”宿时漾看对方递给他,不由惊讶出声。 说到静音草这宝物,就不得不谈一下它的用处了,修者历练差的就是领悟与机缘,有时一念之差就能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 而静心草就是提高修者的悟性,草如其名,静心凝神,在升阶之时不会过多被杂絮思索干扰,进阶的可能性就可以大大提高。 这株静心草品相那般好,宿时漾光是看了一眼就觉得通体舒畅,灵台都清明了几分,足见它之珍贵。 “不错,这是我赠给师兄的礼物。你我师兄弟之间久不相见。师兄这一次出关又用了两年时间,身为师弟理性庆贺。”曲零濯说话的时候就将静新草递了过去,他神色平淡,并不将一株草放在眼中。 不愧是年少盛名的青年剑修,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宿时漾小心翼翼地接过静心草,放入自己的储物戒,眼中的笑意情真意切了不少:“师兄弟之间何必还那么客气,说来惭愧,日后师兄还是要多让师弟你关照,就先谢过师弟了。” 曲零濯那冷若冰霜的脸松动,面上多了清清浅浅的笑意:“师兄都说了不用客气,不必说那些客套话。只要师兄想,我便会助你。” 在长辈面前谈话时,保持默不作声的叶淮停闻言觉出了那么几分古怪的意味。 他的师尊是不是对自己的师兄过分关切了一些,方才他和师伯谈话,师尊又是不是故意插.进来打断的? 思索片刻,叶淮停还是将这一想法剔除脑海。 他的师尊一心就只有剑道,人就如同琉璃般纯粹剔透,又怎会作那凡人的小心思做派呢,不过是对自己师兄单纯的关心罢了。 “师伯,我……” 叶淮停刚要说话,他的师尊就已经起身了。 “我观师兄你眉眼有些倦色,想来是零濯不请自来叨扰到了师兄,现在就先带着弟子告退。师兄还是多休息吧,来日方长,总能找到机会秉烛长谈的。”曲零濯轻声说下这些话。 叶淮停自是顺从他师尊之意,低眉敛目地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宿时漾自然也忘了问刚才叶淮停想要说些什么,起身送客:“那好吧,就改日再见了。” 能够摸鱼不用做任务,他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忙把人送走,连犹豫都不带的。 师徒二人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被嫌弃,但以宿时漾的为人,这或许只是他们的错觉而已。 曲零濯在叶淮停面前还是好师尊的样子,他或许并不是一个尤为合格的心灵排解老师,但在教导方面却是挑不出错的,对叶淮停的指导没有任何藏私。 “近日的剑法你有些许懈怠了,回去之后再挥剑一万下,将这个剑法练到极致。”曲零濯对这个随手捡来的弟子没有太多的感情,就好像是他殿中养的一株草,一束花,全凭责任去浇灌。 至于更多的喜爱,那便再无了。 叶淮停面色一凛,在他师尊面前表现得十足的恭敬,连忙低头应:“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曲零濯静了两秒,才冰冷冷地说了最后一句:“日后若无要事,不要去寻你师伯。” 他没说为什么,叶淮停也没问。 面对叶淮停的这一命令,叶淮停出神了三五秒,才缓慢出声:“是,师尊。” * 五日时间转瞬即逝。 修.真.界交流大会,自此便要开始,去处依然是在天门宗。 宿时漾在今日头戴举世无双之冠冕,着那煌煌明耀的华裳,穿上暗纹灼目的锦靴。这一袭华美的衣衫着于他身上,真是好一位风流倜傥的俊俏修士。 只是他不明白,这次大会和凡人究竟有什么不同么。 宿时漾想不通,但是也不需要他想清楚些什么,他只用享受此次盛宴,观那天人之姿的修者便可。 各宗各派各门的掌门,宗主或是长老一同携弟子而往,丝竹管弦声声不绝,靡靡之中又带着几许宏大之音。 玄色衣袍或是白色衣袍,有老有少,却个个身披绮绣,头戴朱缨宝饰,腰佩玉环,一眼望之只觉闯入仙宴之中。 音宗的女子衣裙鲜艳,楚袖挥舞,如蹁跹蝴蝶莲步而来,好似姑射山的神女。 药王谷的弟子身着白衣,面容清冷淡漠,出手却能活死人肉白骨,途径之地皆留下一股清淡的药草香。 佛门子弟皆是僧袍在身,宝相庄严,双手合十。走来便觉梵音阵阵,佛光普照,圣洁非常。 宿时漾看得目不转睛,心说这些宗门还真是各有各的特色,只需一眼就能辨认出他们究竟是何门人的,这也太实诚了吧。 但交流大会他依然是十分疲惫的,身为一个性格社牛的人,他自然是友人遍天下,谁都能同他说上一两句话,寒暄一会儿,这么一来二去,口舌都干燥了。 还是喝了几口盈盈清水才勉强压下喉舌的紧绷和干涩。 面前同他说笑的这人倏忽间顿住,就好似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宿时漾颇为好奇,也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亦是呆滞了一阵。 合欢宗的众人到来才将气氛点燃至高.潮,一个个鱼贯而入,移走之间就好似一片片飞舞的花瓣,美得仿若天边的仙子,嘻嘻笑笑的声音清丽婉转,仿佛是挠人心肝的勾子。 大片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细白纤长的腿,雪腻的腰腹和锁骨胸膛,走动之间薄纱翻飞,就有一大片的皮肉透出来。除了重点部位遮住以外,其他地方就没有他们不能露的,放浪形骸又勾人心弦至极。 不知是这头顶的烈阳太盛,还是合欢宗弟子们的眼波流转太勾人,不少人脸上都弥漫出情热的潮红,眼神躲闪,偏又忍不住一看再看。 不知道是不是宿时漾的错觉,他总觉得合欢宗其间众心拱月那位男弟子视线一直在他身上打转,那人脸上带着自鼻梁中线往下披散的红色面纱,轻薄柔软,欲露不露地显出猩红的唇瓣。 狐狸眼上翘,微微泛着红,好似藏着无形的软勾,勾得人忍不住去瞧,去摸上一下。 “时漾。”有道清朗洪亮的声音自宿时漾耳边响起,一下就将他从绮丽诡艳的境界中给骤然拉出来。 宿时漾猛地回神,心扑通扑通乱跳着,惶然惊觉自己刚才的痴迷样儿竟然和着了魔没两样。 不愧是亦正亦邪的合欢宗,手段中竟还留着不少歪门邪道的伎俩。 “唔,怎么还在走神,你莫不是也对合欢宗那些女弟子动心了吧?”方才那道声音还在继续,比起之前随意一喊,这一回倒是多了几分戏谑。 宿时漾将目光放在来者身上,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对方脸上那双桃花眼,不论是看谁都带着几分情意缠绵,五官也是极好看的,相比之他此前看到的第一美人曲零濯,还有秘境中遇见的魔修也就差了几分,可周身的气度却轻易弥补了这点不足。 他穿着一身银丝滚边靛青长袍,外搭一件垂感极好的蓝色外衫薄纱,就好似凡间打马上街的风流公子哥。 此人正是和宿时漾这个放浪不羁大师兄臭味相投的友人,乃是一位名不经传的散修,名为张作清。 虽不扬名,此人实力却并不低微,一剑一酒便能执走整个修.真.界。 只他平日惯爱当个看戏的乐子人,从不亲身参与修仙大宗的纷纷扰扰,是以才声名不显,由此宿时漾才乐得和他交朋友。 本质就是同类人,也能玩到一块去。 只是之前张作清不慎跌入了一个秘境之中,待出来之后却又碰上了宿时漾闭关,如此不巧,二人完完全全地错过,到了这次交流大会才恰好碰上。 友人相见,那自然是干柴碰见烈火,连生疏都不见就能攀谈。 “不要瞎说,我这是对美的欣赏罢了。”宿时漾摆摆手,半点不在意张作清对他的调侃。 他托腮想了一会儿,笑嘻嘻地说:“倒是张兄你,难道就没有同合欢宗弟子有往来么。你平素不是对美人来者不拒,而合欢宗的弟子们最喜的就只是同人一夜荒唐,来个露水情缘,之后便各走各的道,就当个点头之交,想来你们之间最能一拍即合了。” 张作清脸色微变,笑容有些勉强:“虽说我常放荡不羁,但在时漾面前却也不至于浪荡至此了吧。说来也不怕被你嘲笑,事到如今在下都还元阳尚存呢。” 宿时漾差点没被口水给呛住,他磕磕巴巴地说:“啊,啊,竟然如此么。” 按理来说他现在就该顺势调笑对方一番的,可他现在就像是不会说话一般,实际上也确实被张作清一句话弄得无法再继续言语。 这种事情,怎好再多谈,尤其是张作清那么坦诚的做派,好像做什么说什么都有些不太对了。 为了防止张作清旧话重提,宿时漾赶紧转移话题:“马上宴会就要开始了,站在这里耽搁时间,张兄不若同我一起进去。” 张作清确实是个好相与的人,立刻就看出了宿时漾的想法,识趣地没有再提,也给了宿时漾一个台阶下:“做惯了散修,这样的宴会还得是时漾带我才能来掌掌眼,多去长长见识也是一件好事。” 到了他这样的实力,怎么可能连进来的位置都拿不到,不过是随口奉承宿时漾,让他心情更愉悦罢了。 这般会哄人,也不怪宿时漾会怀疑他平日里红颜知己无数了,动听的话不知说了多少遍才会讲得天花乱坠呢。 * 宴会上早已摆好琼浆玉露,珍奇果蔬,好似一场帝王之宴,又觉着神仙盛宴也不外乎如是了。 宿时漾领着张作清去了前面摆放的长桌,那是属于他天门宗大弟子的位置,长桌上自然能供两人坐下,旁边就是他师弟曲零濯和他那弟子叶淮停的位置了。 曲零濯他们和张作清关系不大好。 宿时漾也是方才知道这件事的,他们说话夹枪带棒的,阴阳怪气就好似那凡间的士大夫们,每一句都暗藏深意。 比方张作清说这果子不错,谢过宿时漾这位友人带他来享用。曲零濯就会道张作清平日都在外面闯荡,居然还不曾尝过这些果子么,那这一回当然要好好品一番了。 不曾想他这个表面看上去平平淡淡的剑修居然也会说出这样针对的话,不就是暗暗讽刺张作清实力不行吗。 而张作清最针对的人还要属叶淮停,冷嘲热讽说他这般年纪还要在师尊师伯的羽翼下啦,怎的不会自己去闯一闯秘境,拿着玉签子去做门派里的任务,干些斩妖除魔环卫正道的事,光是待在天门宗不经历风雨算什么事。 总之一个两个说话都特别不客气,雍容气度一概丢失了一个彻底,宿时漾总疑心他们下一秒就要拔剑打起来了,哪一方都不敢偏帮,只能战战兢兢看着他们。 好在他们心知这里是交流大会,门派众多,又是代表着天门宗的面子,终归是没有闹出来什么事。 不过互相之间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天门宗是修仙门众人的指向标,曲零濯师徒更是能称得上是领头人,尤其是曲零濯,他是这一代最有望飞升成仙的那位,让众人怎能不去敬仰。 他们此处引人注目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待看到曲零濯这边气压低成这样时,其他人也无不心中惴惴,暗自思索究竟是什么惹恼了这样的大能。 哪怕是曲零濯这样万事都漠不关心的仙君也难得冷沉了神色,还能不算是什么大事么。 只是无人敢上前去问个所以然出来,他们就如同惊弓之鸟,小心翼翼地揣摩几位大能的心思,以防不对还能抵御一二。 后来还是掌门出面,在宣告此次交流大会开始才打破了此处困境,众人如获新生般又说说笑笑起来,凝滞的氛围一松,这才有了宴会的样子。 宿时漾的神情还有点懵,不知道他对这种场面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比较好,不过主角攻受夫夫一体对外,对他的任务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换个思考方式果然什么困境都能迎刃而解了,宿时漾此刻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他低下头来,凑近了张作清,本想小声地说两句悄悄话,可是又忽然想起修仙世界人人耳聪目明,哪怕是方圆百里之外的地底虫动,或是花苞绽开的声音,只要凝神一动就能听得真真切切,光是压低声音无异于掩耳盗铃。 还是直接心念传音比较好。 “张兄,他二人一个是我师弟,一个是我师侄。你又是我的友人,说到底手心手背都是肉,叫我怎好舍弃你们当中的哪一个。”宿时漾话说到后面就有些可怜了,左右像这样扮可怜的事他是最熟练的。 便继续道:“你们有什么怨气不如说开了,或是看在我的面上,莫要再闹了,好么?” 张作清上挑的桃花眼好似含了一泓清泉,笑意纯粹,他也是用心念回的宿时漾。 “既然是时漾的要求,那我莫敢不从呀。你我之间还用说那些生疏的话么,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宿时漾总觉得他这话古里古怪的,听得他心脏就像是猫抓了一样难受,摇摇头,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都给压了下去。 他这里心念传音,旁人一下就能看出来了,尤其是到了曲零濯和和叶淮停这个修为,看他偏偏跟那个荒唐的散修亲密无间说话,心中更是生出几分怅惘忧悒,可又摸不清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而那张作清的这时间居然扭过头,朝他们勾起一个似嘲似讥的笑容,看着真让人恼恨,恨不能将他那张脸都划上几下。 宴会进行到一半,宿时漾就有些待不下去了,这和凡人的宴会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无非是恭维的人成了一剑能平山,一语能破城的仙者罢了,无非是他们的内容也总有些要围绕着比试与修炼而已。 旁边又有几个争锋相对的男人,他夹在里面,就好像是误入狼群的二哈,一脚跨入头狼们争王争霸的修罗场中,还不知所云。 宿时漾赶紧寻了个机会出来透口气,还不让张作清跟上,只说自己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过可惜了,他本来还想看看所有人都感兴趣的合欢宗交流起来是何模样的,但是气氛太压抑,他一刻都忍耐不了,也无须再为难自己,没准他喘口气回来之后刚好碰上他们呢。 何况他已经决定好了,只出去透一会儿气,待会儿立马就回来,毕竟传说中合欢宗平时只存在于小说或是影视剧中,倒是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模样,这一回到了现实之中,岂能不围观见识一下。 他还是蛮想看看合欢宗是不是和电视里说的那样放浪形骸,声色犬马。 终于绕过高朋满座的宴会,来到一处安静之地。 宿时漾还以为出来的人就只有自己,没想到此前叫他一眼荡魂的合欢宗弟子也在外面。 他见对方站在原地踱步打转,还以为对方是找不到路了,于是走上前去,好心问道:“你是迷路了吗?” 修仙之人耳目极好,按理来说这人不该在他走过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可他偏生就是等着宿时漾靠近之后才回过身。 青年一袭明艳大气的红衣,劲瘦的腰身,垒块分明的肌肉都看得一清二楚,转过身来朝他盈盈一笑时,遍地好似都开满了夺目的花。 宿时漾只觉头晕目眩,可他后来方知,这个词并非是夸张,而是在写实。 他是在看了面前的合欢宗弟子之后,就神思不属,意识渐渐消沉下去。再次醒来之后,则是在一卧室内。 万幸,这里还是他们天门宗的布置,想来还是在天门宗。 他可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刚一接触这个门派的人就中招了,还中到了床上来。 方触及身下柔软的感觉,宿时漾就知道自己是身处何处,他只是有些不敢置信,自己不过只是闭了下眼睛,连位置都换了个彻底。 转过身,就碰到了温热的肌肤,还有几缕清凉的发丝,宿时漾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缩回了手,定睛一看就是之前在那里碰上的那个合欢宗弟子。 “你!你你你,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他的眼睛都瞪圆了,明明看上去比谁都还想多情的浪荡子,却莫名的纯情青涩,做了这种事之后嘴唇都在颤抖。 俊俏的男弟子褪去了脸上艳红的面纱,露出那张倾国倾城,千娇百媚的美人面,只是宿时漾却无端觉得有几分熟悉,好似在哪见过一般。 他又说不出口,看着对方过分美艳的面容,脸慢慢地红了,好似做了那种事,是他在占着对方的便宜。 “我为什么干你,你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弟子的声音也好似黄鹂婉转,句句都带着惑人的意味。 凝神去听此人讲话,就好像注视深渊一般,明知不可为而要为。 宿时漾一脸迷惑,听对方这个说法反倒还是他的不是了。 “宿道友可真是无情无义,方在刚入天门宗时你看我那一眼,之后又专在私底下来寻我,我还当你对我有意,难道不是特地来唤我做那档子事的吗?”他的红唇翘起,“露水情缘,又有何不可。” 宿时漾哐当一下脑子就空白了,左思右想后立刻醒悟过来——原来这合欢宗的弟子以为他对他有些想法,毕竟他们宗门一向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今朝有酒今朝醉。 一个眉眼官司就可以牵扯出无数的情情爱爱,误会也实在是人之常情。 宿时漾刚准备开口解释,就听到了门“嘭”一下被打开的声音,劲风呼啸灌入,来者毫不客气。 他抬起头看过去,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僵硬,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锦被,指尖都用力到发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喜欢看的互相扯头发场面要来了,家人们,嘻嘻嘻~ 第64章 师尊在上9 无他,实在是目前这个场面叫人太尴尬了。 张作清三人一前一后地站着,全都朝他望过来。 宿时漾都没心思继续同这个合欢宗弟子说话,也顾不得再计较自己屁股有多痛的事,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哪怕是当一只鸵鸟也好。 逃避固然可耻,但有用啊。 可惜在场不会有人给他这个机会了。 宿时漾衣衫不整,上半身不仅光溜溜的,还有好几朵红梅,分布在肌肤各处,吮得都有些许青紫的。牙印咬痕无比显眼,像是生怕别人看不出,连手背上都没放过。 两条长腿都藏在被子里面,他坐起身时,恨不能把被子扯过来好将整个人都给盖住。 这样就可以不用去面对如今这样狼狈窘迫的局面了。 曲零濯站在最前面,张作清和叶淮停一左一右地立在他旁边,三个人仿佛石化一般,愣是没有一个人讲话。 宿时漾脑子转了半天,还是没想到法子去应付现在这个情况,他好像说什么也不对,可是一直用赤.身.裸.体的模样面对众人,双方还一直互相对视,也都很不对劲。 天门宗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休息的卧房样样不缺,房中央有一圆桌,再往后就是床榻了,宿时漾和身后的合欢宗弟子就隔着桌子同那三人对峙。 约摸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当中竟没有一个人说话,就好似全都丧失了语言功能。 气氛一度很尴尬,宿时漾这个金丹期的修士按理来说是不会被外面吹拂进来的凉风给冻到的,可他身上就是自然而然地浮现起一连串细小的鸡皮疙瘩,且止也止不住。 宿时漾疑心这是紧张所致,他的心情一时之间根本就很难平静下来。 打破这份凝滞的还是和他同床共枕过的那位合欢宗弟子,他温柔体贴地将外衫披在宿时漾的身上,柔声细语地说:“宿郎注意点,还是莫要冷到了。即便你是修士,也依然不要忘了勤添衣。” 宿时漾双手攥着那外衫,好似要从这上面汲取一点安全感。 也正是对方的这句话让凝滞的氛围被打破,所有人就像被解除了石化般动了起来,曲零濯的眼睫狠狠颤了下,就好似坠入泥沼的蝴蝶,浓黑的翅膀沾湿了水汽,就此一落不起。 他的眼睛都被睫毛挡住,宿时漾也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何神色,无非是对他这位师兄浪荡作风的不赞同吧。 率先说话的张作清,他一步步走进卧房,步伐似乎有些沉重,脸上勉强扬起一个笑。 不过宿时漾瞥了两眼,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就张作清脸上这个多出来的笑容,还不如不笑呢,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让人别扭。 “时漾出来寻欢作乐,怎么不喊上我呢?”张作清兴许都不清楚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了,“我们不是友人么,怎的你有了情人还会忘了同我说呢。” 这话的意思也是在明明白白地埋怨为何宿时漾见色忘友,此前分明是说在交流大会上透口气,结果转身就和人玩到床上去了,简直荒唐至极。 宿时漾被怼得哑口无言,他磕磕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是合欢宗弟子强迫他的吧,放在这个情景来看怎么都有点像是渣男狡辩的口吻。 说是主动的吧,他一个东道主居然在宴客之时和客人滚做一团了,不论怎么想都是一件相当的有辱斯文的事吧! 真真叫他左右为难。 “我……”宿时漾可怜的小眼神落在了他连名字都不知晓的合欢宗男弟子身上,好歹是和他有过一两个时辰露水情缘的人,怎么也要挺身而出帮他解个围吧。 玄度收到了宿时漾的视线,明白了对方的暗示,脸上兴味的笑容浓郁,也不介意做这个乐于助人的好人。 他在转头看向张作清几人时,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些,柔若无骨地倚在宿时漾身上,后者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条蛇给缠住,阴柔缠绵的滑腻感扑面而来。 “你们只是朋友,你又非他亲爹亲娘,为何他要将一切事都告诉你?”玄度说话故意拖长了调子,语气轻柔,却自带挑衅的意味。 尤其是他那过分得意又讥诮的眼神不止落在张作清身上,还慢慢滑过另外两人时,在场三人拳头一下就硬了。 怒火万丈,恨不能一剑劈了这个妖艳贱货。 “既是你情我愿,又对双方修为大有裨益的事,就算是不愿告诉你等又能如何呢?几位道友,还是莫要不知距离分寸了。”玄度一人简直能把所有仇恨都拉完,“你们那样着急忙慌作何,我又不会把天门宗的大师兄给吃了,虽然滋味确实不错,但双修一事也不过是人之常情呀。” “我等修者本就是与天争命,稍有不慎就要殒命于此,倒不如求得一时欢愉,管它外边山崩地裂,连这些你们都要干涉么?” 他三言两语懒洋洋的歪理简直能把活人气死,死人气活。 “所以你就是这样蒙骗他的吗?”张作清压抑着自己语气里的怒火,“用这些好听的话来迷惑别人,这就是你们合欢宗的做派!” 就算被人唾弃了,玄度也毫不避讳地看回去,眼神里带着漫不经心的嘲讽。 那眼神怎么看都带着一丝得意,就像在说,任凭你怎样口齿伶俐,最终赢家也都是我,你现在也就只能逞一时之快罢了。 他那模样真是让人如何看都恼火,眼瞧着众人被他逼得连空气中都带着一丝火药味时,宿时漾坐不住了。 在张作清等人握住剑柄差点被玄度逼得破防动手之际,一道怯怯的声音插.入其中。 “你、你们怎么会突然找过来了。”宿时漾憋了半天,就憋出了这一句话,都是为了不让他们真的吵起来或者打起来。 在场几个人的实力都不俗,哪怕是他身后这位柔柔搭在他肩上的合欢宗弟子瞧上去也不像是个弱的。 到时候彼此争锋相对,你来我往别说飞沙走石了,怕是连峰头都要给削平了。 他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那种情况发生了。 安静良久的曲零濯眼皮微掀,眸光直勾勾地凝着他,声音轻飘飘的好似没有多少重量一般:“师兄久不归宴,加之近来魔修近来时有作乱,我们放心不下,就来寻师兄了。” “而在安置合欢宗的客房中,发觉师兄的气息最强烈,竟果真没有寻错。” 一席话说得宿时漾哑口无言。 只是那深闺怨妇的口吻又是怎么回事,宿时漾感觉自己才消下去不久的鸡皮疙瘩又要起来了,可偏偏他们就是没有说错,就连这事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好了,没法指责半分,谁他恰好又被“捉奸在床”了。 “竟是如此么,那可真是来的不巧啊,不过呢,也总比刚好撞上我与他被翻红浪要合适些。” 他来了他来了,一人就能激怒全员的男人带着他熟悉的骄横讥诮口吻走来了。 宿时漾都想转过身过去捂住对方的嘴,只求这人莫要再继续把他拉下水才是。 他现在恨不得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而这人却恨不得宣扬得人尽皆知。 “合欢宗向来都是这般不知礼义廉耻的么。”叶淮停许是见不惯自己的师尊被人这样不客气地指责,往内踏了一步,“你不止礼仪勾引拉着我师伯在交流大会上做那些伤风败俗的事,现在还不知悔改。若人人都似你这般作风不正,孟浪至此,你我凭何去挣那大道机缘。靠那些雕虫小技,下三滥伎俩吗?!” 他此话的意思就是说合欢宗的修炼法门上不得台面,皆是些钻研捷径的小道,是极不客气恶劣的说法了。 连张作清都不免讶异,没能想到曲零濯身边那个讨人嫌的弟子能说出这样一段话来,当真是大快人心。 他这边倒是同仇敌忾了,宿时漾在修罗场中就跟火烧似的,挣脱不得,又不知该怎么从这困境中脱身而出,这一次简直能把他急得嘴上燎泡。 “哦?天门宗的弟子就这样是非不分吗,分明是两厢情愿的事,为何就怪到我一人身上。”玄度的眼角飞扬,是明艳又大气的容颜,在嘲讽起人来时丝毫不弱,看得人直牙痒痒。 可偏偏他在这时又表现出示弱来,依偎在宿时漾身上,哀怨凄凉地唤他:“宿郎,你倒是说话啊。你我在床上恩爱时那么快活,可别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啊。”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宿时漾就觉得自己屁股痛,刚弄完伤都还没能养好呢,就在这里听他们冷嘲热讽,舌枪唇剑地诋毁对方,简直头大如斗。 他干脆自暴自弃,对这些人说:“此事都是我一人之错,我不该见色起意在今日同合欢宗弟子荒唐厮混,也也不该久不归宴。你们先回去吧,待会儿我会自请认罪,其他事就休要再提了。” 有气无力地说完这段话,他就干脆装聋作哑地把自己蒙进被子里,掩耳盗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或许自己早就该这么做了,也不用一直陷于他们的争吵不休中。 “师……”叶淮停还要再说些什么,只不过被曲零濯叫住了。 “不要再烦扰你的师伯了,淮停。”曲零濯死死盯着玄度,压抑住自己往外泛着血气的杀意,“先离开吧。” “师兄也不用太过担心,今日之事也就只有在场之人知晓,其他人对此一概不知。想来大家也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对吗?”曲零濯的声音冷得宛如粹了冰,再同玄度说话时,携着让一旁人胆战心惊的剑意,“这位合欢宗的道友呢,可是会对此事守口如瓶?” 玄度半点都不畏惧他的凛冽,轻轻地笑出了声,那音就好似珠玉碰撞,发出清清脆脆的响动,悦耳极了,“便是你不说我也会如此做,我怎会对自己的情郎做坏事呢。” 缩在被子里的宿时漾听见他这句话直接抖了三抖,真是好生阴阳怪气一人啊。 “如此便好。”曲零濯颔首,还是勉强维持住了自己青年剑修的仪态。 张作清离开前,还对偷偷探出头来看他们的宿时漾说:“时漾,且放宽心些。你我相处多年,我难道还不知道你的为人吗?安心处理,我还等着你同我一起饮酒呢。” 这话便是对此前玄度的话保持了怀疑的态度,不愧是他的好兄弟。 宿时漾感动,在他们走出去将门关上后,慌乱的心绪才平静下来。 他冷冷地对着侧躺在一旁,手臂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合欢宗弟子说:“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面容俊美昳丽的男子对他冰冷的目光丝毫不惧,轻笑一声,又做出一副哀伤的情态:“宿郎,你这样可是好生伤我的心。” “人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我如此,也能勉强称得上一句一日夫妻罢,你当真要对我如此冷淡么。” 何止冷淡,宿时漾回想起刚才难以招架的场面,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给嚼着吃了。 “你在胡说什么,明明就是你使了些下三滥的手段,趁我意识昏迷之际对我做出那种事来,未免也太过分了!刚刚还在我友人和师弟师侄面前胡言乱语,你这人真是好生无耻。”宿时漾脸都气红了,羞恼地瞪着这个人,胸脯气得起伏,“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别给我装模作样!” 玄度从自己的储物戒里随手拿出一只玉瓶子,白肚瓶浑圆饱满,将鲜红的瓶盖拔开,里面装满了药丸,清香凝郁之气直冲鼻尖,一看就是不俗之物。 “宿郎莫要再气了,一会儿气坏身子可就不美了。”玄度的长睫下垂,在他面前倒是柔和起来,“你听我同你解释,此前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意,这才你出手了,此事是我不对。” “只希望宿郎不要同我生气,同我双修你也不是没有好处,倒不如说是更上一层楼了。” 宿时漾没好气地说:“那我岂不是还要感谢你上我了?” 玄度被他的直白说得一时噎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自然不是,既然此前是我误解了你的意思,合该让我来补偿你。这瓶元气丹是我蹭你的礼物,以后你想要什么珍宝法器,同我说一声就是了。” 这也是个大气的主,宿时漾呆了一两秒,总觉得对方这个操作似乎有点儿熟悉,不过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早也没有于他脑海中留下过多的印象。 “此事我不同你多计较,都怪我自己非得在人群中多看你一眼,也怪你们合欢宗来者不拒。”他磨牙,一句话中的每个字都带着熊熊的怒火,却又不得不压抑住。 玄度表现出震惊的模样,他欲言又止,像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期期艾艾地对宿时漾说:“宿郎真是好伤我的心,若说我只对你有意过,从未对其他人做出那种事情,也不知道你会不会信我。你恐怕会觉得合欢宗的所有人都水性杨花,荒淫无度吧。” “可不管信与不信,我喜欢的都只有一个你而已,跟人做那种事也是头一回,对象也还是你。” 宿时漾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总觉得要是任由面前这个合欢宗的弟子继续信口雌黄的话,就会出现让他非常不想见到的情况。 可惜他的“觉悟”已经晚了,玄度已经趁他不备欺身而来,一只手掌落到了宿时漾的面前,惊得他猛地闭上眼。 “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出手。”只听得那道轻浮孟浪的声音这样漫不经心地说出口。 宿时漾试探性地睁开眼,就发现了对方的手掌握成了拳,从拳眼中冒出来一截细长的红褐色树枝,枝干上又缓缓地开出柔嫩的粉色花苞。 慢慢绽放开,是嫩红的桃花,有艳丽端方的花蕊,开得极美极美,是正当美好的年岁。 玄度弯起了眸子:“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幼稚的事,我只知道,这株桃花与你极相配。花赠美人,理应如此。” 宿时漾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用这话哄过许多人,他又究竟是不是其中的一员,总之他想,他绝对不会为这人的甜言蜜语所动。 他可是直男。 * 交流大会还有几日才结束,可第一日就出现了宿时漾意想不到的岔子,还不知道后面会整出多少幺蛾子来。 宿时漾身心疲惫地回了自己的洞府,却看见门外站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主角攻叶淮停。 少年负剑而立,身形高挑,穿着白衣不似即将能飞升的仙君,而是一道能将人斩至剑下的大杀器。 在原剧情里好像没这一遭,宿时漾心中狠狠一沉,今日这事不但打乱了他的计划,还将剧情也给干扰了。 思索不出来有何拨乱反正的法子,宿时漾反正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应付主角攻,半点都不敢警惕。 “师伯。”远远就看到青年朝这边走到,叶淮停主动开口。 宿时漾受宠若惊应声:“嗯,淮停找我有何事?” 少年的目光落在他白皙的脖颈上,那以往柔软好似天鹅的颈子纯净美丽,此时此刻却多了几枚碍眼至极的红痕,看得人直想将它给完完全全地覆去。 “师伯对今日的事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吗?” 居然是来质问他和合欢宗弟子荒唐的事么,说起来,走之前他都来不及问那弟子的名字,还有他到底是谁。 在那株桃花即将递到他手上时,他就仓皇失措地逃走了,生怕自己走晚了就发生什么令他意想不到的事,片刻都不敢多留。 宿时漾不由失神,现在该怎么面对主角攻,或者是找个什么借口把对方给送走,他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神情来。 直到系统的提醒才让他做出了反应:【你快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来啊。】 宿时漾猛地惊醒过来,赶紧按照系统的说法做出难过的样子,他拧着眉宇,不知作何解释。 却没想到叶淮停看见他这样直接生了怒,“师伯事到如今还不止悔改吗,难道您非得一意孤行和那合欢宗不知廉耻的人混迹在一起么,您不该如此。” 他的话颇为口不择言了些。 宿时漾都没能想到主角攻会站在这样一个位置对他这个长者说教,眼睛都瞪圆了,像是不可置信。 “我没……”他正要开口,却被叶淮停打断。 “师伯,还请你莫要为情而自甘堕落。”他顿了顿,“不单单只是掌门会为你担忧,我师尊同样也会为你忧心,所以不要再做出那种事情了。” 他没有添上一个我。 哈?坏了,他现在都成为情堕落了,宿时漾傻眼。 他现在心乱如麻,一心只想着自己的清白已亡,哪里有心情关注主角攻在讲什么,当即胡乱应了几声敷衍对方,实则一门心思都想着此事该怎么收尾。 这该死的烂摊子啊。 “师伯!”察觉到了宿时漾的心不在焉后,叶淮停的语气也有些重了,“还请你不要将这事不看在眼里,这不单单只是你一人之事,也关乎着天门宗的名誉颜面。” 人总是最清楚该往哪里插刀才是最能让自己在意的人受伤的,也只有真心爱自己的人才最容易被三言两语伤得体无完肤。 宿时漾嘴唇微颤,他是平时放荡不堪了些,可也是天门宗的大师兄,也正因为如此,他更要担起职责来,万般不可做出有损于宗门的事。 这是他得到了资源后理应做到的付出。 “我知道的,我会跟他断干净,也不会再同合欢宗的人有往来。”说完这句话的宿时漾好似丧失了所有的力气,连肩膀都微微下塌,手中的剑好似随时都能从手中落下。 可是一个剑修又怎能置手中的剑于不顾,这又是宿时漾的一处错误。 叶淮停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小山,手指微微捏得发白,他凝视着宿时漾的模样,莫名其妙觉得心浮气躁,便冷冷落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师伯好自为之吧。” 他以为会反思自己的好师伯在他离开之后一改方才颓唐的模样,肩膀挺了起来,伸手擦了擦汗,跟系统邀功说:【你看我刚才演的还算可以吧,应该是没有露馅的,那可是我演技大爆发的一次了,我对自己的实力还挺有信心。】 系统见不惯他得意的模样,阴恻恻地说:【你若是能一直维持这样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可你要只是一次超常发挥,哼哼。】 威胁自然不言而喻。 宿时漾当然是不会把它威胁放在心上的,他的心思都飘到了手中的玉牌上。 牌子一明一暗地亮起,观那上面的术法,竟是他那位友人张作清在联系,对方找他究竟有何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按这个进程,大家应该能猜到徒弟又是谁的马甲了吧(缓缓跪下.jpf) 不好意思深更半夜码字打错字了,应该说是徒弟 第65章 师尊在上10 他要应付的人可真多啊,宿时漾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无声叹了口气。 不过玉牌只亮了三四下,传音的千纸鹤就从某处翩翩而来,目标直指他的位置。 宿时漾抬起食指,千纸鹤挥着翅膀,稳稳地停在指尖。 张作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亥时三刻我会来寻你,希望时漾不要将我拒之门外就好。” 他的语气诚挚认真,倒像是真有要紧之事来寻他似的。 宿时漾也只犹豫了两三秒,就给了他答复,“好,我自当扫榻相迎。” 其实他私心里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独处,然后把交流大会这几日给混过去,再跟这几人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嘛。 但是事情一桩接一桩,明显不可能给他随随便便蒙混过关的机会。 他现在只想回自己的卧房里瘫一会儿,那合欢宗弟子也该死的可恶,把他折腾得那么狠,他这个修士的体质都差点儿扛不住,可见对方是有多凶残! 一旦贴上软绵绵的床榻,在不知不觉中,他就完完全全睡了过去,最后还是被一声声鸟鸣给吵醒的。 不知道是哪种鸟雀口中发出的鸣啼,一声接一声,还怪好听的,只是在漆黑的夜色中,总带了几分哀怨忧愁的怅惘之意。 宿时漾是和衣而睡的,他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来,所谓的修士只闭目养神,早已脱离凡人之身不去睡眠在他这里是根本不存在的。 “别叫了,我都听见了。”他懒洋洋地喊了一声,外面的鸟雀鸣叫也立时就停了。 只因这声音并非是真正的鸟雀发出,而是人为模仿而来,能干出这种事的人除了张作清也再无其他人了。 从前他们一同去秘境之时,不方便出面就以鸟鸣传音,不过那时的鸟叫声是欢快活泼的,声声婉转悠扬,根本不像是现在这么哀伤。 想到官耽世界的设定,宿时漾不由升起某种强烈的怀疑,可这毕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究竟是什么情况,还需要他进一步试探。 “倒真是苦了你这位大忙人,现在还得辛苦给我开门,晚上再来陪我说两句话。”门一开,张作清幽怨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他没等宿时漾邀请,就像是走进自己家中那般自然随意,还唉声叹气地说:“如今见你一面属实不是件易事,你倒是每日忙忙碌碌,不是在管着你那宗门事务,就是在管教你那师弟师侄。你我曾经御剑畅快游览山河,不惧生死去闯大能秘境终究是成了过去式。” 此话就像是控诉婚后的友人,一心一意就只在意家庭,连从前的酒肉朋友都不再顾及了。 宿时漾倒也想吃喝玩乐啊,可惜现实不允许,他只能随口答道:“我是宗门大师兄,理应照顾门下的师弟师妹们。叶淮停好歹唤我一声师伯,我怎么也得照拂一二吧。” “有些职责不是我能推脱的。” 好在今日张作清并非是来找他说今天白日发生的那件事,宿时漾跟他胡咧咧起来就随性得多了。 他们一同飞身躺在屋瓦上边儿,头顶就是漫无边际的星空,在一片开阔之地,心境都要安宁许多,什么话仿佛都能在这时畅所欲言。 宿时漾盯着头上明亮璀璨的星星,他探出手,好像能轻易摘下来一颗点缀在手中。 可他并不知道,在别人眼中,自己的眼睛是比星星还要明亮几分的宝物。 一股清冽且流香四溢的酒味忽地从一旁飘来,宿时漾转头一看,就发现张作清手中多了一只玉葫芦,现在仰头往嘴里灌着酒,大口大口地畅饮着,喉结滚动,从嘴角漫溢出来酒液就往两旁淌出来,浸湿了衣襟。 观他这狂放不羁的潇洒做派,也不用清尘诀将酒液从身上去除,倒真像是个酒仙一般。 宿时漾没忍住,喉咙微动。 他并不讨厌饮酒作乐,从前不喝也只是酒量不够。 可他现在都已经是修士了,尝尝味道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吧? 既然不会醉倒他,也不会难受,就当是喝饮料了。 宿时漾伸手朝着张作清道:“你我不同饮吗,张兄真是好不客气。” 张作清挑挑眉,眼里满是笑意,还有一丝计谋得逞的狡黠,只是那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根本就没让宿时漾注意到。 他将手中的玉葫芦扔给宿时漾,大笑道:“此葫芦里装的酒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若你我比试比试酒量,咱们不醉不归。” 宿时漾郁结的心情如今也算是开朗了几分,他疏狂地接过那玉葫芦,喝出了酒仙豪放的架势,一连也灌了好几口。 纯净透明的酒液从下颌线慢慢地淌落,醇馥幽郁的酒入喉舌,初尝是苦辣,然后就是甜丝丝的醺醉,爽快至极,又带着一点晕乎乎的飘然,也难怪那么多人会喜欢借酒消愁了。 可他并不知晓,这酒乃是鼎鼎有名的酒城所酿造,专供修士饮用,据传是连仙人喝了都能醉倒,再醒来后方不知人间是何岁月的烈酒,岂是宿时漾能这样粗犷饮得的? “时漾不要总对你那师弟师侄太好,他们两个剑修是修无情大道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剑,我担心这师徒俩伤了你的心而不自知,真是叫人烦扰。”张作清托腮在他旁边念念叨叨,或许是喝了点酒,说出来的话也更直白了些。 宿时漾眼睛亮晶晶的,那酒水沾湿了他的唇瓣,在月光下也是闪着点点光亮的,“这就是你这么讨厌他们的原因么?” 张作清愣了一下,他盯着宿时漾的唇瓣看了好半天,差点就要被对方怀疑时才如大梦方醒般“嗯”了一声。 其实不是,怎么可能只是单纯怕宿时漾伤心就针对他们呢。 他只是嫉妒罢了,嫉妒那对师徒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宿时漾的疼爱在意。尤其是叶淮停,竖子安敢如此对待他所珍重之人! 宿时漾一听缘由还真是自己所猜测的这样,乐了:“你还真是幼稚。” 张作清不服气了,委屈巴巴地说:“我分明是在关心你,你怎的还嫌我了呢?” 宿时漾就细细跟他道来:“道理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我关心他们和他们又有太大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因着我大师兄的职责,我自然得尽自己的那份力。你单看他们好像是没良心,实际上我师弟每回出去历练都会为我带回有助于修炼的宝物,师侄亦是如此。正因为有他们在我宗门,其他人才不敢欺我辱我门人。” “你为我打抱不平,不过是看他们并未付出与我同等的感情罢了。你说,你这是不是像稚童一样的想法呢。” 宿时漾许是醉了酒,说的话也有点语无伦次起来,颇有种胡言乱语的意味在其中,但是说出的话却极有道理。 张作清听着竟若有所思起来,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自然会有轻重偏爱,他该是不满还是会不满,难不成他这位大师兄为那两人操心的就还少了吗。 需知哪怕修仙所靠的是天赋,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多少乱世中的天才在未成长起来就被人折断扼杀的例子数不胜数,便是现在杀人越宝的都不计其数,双拳更是难敌数手,没见魔尊那样的人物也在众多修者的围剿下陨落了吗。 他们师徒俩如今能安安心心在天门宗修炼,怎么可能没有天门宗的反哺,没有掌门,没有他宿时漾这个大师兄的帮助! 张作清自是难以服气的,不过这就不必让宿时漾知晓了。 对方夹在他和那对师徒之中左右为难的模样让他看着都有几分心疼,他要忍耐,不可跟那两个蠢货剑修一个样子。 宿时漾还在专心致志地喝酒。 手中的酒是烈的,只是入口绵长柔软,仿佛果酒一般的滋味,一点都尝不出辣到人痛苦的浓烈。就好像是藏在暗中正要捕食的食人花,绽开艳丽的花瓣,以柔软无害的外表吸引着猎物的攀附,等它爬上自己的身体时,就将其绞杀殆尽! 宿时漾发觉这酒不简单时,他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 迷离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他皱了皱鼻子,气恼地说:“张作清,你别晃个不停啊!都晃得我头晕了。” 张作清那叫冤枉啊:“我可动都没动一下呢。” 可他又实在不该做出委屈的姿态,只因这一切都是他一手促成。 他手指轻轻点着大腿,在心中默数着宿时漾昏睡过去的时间。 五、四、三……一! 青年直直地栽进了他的怀中,眉目和表情都是放松的,好似安睡的婴儿般祥和静谧。因着喝了不少的酒,脸颊红扑扑的,软唇上还有些烈酒的香气。 张作清瞧着,竟然一时不敢做些其他的事,只是他的手却有些不受控制地抚摸上宿时漾的脸,柔软滑腻,比之所有世上最柔滑的绸缎都还要叫人爱不释手。 他的掌心覆盖在宿时漾的眉眼上,细软的睫毛蹭着掌心,有些许痒。 他就像是个胆小鬼一般,明知宿时漾现在睡得沉了过去,无论如何都不会半途醒来,可他还是要做些掩耳盗铃的事。 仿佛这样就不会被人瞧见他红成一片的面颊,羞出水延与伸色的眸子,也听不到他如同擂鼓的心跳声了。 在即将贴近宿时漾的唇瓣之时,只差几厘的距离,他捏起了拳头:“时漾,不要怪我。” 距离太近,近到了彼此的鼻息都喷洒在对方面上。 “合欢宗的那人能碰得,我如何不能?叶淮停那人能让你喜爱,我又拿什么来争。” 句句不谈妒忌愤恨,却句句都是妒火中烧。 * 宿时漾揉了揉自己宿醉的脑袋,人有点懵,但是并不难受。 那酒有点后劲,可是醉了一晚上竟然也没有多难受,他打了个呵欠,半点都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张作清过来找他喝酒,之后呢,他是半点都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来也就只是些谈天说地,不甚要紧的话,然后他就不胜酒力睡了过去,让张作清把自己给搬了回去吧。 想了一会儿,他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之后的交流大会他倒是不能像第一日那般做个甩手掌柜,身为大师兄,这个摊子他怎么都得撑起来。 手底下的师弟师妹们嗷嗷待哺地看着自己,宿时漾倒是生出了几分责任重大的豪情壮志。 这次盛宴的交流当然不只是在口头上说说而已,双方的比试那是半点都不少。 除此之外就是天门宗和各大宗门谈合作事宜之类的,林林总总谈下来的大小事还是不断的,宿时漾忙得脚不沾地,跟陀螺一样停不下来。 亏得身边还有个张作清帮了他一把,不然便是剑修那坚韧顽强的身体都撑不下去。 掌门携一众门派的领头羊不知去哪说些什么紧要的事,他们一向都不掺和小辈之间的纷纷扰扰,除非事态发展已经严重到他们不得不出面的地步。 可如今以实力为尊的修.真.界地位仿佛已经固定下来,众人恪守自己的本分,不敢逾矩半分,想来也是难以闹出些争斗的。 宿时漾现在看着合欢宗的弟子都是躲着走的,生怕自己再遇上那个和自己春风好几度的弟子,他到时候要怎么面对那人都还不清楚呢。 复杂的情情爱爱对一根筋的直男来说实在是太超过了。 玄度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其实是不怎么气恼的,对宿时漾就像是猫逗老鼠一样,你追我逃看对方胆战心惊的小模样也着实有些趣味。 若是让宿时漾知道他一直躲着的合欢宗弟子是这样看待自己的,恐怕肺都要气炸了。 就这样一直相安无事地到了交流大会的最后一日。 终于挨到了繁忙的时日结束,而且合欢宗的那弟子就要离开的时候了,宿时漾松了口气。张作清也要走了,估摸着主角攻受也得闭关,这样修罗场一样的日子终于要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没想到就是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其实不然,于修仙界而言,这绝对能称得上是首要大事了——曲零濯又要进阶了。 少年才俊,在宿时漾还于金丹苦苦挣扎时,对方早已是化身期,现下进阶冲击的就是炼虚。再过合体,大乘,渡劫,用不了多久就能飞升成仙。 后面越来越难,可不要忘了,他曲零濯现在还是个不足百岁的人。在修仙界这个年岁就到炼虚的修者,千百年来绝对是屈指可数。 旁人都要因他这天赋羡慕嫉妒得眼珠子都要红了,一个个愣是憋着没走,都想要见识见识当世第一人冲击炼虚的场面,再淋一回进阶成功天道奖励而降下的甘霖。 轰隆隆的雷声不断,乌云聚集,即将进阶的天雷已经蓄势待发了。 众人很快就发现,他们现在就算想走都不行了。 四周不知是从何时渐渐拢上了强烈浓郁的魔气,四面八方都浮出缕缕幽色,红芒在黑紫浓稠的魔气中闪烁,暗中的身影慢慢靠近,一个个都显现出来。 ——居然是魔修侵入! 正道试探了一下,惊觉这些魔修实力竟也不差,有几个的境界甚至还能跟他们这边的老祖打个有来有回,一看便知来者不善,危险重重。 反观他们这边呢,修仙界最强的那位剑修现在正冲击着进阶,若是强行打断必然会遭受反噬,到时候定然又会损失一大战力。 这些魔修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又是如何通过天门宗的护山大阵而不被发现的,就不得而知了,当务之急就是要安排好所有人齐心协力抵挡魔修,否则今日必定会酿成不可挽回的惨剧。 叶淮停已经守在他师尊身边为其护法了,宿时漾也步步后退靠近了些,不管怎么样,主角攻受都不能出事。 不然别说是他的任务了,这个世界都得震荡破碎。 不过看叶淮停这么关心自己的师尊,让宿时漾还是很欣慰了。 孺子可教也。 不知哪个是他们魔修的领头人,正反两道对峙片刻,就有个一身黑袍,看不清面容,周身又漂浮着朦朦胧胧黑气的男人走到魔修的前面,是十足的众星拱月姿态。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而这人也明显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低低地笑了两声,那声音古里古怪,听来就像是耆老、幼孩和成年男女混在一起的声音,幽怒怨憎全都夹杂这道嗓音里面,“你们正道想来全都在此,倒是也省去了我们寻人的时间了。” 他戴着帷帽,众人看不清他的容颜,可也能感受到一股让人极其不适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阴冷黏腻,又带着强烈的恶意,周身都在发寒。 “阁下为何不以真面目见人?”掌门挺身而出,天门宗本来就是大宗们的领头人,现在他站出来身为正道魁首,理应成为代言人站在众人前方。 白胡子老头平时在他们面前总是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可是这一刻却仍旧是他们的依靠,靠谱极了,宿时漾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可惜这魔修并不理会掌门的话,只冷笑道:“你想为你那弟子拖延时间,也要看看我的手下答不答应。” 掌门的计谋被戳穿,脸色也没多少变化,本就是阳谋,成不成都无所谓。 只是接下来就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宿时漾万万没想到这一回碰上的魔修居然没有反派话多的毛病,竟是一言不合就开干。 他这个半吊子的修者没有法子,就只能去寻系统求助:【系统,救命救命,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主角攻受出事,宗门也得好好保护上。】 系统安慰了他一两句:【放心吧,邪不胜正。】 只是他俩都心照不宣,魔修这回来势汹汹,必然不可能轻易离去,这次恐怕都不死都要脱层皮了。 宿时漾放弃了身体的使用权,就让系统托管,他就退至后面乖乖做个吉祥物好了。 法术和器物乱飞,这是斗法,也是剑术的比试,更是鲜血淋漓的残酷现实。 自古正邪不相容,魔修这一回卷土重来,又抓住这样一个好机会,不将正道撕下来一层血肉是绝不甘心的。 虽说是让系统托管,可却是货真价实用的宿时漾的身体,那剑挥得他手都麻了,魔修在他面前惨叫一声,死时都没有留下鲜血液体,而是化成一团团紫黑色的雾气从空气中消散,一点痕迹都没在这个世界留下来。 可他们正道这边就完全不同了,修仙又不是真成了仙,凡胎□□被砍到身上都是血赤糊拉的。 哀嚎遍野,宿时漾瞥了一眼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些血淋淋的画面在转瞬间又糊上了马赛克,倒是比一开始要好多了。 魔修的进攻似乎并非全力以赴,有老祖们和掌门挡在前面,他们的压力其实已经算是很小了。 天边都暗沉沉的,既有让人胆战心惊的九道比铁桶还粗的紫色天雷从苍穹劈下来,又有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的雾霭,空气都是阴森可怖的,好似呼吸之间都有叫人不适的魔气,毛孔筋脉都被堵塞住,简直难以流通。 在这种情况下,再注意到周遭修者被伤到时,忽然就有种强烈的无力感。 张作清一直想往宿时漾这边靠拢,只是魔修不知为何都朝着他涌来,杀也杀不尽,他不得不全力以赴来抵抗扑来的魔修小兵。 所幸宿时漾那里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他不用太过担心对方。 可惜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曲零濯那里是最危险重重的地方,魔修此次就好像是冲他而来,势必要将这个未来最大的对手扼杀在摇篮之中,下手也是最狠的。 但这一切都被护师心切的叶淮停给斩于马下,没让他的师尊受到来自魔修的半点伤害,好叫他一心一意都应付着面前的天雷,安心进阶。 只他到底不过一名才来修仙界不久的修士,实战经验和历练都还不是很足,面对魔修的来势汹汹力有不逮,眼见着就要撑不住了。 这时候就有魔修趁他不备,在叶淮停抵挡另外的魔修时,直冲他命门而来,不择手段,完全没有武德地要置他于死地。 这一下当然是让宿时漾给看得一清二楚,他一下就急了。 主角攻要是没了,那他任务还做不做啦?好不容易占到这么大便宜,能得一个轻而易举就可以完成的任务,他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从自己眼前溜走吗? 那必然是不能啊! 于是宿时漾想也没想,挣脱了系统的托管,直接从飞身前去挡在了叶淮停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收徒QWQ 第66章 师尊在上11 那刀劈中了宿时漾的脊背,千钧一发之际,叶淮停口中大喊师伯,手腕翻转间抽身过来替他把那刀给挡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宿时漾的错觉,总觉得那刀往下之时凝滞了一瞬,可他这会儿痛得嗷嗷叫,哪有那个精力去细想。 刚刚腿快过脑子,下意识就飞身过来,现在还有点后悔,主角不管怎么说都有光环,他一个小炮灰在操心什么啊! 事情发生得太快,恐怕连魔修都没能反应过来。 只见曲零濯扛过了七七四十九道粗的天雷,而最后一道象征性的儿臂粗天雷即将劈在他身上时,魔修们就不再像方才那般来势汹汹。 他们首领一声吩咐:“撤!” 有血性的几个修士甚至想跑上前去追,却被人拦住。 “穷寇莫追。”长者经历的事多,见识广泛,对这群狡诈多端的魔修从来不敢放松警惕,“敌在暗我在明,若是魔修还布下了天罗地网静候猎物,你们到时候又当如何呢。方知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修养好身体以待日后的进攻吧。” 修士毕竟都是惜命,气性再大也得忍下去。 众位修士并未有太大的伤亡,这是最让人安心的一点,唯一伤得重了点的也就是宿时漾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此次的进攻仿佛仅仅只是试探,魔修们在发觉没有占到便宜之后,就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可是大家心中都没有胜利的喜悦,心也在不断地往下沉。 以后这日子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太平了。 宿时漾已经让匆匆赶来的张作清喂了一颗丹药,他身上的血在瞬间止住。 药王谷的弟子们一拥而上,要为天门宗的大师兄治伤,叶淮停根本挤不进去,只能捏着剑绷着脸站在外面看着。 面皮都有些抽搐。 众人忙乱之际,只听得天上黄钟大吕一响,心神一震,若有所感地抬起头。 曲零濯自原本盘腿而坐之地飞身至半空,一身的铅华和狼狈都洗净,身上被雷电劈得血肉模糊的地方完好无损地愈合,焦烂也都变得光洁如新。 金光闪过,炼虚已成,自此便算是进阶成功。 一阵甘霖落下来,众人淋着这雨,自是大有裨益。 只有被魔修含着正道所不容的刀气劈伤的宿时漾面色骤变,脸颊一点点苍白起来。 药王谷的弟子惊呼:“他这是被魔气入体伤到了,这魔气必须要及时抽出来,不然一直留在他身体里,伤口就会一直无法复原,只会越来越痛。” 他踌躇着开口:“不过魔气不能随随便便引出来,需得找个实力高强,不会被魔气反噬所伤之人来做才合适。” 其他人面面相觑,深知这人不会是自己,便没有贸贸然开口。 谁曾想这就听见了四道不同的声音说:“我来!” 铿锵有力,不容拒绝。 众人一看,才发觉居然是赫赫有名的散修张作清,方才迈入炼虚的青年剑修曲零濯,肉眼可见前途无量的剑修叶淮停,最后一位居然是合欢宗那位神秘又美艳的弟子。 虽然后面那位不知名讳,可看对方那对人漫不经心的态度,还有被他们门中的弟子众心拱月的样子,就知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药王谷弟子张了张嘴,表情有点儿呆,似是没能料到现在这个场面的发生。 有时候病人太受欢迎了也不是件好事,比方说现在,他就感觉自己真的好难抉择。不论选哪一个,似乎都会得罪另外三个! 也不知道这些人好不好相处。 药王谷弟子求助的视线落在了宿时漾身上,后者心虚的目光避开了他的,后来还干脆闭上了眼睛,嘴唇苍白,一副我很虚弱无事不要找我,有事更不要喊我的样子。 他现在就很绝望,病人是派不上用场了,只能随手胡乱指一个人了。 咬咬牙,正准备行动时,就听见一道阴柔妩媚的声音说:“不若就让我来吧,我们合欢宗弟子对付魔气也算是有一套。这不是我自夸,大家也知道我门派专攻气之一道,对如何使用也钻研到了极致。既是为了救人,那我们也应当挺身而出。” 抬头一看,那位合欢宗的弟子已经走到了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药王谷弟子看,分明是美艳姝绝的相貌,却宛如一把剔骨杀魂的刀,直让人从身体至骨头都是冷的。 他连忙答应:“好,那您就来吧!” 生怕说晚了就要被刮骨刀给斩得心魄俱碎。 他这边心惊胆战地应下了,加之玄度口中信誓旦旦的模样,其他三人也再无争抢的理由,只冷冷盯着对方看了几秒。 重点还是在宿时漾的救治上边,青年那气若游丝,面如金纸的模样看得人心中一揪。 他们目光炯炯地看着合欢宗这位弟子走到宿时漾面前。 张作清骤然想起这么多时日,竟无一人知晓这人的名讳,心中警铃大作。 他不动声色地问:“你们可有谁知晓他究竟是合欢宗的什么人?” 叶淮停看了他一眼,本不愿作答,可他师尊在一旁看着,想来也是希望能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便解释道:“据传此人是合欢宗的首席大弟子,名为青莲。他实力深不可测,还有望接任下一任合欢宗的宗主,合欢宗的人几乎都对此人言听计从。” “从前他竟如此不显山不露水吗?”张作清喃喃自语,这个名号也是交流大会才传出来的,以前他便是听也不曾听过此人。 而且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从前是对情敌这样漠不关心的吗? 叶淮停聪慧,几乎是一瞬间就领会到了张作清话中的意思,他其实心中也有些许不安心,可事已至此,再烦扰也不能表现出来,还得保持镇定。 他轻哼一声,淡淡道:“许是这人从前不愿在外显露自己,如今实力大成,有了机会就不再压抑自己呢。” 张作清冷漠睨他一眼,声音压着寒意:“但愿如此。” 而那边已经在进行魔气的拔除了,虽说这几人都看青莲非常不满,却也不得不承认,此人实力确实不俗。 对其他修士而言都闻风丧胆的魔气,在他手中却和乖巧听话的小宠没什么两样,轻轻转动手中的乳白色真气,就将黛紫色的魔气给引导出来了。 掌心握成拳,那气体就嘭地散去。 宿时漾让魔气伤了些根基,虽说现在已经从身体里给吸附出来了,但伤到的地方并不是一两日就能治愈,尤其是刚才还一直都被魔气侵蚀着。 他需得修养几日才可。 现在面色倒是比方才魔气入体时好上不少,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养好。 其他人也已经在打扫战场了,有些地方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石头化为齑粉,亭台楼阁破裂,花草树木断开,留下一道道锋利的横截面,四周还有萦绕不去的血腥气。 他们这些小辈倒是可以先行离去,可掌门等人自然还要聚集在一起相谈魔族一事,万万不能放松警惕。 “我名为青莲,你记不记住都可以。” 宿时漾闭着眼睛时,那道张扬明艳的声音就自他耳畔响起,哪怕是之后对方走了,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也一直都从脑海中挥散不去。 他本来只是想装睡然后避开修罗场的,没想到闭眼眯了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就听说各大门派都已经回了自己的宗门,现在各处都一心警戒起来,就是怕魔修发疯做出惨无人道地围剿他们门派之事,到时候各门派的精英不在,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现在可算是人人自危了,宿时漾早知剧情里有这样一段,因此也不算太慌乱。 除了受伤这件事有点出乎意料以外,其他都还算是在剧情之中。 他揉着自己的胸口,郁闷地叹了口气。 脊背还在微微泛着疼,莫名其妙又招惹一个“蓝颜知己”,这次的交流大会完美达成了他只有一个人受伤的世界。 不出意料,主角攻在第二天就来找自己道谢了。 宿时漾看着傲然挺立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件事不要影响到主角攻的感官。 一定不要对他生出其他想法。 “师伯救我的恩义,淮停没齿难忘。”少年神情冷峻,可在救命之恩的影响下,面色还是比之前要柔和得多,宿时漾心都微凉了。 上天保佑他,这还是那个除了自己的师尊,对所有人都冷心冷情的主角攻。 “只是师伯下次动手前还是要估量一下自己的实力,不可妄动,否则伤到的还是您自己。”叶淮停淡淡地说:“您此次受伤让师尊和我都愧疚难当,哪有长辈为小辈挡刀的道理。再者淮停体质还算看得过去,若是受了那一刀也无甚大碍。” 毕竟那一剑没有朝着他的心口而去,他就快要到金丹中期了,体魄淬炼得宛如钢筋,加之主角光环在身上,届时受不受伤都不一定。 宿时漾扼腕叹息,情急之下他没想那么多,现在一看真是悔不当初,做一条小咸鱼不好吗,怎么非得去干些脑抽的事呢。 不过叶淮停这话说得那话有些重了,几乎是明明白白的指责,意思是他不该挡这一刀,完全就是自作主张。 光是听着就觉得是没良心极了,宿时漾却心满意足,这不就意味着他的任务赢面就更大了吗! 主角攻越是大放厥词,就说明他对其他妖艳贱货都一视同仁地避之不及,只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师尊嘛。 实在是太好了! 叶淮停向来都知道,被偏爱的人都更加有恃无恐吧。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将自己的不喜说出口,就因为对方在意。 即便是宿时漾为他受的伤,他也只来看过两三回,都是送了草药就离去,像是不敢多做停留,还是宿时漾更多出言关心他这段时日如何,可有不适之处,需要什么都尽早提,不要憋着云云的。 可是叶淮停对他的话似乎不怎么领情,急匆匆地来,急匆匆地去。 他师尊身为当世正道第一人,又还年轻,自是成为卫道除魔第一线的领头人,他这个徒弟肯定要跟上。 而曲零濯也是只来看了宿时漾几眼,往往都坐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就离开了,如今魔道来势汹汹,他们自然不敢随意掉以轻心,每分每秒都要抓紧。 宿时漾就成为最为清闲的那个了,他要养伤,当然是没办法大动干戈的。 而且他是看过原剧情的,当然对魔修们的进攻不像其他人那样愁眉不展。邪不胜正是对的,在主角光环的作用下,再多的妖魔鬼怪都无用。 别看现在他们是弱势,实际上魔修那边才是真正的青黄不接,不堪大用。要不然前几日那么好的机会,他们怎么舍得放弃。 加之他现在吃穿用度都是病人的最高级,灵蔬灵果不用愁,日日都会有杂役弟子给他送到院子里来。师弟师妹们怕他苦闷憋着难受,还为他搜罗来有趣的话本子同他聊天说话解闷逗趣。 宿时漾简直快活赛神仙,心说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他跟系统闲谈之际都忍不住得意洋洋:【这可是做任务的真谛,就算是在摸鱼的时候都能完成任务。谢谢你,我的统!】 哪怕他感恩得再怎么真心实意,都改变不了他在为自己的躲懒而自得,系统当然看不惯他这幅样子,当即就告诉他一个噩耗:【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魔修卷土重来之后,就迫切地要提升壮大正道的实力,于是要去凡间多收几个好苗子来教导。你们天门宗身为大宗门,当然要做好这个表率了。】 宿时漾顿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传来系统不怀好意的声音,它说:【你是大师兄,怎么可以不做个榜样,教导一两个弟子出来呢。正好你理论知识还是挺充沛的,又闲来无事,不废物利用一下,岂不可惜?】 宿时漾:…… * 魔修重临人间的事让整个修仙界都陷入了人心惶惶,风声鹤唳的情况,虽说平日里都有一两个魔修出现在城镇之中,可那都是虾兵蟹将,三五几个小虾米,根本不值一提。 哪像上次,分明出动了魔修大军,又是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模样,叫众人怎能放松警惕。 可那些魔修自那日起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 众人虽然担忧,可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只有千日做贼,没见过千日防贼的。 他们只能按前几日在大会中商榷出来的法子办,先让其他人都散去,届时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叶淮停也能和曲零濯回天门宗了。 这一个松懈下来,疲惫感和怀念就铺天盖地涌上来,二人这时候才发觉,他们似乎已经良久不见宿时漾的身影了。 叶淮停其实不怎么担心的,左右那位师伯在伤养好之后,依然是过着他那吊儿郎当,洒脱不羁的生活,用不着他们操心些什么。 要不怎么说是师徒呢,曲零濯正好和叶淮停的想法不谋而合,加之他不想让自己这个徒弟和他师兄相处,就没有立马去见宿时漾。 等二人回了山峰修养,以待日后和魔修的硬战时,才惊觉他们同宿时漾已经好几日都不见了,而对方竟也没有来找过他们一回。 当日他们回来的动静虽说并未有太大,但也确实是宗门内人尽皆知了,以师兄/师伯那个对他们关怀备至的性子,怎么会一直都现在都不来见他们呢。 俩人确实觉得有些许不对劲了,在自己的洞府都待不下去,师徒二人都不约而同地去寻宿时漾。 却俱在宿时漾的洞府前碰面,两人面面相觑,默契地未提对方为何在此。 出乎他们的意料,宿时漾竟然不在。 也是运气不错,前来给宿时漾送灵蔬的杂役弟子过来,替他们解答了疑惑: “你们说大师兄啊,他近来收了一位徒弟,现在还耐心地教导人呢。大师兄嘴硬心软,平时虽瞧着不着调,对那位徒弟倒是爱护得紧,不仅……” 他说的一些话这俩人已经听不进去了。 曲零濯是有些许悲伤,师兄如今收弟子都不前来知会他一声了么。他记得自己收徒之时,师兄还来饮过弟子茶,可是轮到他如何就变了呢? 而叶淮停则是脑子里的某个弦断了,他神思恍惚,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慌。 …… 宿时漾托着腮,郁闷地看着面前挥剑的少年。 对方舞得虎虎生威,每掷一下,剑气就好像能划破天际,地面横亘处剑痕,天赋乃是极好的。若是对方不挥一下就眼睛晶亮地看他一眼,那么收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小弟子绝对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宿时漾脑子不受控制地回忆起自己第一回 见到这个少年的场面。 他被掌门领着走到殿中央,少年穿着破破烂烂的灰色衣裳,脏兮兮的小脸还能看出些许俊逸狼性的面容,是偏立体深邃的相貌,明明有一双凌厉的绿色眸子,却像是初生的小动物那般怯生生又湿润地看着人。 要是别人的声音再大一点,他可能还要被吓到。 “时漾啊,这孩子是我从人堆里捡到的,他们人间容不下混血的孩子,谁能想到这竟是个修仙的好苗子,我就将他交给你了。”掌门语重心长地说:“这孩子连字都不识几个,可能还需要你多操心些了,现在我们修仙界祸迫眉睫,天门宗也需要一些新鲜血液了。” 掌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宿时漾哪还有拒绝的道理呢。 他应道:“好。” 之后慢吞吞地走在少年面前,弯下眸子,温柔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仓皇无措地抬起头,仿佛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仙人之姿,眼中惊艳非常,他咽了口唾沫,一时居然说不出来话。 在宿时漾鼓励的眼神中,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我名卫鲤,护卫的卫,鲤鱼的鲤。” 说完之后就忐忑不安地看向宿时漾,好似一句话就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宿时漾盯着对方的眼睛,尽量用柔和正经的语气问他:“卫鲤,你可愿拜我为师?” “我愿意!”在宿时漾说完那句话之后,卫鲤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应道,像是怕他没听清,再次急切地重复:“我愿意的,仙师。” 宿时漾从对方那幽绿的眼瞳中看到了对力量的渴望,还夹杂着些许懵懂迷茫。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多了几分玩世不恭地笑:“那好,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师尊了。” 不懂修.真.界的礼仪,卫鲤用的还是凡人界的那一套,跪地便磕头说:“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声音铿锵有力,字字句句都扣着人的心扉,像是想要竭力将自己的心境剖白出来。 宿时漾这会儿就有点子不正经了,他将人揽起,看着少年磕红的额头,笑出了声:“我们这里可不兴凡间迂腐那一套,日后也莫要随意再跪拜了。” 他对着卫鲤掐了一个清尘诀,脏污就如同被看不见的水流给带走,原本灰扑扑的少年终于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他生得唇红齿白,眉目深邃,眼睛又是神秘的幽绿色,笑起来意气风发又明艳张扬,想必就凭对方这张脸,日后又是一位不凡的人物。 宿时漾收了对方的拜师茶,听了对方的一句“师尊”后,又有天道在上,还有掌门等人的见证,这个弟子便算是收下了。 他这个徒弟是刚从人间带上来的,对一切都不熟悉,也黏人得紧,总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用濡慕乖巧的眼神看着他。 就好像是曾经被丢弃过的流浪狗,现在都还对自己的身份心有余悸,不敢离自己的主人太远。 宿时漾只好操起当老妈子的心,事事都要上心为他操办好,又对他说:“卫鲤,我先带你去领弟子服吧,要跟好我。” 弟子服也算得上是一种法器,无论怎样都比他这身普通且破烂的凡间麻衣要好上太多。 “嗯,多谢师尊!”少年分明是张扬嚣张的俊俏相貌,偏生又好像是在凡间时被人欺负惯了,总是带着些许柔弱感,宿时漾就免不了想对他好点。 他对少年说话就总是温声细语,生怕自己说大声点都要吓着对方。 青年走在前面,身后就跟了个狗崽子似的徒弟。 那少年盯着自己师尊清瘦的背影,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脸颊泛着红晕。 他对自己的新身份很是满意。 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更有趣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是捏,玄度这小绿茶的战斗力,只用一个人就搅得整个宗门鸡飞狗跳,鸡犬不宁(笑) 第67章 师尊在上12 新收的弟子不识字,这确实是件麻烦事。 总不能扔到藏书阁让他自己学吧。 天门宗又不是做慈善的,也不存在育婴堂等机构,自然也就没有叫人读书识字的地儿。 宿时漾也不放心将人扔去清泠峰,让那些识字的外门弟子那教卫鲤,天门宗看上去是光正伟的正道大宗门,实际上藏污纳垢的事也不少。 他第一天把卫鲤送去外门识字,第二天恐怕就能传出卫鲤不受师尊重视的消息,从而用尽恶劣手段霸凌折腾他。 宿时漾从来都不敢考验人性,所以他干脆把徒弟带在身边,尽心竭力地教导。 已经换上了一身弟子服的卫鲤此刻大变样,他头发高高扎起,梳成了一个利落干脆的马尾,由艳红的带子捆束,露出光滑白净的额头。人也是俊美无俦,冷冽无双,又换上了一身蓝白衣衫,活脱脱的一位英武小修士。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卫鲤这幅样子瞧上去也挺唬人的。 “师尊……”然他怯怯一笑,露出那腼腆羞赧的样子就将性格暴露无遗,失去了那份清隽潇洒的不凡之姿。 宿时漾骤然回神,发觉是自己一直盯着人看得太久,惹得卫鲤有些许胆怯不安了。 他轻轻一笑,洒脱地说:“别那么紧张嘛,你师尊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只是在想,现在你要学剑,还要识字,期间还不能忘了引气入体,这段日子是很苦的,你可能坚持得下来?” 卫鲤听罢,毫不犹豫地坚定道:“我能坚持下来的,师尊,你相信我,我可以做到!” 宿时漾观少年眼神坚毅,里面还有积极蓬勃的光亮,是还没有遭过社会毒打的生机,顿时生出欣慰:“如此便好,只是要辛苦你了。” 这是卫鲤唯一能往上爬的机会,天赋在此,不似从前在凡间那样一生下来就因血缘划尊卑,将人分个三六九等,跨越阶级无异于登天之难。 他笑容满脸,几颗大白牙都露了出来,对宿时漾说:“弟子不辛苦,还要多谢师尊愿意教导。” 宿时漾颔首,听着这话心中还有几分熨帖,对卫鲤也真心实意了许多。 看吧,人就算犯贱也是有个限度的。如果不是因为任务,谁愿意热脸去贴冷屁股。 听话乖巧还懂事的小徒弟不香吗? 幸好后面剧情就没自己什么事了,他的心洗净被主角攻狠狠伤透了一次,从此黯然伤神,断情绝爱,就不用在主角攻受面前晃悠,一心教导自己的乖徒儿对抗魔界就行。 宿时漾对卫鲤道:“我已经让杂役弟子去山下为你买些小儿启蒙,识字学文的书籍回来。今日我教你些规矩,明日再带你引气入体,可好?” 这小修士倒真是世间最善解人意的师尊了,竟事事都同自己的徒弟商量着来,没有丝毫独断专横之意,让卫鲤不免惊讶。 不论是上古还是至今,徒弟讲究的就是一个尊师重道,对师尊的话言听计从,不得发出任何置喙。这般贴心的师尊恐怕也是世间少有,至少披着卫鲤这个人类皮的魔修玄度还没有见过。 他低着头,乖乖应答:“弟子谨遵师尊的命令。” 看着徒弟乖巧孺慕的眼神,宿时漾竟咂摸出了几分养成的快乐,怪不得那么多人愿意捡几个弟子回去,恐怕不单单只是为了继承自己的衣钵,把孩子养得孝顺又尊敬自己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吧。 只是到了夜间,他的事就多了。 小徒弟未曾辟谷,他这个做师尊的当然得解决对方的吃食问题。 虽然说他大可以一颗辟谷丹就给人应付过去。 可他不愿意这般做。 何况在叶淮停刚拜师入天门宗,他师弟座下之时,曲零濯这个生活常识早在日日复夜夜的修炼当中丢失殆尽的天才,自然考虑不到自己的弟子还是凡人这件事。 那小孩当日肚子就饿得咕咕叫,偏生又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不敢麻烦他那仙人一样的师尊,憋着就不说。 本是长身体的年纪,饿得实在受不了才偷偷跑出来到山头挖野菜吃,正好被宿时漾撞见,就给人煮粥炒菜养身体,还操了不少的心呢。 没道理主角攻能享受,他自己的小弟子还得委屈着吧? 宿时漾肯定是会做菜的,不仅仅只是他身为一个长了颗老妈子心的大师兄,负担起了还未辟谷的嗷嗷待哺师弟妹们,还因着他本身就是个馋嘴的性子,美味吃食是不能断的。 总之,他时不时地就会自己下一次厨。 宿时漾琢磨着幸亏上个世界学了不少菜谱,否则还真就要拿院子里的锅碗瓢盆一筹莫展了。 收来当徒儿的这小孩估摸着还在长身体,尽管现在就已经长得人高马大,比他高半个头,但由于常年生活在最底层,饥一顿饱一顿的根本就得不到营养补充,看起来就非常瘦弱,皮子底下恐怕都是骨头,肉是没几两的。 这要是不好好补补,他当师尊的干得是有多不合格啊! 宿时漾这里的灵蔬灵果是不缺的,要是想要什么佐料去外门弟子那儿寻就是了。 天门宗并非同凡人界就没有任何往来了,他们一些管事甚至就是凡人,因此厨房里是不缺这些的。 只是可怜后山那些野鸡野兔,又要遭宿时漾祸害一阵了。 很难说清他这去外边儿打牙祭的行为究竟有没有自己的私心。 剑修的剑合该是用来荡污浊,除妖魔,斩不平的。 宿时漾的剑则是在遇上面前四处乱窜,寻找自己窝的洞口在哪的兔子时,一剑斩下去,猎物就到手了。 不是他说,看来修者在打猎这方面还是占很大优势的。不但耳聪目明不少,可以观察到猎物的动向,而且轻飘飘地挥一挥剑就能将猎物劈伤,捕捉它们如同探囊取物。 宿时漾走过去,拎起这只肥美的兔子就走。 天门宗后山的兔子不似凡间那些普通的兔子,吸收了灵气又每日吃的长在灵脉处的草植,天敌也没多少,所以一只只都长得肥肥胖胖,水灵灵的,看上去都特别诱人。 字面意思上的,让他咽口水的那种诱人。 …… “仙人,也要吃饭吗?”卫鲤轻声地问,用那双幽绿的眼瞳好奇看向宿时漾。 说来惭愧,明明是给弟子的饭菜,宿时漾没忍住上桌了。 正中间摆的是一大盘的双椒兔,左右两道菜分别是红烧茄子,焖烧豆角,还有一锅黄瓜皮蛋汤。简简单单的家常菜,却做得色香味俱全,不断挑逗着宿时漾的神经。 粒粒分明的米饭白灿灿的,都是用灵稻剥出来的,一年一熟,产量不高,一闻就觉得喷香扑鼻,想要大口大口地嚼下去咽进肚子里,甜丝丝的滋味这不就来了吗。 碳水的满足是什么肉菜都代替不了的。 这本来就是他的劳动成果,他上桌尝尝味也很正常啊,是理所应当的事。 很快就给自己洗脑完毕,宿时漾果断上桌,端上自己的釉白瓷小碗,伸长了竹木长筷,就要去夹那酱色的兔子肉。 一下就听见了自己小徒弟乖宝宝式的疑惑,如果不是对方眼中那真挚的迷茫,宿时漾都要以为对方是在嘲讽自己了。 转念一想,他这个弟子可是货真价实的凡人,此前别说是了解修仙界了,连系统的学习都不曾有,对一切都心存探索当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讪讪解释:“到了筑基期就可以辟谷了,辟谷之后就能脱离五谷之道,也就是说可以不用再进食,或者是一颗辟谷丹也能解决平日的饥饿。不过你现在还没到那个境界,吃辟谷丹不利于你的身体发育,就要多吃些食物,吃饱喝足才行。” “我呢,这次还是亲自给你下厨呢,因着太久没有动手,怕自己厨艺不够完善,所以浅浅地尝几口,现在看来味道虽说不算尽善尽美,却也不算太差。”宿时漾的借口一个接一个,听来着实让人发笑,“再者而言,修者也是人,人就会有欲望,哪能对食物毫不在意呢。” 他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敲了碗口,哼哼道:“不过这也是你师尊我不走寻常路才这样的,你可别学我,还是乖乖走上正道,在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做什么,莫要胡来,明白吗?” 卫鲤忍下发笑的欲望,对宿时漾做出恶心到发腻的乖宝宝姿态,应道:“我明白了,师尊!” 宿时漾就做出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一师一徒全在演戏。 二人慢吞吞地吃饭,宿时漾寻思着自己的手艺还真是没退步,兔肉不但炒得色泽鲜亮,还嫩滑入味,非常有嚼劲。 红烧茄子浓而不腻,鲜香可口,再把味美的汁水舀一勺放进香甜软糯的米饭中,吃一口简直幸福得能升天了。 他炒得干煸豆角和熬的汤也非常美味,还在心里美滋滋地感慨着自己手艺果然还没落下。 卫鲤也很惊讶,他没想到小正道居然还会做饭。对方看起来玩世不恭,就像是人间会风流游街,成日饮酒作乐的纨绔子弟,哪能想到会贤惠成这样啊。 他一时间眼中兴味更浓,只是一直低着头吃饭,浓密的睫毛敛住幽绿的眼珠子,也挡住了里面的情绪。 * 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啊。 宿时漾万万没想到卫鲤这小子这么能吃,前一天刚送来的灵蔬和昨天捕捉的兔子一顿饭就见了底,看来明天还得多做一些饭了。 宿时漾叹气,就跟人说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早早地起来练剑,最好还要学一下引气入体。 剑修嘛,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也很正常啊。 卫鲤和他想的一样乖巧懂事,对他的话没有任何置喙,点头说:“好,一切都听师尊的。” 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小徒弟,宿时漾也不觉得养成有什么麻烦了,指不定他还能带一个威震四海八荒的响当当人物出来呢,多有成就感啊。 但很快他就知道,终究是自己天真了。 他这位小徒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学习,因此对习剑还是陌生的状态,他让对方比划那两下都还是野路子,也就是说少年根本就不会武。 宿时漾在他面前演示了一遍剑法,可对方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他心里登时就是一个咯噔,该不是小徒弟天赋技能点错了,根本就不合适剑修吧。 可小徒弟一脸忐忑不安,还在怯生生地问:“师尊,弟子是不是太愚钝蠢笨,不堪造就?” 仿佛只要话说得稍微重一点,他就能伤心得昏过去一样,宿时漾也不好责备他什么了。 “没有,许是我的教导不太适合你,莫要想太多了。” 他倒是真的这么想的,小徒弟可能是只看一遍不太会,他应该手把手地教人如何使剑,哪个姿势才是正确的才对。 这般想着,他就站在小徒弟的身后。 可能是没被人靠得这么近过,卫鲤的脊背都绷紧了,眸光还有些许无措。 宿时漾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勒令道:“别动!” 卫鲤果然一动也不敢动了,僵硬得就好像是一个木偶人,现在就算是有蚊子爬满他身上可能他都会稳如泰山吧。 “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想带着你试一下究竟该如何使出那完整的剑法,也许这样你会更清晰地体验到姿势的正确性。”宿时漾解释说。 卫鲤的肌肉果真比一开始放松不少,可当宿时漾贴近他的后背时,他该紧张还是会紧张的。 幸好现在徒弟还是少年人,也仅仅只是比他高半个头,不然他一个当师尊的,还得踮着脚教导人是怎么回事啊。 宿时漾辟出来当住所的峰头挺大,洞府外一片空地可供练剑,旁边有有一棵巨大的榕树,绿荫几乎能将二人的身影都掩盖在其中。 青年剑修温热的手掌握上了少年的手,剑柄被紧紧握在掌心,抬头,腕臂转动,挑刺收转劈,脚步轻动,一个接一个的动作,个个都是剑修的基础,凝练而至的精华。 宿时漾究竟是教的他哪一种剑法,卫鲤已经记不清楚了,他的脑子完完全全被那双握住自己的温软手掌所占据,丝丝缕缕的墨发让山间的劲风扬起,飘散在他的面颊,青年剑修身上清冽的淡香也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尖。 说不清是他的步伐乱了,还是他的心乱了。 剑法结束,宿时漾想着自己刚刚带着卫鲤使出剑法都能做错,其实心里已经不抱太多希望了,他想着可能对方就是不适合剑修吧。 没想到让卫鲤演示一遍时,却出现了意外之喜——对方居然完完全全地把剑法丝毫不差地舞了出来,还没有任何错漏! 再使出第二遍之时,都能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了。 宿时漾看得都目瞪口呆了,看来对方并不是没有天赋,只是他没有好好教而已。 也许卫鲤就是需要让人带着,仔仔细细地手把手教一遍。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对方,点评道:“你很有天赋,日后这修.真.界必然有你一席之地,将这道剑法练一百遍再来找我吧。” 卫鲤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对他的赞美只是甜甜一笑:“都是师尊教的好。” 他笑起来唇边还有两颗尖尖的小白牙,倒有几分开朗活泼大男孩的意味了。 宿时漾没有被他的糖衣炮弹所打动,背着手就离开了,没有留下来一直看卫鲤练剑。 他现在收了个徒弟,当然不可能只是加双筷子那么简单的事,他又没法心安理得地像是自己师弟那样做个甩手掌柜,自然得负起责来。 杂役弟子已经将买来的书籍放在他的书房里面了,太久没进这个地方,就仿佛所有横陈的物件都覆上一层薄薄的灰尘一般。 不过宿时漾知道时时有人洒扫,并不会留尘,但他还使出了一个清尘诀才安心走进来。 待卫鲤练好剑之后,他就要教对方识字写字念书,夜间同样还要带着对方引气入体,真是又当爹又当娘,恨不得把饭一口一口喂进对方嘴里。 他忧心忡忡地问系统:【我这样的教导方法是对的吗,我对他如此细致入微,会不会让他养成依赖的心思,到时候都经不起风雨的吹打啊。】 系统冷冷一笑:【你小看那个狼崽子了,就是你让风吹没了他都会好好的。】 宿时漾不满了:【那可是我的亲亲小徒弟,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 系统狠狠翻了一个白眼,懒得理会这个狗东西,它就坐等这家伙翻车。到时候屁股挨痛的又不是它,反正只要不是主角攻受觊觎家伙,其他人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宿时漾觉得还是不能用常理来指导自己的小徒弟,主角攻当初在市井里长大,虽说被人当成乞丐,其实混得还是不错,算是老油条了,又能读书写字,让自己过得还算舒坦。 可他的徒弟就不一样了,异族人在排外的凡人界遭受的歧视那可就多了,不仅看不了什么书啊本子啊,甚至是吃都吃不饱。 他肯定得细致入微教卫鲤学字,教对方读书的道理。 就这样在愁思中,日头转眼高悬,午时已至。 熟悉的怯弱声音从门外响起来,“师尊,我可以进来吗?” 宿时漾这才从深思中惊醒过来,眸光直直地落在了门口,轻声道:“进来吧,不必在外一直候着。” 卫鲤这才走了进去。 书房无疑是透光的,外边的光线也都投了进来,微小的尘埃在空气中无声漂浮,细碎的光点落在青年的睫毛和眼珠里,亮得叫人心颤。 卫鲤嘴唇微动,方才竟是差点没能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去触碰那眼睫的冲动。 他低下头,以免让宿时漾看见自己太过炽热的眼神。 “师尊,一百遍剑法已经练过了。”卫鲤老老实实地说。 宿时漾没有怀疑这个乖巧徒弟的话,轻轻嗯了一声:“好。” 他忽然惊道:“现在已经午时了吧,是不是该做饭了?” 卫鲤在这时就极熨帖又温顺地说:“师尊,弟子已经为您备好了饭菜,现在烦请师尊前去用膳。” 他用惴惴不安的目光看着宿时漾:“弟子不知师尊究竟用不用膳,就擅作主张了些,还去后山打了两只鸡回来,一只做了烤鸡,一只炖了鸡汤。” 这哪里是擅作主张啊,这分明就是天使啊! 宿时漾还没把徒弟培养出师,就已经享受到了徒弟孝顺的快乐了,谁能说一句这不是有福呢。 “你有心了。”他颔首道。 宿时漾看似淡然,实际上走得飞快,在听了卫鲤的那句话之后就从椅子上坐起来,五步化作两步,挨到了卫鲤身边:“走吧,抓紧时间,待会儿还要教你习字呢。” 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不过只是馋嘴了而已。 不过卫鲤也不会戳穿他,他倒是乐得让宿时漾如此依赖眷恋自己,哪怕仅仅只是厨艺。 说实话,宿时漾是想过便宜徒弟的厨艺会不错,但他没想到对方厨艺已经好到了大师级别的地步,吃一口菜恨不得能把舌头都吞下去,这哪怕是去宫里当御厨都没问题。 天啊,能捡到这样的徒弟简直是他天大的福气! 以前那些凡人真是不长眼,连这样的厨子都要打,是吃的饭他不香吗,真是没品啊啊啊。 卫鲤看自己的师尊吃得一刻不停,眼睛都高兴地眯起了:“我娘亲曾经跟我说过,男人只有厨艺好才能讨媳妇儿的欢心,现在一看果真如此。” 宿时漾差点没被口中的鸡汤给呛死,他眼睛都咳红了,艰难地问;“你刚说什么?” 卫鲤慌乱无措地看向他:“师尊,弟子刚才是说了什么错话吗?我只是想着媳妇儿和师尊一样,定然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才把你们放在一起来说,这样不对吗?” 对……实在是太对了。是他错怪了对方,毕竟这样的比喻太淳朴了,相当适合没读过书的孩子,不过是他想太多了而已。 “没什么不对啦,我刚才想岔了而已。下次说话不要这么大喘气了……”宿时漾语重心长道。 宿时漾跟他说话一向是没什么架子的,卫鲤也不似方才那样慌张了,他笑着说:“我知道了,师尊。” 饭后结束,小徒弟还主动收拾碗筷,勤劳体贴得不像话。 人心都是肉长的,不对比还好,一对比他的心一下就偏心到了胳肢窝,只觉得自己徒弟这里好那里好,总归是比那冷心冷肺的无情主角攻好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奉上跟小徒弟甜甜的一章,后面就是我最爱看的撕逼环节了(bushi) 第68章 师尊在上13 书房里挂着一张白底黑字的横幅,挥毫泼墨,笔走龙蛇写出“心静无尘”四个大字。 宿时漾自然是做不到这字上的内容,他扫了一眼,依旧面不改色地带着自己的小徒弟走了进去。 入目是画着写意山水的屏风,走进来后就能看到堆满杂书的书架,摆着宣纸、毛笔还有笔架笔洗的翘头案,右侧则是堆着物件的小平案。 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不过宿时漾很少踏足此处就是了,甚至表现得比卫鲤还要陌生几分。 当然,他身为师尊自然是不可以做出陌生的姿态,于是他熟练地拿起了千字文,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卫鲤。 “你先跟我念,再写一遍。”宿时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小鱼儿的记忆力绝对是不差的,想来不日就能学完整篇千字文。” 再来安排一些启蒙用的书本,教他做人的道理,要心正气明,万万不可走上歪门邪道之路。 卫鲤懵着,惊讶看向他:“小鱼儿?” 宿时漾严肃着脸,对卫鲤一板一眼地说:“这是为师对你的爱称,怎么啦,不合适吗?” 他说到后面自己就绷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声,眼睛弯成了月牙:“我觉得这样唤你很可爱,若是你不愿,那我也就不这般喊你啦。” 卫鲤摇摇头,羞涩地低头:“不,我很喜欢,师尊叫我什么都可以。” 插科打诨过去,宿时漾就开始仔细地教人读书写字,这一回还是手把手地教他怎么使用毛笔,怎么在那宣纸上一笔一划留在漂亮的字迹。 宿时漾从头一回写出毛毛虫那样软趴趴,又胡乱沾着一团墨迹的丑陋字体成为如今这样行云流水铁画银钩的字,也是费了好大的时间练习。 不过他那时候只当做打发时间,谁曾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用武之地,倒也算是不埋没他一身的好本领了。 卫鲤跟着他写自己万年前就写过的毛笔字,体验感还是很新奇的。 他从前写字只是为了平心静气,压一压自己过重的杀意。现在练字又是为了什么呢,就是为了身后那个小修士吗? 饱蘸浓墨的毛笔浸润在纸上,透出一大块浓晕的墨迹来,卫鲤深思着。 直到宿时漾厉着声音,让他平心静气之时,他才猛地回过神,手执毛笔逆转写了一个悬针竖,那团墨迹的尖端就成了顿笔,瞧着竟也丝毫不违和。 宿时漾伸长了脖子来看,心中百味杂陈:“你还挺有天赋的。” 卫鲤尽量不去听这话的酸溜溜味道,谦虚地说:“还是师尊教导有方。” 教书嘛,那肯定是有来有往,互相之间夸一夸,说些好听的话,学习起来才更有积极性。 宿时漾深刻贯彻这一点。 教弟子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尤其是这个弟子聪明又向学,能把他想表达的意思领会到时,这种成就更加无与伦比。 可就算卫鲤是个听话懂事的乖徒弟,完全不需要他怎么操心,教人如何读书写字依然是累的。 有时候人懒惰起来,躺在床上翻身喘气都嫌吃力。 宿时漾当然不是这样的人,可他依然会觉得带一个弟子出来太劳心费力,比养什么鸡鸭鹅困难多了。 好在徒弟会给他美食的回馈,幸福感这不一下就来了。 按他安排的计划表,一天的行程都是满的,根本就没什么喘口气的时间。 也是卫鲤什么都不会,开头才难,等带出这段时间,他肯定就会轻松许多了。 夜晚消食结束后,宿时漾就领着人去了练功房。 他完全不需要担心对方在哪,有时候就觉得卫鲤就好像是刚破壳的雏鸟,只会呆呆愣愣地跟在鸡妈妈身边,胆小又可爱。 “今夜我会教你引气入体,这就是踏入仙途的第一步了。”宿时漾认真地说,此事不得马虎,容不得他像之前那般不着调。 卫鲤闻言也坐直了身子,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说不出究竟是紧张还是激动所致。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说是练功房,实际上不过就是空无一物的木制卧房,只是里头纤尘不染,进来还要脱去鞋子,届时还得盘腿坐着而已。 二人面对面地交流,完全不受外物的干扰。 宿时漾在系统那学来的功法传承,又要一字一句地交给卫鲤,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不过老实说他并不怎么担心,既然卫鲤是由掌门亲自带来的,就说明对方的天赋极好,能够轻而易举地踏入仙途。 “……感受那股真气,将其引至丹田……若是能感觉丹田处隐隐发热,又有暖流涌现四肢百骸,说明你就已经成功了。”宿时漾几乎是把知识掰开揉碎了在跟卫鲤讲,就是害怕自己有可能误人子弟,耽误了一棵好苗子,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卫鲤也是第一回 听人能把引气入体讲得如此细致,怕是随便拉一个凡人过来,只要有一丁点儿能修仙的苗头和根骨,应该都能引气入体成功吧。 他大胆地握住宿时漾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装出一副因为过于亢奋而失了尊卑的模样:“师尊,你看看,是不是这样就成功了?!” 宿时漾果然没有在意这点小细节。 而是感受着他丹田处流转的真气,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嗯,不错,你已经成功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潜心修炼。” “按你这个领悟的速度,想来不日就能筑基,最后再到金丹期,步步高升指日可待。” 说起来,宿时漾自己已经在金丹中期徘徊许久,上一回和那劳什子合欢宗的弟子青莲双修之后,才到了金丹大圆满,想来不日就能到元婴了。 别看进阶得并没有多高,实际上在如今灵气不似从前上古时期那么旺盛时,他这个跨越已经称得上是坐火箭的速度了。 在那个“元婴多如狗,金丹遍地走”的年代宿时漾的能力确实不值一提,但放在现今他已经可以是让人称得上一句大佬的实力了。 现在多少人卡在筑基上不了金丹,卡在金丹又直至陨落都进不了分毫。 他自然没办法跟那些大佬们相提并论,却对这个弟子寄予厚望。 “都是师尊教得好。”卫鲤似乎很少被这样夸奖过,耳尖面颊都泛着红,却还是提起精力说些好听的话来恭维宿时漾。 宿时漾这才发觉自己的手一直都放在自己这个弟子的小腹,未免也太过奇怪了,他赶紧收回自己的爪子。 接下来就是真正运用灵气来修炼,为防他的小徒弟出什么岔子,他一直都在旁边一错不错地盯着看。 “你怎的一副如此困倦的样子,昨晚没睡好吗?”宿时漾见卫鲤白日一天都很精神,直到傍晚开始引气入体才不停打瞌睡,不免疑惑,“我知晓你刚来天门宗,兴许过分激动,但凡事不可过度,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他这时候仔细去看,才发觉少年眼底还染上了些许青黑,正是困顿疲乏的模样。 卫鲤慌张低下头,露出无措可怜的模样,惴惴不安地说:“师尊……” “未曾入睡一事非我本意,一朝踏入仙途,周遭的一切对弟子而言就好像做梦一般。”卫鲤垂下睫毛,露出脆弱无助的姿态,“我怕闭上眼睛再睁开之后,梦就会醒了。醒来之后我就还是那个命如草芥的奴仆,会被人打骂,嫌恶,也根本无法遇上师尊这般好的人。” 少年几缕碎发落在额头、鬓边,又有些瘦弱的可怜,眼中也有几分仓皇失措。 宿时漾一看便知这就是心理作用了,他也不好去指责对方什么。 毕竟还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骤然离家,还是来到一个陌生且危险重重的地方,寻常人都会心慌意乱,更别提从小都生在别人白眼儿下的卫鲤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宿时漾手指轻点着光滑洁净的地板,寻思着自己该做些什么好让这个小徒儿安睡呢。 他脑中灵光一闪,忽地就冒出来一个好主意。 “不若这几夜我陪你一起睡,待你习惯之后,想必就没那么害怕慌乱了,接下来的日子再一个人睡着吧。”他直接拍板钉钉。 卫鲤眼睛刷地一下就跟南海发光的夜明珠一样闪闪发亮,惊喜地说:“真的么,师尊?” 他问得小心翼翼,但又带着显而易见的欢喜,明显是极想让师尊陪同自己,又怕这一句话问出来太过冒昧,便说得忐忑不安了些。 怎的一个剑修还如此敏感纤细,宿时漾在心里默默叹气,寻思着之后得想方设法把徒弟的性子给掰过来才行。 他矜持地抬了抬下巴,对这个徒弟做足了温柔师尊的模样:“自然是真的。” 言罢结束修炼,二人一同从练功房里出去。 卫鲤和宿时漾都没有清尘诀去洗去身上的浮尘,一个是不会,另外一个是觉得泡澡更舒适。 正好他的山头里还有一汪温泉,疲了倦了都可去那洗去一身的脏污,顺带还能放松一下紧绷了一天的心情。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那便是同他这位小徒弟培养一下感情,谈谈心,别让人在山头憋出病了。 若是凡人得了那心病还好说,修士一旦生了心魔,那可就是要命的。 正是有这个想法,宿时漾带孩子时那是半点都不敢放松,可比他那甩手掌柜似的师弟不知好了多少。 于卫鲤而言,宿时漾这个师尊当得确实称职,可以说亦师亦友。 一般而言,师父教会徒弟练功的术法就算是尽职尽责了,哪还用得着做些多余的事,可他这个师尊偏生是独一份的好,竟在修炼结束之后还唤他一同去泡温泉。 还用懒洋洋又理所当然的口吻同自己说:“虽说修仙逆天而行,就该过得清苦些,但必要的享受也是不可或缺的。不然若是没能飞升成功,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的苦不就白受了么,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呢。” 总归是有一堆听上去不能细想,细想就会觉得还挺正确的歪理。 倘若他还真是一条懵懂蒙昧,刚冒出壳的初生小蛇,碰上这样的师尊,恐怕早就为他的洒脱不羁而心动吧,正如他胸腔里现在这颗胡乱跳动的心脏。 他从前还以为自己入了魔之后,那颗心脏就已经没有丝毫用处了,却没想到现在还能动弹,兴许剖出来后,和正道修士亦无两样,都是鲜红淋漓的□□组织。 并不是黑的。 在他神游天外之际,温泉已经到了。 白雾缭绕,一股硫磺的气味还未曾靠近就已经钻入鼻腔,那泓清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漾出微波,月影沉浸在涟漪之中。 在此地赏夜景,饮绿酒,再泡温泉,确实是一大趣事,小修士倒是挺会享受。 他二人褪去了衣衫,只留一身中衣在身上,一步一步地踏下去。 宿时漾本想把衣服脱光了钻进去泡澡,但在关键时刻捡肥皂警告立马钻入他的脑子里,理智克制瞬间冲上心头,扼制住了他这一恐怖的想法。 于是他怎么做,卫鲤也有样学样,跟在他一起还要着中衣下水。 宿时漾在思考着该用什么话题才能让卫鲤把他当知心大哥哥一样交流,也不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少来个全方面的了解没问题吧? 结果对方先说的一句话就给他弄得猝不及防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啊?” “师尊,要弟子给您搓背吗?”卫鲤积极地重复一遍,殷勤孝顺的模样谁看了不夸一句好徒儿啊。 可宿时漾证实了自己不是耳聋眼瞎听错后,头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也算是怕了这些男人,哪怕是他自己的徒弟都不行,官耽世界的男人就没几个好相与的。 他也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徒弟,可这个世界恰好是男人之间的恋爱,又刚好是发生师徒之间,让他怎么可能不怀疑! “不必了,你安心泡着就行。”宿时漾义正言辞地拒绝,又挑眉说:“你可别把我当作那些冷漠无情,一心只想着使唤自己徒弟的人啊。咱师徒之间还客气什么,现在又不是学习的时候,放轻松,放轻松。” 说完他就缩角落了,恨不得离对方八百米远! 卫鲤看上去还有些失望:“我知道了,师尊。” 宿时漾强迫自己心硬起来,屁股清白那么重要的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怎么敢大意呢。 “同我说说你在凡间的事吧。”宿时漾想了半天,决定从这个方面作为切入点。 一般人都会对自己熟悉的事物侃侃而谈,到时候他能了解到对方的事就更多了些。 哪曾想卫鲤摇了摇头,叹气道:“不是弟子非要隐瞒师尊,而是弟子在凡间所发生的事实在百无聊赖,并无什么可值得说道的。” 宿时漾懵然,好歹也是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怎么可能一点趣事都没有——璧如他的那手厨艺是何时学的,他本人又是怎么让掌门捡到的,这些自己都一概不知,就是等着卫鲤主动说出来呢,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沉得住气,愣是一句都不说。 他正准备主动开口问卫鲤,就看对方眨巴着那双幽绿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那师尊呢,师尊难道是生来就当的修士么?可以同弟子说说您的故事吗?” 有问必答是每个当老师应有的素质,至少宿时漾在上个世界满足那些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小朋友各种问题已经成了条件反射,思索片刻就道:“倒也不是,我并非生于修仙世家,也无法自小修仙,同你一样是个凡人,只是家中还算有些闲钱,能做得上一个闲散的富贵公子哥儿。成日斗鸡遛狗,尽做些纨绔事。” “那日天门宗的师伯们下来收徒,看看有无根骨合适的凡人,我就去试试,哪曾想还真被选上了。自那以后就踏入仙途,红尘滚滚不足道。” 宿时漾眼中浮现出几分怅惘,便是还念着家,他在凡世的爹娘也早已入了轮回道,现在家中的子弟可又能认得出他? “师尊,莫要担忧,您还有弟子陪着呢。”察觉到他有一两分忧伤。卫鲤缓缓从温泉对面走了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 宿时漾原本迷惘的情绪顿散,他寻思着这不对啊,自己不是来问徒弟的事么,怎的反倒是把自己的人间经历给秃噜个一干二净来呢。 他抽回了自己的手,正要继续此前的话题,却听卫鲤道:“师尊,我曾听闻温泉不宜泡太久,我们现在成了修士就不受这些规矩所束缚了吗?” 小徒弟是诚心发问,宿时漾也发觉对方似乎有那么几分困倦之色,想来今日也确实辛苦了,想去早早歇息。 宿时漾于是也不再耽搁:“你现在和凡人的区别就是多了那么几分术法,其实还是没什么太大区别的,随便一个会点功夫在身的侠士就能杀了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赶紧起身去休息吧。” “你明日可还有得学呢。”他眼中带着戏谑,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徒弟在今天学了那么多东西之后,想到明日还要重复今日之事又能不能保持淡然。 没想到他的徒弟没有表现出丝毫郁闷之色,更没有抱怨任何“明天竟然还要喝今日一样疲惫”之类的话,对方只是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问:“那师尊现在会同我一起去休息么?” 宿时漾愣了一秒,毕竟乃是他此前答应过对方的事,自然得信守承诺了,不然他威信何来。 “放心吧,这几日我都同你一起入寝安眠。” 不用看都能知道他的弟子面上是怎样的惊喜欢欣,这种的喜悦倒也能称得上是一句简单纯粹了。 卫鲤很失望,他的师尊说好的同他一起安寝,不过只是共处一室而已,依然是各睡各的。 刚入寝房内,就见宿时漾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张床榻来,被子榻铺一应俱全,根本不用挤一起。 “我想你以前在凡间也多半是一个人睡,现在多一个人定然是不习惯的,我就自己睡一张床好了,身处同一个空间里,想来你也不至于太心慌。” 卫鲤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过只要他们处于同一卧房,可操作性就大了不少。 他这个好徒弟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会拂了他师尊的面呢,当然是感激涕零地说:“师尊考虑得太周到了,能成为您的弟子实乃卫鲤三生有幸。” 这话听上去怎么那么像是阴阳怪气呢,宿时漾挠挠自己的脸颊,打了个呵欠,看他徒弟一脸真诚的样子,其实也还是他自己多想了吧。 他本来入夜之后同卫鲤再多说说话,没想到一沾床他就睡着了,之后更是一夜好梦。 只不过他徒弟的住所好像不怎么好,蚊虫凶得很,连修士的皮都能叮透,望着自己晨起时身上的小红点,宿时漾沉默以对。 就这么几天下来,宿时漾为了自己的小徒弟整日忙得都脚不沾地了,哪还有心思去关注主角攻受啊。 反正又没有他的剧情,去不去寻人都一样的,还不如省点事呢。 * 曲零濯和叶淮停这师徒二人听着别人说宿时漾是怎么疼爱他这个小徒弟,又是如何上心云云的,简直还能用得上那句情人之间的言语来形容——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师徒二人皆狠狠皱眉,额心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 很难说清现在心上的感受,就仿佛有一只小虫子在脆弱无比的脏器上细细地啃噬,只剩下酸痛的不适。 曲零濯还算理智的,他心知自己这位师兄一向就是负责任的性子,如今刚收一个徒弟,当然是拿对方当珍宝似的疼爱,左右他在师兄心目中的位置是无法被撼动的。 可叶淮停就不一样了,他初听这一消息,脑子里的某根弦“啪”地一下就断了,居然不受控制地想要去宿时漾的洞府见见对方,去探一探传言究竟是虚是实。 剑修的峰头都是自己所辟,曲零濯的洞府常年如冰雪般冻彻心扉,还未靠近就仿佛要被冻伤一般。而宿时漾和他正相反,洞府如同春日,遍地都是青翠苍绿的枝叶,还有几株鹅黄桃粉的小花从草地里钻出。 一如他们俩人本身的性格。 这是叶淮停屈指可数踏入这里来找宿时漾,前面几次要么就是心态平和,要么就是些许不耐烦。 而现在却直接大变样,他竟是生出了几分迫不及待见到宿时漾的心情。 当真是世事难料。 作者有话要说: 估算错误,居然是在下一章ww 上吧,小绿茶! 第69章 师尊在上14 彼时宿时漾正在教卫鲤做包子,这是晨起后对方主动提出的。 少年做出了十足柔弱可怜的姿态,他说:“我曾在人间的时候见过这种面食,无奈怎么都学不到,只能观个大概,做出来的终究是四不像,师尊可愿教弟子?” 卫鲤都这么说了,他岂有不应的道理。 不过听他这么说,宿时漾就觉着对方的做菜天赋是顶尖的,仅仅只是通过观摩就能做出一些国宴级别的菜,比之凡间帝王用的御厨还不知好了多少呢。 “师尊,我这样老是找您做些杂事,您会不会厌烦弟子呢?”卫鲤垂下眼睫,吸了吸鼻子,“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还不愿老老实实一心一意的修炼。” 去灶厨的路上,卫鲤跟宿时漾说了这样一句话。 听上去像是随口一说,其实充满了少年人的迷茫和无助。 宿时漾深入想想就知道对方为何要这么说了,卫鲤又不是第一天刚到天门宗的时候了,这段日子就算是杂役弟子跟他闲聊,他也懂了不少东西。 得知了修士常苦修,一心一意只有自己的大道之后,免不了会因自己如今的“不务正业”而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他素来不正经,教授弟子时也没用传统的方式,现在也拍着卫鲤的肩膀随意道:“慌什么,也没人规定修仙之余不得做些其他事嘛。” “修仙修的本就是成仙之后更加洒脱率性,若是成日只能束缚自己,那这修的还有什么意思。你应当走自己的道,不要去在意别人的视线。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发现此道不成,再换就是了。” 他这让人信服或是不信服的道理一向都是不少的,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安抚自己小弟子的情绪。 卫鲤听罢心中的负担也没那么重了,对着宿时漾重重地嗯了一声,眼睛里的光芒更甚。 宿时漾骄傲挺胸,寻思着自己养孩子还是挺有一套的。 就是主打一个既不会让孩子学习落后,还要让其快乐生活的积极态度。 他们在这里揉着面团子,脸颊也给沾上白色粉末时,全然不知主角攻正在一心一意地赶往此处。 宿时漾细致地教卫鲤如何拌馅,又怎么捏出一个个包子褶皱出来,最后再将包子蒸在笼上。 他们修者可以运用自如地控制火焰,其中丹峰弟子更是其中的顶尖,其他峰的人顶了天是能称得上一句用得炉火纯青。 宿时漾也就顺带教自己的小弟子该如何用火,对方引气入体修炼了大半夜后,也能使得出一些灵气术法,简单的掐诀变火还是能做得到的。 蒸包子的重点之一就在于控制好火候,这一点对已经有做饭经验的卫鲤而言不用太过担心的。 而且那孩子有天赋一事可不只是说说而已,对方轻而易举就能将手中的火焰随意控制,连火焰的大小都能掌控住,谁见了又能不称赞他一句天才呢。 当包子新鲜出炉时,叶淮停恰好也找到了厨房。 他拥有宿时漾此前许诺过的特权,出入都用不着通报,直接进入洞府,在各地都没找到宿时漾的身影。 那就只剩一个地方了,一个他之前一直不愿意迈入的地方。 曾几何时还是凡人之躯时,那处恰好见证了他的弱小,就算是代表着宿时漾的善意,可叶淮停依然不愿去回忆。 好似只要踏入,从前的苦难坎坷和软弱就会排山倒海般涌入他的大脑。 可他现在避之不及如蛇蝎般的地方,在他不屑一顾之后迎来了另外的主人。 叶淮停一步步走过去,果不其然在那厨房小院里看到了两人的身影,就算不愿意承认,也依旧牢牢占据着他的视野,刺得眼睛都痛了。 哪怕他不去看不去听,也还是既成的事实,容不得他忽视。 他也终于是见到了那位传闻中被宿时漾宠爱到极致的徒弟,对方生得一副异域风情的俊美容颜,狼崽子似的相貌,那双幽绿的眼珠子看着就叫人不适。 却惯会撒娇卖痴,哄得他那师伯心花怒放,对这人也温柔到了极致,眉目中竟是溺爱。 叶淮停的眸光一刻不停地凝在卫鲤身上,他看着这人一口一口地咬着松软白胖的包子,笑得牙不见眼,还一声声地敬谢师尊的模样,心一寸寸地冷下去。 转而又像是被火烧一般难受。 他对这种情绪心知肚明——这是妒火,更是占有欲被撕扯的痛苦和憋屈郁闷。 只因这人尝的用的明明以前是他一人所独有的,凭什么现在就要多出一个人同他分享? 以卫鲤的实力早就知道厨房外多出了一个人,可他故作不知,甚至还在发现来人身份之后,高高挑起眉头,眼中荡过一抹恶意。 他故意挨近了宿时漾,轻轻地说:“师尊,别动。” 宿时漾果然停在了原地,就这样认真地看着他。 “怎么了?”宿时漾不明所以。 他的小弟子从袖口里掏出一张锦帕来,轻轻擦拭他脸颊上的白色面粉,动作小心轻柔,就像是摸着凡间的豆腐,好似生怕自己用力了,就要把那软嫩的皮肉给蹭坏了。 “师尊脸上沾了面粉,弟子就擅作主张帮你擦了一下。”卫鲤解释了一句,他慢吞吞地把用过的锦帕又收回了自己的衣袖里边儿。 宿时漾总觉得似乎有哪里怪怪的,可看卫鲤眼中的敬重和忐忑,又思考会不会自己想太多时,就听见门“嘭”地一下被人撞开的声音。 一下就打断了他的凝思。 宿时漾也就想不起来自己刚才思虑的事,而是转头看向闯进来的这位不速之客。 看到此人的面孔之时,宿时漾一下瞪大了眼睛,像是没料到对方竟然会出现在此。 叶淮停见状怒火中烧,心中的酸涩和不满更甚,他忽视了那莫名的情绪,任由愤懑与阴暗将自己拽入深渊:“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吗,师伯?” “是不是因为我突然出现打断了你们俩的好事啊,要不要现在淮停出去给你们腾出空间来呢?” 卫鲤听了这话简直心中发笑,他多么想趁此言一句你心里知道就好。 可是他不能说,不仅要沉默寡言,还要装出被吓到的样子往他的好师尊身后躲。 宿时漾被吼得莫名其妙,听出来他是在阴阳怪气,却不知在阴阳些什么,就蹙眉问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他直觉现在的气氛有些诡异,可具体是哪不对劲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一脸大惑不解地看着叶淮停发疯。 叶淮停也确实知道自己现在不理智,可怒火冲烧了他的脑子,燃尽了他的理智,让他全然不知思考为何物。 他冷笑一声,恨恨地说:“若不是我出现的时机恰好,还不知道你们师徒二人居然还在做那种悖伦苟且之事,师伯倒是让淮停开了眼!” 宿时漾眉头紧皱,脸色也沉了下去。 “你是非不分,未曾弄清事情的真相就擅自闯进长辈房内胡言乱语,这就是你所学的君子之道吗?”宿时漾面容冷厉,语气也是少见的严肃,“便是我做了什么事,也是你的师长,又岂容你来置喙!” 这还是多年来叶淮停第一次被他这位通情达理,平易近人的师伯所斥责,在宿时漾说完第一句话之后,他其实就已经为自己的莽撞所后悔了。 方才不知怎么回事,胸腔里就仿佛憋了一团闷气,逼得他痛苦不已,亟需找一个发泄口,便也不管不顾地闯进来说了那些冒犯之语。 可当听到宿时漾那样不客气的指责之时,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双大手肆意地揉捏,难堪、愤恨,还抱着一丝他怎么敢这样对自己的气愤不甘。 尤其是当一切的罪魁祸首正躲在宿时漾背后,直勾勾地用揶揄目光看着自己时,叶淮停的不满达到了顶峰,他不认为自己哪里错了。 这小贱蹄子定是故意的。 叶淮停深呼吸一口气,决定不该跟师伯吵,也许对方是被身边的无耻之徒蒙蔽了双眼也说不定呢。 这般想着,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平心静气地同宿时漾说:“抱歉,师伯,方才是我冒犯了。只是淮停刚才进来时,就发现你和我这位师弟挨得特别近,头又凑在一起,恰好误会了。” 他的咬字刻意在“近”这个字时说得尤其重,就是为了强调此事的重要性。 “还不知小师弟方才有没有看到我在窗户处的身影,怎么忽然就离自己的师尊那么近了,又还不知道保持距离呢。” 这话都不是暗示了,而是明摆着在说卫鲤不怀好意,故意在外人忽然过来时让别人看到他和师尊亲密的画面,抹黑自己的师尊。 宿时漾的目光落在了卫鲤身上,当然,这不是怀疑,而是下意识地看过去。 哪里能想到因为这个眼神卫鲤就红了眼眶,摇着头说:“师尊,弟子没有。弟子只是看见您的脸上有脏污,所以就斗胆做了冒犯您的事,是弟子之错。” “可弟子真的不知道那位师兄竟在门口啊。旁人进来都要通传一声,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就进来。而我实力不足,又听不出来叶师兄的脚步声……” 他说得无措极了,难不成这件事真的要他剖腹取粉自证不成?谁又能知道叶淮停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宿时漾其实已经相信了自己小弟子的话,对方才来修仙界不久,为人又心思纯良,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他看着对方红通通的眼睛,心里已经软了大半。 “为师自然是信你的。” 叶淮停僵住,面皮微微抽搐,不可置信地看向宿时漾。 ……所以师伯竟是在怀疑他的话了么? “淮停,小鱼儿他才刚引气入体不久,怎么可能察觉得到你的到来呢,一切不过只是恰巧罢了。”宿时漾叹了口气:“或许只是你看错了而已,刚才也恰好误会了他。” “好了,我知道你也是关心我才说出那些口不择言的话,只是下回莫要再信口开河,而是查证了属实再说吧。” 他想和稀泥让这件事就此翻篇,可惜也要看其余二人愿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了。 叶淮停就跟别人扇了他一巴掌似的面红耳赤,气愤填膺地说:“你在怀疑我说谎?你情愿将骂名按在我身上都不愿意质疑他半分!” “师伯,你会后悔的!”叶淮停的语气里满是愤慨,还带了几丝幽怨和控诉,听得宿时漾一个头两个大。 他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主角攻这条线不会出任何问题吧。 不过眼见叶淮停如此愤怒的模样,莫不是他真的看见了什么…… 宿时漾的视线再次落在卫鲤脸上,仿佛在刚才被吓到了,对方的脸颊不剩多少血色,湿红的眼眶里还满是水汽和迷蒙,一见他看过去,就浮现出讨好怯弱的表情。 瞧着属实可怜。 他心中的天秤再一次偏到了卫鲤这边。 他的小徒弟不过是刚刚踏入仙途的凡人小可怜而已,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直男对一心一意讨好自己的高级绿茶没有丝毫抵抗力。 …… 叶淮停怒火滔天地回了自己的住所,心情竟然诡异地平静下来,他仔细思考自己此前的所作所为,头疼地揉上自己的额心。 方才实在是太冲动了,居然被一个凡人带着跑,还在师伯面前失了态,也难怪师伯会对他这么失望。 他又回想起宿时漾对自己的冷言冷语,心口起伏不断,不明白一个人翻脸无情怎能如此之快,分明此前师伯对他还不是那样的。 连自己受伤了都要为他挡刀,这样的师伯对他怎么可能无情无义,全赖那个名为卫鲤的贱人,师伯定是被对方给蒙骗了! 他要想办法揭露那个贱人的真面目,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待在宿时漾身边。 * 区区半月,卫鲤就已经筑基,字也认得差不多了。 宿时漾眼睛都要瞪圆了,人比人要气死人,这般好的天赋怎能不让人羡艳,型号他只是混个日子,不需要多好的能耐,否则他都要酸死了。 同样的,他也为自己的徒弟感到骄傲,毕竟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成就感还是满满的。 他就寻思着是不是该把人送去天门宗的学堂了,那里也是学基础学剑法的,同样能巩固学识,还能接触同龄的师兄弟们,比自己闭门造车好得多。 于是关上门,宿时漾就同自己的徒弟卫鲤说了这件事。 “……小鱼儿,你看如何呢?” 宿时漾托腮看着对方,本以为他会欣喜若狂,却没想到少年睁开眼睛,用柔弱可怜的目光看着他。 那双幽绿色的眼睛也是真的好看,瞳纹就像是用最精致的画笔一点点地描摹进去,色彩瑰丽到极致,颜色分明简单,却总有几分无法宣之于口的绚烂。 宿时漾看得入了神,直到对方一句“师尊”才将他拉回现实。 “是有什么顾虑还是不愿么,同我说说你为什么不想去学堂?”宿时漾懒散地问,他不觉得弟子违抗自己是什么大事。 反倒是说,能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不会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跟着自己的师尊命令走,还是一件好事呢。 卫鲤深思良久,踌躇着开口:“我去了学堂之后,师尊还会指导我吗,我还能日日都见到师尊么。” 宿时漾的凝思散开,恍然大悟——小徒弟居然在担心这个,跟雏鸟似的就想跟在自己妈妈身后。 他被自己的想象给逗笑了,唇角微微上扬:“你说你啊,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师尊又不能陪你一辈子,这么黏人怎么能行呢。” 他摇着头叹气。 哪成想卫鲤听着这话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期期艾艾地说:“师尊这说的是何意?小鱼儿难道就不可以一直跟在您身边侍奉您么?弟子侍奉师尊乃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事啊。” 如此诚恳,如此可怜。 宿时漾再次叹了口气。 “你总要走出这个世界去看看,去见识一下自己的同龄人。闭门造车总归不是件好事,不若去看看大千世界,那时或许你会对我这个师尊一直约束你修炼而生出厌烦也说不定。” 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卫鲤激动地说:“不会的,师尊!弟子永远不会对您生出厌烦之心。师尊不要说这些话了,您要小鱼儿做什么,小鱼儿都会去做什么的。” 看得宿时漾是一阵心软,他摸了摸少年的脑袋:“不要着急,你就放心吧,我是你的师尊,你还是由我来教导的。每日我都会来检查你的学业,莫要想太多了。” 卫鲤闻言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他依偎在宿时漾的腿边,双腿跪坐着,仰着面看他,是极其仰慕师尊的姿态:“您真是我见过最好的师尊了。” 宿时漾轻轻点了一下少年的额头:“就你嘴贫,你又见过几回其他人呢?” 他们这边师徒一派和乐,而另外一边则是如坠寒冬般冷冽。 曲零濯居高临下地望着叶淮停,用冷寒的目光看着对方,冷硬地说:“你去找了你的师伯。” 不是个问句,而是陈诉句,说明他对答案已经很笃定了。 叶淮停咬着牙承认:“是,弟子甘愿受罚。” 曲零濯曾言无事不许他去打搅宿时漾,是他这回自作主张又去峰头找了人,违逆了师尊的吩咐。 “去领十鞭再来。”曲零濯淡淡道,全然没有对徒弟的关心呵护。 他迟疑了片刻,又问道:“……你的师伯,他的弟子是何样的人,可对你师伯还好?” 回想起这个叶淮停就一阵闷气,他没对自己的师尊有所虚报,一五一十地说了今天的事,只是省去了他的师伯不客气的质问。 思及此,他心中还是很懊悔的,之前不该那么冲动,又口不择言地说出那些话,连原本对他在意关心的师伯都冷脸冷眼了。 曲零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没对这件事发表什么看法。 叶淮停还当这件事过去了,只是第二天顶着后背那十鞭子的疼痛,又见到那个讨厌人的家伙时,面皮微微抽搐起来。 “师兄好。” 偏偏这贱人没有半点讨人嫌的自觉,居然还刻意地凑上来,对着他笑容满脸地打招呼。 他冷哼一声,并不作理会。 没想到对方竟故意凑上来,对他委屈巴巴地说:“师兄,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为什么师兄对我这么冷漠呢。师尊之前还跟我夸赞你,说是只要有问题就来找你呢,为何师兄和师尊说的完全不一样呢。” 听到了宿时漾的存在,叶淮停一下就顿住了,他冷着脸说:“别跟着我,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卫鲤瞪圆了眼睛,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最后到了惊人的地步:“原来师兄看出来了啊,我还当你是个傻子,只会横冲直撞地鲁莽打人呢。” 叶淮停胸口起伏了几下,咬牙切齿:“你果真是个心口不一的贱人,这时候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哈,真是可笑!” “是啊,没必要在你面前做戏了,就算暴露了又怎样,我师尊会相信你的话吗?”卫鲤讥讽道,十足的小人得志嘴脸。 叶淮停看得一阵拳头硬,甚至都想拔剑杀人了。 卫鲤瞥了一眼,连动都不动一下,他直直地看向对方:“师兄,你敢对我动手吗?” “我现在和凡人根本没什么区别,不管怎样,只要你出手,都是你不占理。”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师尊可疼我了,他教我读书写字,还手把手教我练剑,给我操心生活的方方面面,若是看我受了伤,还不知道会有多心疼呢。” 叶淮停眼底渐渐爬满猩红之色,心脏都被嫉妒怨恨的毒液所侵蚀,恼恨非常。 他简直想撕烂卫鲤的嘴,最好是让对方永远都不能再说出口了。 可惜这个愿望不过只是奢求,对方还在继续:“我的师尊那般在乎我,师兄愿意看他伤心吗?你已经失去了他的一次信任,还要继续第二次吗?” 卫鲤所说的就是昨日之事,叶淮停猛地压住自己的手。 他深呼吸一口气,把情绪都给克制住了,修仙之人,本就不该被人三言两语挑起怒火来,修的也有心平静和。 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 叶淮停下颚线绷紧,冷着脸往前走。 对付卫鲤这样的人,就是要做到眼不见心不烦,若是给他眼神,他只会一昧地挑衅。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惨遭毒手的人是谁呢,噢,原来是曲零濯啊 第70章 师尊在上15 不战而退的废物。 卫鲤脸上的笑容顿消,脸色阴沉,眸光阴狠地看着叶淮停。 他要用尽手段将此人从宿时漾的心中抹去,让他再也无法得意半分。 正巧,叶淮停亦是如此想法。 他手指轻点,已经下定决心要想办法揭穿卫鲤的真面目,让此小人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令被蒙骗的师伯醒悟过来。 手腕翻转,留影石就出现在了手心里,要想不让卫鲤这人继续得意下去,就得使用此物。 可惜之后他都没找到什么机会,卫鲤就仿佛是察觉到了他要做什么一般,一直都未主动找来。 叶淮停眯起眼睛,愈发觉得此人不简单。 山不就我我就去山,他决定主动出击,直接去找卫鲤。 这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毕竟同处一个学堂,有的是机会。 “师兄终于愿意同我说话了吗,我还以为经过上次的事,师兄对我会生出厌烦呢,小鱼儿心中惴惴,好生惶恐。”卫鲤微微一笑,是很真诚地在阴阳怪气了,“好在师兄不是那等小气之人,和我师尊说的一模一样,小鱼儿心里就放心了。” 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装模作样,难不成是察觉到了他的目的,还是因为附近的人太多了? 因着他们一个是未来掌门,现在大师兄的徒弟,一个是如今修仙界最有望飞升的大佬徒弟,总是备受关注。 叶淮停兀自猜测了半天,不过还是被对方的“小鱼儿”自称给恶心到了。 “你可以在我的面前自称“我”的,卫鲤师弟。”叶淮停忍着心中的反胃感,尽量平心静气地同卫鲤说话。 “是这样不好吗?”卫鲤目光闪烁,他坐着蒲团上边,手肘撑着桌子,嘻嘻地笑:“这是师尊平时总对我喊的称谓,因为师尊喜欢,所以我就想让大家都知道。我同其他师兄弟这般自称时,他们都说这是师尊对我的爱称,还羡慕师尊对我好呢。” “啊,对不起,师兄。我刚才的话好像有点多了,是不是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啊。” 他装出一副愧疚极了的样子,好像刚才的招摇不过是师尊对自己太好,所以才迫不及待分享一样。 现在一见到叶淮停捏紧了拳头,就故作惭愧地道歉,实际上一点诚心都事不存在的。 “师兄……小鱼儿是说错了什么吗?”卫鲤懒散地托着下巴,“不对,我好像不该继续对师兄说小鱼儿一词了。说起来,我听师尊说,师叔性子冷,可能同我师尊关心弟子的方式不一样,希望师兄不要介怀才是。” 叶淮停花了比强迫自己停在剑冢还要多的自制力,才没有一拳打在卫鲤得意的嘴脸上,他沉沉地吸一口气:“师尊如何,我自然比谁都清楚,不用你多言。” 他愤怒的点实则并未在此,曲零濯有多冷漠无情不需要卫鲤提醒,叶淮停本也不太在意,他早已习惯。他不过只是嫉恨恼怒原来属于他自己的物品被抢走,心中就跟被火烧似的煎熬。 叶淮停实在是对卫鲤温柔不起来,他同对方说话的声音都冷寒又森然,心说卫鲤的手腕倒是了得,分明是自己主动去找他的,可偏偏竟又被这人气得怒火中烧,差一点就要动起手来。 简直比那些魔界中人还要会蛊惑挑拨人心。 许是他同自己八字不合吧,叶淮停不再继续干挑逗这人的蠢事,转身迅速离去,免得自己做出不理智的事来。 卫鲤盯着他的背影,眉毛微挑。 这样就走了? 他不屑地冷笑,战斗力低级成这样,真是废物一个!居然还妄想跟自己抢人。 不过他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遗憾的,本以为可以借此逼得叶淮停走向他专门为对方设计的陷阱之中呢。 卫鲤哼了一声,他低低地说了句:“以后就走着瞧吧。”他会换个更能刺激对方的方式。 少年幽绿的双眼放空,轻轻哼着小曲。 那他下一个要迫害的蠢货是谁呢。 从一旁路过的小弟子原本还想同他打个招呼,结果就看见他幽深的绿眸里似乎闪着算计的可怕精光,瞬间被吓得退避三舍。 转眼却见对方恢复了原本腼腆单纯的表情,还友善地对他一笑。 弟子挠头,满脸困惑,心想难道是他之前看错了? * “今日你去了学堂,觉得如何呢?” 晓得这是自己的小徒弟第一回 上学,宿时漾怎么也得关心一下呀,他又不可能直接撂担子不干吧。 小徒弟对他乖乖一笑,明明是凶悍狼狗的长相,在他面前总是却乖得跟只奶狗似的:“回师尊的话,弟子一切都好。” “师尊说得对,叶师兄他豪气大度,今日也没有因为昨日的事针对为难我,还主动来问我在学堂学得好与不好。”卫鲤睁着晶亮的眸子,就像是每个刚去上学的孩童,急不可耐地跟家长汇报自己在学堂上的一切。 “我今日在长老那儿学到了不少术法,还有许多基础,连剑术都有讲解呢。” 有的人只适合修炼,却不一定能好好指导弟子,学堂的作用更多的是一个补充,因此它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 宿时漾耐心地听着卫鲤讲话,时不时地点头给予对方回应。 可是心中却掀起了轩然大波——按照他小徒弟所讲,叶淮停今天积极主动得就像是一个好师兄似的,和平时对方表现出现来的冷血无情,睚眦必报性格完全不一样啊。 难不成叶淮停竟对他的徒弟……? 宿时漾面色微变,暗自压下内心的惊慌失措。 不行,不能自己吓自己,或许只是他的小徒弟不愿让他担忧,所以专捡好的说,对叶淮停的形象也美化了几分。 卫鲤对旁人的心思也算得上是有那么一两分了解,可今日看宿时漾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居然有些猜不透对方究竟是在想什么。 只能说对方脑子里确实有许多奇思妙想,他也只能暂且压下不提。 反正他们来日方长,他总有时间摸清楚自己这位师尊的。 很快,卫鲤心心念念的下一个挑衅对象也跳到了他的面前。 学堂在多数时候都是一旬只上四日,只做查漏补缺作用,剩下的时日就专供他们自己修行历练,毕竟修仙是自己的事,大道也是自己去悟,没人能帮得上他们。 彼时卫鲤就在山头练剑。 许是由灵气所笼罩,宿时漾的峰头一年四季都是明媚的绿,好似跳跃活泼的春,一眼望过去,只觉浑身都是通透舒畅的。 树荫笼罩在他头顶,他剑舞得活龙活现,许是想着随便敷衍了事,这样就可以引来他那位师尊的关注了,所以这剑法他就只有形,而没有灵,瞧着就像是三无厂家粗制滥造出来的产品。 剑法不堪入目。 当那一身白衣的青年剑修从半空而至时,第一件事做的就是挑飞了他手中的剑,并用淡漠无情的语气说:“你不适合剑道。” 剑气震得卫鲤手都麻了,竟是半点也不留情面,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想着自己好久都没有体会到过这种疼痛了,真是有意思。 他愈是觉得痛,脸上的笑容就愈发明显:“为何这么说,你又是谁?怎么无缘无故闯入我同师尊的峰头,又擅自对我动手?” 他是笑着的,可又能让别人感受到他的不悦和烦躁,还有隐约的不安。 可能发觉出面前的人实力不俗,让他没什么安全感。 曲零濯明显还没遭到过绿茶的毒打,对卫鲤这个实力在他眼中和蝼蚁没有区别的家伙并无多少警惕。 他只是心中不悦,对卫鲤的粗鄙之气感到如鲠在喉,这样的人既没有多好的根骨,又没有风雅气度,又如何能成为他师兄的徒弟。 “我是你的师叔。”曲零濯自报家门,并未对他多言,“拿起你手中的剑,攻击我。” 他冷漠地说出这句话,好像多说一句都是对卫鲤的恩赐。 卫鲤定定地看着他,青年居高临下,依旧是那副不将他放在眼中的样子。 他太自傲,对自己充满着自信,也不问他的师尊在何处,何时会来,就这般冷漠又高高在上地指导他。 优越感十足。 卫鲤舌头舔过齿尖,锋利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划破他的舌流出鲜血来。 疼痛让他更加清醒,他想,打碎这样的人满脸的傲气,满身的傲骨也很有意思吧。 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之后,连那岌岌可危的感情线都没办法维护,这些人又拿什么跟自己相争呢。 他只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着,叫嚣着兴奋着,这种愉悦是无论什么都不能填补的,他在催促着自己去摧毁所谓修.真.界的天才,新秀。 卫鲤弯下腰,慢慢地捡起手中的剑。 曲零濯仍是面无表情,眼珠子仿佛是纯然的墨色,好似在看他,又好似没有。 他当真有一张清冷美丽好皮囊,都能排上修仙界美人榜第一,他也曾记得宿时漾就是看这张脸看入神过。 卫鲤轻轻摸了下自己的脸,在想要是把那张脸撕下来放在自己脸上的可能性。 纯恶狠毒的魔修什么事干不出来呢。 曲零濯已经不耐烦了,冷冰冰地说:“你还在等什么,连自己的剑都不能控制,你这样还能称之为剑修么。” 果真师徒一脉相承,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卫鲤在心中冷哼一声,他紧握着手中的剑,永远都是最能沉得住气的那个。 他要做的可不是什么剑法上的赢家啊,可惜这些脑子里就只有一根筋的剑修现在是想不明白的。 卫鲤笑得畅快,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柄,直指曲零濯的心口,却知道以他现在动用的实力,根本伤不了对方半分,他要做的,仅仅只是…… 恰在青年剑修持着手中长剑朝他劈来时,宿时漾慢慢悠悠从洞府走出来,而卫鲤的身体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口中还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真不愧是修仙界的天才,这剑气倒却有几分凶悍,若是对方全力以赴,他也要分出几分心神精力去抵挡了。 宿时漾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他其实睡得脑子还有点迷糊,醒来后也只不过匆匆洗漱了两下就出来。 没想到刚到外边儿就看到如此鲜血淋漓的场面,他的小弟子正好栽在自己的脚边,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流,里头似乎还有些内脏碎片。 宿时漾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这是惊慌失措到了极点,人根本无法维持镇静所致。 他回过神后心惊胆战地蹲下身,竟有几分头晕目眩,忙点了卫鲤身上几个穴赶紧止住血,又从储物戒里掏出一颗丹药给对方喂进去,才没有让对方的伤势变得更重。 做完手中的事后,他就火冒三丈地抬起头,想看看是哪个不要碧莲的狗东西跑来自己的峰头欺负他的小徒弟——此仇不报非君子!! 没想到他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主角受曲零濯。 “师弟?!”宿时漾眉心微折,脸上满是不解。 主角受都可谓是这个世界餐风饮露,不染人间烟火的仙人了,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跟他徒弟动手,二人之间到底生出了什么龃龉,竟到了非得重伤对方的地步。 他正要继续说话时,手腕就被蹭过土地又染上血渍后变得脏污的手抓住,他皓白的手腕也沾上了些许血迹和尘埃。 曲零濯眼神不虞,宿时漾倒是不在意这点小事,反手又攥住自己小徒弟的手。 “师尊,您不要为我责备师叔,他刚刚只是想指导我,所以下手才重了些,他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卫鲤咳了两声,决定先发制人。 凡人的这点手段倒是有点意思,他用来竟也不觉违和。 事实确实是这样,可曲零濯却总觉得这话从卫鲤口中说出来有那么几分古怪。 “是这样吗,师弟?”宿时漾也没有一昧地听自己徒弟的一面之词,当法官都还要且听一下双方的发言才能判断呢,他不能做一个独断专横的人。 曲零濯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解,点头承认了:“是。”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忽然动手?”宿时漾知道自己这个师弟并没有好为人师的兴趣,他双手抱臂,心想主角受这是让鬼上身了吗,怎么也和昨天的主角攻一样,尽干些莫名其妙的事。 卫鲤又急促地咳了两下,赶在曲零濯开口之前,三言两句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还柔弱无依地说:“弟子实力太弱了,师叔看不上眼也正常。他不是故意挑飞我的剑,也定然不是刻意一剑就将弟子给斩飞的。”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 尤其是还在曲零濯静默无言,一看就知卫鲤所言非虚之时。 宿时漾都要气炸了,卫鲤什么水平,需要曲零濯大动干戈吗?他凭什么擅作主张对自己的徒弟动手呢。 “你是来为自己的弟子找公道的吗?”宿时漾思及主角攻的存在,一下就想到了这点。 他直直地看向自己的师弟,像是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曲零濯愣愣地望着宿时漾,像是从来没见过对方如此漠然的时候,他顿了片刻才回答:“师兄,我没有这样想。他们弟子之间的事应该由他们自己解决,但是这次我真的只是见他的剑法太……” 他也不是完全就丢失了社交技能,晓得难听的话不应该在自己的师兄面前说出来,半天才想出一个合适的词,“太差劲了点,所以我才……” 他很少对人会说出这么多话,能有这样殊荣的人也就唯有宿时漾一个了。 可惜对方并不领情,甚至在他还未说完的时候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言语。 “师弟,你越界了。”宿时漾面色微冷,“这是我的弟子,理应由我自己决定来如何教导。他要走怎样的路,也应该是由他自己决定,而不是由别人置喙多言。” 曲零濯冷漠的面具些许龟裂,他眼中浮现出几分茫然。 师兄他竟然为了相处不到一月的外人而吼了自己,还是以如此漠然冰冷的态度。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为什么他现在的心脏就像是被人插了一柄剑般疼痛呢,难受得他都快要窒息了一样。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应该是个公正无私,一心只有自己剑道的人。”宿时漾不知道他的想法,依然在往他的心上插刀。 你又真的了解过我吗? 曲零濯想问出口,可他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也并未戳破他师兄心中的幻想。 他现在也迷茫无助到了极点。 “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动手,也不能妄自干涉我的徒弟。”这是宿时漾最不解的地方,“你应该知道的,小鱼儿他就只是炼气期的人,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一介凡人,你这一剑他如何受得住。” 说到这里他的火又起来了,就算面前的人是主角受又怎样,他也不可以随便伤人,更遑论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伤他的弟子。 “师兄,我没想到……”说实话曲零濯也有些迟疑,他记得自己这一剑是把握了分寸,至多将人给挥开,甚至都不会让对方一根汗毛给削掉,可对方怎么就重伤至此呢。 难道真的是他从未对凡人动手,所以一时失了分寸? 躺在宿时漾怀中的少年好似无意间地将头搭在自己的师尊脖颈处,呼吸微微喷洒在那细白的皮肉上,嘴唇差一毫就要贴在上面了。 见曲零濯看过去,那双幽绿的眼睛淡淡地看过去,眉头高高挑着,微波婉转,里面尽是挑衅。 像极了半个多月前的合欢宗弟子。 不好的回忆席卷了曲零濯的大脑,他的手指一点点握紧剑柄,周身的剑气就在身上慢慢运转着。 大抵是修为境界太高,他的威压并不是一般人能抵抗的,就连宿时漾的脸色都微微泛白,有些快要承受不住了。 “师弟。”宿时漾目光瞥向又要往外呕血的小弟子,话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现在是要对我也动手了吗?” 听了宿时漾这句话,曲零濯猛地回神,收敛自己一身的气势,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他心间的什么好像破碎了。 卫鲤是仰躺的姿势,视野低,恰好可以看到方才高高在上的仙君现如今这样低迷失落的姿态。 天才一路走来顺遂,一帆风顺风生水起,遭到的打击能有几何。 此刻他卫鲤带来的便是其一。 师徒二人都没能逃过小绿茶卫鲤的魔爪,曲零濯的崩溃更甚。 他想说师兄真的不信我吗,就真的不愿信他的一句话么,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两人,森冷的目光扫过宿时漾怀里的卫鲤,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曲零濯是甘心的吗?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次打击太大,他一时半会没能回过神,日后还是当怎样,就怎样。 * 这仅仅只是一个鸡飞狗跳的开始。 其中的另外一些争纷烦扰也就不一一赘述了。 宿时漾打了个呵欠,也开始思索起自己的徒弟是不是跟那对师徒八字不合,怎么双方总有些大大小小的矛盾呢。 还是莫要将他们凑在一起是最好的。 没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有执法堂的弟子来到自己的山峰。 无事不登三宝殿,少年面色急切,没等宿时漾招呼着他坐下,就听他急匆匆地说:“大师兄,你快去学堂看看吧。三师兄的徒弟和你的徒弟打起来了,现在我们不敢妄加决策,还是要等您和三师兄过去主持公道才行。” 宿时漾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主角受就是他口中的三师兄。 听懂对方口中的话后,他惊醒过来,直接就是个满脸迷惑的表情。 宿时漾:???真没开玩笑啊?他徒弟现在就跟个凡人没什么两样啊,实力根本比不过叶淮停,他拿什么跟人打架呢。 执法堂的弟子一见宿时漾这个表情就知道他是不信自己,他叹了口气,幽幽道:“师兄要是有疑惑,不若自己去看看吧。” 宿时漾心中就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他便御剑飞行,同执法弟子一起去往学堂。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作祟,在路上恰好遇上了一同前往学堂的主角受曲零濯。 对方负手站在剑上,一身清冷出尘,眉目冷淡,又生得清丽动人,这才是真正的天上仙吧。 看曲零濯御剑的方向,和他一模一样,应该都是去处理弟子的那些烂摊子事吧。 宿时漾见了对方还有些尴尬,自他上次同曲零濯拌嘴之后,双方也不曾低头认错,连一句话都没说过,现在关系都还有些许僵硬。 没想到反倒是曲零濯主动过来找他,就像是两人之中从没发生过矛盾一样。 他一见宿时漾,就开始跟对方上眼药,沉吟道:“师兄,你带的弟子确实有点不安分,总是闹出些麻烦,难为你这个师尊去解决了。” 宿时漾一听就来气了:“当师尊的再怎么说都要为弟子负责。再者而言,其中也有你那弟子出的一份力呢,怎么能将叶淮停给撇干净呢。” 曲零濯又被他这不客气的说法给弄得一愣,嗫嚅着说了一声:“……师兄。” 美人蹙眉,委屈困顿的模样还是极惹人心疼的。 宿时漾的语气就没有方才那样重了,他缓声道:“先去看看事情的前因后果是怎样的吧,师弟,万不可妄下结论。” 曲零濯听了那声师弟,良久无言,一会儿才默默点头,说:“我明白了,师兄。” 倒显出几分懵懂的乖巧。 作者有话要说: wwwww一个都逃不掉 第71章 师尊在上16 今日本来还算得上是个明媚艳丽的天气,勉强称得上是一个艳阳天,连空气都好像是舒爽清新的。 天门宗杵在山间峰头,呼吸俯仰之间就仿佛有掺着微微湿润山风的灵气灌入鼻腔和心间,一下就心境开阔起来了。 本该是如此的,如果没有发生叶淮停和卫鲤斗殴这件事的话,天门宗的剑修弟子们好心情会持续一天。 可惜终究是事与愿违。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叶淮停抡起拳头砸向卫鲤的脸,但被后者及时躲了过去。 二人都没有使用任何术式,更别说手腕翻转间动用法力和长剑了,全都是学着凡人那一套,拳拳到肉,招招都像是要置对方于死地。 其他弟子都被吓懵了,有机灵的少年人赶忙跑去执法堂找师兄师姐们过来帮忙,却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拉架。 卫鲤这一次打架打得酣畅淋漓,他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的,当绿茶是爽啊,可也受了不少的委屈和折腾。 他心里头就憋着一股气呢,无时无刻不想发泄出来,没想到叶淮停这次就给了他机会。 他原本还在思考着什么才能让叶淮停放下身段对他出手。 是他那尊敬崇拜的师尊曲零濯? 还是如猪狗一样在凡间的生活? 亦或者是……他的师尊宿时漾。 答案应该是最后一点吧,不过只是随口几句从嘴中说出来的话,没想到就让这位不可一世的青年剑修怒发冲冠,竟不管不顾地同他动起手来。 卫鲤回忆起刚才的画面,愚弄人的快乐就充斥着他的全身,抚慰着他每一个充满恶意与阴毒的细胞。 他当时只是微笑着跟叶淮停说:“师兄,我听闻师尊曾经代替师叔照顾过你一段时日,我的师尊是不是特别好呀?会不会也像对我一样,给你讲故事,为你洗手羹汤,还会……陪你入睡呢?” 叶淮停瞳孔微震,脑子里一片空白:“……你说什么?” 他像是在一瞬间就丧失了自己的语言功能,说出来的也就只剩下这句话。 卫鲤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我来天门宗的时候还不通人事,师尊他以身作则,自然是要手把手地将所有事都教给我。说起来师尊真是我见过毕生最好的人,甜软,就像是凡间江南的糯米汤圆,嘬一嘬全是甜水儿。不过可惜了师兄,你同我师尊到底只是师伯师侄,我师尊才不会随意干涉别人的徒弟之事。” 他托着腮,自己都不知道是哪句话踩到了叶淮停的痛脚,那家伙就跟被鞭打了屁股的野牛一样呼哧呼哧朝着自己冲过来,拳头跟沙包那么大。 当然,卫鲤是半点都不畏惧的,倒不如说叶淮停对他动手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呢。 魔修的阴谋诡计还是不胜枚举,如果说叶淮停的心眼子有八百个,那他就是浑身上下都是心眼,诡计多到比比皆是。 打架的时候也是,卫鲤打人就专门往叶淮停软弱的又看不出来痕迹的地方招呼,一拳砸下去都能痛得面目扭曲,半点都不留情面。 等对方冲过来打他时,他就刻意用挨一下都能出血更大,看着更惨的地方去接招。 因此明明是卫鲤下手更狠更阴,让叶淮停更是痛苦,可看起来反倒是他被打得更惨,看上去比谁都更可怜。 当宿时漾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被打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浑身上下都是伤痕的小可怜卫鲤步步后退,可叶淮停还是不依不饶的样子。 “住手——!”宿时漾拧起眉头,大声喝止对方,“你们执法堂的弟子就不知道阻止吗?!” 许是他们自己都看呆了,在修仙界待久了,就没见过有人还似凡人那般打架斗殴,一时间连出手制止都忘记了。 现在等人神速赶来之际,才想起来要把他们互相拉开。 卫鲤见宿时漾过来了,就迅速转换表情,开始迅速投入到装绿茶扮可怜当中。 他嘴角还残留着青黑和鲜红的血迹,脸颊倒是护得很好,没有被出现严重的伤痕,头发垂挑下来,散落在颊边,又让汗水给沾湿了。 他轻轻咳了两声,连拳头关节处都蹭满了血渍。 “好疼啊,师尊。”卫鲤眼眶泛红,低垂下脑袋,像只弃犬般可怜无助,“小鱼儿是不是又给您添麻烦了?” 一来就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他的小徒弟也太为别人考虑了。 宿时漾闻言就用谴责的目光看向叶淮停,他想起了主角攻睚眦必报的性格,不用想就知道对方完全不会把那天的事情给放下。 他的语气也有些不好了:“你都身为师兄了,为何不做好表率,万事好商量,就算小鱼儿有什么错,应该同师弟好好说清楚,而不是动不动就用拳头打架解决!” 叶淮停听着这话,简直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僵直立在原地,周身的疼痛细细密密的,可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只会用茫然无措的目光看向指责自己的师伯。 系统其实也想不通,分明卫鲤使用的绿茶手段明明是最低级的,为什么宿时漾就是看不出来呢,难道这就是直男的通病吗? 但是它是无所谓的,不论主角攻受对宿时漾的感官如何都对任务没有影响,只要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出任何问题就行了。 叶淮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他真的要一五一十地把卫鲤此前的话给复述出来吗? 且不说这样不仅有损宿时漾的名誉,他又以什么理由和什么样的身份来对说出这话的卫鲤动手呢? 就算他的师尊曲零濯这次也来了又能怎么样呢,依然改变不了事实。 即便不用去看,他都能知道对方是用何种冷淡的视线放在他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漠不关心,若非此事涉及他的师伯宿时漾,恐怕对方根本不会多管闲事吧。 他早该知道对方是哪种人,毕竟曲零濯是他此生追求之目标,是高山仰止。 是永远都不会从高台上走下来的仙人。 曲零濯对人情世故处理并不熟练,看他半响不答,冷声催促:“为何不言?” 见叶淮停还是闭口不答,他就对着卫鲤道:“你来说。” 叶淮停面色微变,竟是直接当着他们的面拂袖而去,连一声解释都不表示。 这下众人都从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没再关注卫鲤究竟说了什么才惹得叶淮停暴怒动手,而是赶紧让执法弟子去追人,不可让对方随意动手而没有半点惩罚。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曲零濯竟也没去追他那逆徒,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他的师兄宿时漾究竟要怎么解决这件事。 倒是卫鲤若有所思,听见他师尊一句“卫鲤,好好同我说说你究竟同叶师兄说了什么,才让他那么生气。” 宿时漾并不是全然无脑信任自己的小徒弟,他还是更喜欢拿事实说话,若是此事真的是卫鲤的错,他也会压着对方去道歉。 卫鲤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感受到了上边的疼痛。 没想到他都被叶淮停打成这样了,他的好师尊还是要捍卫正道,究竟是正义使然,还是只因那个被冤枉的人有可能是他叶淮停呢? 他的眼中迅速闪过一道深寒的光芒,脑子不过转了一圈,就决定如实交代。 “对不起,师尊,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他总习惯了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可这次却带着明显的真心实意。 “我听闻各位师兄弟说,师尊曾经对叶师兄极好,就心生了妒忌。” 宿时漾没想到自己的小弟子会实话实说,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他当知道这种事在修仙界是不被允许,会生心魔,也会被惩戒的。 可他还是在自己师尊面前都交代出来了,比叶淮停这个堂而皇之负气离开,连自己的师尊师伯一众长辈都不顾的人不知好了多少。 主角攻这家伙就仗着自己的光环胡作非为,也太没礼貌了吧。 宿时漾的心其实已经偏了,但在他师弟曲零濯面前还得稳住,必须做到公平正义,让所有人都服气他的决议才行。 “所以你对他说了什么?”他淡声问道。 他心中却在叹气说小弟子还是糊涂呀。 受了伤的小弟子回答也很快,实话实说自己做的恶:“弟子同叶师兄炫耀师尊最近对弟子很好,还道现在师尊应当不会再干涉叶师兄的事了,就只是说了这些,也不知道是哪里说得不对,惹了叶师兄生气。” 卫鲤心中惴惴,见宿时漾半天没理会自己,又怯怯地问:“师尊对弟子失望了吗?” 单看这些话,卫鲤也没说错什么,不过是少年人之间的炫耀和鲁莽而已,按理来说叶淮停根本不该因此而愤怒的。 “就只是说的这些吗?”宿时漾不死心地问。 以他多次被撅的经验,直男已经开始慌了。 卫鲤可怜兮兮地点头:“只有这些了。若是弟子所言皆虚,就让我不得好死算了。” 宿时漾连忙捂住他的嘴,拧眉道:“胡闹!” 向天道发誓,就证明自己所言绝非虚妄,不然便是在进阶之时天雷都不会放过你,没人敢拿此来撒谎。 “……师尊并没有不信你,不要多想。” 只是主角攻那儿就有点麻烦了,宿时漾一颗心不断往下沉,但这个时候他还能安慰自己,事情还没到最差的情况,也许主角攻只是独占欲发作了,觉得关心自己的人被夺走了而已。 连野兽都知道圈地盘,更遑论是人呢。 曲零濯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听到他的弟子因何而动怒时,不免觉得可笑至极,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其实没比叶淮停好多少。 他自己又何尝没有被师兄怀里那个两面三刀的卑劣小人激得动怒过呢? 还在他的师兄面前失了态。 曲零濯冷得几乎能淬冰的眼神刺在卫鲤身上,后者稳如泰山,八面不动,全然没把他的这点威胁放在眼里。 这次的纷争经过卫鲤的解释之后,也算是有了一个结果。 最后卫鲤去剑冢领罚,在里面待个两日以明心境灵台。而叶淮停也会得到相应的处罚——紫电鞭抽打五百下,二人都不会轻易被饶恕。 这就是他们在学堂内就同门相残的惩罚,否则后来者都有样学样,一个大宗门如何能团结得起来? 这件事揭过不提,宿时漾在卫鲤出关之后,又拎着人耳提面命,叫他日后莫要去招惹他那叶师兄。 卫鲤委屈:“是因为小鱼儿比不得叶师兄好么,师尊还是更喜欢师兄是不是?” 宿时漾手中的糕点都快咽不下去了,当然,这是假的,糕点那么美味,他就是有再大的气,也不能同自己手中的美食发泄啊。 他拍了拍手中的残渣,无奈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小鱼儿,莫要如此自卑了,你毕竟是我的弟子,也是我唯一的弟子,我不在意你还去在意旁人吗。我不让你招惹他,只是你如今实力不够,一昧对上伤害的还不是你自己,真是个小傻子。” 宿时漾摇摇头,郁闷道:“怎的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呢,莫不是学傻了?” 卫鲤原本还破涕而笑傻乐呵呢,现在撇撇嘴:“师尊,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比叶师兄少学几年,若是再给我些时日,徒儿未必不能比得过叶师兄。” 宿时漾就睨他:“你少给为师找麻烦,别再让我操心就是谢天谢地了。” 他捏住卫鲤的嘴,手动使出禁言术:“好了好了,为师知道你的决心了。你呢,就别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就开开心心地学,慢慢悠悠地玩就是了。” “小孩子家家的,别想太多,攀比欲也不要那么重,师尊又不求你光耀门楣什么的……” 后面的话卫鲤其实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只是看着宿时漾歪起头,朝他笑得明艳夺目的模样。此时落日鎏金全落在他一人身上,那洒落的金芒就好似不要钱一般点缀在他的发间、眼睫上。 衬得这人就像是下凡来普度众生的菩萨。 佛亦有情,佛亦无情,众生在他眼中皆平等,众生皆可渡。 他可是魔啊。 他又为何会信佛? * 张作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找宿时漾了,因着上次魔修的事,他也多出了不少麻烦事,弄得他焦头烂额,却又不得不抽去一段时间去处理。 期间二人也时常用玉牌传信。 张作清总是会给宿时漾分享些修仙界有意思的事情,后者就当是话本子里头的故事听了,仔细一想还是有那么几分趣味的。 是以,他也得知了宿时漾收徒一事。 此事是天门宗掌门交于他身为大师兄的任务,张作清没办法置喙,只是他近些时日来总是眼皮子直跳,疑心宿时漾新收的那个弟子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说不得就是和叶淮停一样狼子野心的家伙。 他并不是特别放心,在忙完了一众手头的事之后,就匆匆赶去见了宿时漾。 此时据他好友收徒俨然过去了一月有余,观他那纯善贪玩的友人平日里对他那小徒弟的夸赞,方知对方跟他那徒弟定然也相处了几分感情来。 思及此,他心中也不免生出怅惘来。 真是一步慢,步步慢。 张作清披星戴月,风尘仆仆地到了天门宗的地界。 他提出要拜访他们的大师兄,因着自己和宿时漾的关系好,所以在验证了他的身份之后,天门宗的弟子也很快就放他进去。 张作清一进入天门宗,就察觉到了整个宗门的气氛都有些古怪,他原本以为是此前魔修进攻所致,可是看了半天后又发觉不像。 众门人虽说面色看起来微慌,却没有大难临头威胁性命的恐惧,只不过都不敢怎么大声说话就是了。 他眉目微凝,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找宿时漾,而是停下来,同天门宗的弟子不动声色打听消息。 一问才得知这种氛围竟然同宿时漾的弟子脱不了干系,当然,之前那个叶淮停也不能置身事外。 上面的人闹矛盾,气氛一直僵持着,下面的人当然也不会好受。 可张作清没能料到宿时漾的弟子居然也如此能作妖,对方不是曾言他的小弟子听话又懂事吗? 传言究竟有几分虚实,而宿时漾所说的又是真是假,是否会只是出于师尊看待弟子的目光呢。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也就只有等他亲自去见了宿时漾和他徒弟卫鲤才能一探真假了。 …… 说真的,在这个时候自己的友人愿意来探望他,真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了。 宿时漾每日带着自己的弟子,还要修炼,日日都过着重复无波澜的生活,都快麻木了。 修仙真不是寻常人能干的,要是耐不住寂寞,就无寸益精进,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走捷径呢。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忽然就想起了自己上一回实力大涨一事,不过区区双修就直接跨越到金丹后期,只差顿悟就能圆满了,可他却一直心浮气躁,寻不到法门。 难不成真的要…… 他赶紧摇摇头,把青莲那个明艳端方又骄傲的合欢宗弟子从自己脑海中给扒拉出去,同时心惊肉跳,他一个直男怎么突然就多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他看起来很像是那种会乐意追求实力的人吗? 将自己的忧愁分享给自己的友人,想来也能得到几分开解吧。 宿时漾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如此欢迎张作清的到来。 可惜他的弟子和他的想法完全相反。 不过卫鲤压根没什么可以阻止的资格,还要在宿时漾面前表现出乖巧懂事小孩的模样,他其实心里相当不爽。 不过一想到之后能够恶心到张作清他们,那点不悦和烦躁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起来了。 张作清一来就看到笑盈盈看着自己的宿时漾,没等他同自己的友人打招呼,就看到落后一步站在他身后的少年。 眉眼都带着狼崽子的桀骜不驯,刻意挨得同自己的师尊极近,就仿佛是在宣示主权一般,看着就叫人极其不悦。 卫鲤自然而然感受到了对方审视的眼光,他视若无睹,轻轻地牵着自己师尊的袖子,就像是胆怯的小孩在面对陌生人一样。 装模作样到了极致。 实际上他的小尾指轻搭在自己师尊的手腕上,还当着张作清的面蹭了两下,是显而易见的挑衅。 张作清脑子瞬间跟充血似的嗡鸣了一下,不过好在他见多识广,这些年来也曾遇见过不少像是卫鲤这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还是很能沉得住气的。 他主动跟宿时漾打招呼:“时漾,好久不见了,这就是你收的弟子吧,倒还是个小孩子呢。” “小孩子”这三个字他说得很重,就是在讽刺对方年纪小,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根本没资格同他们相争。 卫鲤嘴角微不可察地往下撇了几分,面前这人也是讨人嫌的家伙之一,是要解决掉的麻烦。 宿时漾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没给他们互相引荐呢,二人都是从他口中听过对方,但具体的交流却是没有的,和陌生人几乎没什么两样。 “你知道这是我收的小徒弟,名为卫鲤。他天赋极好,根骨也俱佳,是个修仙的好苗子,将来肯定在修仙界有一席之地。”宿时漾骄傲地抬起下巴,看上去就和友人炫耀的幼稚鬼没什么两样。 也就只有在张作清面前他才会表现出这样随性的姿态,便是卫鲤面前也还是有几分师尊的架子,不可能完全地放松,不然他这个师尊当得多没有威严啊。 卫鲤心中不满,但他确实是没什么资格羞恼愤怒的。 可他总免不了去想,他要得到宿时漾,就要见证他所有的姿态,不论是哭是笑,是嗔是羞,最好都给他一个人看了,不要让旁人见识到才好。 张作清对旁人的情绪很敏锐,这也是他为什么身为一介散修也能混得风生水起的原因,所以他翘起嘴角,冷淡地扫了卫鲤一眼,是胜利者的姿态。 卫鲤舔了下自己的尖牙,靠宿时漾更近了。 有意思。 真是好生不要脸的散修,要知道这只是一个照面,就算在这上边胜过一局又能怎样,最终决定权依然是在他的好师尊身上啊。 “那我就先恭贺时漾你了,以你的能力,定能教出优秀出色的弟子。”这话就是把卫鲤变强的功劳几乎都安在宿时漾头上。 宿时漾没听出来,他挠挠头:“哪有嘛,都是我徒弟聪明,教一遍他就明白了。” 卫鲤腼腆一笑:“张叔说得对,都是师尊教得好。” 张叔? 张作清面色一黑。 “我差点忘了介绍他啦。”宿时漾弯了弯眼睛,“这是我好几十年的朋友了,你叫他张叔也没错,嘻嘻嘻。” 他向来不在乎那些细节,其实要真按年龄来算的话,他们俩都能当卫鲤的爷爷了,喊声叔又算得了什么呢。 其中的恶意可能就只有另外两人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笑死了,绿茶,写得真爽(bushi) 第72章 师尊在上17 最终称谓的问题被搁置下来,卫鲤还是唤他张仙师,并未出现太过“亲昵”的称呼。 宿时漾给两人介绍完之后,就挥手让卫鲤退下,后者显而易见的震惊。 “……师尊?” 宿时漾笑道:“你今日还要去练剑,也别忘了我昨日给你布置的课业。” 他轻轻揉了一下卫鲤的脑袋:“别想着偷懒,一会儿我还要检查的。” 张作清在一旁看着,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还是个孩子呢。” 这句话光是听着就足以把卫鲤近些时日做的事给打落谷底了——因为是个孩子才总是会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来,众人不可能跟一个小孩斤斤计较吧,这让他们颜面何存呢。 可也因此一句话就将卫鲤给踢出了竞争队伍:不过一小孩尔,有什么资格同他们相提并论。 卫鲤脸上的笑容差点没能维持住,果然,张作清是最值得警惕的威胁者。 不过好在他其实并不是真的单纯无知的孩子,自然不可能被这几句话逼得破防。 这番举止倒是引得张作清高看了他一眼——倒是沉得住气。 宿时漾不知道这两人的暗中较量,带着人就往室内引,一路叽叽喳喳地问着张作清曾经修炼的故事。 这段时日他可是苦闷了好久,玩游戏都不得劲,好歹还有几样美食能够聊以慰藉,不然早就待不下去了。 男高中生嘛,就是精力充沛。 好不容易来到修仙世界,只留在安全区里待着有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只有金鱼记忆,早也忘记自己此前遭遇过的凄惨事例的男高真实想法。 张作清打趣他:“时漾何苦这样急迫,又不是之后都没机会了。只是近些时日魔修来势汹汹,大家比之从前更为戒严而已,这才让你没机会出去。不过也实属人之常情,但邪不胜正,修仙界早晚会恢复往日的安宁和平。” 宿时漾一展愁眉,畅快笑道:“张兄说得是极,我也算是庸人自扰了。现在这个日子难道过得不舒坦吗,既有美酒佳肴,还有友人相伴,更有弟子侍候在一旁。” 二人谈笑风生,完全没想到张作清最后那句话竟是在不久后就真的实现了,而救世主还正是他面前这位玩世不恭、肆意放纵的好友。 宿时漾总是喜欢听张作清说话,听他对修仙故事信手拈来,三言两语就构造出那个惊险万象的历练世界,说来逸趣横生,使听者如临其境。 他倒是揶揄了人一两句:“若是日后就算你嫌修仙腻味了,去当个说书先生也是好的。到时候肯定是客似云来,人人都为你这好口才而拍案叫绝。” 张作清闻言也不恼,还拱手道:“既如此,那就希望时漾届时多来捧张某的场了。” 这也是他们能玩到一块最大的原因了,一个敢说一个敢接,彼此之间互相玩笑也从来不恼羞成怒,也清楚地知道对方的兴味在哪。 夜间又是放歌纵酒,不是有句话叫酒逢知己千杯少么,宿时漾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个状态,只是在张作清真的说出口时,他还是有几分犹疑的:“这一回可不能拿那个一喝就醉得不省人事的酒喔,我们就喝个小小的微醺就行。” 他伸出拇指和食指,在张作清面前比划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隙,还一脸真诚地看向对方。 张作清只觉得看着对方这个动作心脏就像是被戳了一下,他弯眼说:“好,那我就同你今夜不醉不归。” 按理来说接下来就该开香槟庆祝友谊万岁了。 反正都是饮酒作乐,再放情高歌,这种事平时也没少干,结果一道声音就制止住了他们。 二人不似上次那样坐在房瓦上边,而是在走廊下席地而坐,旁边就摆着一壶酒几盏碗,一碟煮好的毛豆下酒菜。 正准备给两盏酒杯都满上,二人推杯换盏一饮之时。 “师尊,小鱼儿睡不着。” 像是从幽暗角落里飘来的声音,带着一种鬼魅妖异的气息。 宿时漾捏着杯子的手都晃了两下,他转过头,就看见了自己小徒弟的身影。 少年一头长发未曾梳起,全披散在身后,有几绺还垂至胸前。他穿着雪白中衣,赤脚站在廊檐上,懵懵懂懂地看着自己的师尊。 小徒弟又生得一张好皮相,幽绿的眼睛仿佛蒙着一层水雾,就像是误入人间的一缕幽魂。 张作清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会突然出现,且过来横插一脚,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淡蓝的经脉在手背上凸显。 “怎么了?”宿时漾还是关心自己的徒弟的,不可能还寻欢作乐得下去。 卫鲤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像是被魇住了般,都失去了尊卑,垂在宿时漾的怀间。 “师尊,徒儿做噩梦了。”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我梦见有人掀开我的床被,还拿着刀砍下来,我好痛啊,可我一个人找不到求助的法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眼眶发红,呜咽了两声,无措地抓着宿时漾的衣袖。 宿时漾瞧着人可怜,就摸了摸他的脑袋,冰凉柔顺的长发从指缝里滑下来,他的声音也放柔了:“不要害怕啦,师尊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 他歉意地看了自己友人一遍,倒真体验了一把带孩子的感觉。 “对不起,师尊,徒儿方才失礼了。”卫鲤抽噎了一声,回过神后来就开始致歉,“让张仙师见笑了,我生性胆小,所以这才做出了些丢人的事。” “师尊同我一起离开,陪陪我,您不会介意的吧?” 如此茶里茶气的话,还充斥着他师尊更重视他,你这个朋友终究是外人的意味,听得张作清在那一瞬间竟是真的生出了几分杀意。 方才他说卫鲤还是个小孩的随口一句话就反噬到了自己身上,张作清任是有再大的火气都得忍下去。 他强迫自己保持理智,脸上还留着得体的笑容:“我不介意,时漾先陪徒弟吧,明日再来同我叙旧也行。” 宿时漾叹了口气:“也就只好如此了,也就幸亏张兄你是我的好友,不会介怀,若是旁的人我可不敢这样随意对待。” 张作清心知自己是被当成了好兄弟,他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怅惘,只是看着卫鲤得意的嘴脸,心里是一阵不适。 这凡人倒是有点手段,也难怪会让叶淮停等人都吃瘪,把整个天门宗都弄得鸡飞狗跳。 他沉思着,凝视宿时漾陪同小徒弟离开的身影,已经开始思索该用什么样的手段来解决这个麻烦了。 此等心腹大患不除掉,就算是再好的机会都会被破坏。 …… 翌日一早,张作清就提出了告辞。 宿时漾惊讶地啊了一声,“怎么如此突然,你以前少说都要留个两三天的。” 他状似开玩笑地说:“不会是我昨夜一心一意照顾小弟子去了,忽视张兄你,你就跟我置气了吧?” 张作清无奈一笑:“时漾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同你何时小气过?只是这次真有急事,不能一直留下去了,还望你莫要多想才是。”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清楚,就是怕宿时漾心中多出小疙瘩来,万不敢让他的好友生气半分。 然而就是这样的卑微,却也总是难以得到回应。 其间的苦涩滋味,也就只有他能知道了。 “原来如此,那我便只能恭送张兄离去。”宿时漾的话中无一不是含着遗憾之意,“祝君,武运昌隆。” 张作清听闻此言都不想一走了之,可他不能停下来,一点牺牲于他而言是必须的。 不过临走前宿时漾还是给张作清送了点小礼物,毕竟人家万里迢迢还专门来拜访自己一趟,送了不少珍奇异宝,还给了他弟子赠了些见面礼,他总不能真的让人家两手空空离开吧,多不好意思的。 宿时漾毕竟是剑修,不及张作清这个符修兼丹修强,人家还辅修剑法呢,随便卖出个一两颗丹药都能养一柄剑了,完全不能比、不能比。 穷苦的剑修之前还只能靠对剧情的把控利用主角攻来赚点小钱,所以这次的礼物也不是都能拿出手——挞魂鞭,是宿时漾曾在历练一个秘境时得到的宝物,他这个剑修没什么用处,后面也忘了拍卖掉,一直都堆在自己的储物戒里。 现在拿出手,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不过张作清看起来非但不介意,反倒是非常惊喜。 他手执宿时漾给他的鞭子,用巨蟒皮和筋骨一寸寸地炼成,在光线下黑色鞭子反射出森冷的寒光。 他手持鞭子,弯腰含笑:“多谢时漾相赠。” * 宿时漾对张作清等人心里的弯弯绕是一无所知的,他经过对方特地前来的开导下,心想现在这种安稳的日子还挺好。 他上次被那个魔修砍的事还历历在目呢,现在过稳当点不好么。 咸鱼基因发作,他就又过上了吃吃喝喝睡觉起床带徒弟打游戏的美好生活,只是在不久之后就让他再也咸鱼不下去。 ——“听闻南方有一散修得到了能解开上古蛮荒帝王留下的秘境钥匙”。 这一消息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就算是在闭关的一些老妖怪都被惊动得出关了。 那可是上古啊,一个神秘又古老的时代,光是听见这个词就仿佛有一副玄妙又缥缈的画卷在自己面前徐徐展开,让人畅想不已。 一般人在谈及此事时,也会表现出高深莫测的姿态,以显出自己的几分了解。 宿时漾自己是不清楚的,他的很多消息都是源自于道听途说,安心当个吃瓜人就是了。 反正这个秘境对他这个小虾米来说也只能是捡漏的用处,大佬吃肉,剩下的人能不能喝汤都说不定。 况且这种从上古传承下来的秘境在没有人进入过之前,寻常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要知道机遇和危险是并存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要了命。 道理谁都懂,可是一团鲜美的肥肉放在自己面前,谁又能做到不心动呢? 外界众宗门的想法他并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当掌门找到他时,宿时漾还是惊讶了一瞬,在看到张作清的那一刻,他的讶异更是达到了顶峰。 宿时漾翻出了许久不用的剧情,百万字大长篇的修仙恋爱简直翻不到尽头,遂放弃挣扎,干脆直接询问系统:【剧情里有开秘境这一段吗?】 不问还不知道,一问才忽然想起了系统好像消失已久,平时他看电视打游戏都是用的对方下载好了的。 现在等了半天,系统还没有回答他,宿时漾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他重复地问了一遍:【统哥,统哥你在吗?】 约摸两分钟的时间,系统的电子音不慌不忙地传进他的大脑里:【在的哦,亲亲。请问你有什么需求呢?】 宿时漾一哽:【……你去当X宝客服了?】 系统自动忽视这句话:【哦,亲亲是想知道剧情的消息吗?有的哦,在后期主角攻干了大逆不道的事之后,这个秘境也被你的好友张作清开启,毕竟主角攻也是在这里面变强,有了跟自己师尊不相上下的实力呢亲。】 后期?也就是说差不多到了快要跟魔修撕起来的时候,可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印象里他们大概也是在魔修们对这些城镇大肆屠杀之后才会有这一戏码啊。 怎么回事,他的蝴蝶翅膀这么厉害的么,居然能把剧情改变得这么大。 趁着众人还在商讨此事时,宿时漾压低了声音跟系统交谈:【剧情提前没什么影响吧?】 系统的语气是少见且诡异的温和:【当然没有,您的任务就是促成主角攻受在一起呢,除此之后维护剧情线不是您要操心的事呢亲。】 宿时漾也由此松了口气,他现在有闲心去询问系统现在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了:【你不是做系统的吗,怎么还兼职客服去了,一份工就要自己好好努力去做啊,怎么可以这么不敬业呢!】 系统冷笑的声音浮现在他脑海里,像是忍不住一样怨气满满:【还不都是你的错,之前两个世界我都被你扣了业绩。这个世界眼看长途漫漫看不到尽头,我不可能坐吃空山啊!你以为这是我想的吗?亲~】 它三言两语就说得宿时漾心虚得不敢冒头,尤其是最后那个“亲”字,简直是嘲讽拉满。 眼看着张作清他们这边的谈话结束了,宿时漾才赶紧抽身离开自己和系统的闲聊,免得被讥笑死。 他方才虽然一直在和系统聊天,但也还是竖起了耳朵听了一下他们的谈话。 大致就是说秘钥是在张作清手中,但是他大度,愿意和天门宗的人共享这一资源,只要他们多派些精英弟子,在秘境之内也好有个照应。 天门宗虽说对这事蠢蠢欲动,但也没想着要自己一个宗门独吞这样的好事,还是选择了和其他宗门合作。 若是遇上了什么蛮荒凶兽,或者是上古阵法之类的,不论是多少人命都不够填的,何况现在又有魔修对他们正道虎视眈眈,在这个时候自然得齐心协力,同舟共济了。 他们之后又是一阵商业互吹,天门宗这边称赞张作清大度,张作清就夸天门宗有格局,不管二者究竟有没有抱着要将正道发扬光大的想法,总之是走到了一条道上。 宿时漾不知道自己来是为了啥,万事不都有长老和掌门他们操心吗,莫不是他要当个吉祥物吗? 可他们天门宗的门面应该是他的师弟曲零濯才对。 张作清恰在此时转过头来笑意吟吟地望着他,拱手道:“时漾,之后还要多多依靠你了。” 宿时漾自知自己自己是没这能耐能强到护住张作清的,他连忙摆手,客气地说:“哪里哪里,还得是张兄到时候照拂我才行。” 他们这边的客气倒是没有影响到这件事的照常进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宿时漾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看见了张作清和曲零濯待在一起的画面,不过他转念一想还是只当这是自己的错觉,那两人关系僵硬,怎么可能会走到一起。 又过了一段时日,魔修还是毫无动静,他们就不能坐以待毙下去,已经准备好了和众仙门合作去闯荡秘境了。 宿时漾当日其实并没有看错,张作清和曲零濯等人确实是走在了一起,不过也只是走在了一起。 他们这些聪明人只需要一个照面就可以知道对方的想法,眼中是如出一辙的杀意和恼恨,又默契地半点不提而转身离去。 * 仗着凡人之躯,就可以肆意妄为的挑衅么。 呵。 凡人只会在秘境中死得更快吧。 * 卫鲤在得知自己也要进入这个秘境时错愕了一秒,他向自己的师尊确认:“徒儿当真要去吗?” 宿时漾也纳闷了:“是啊,你的实力不够,怎么能让你去那么危险的秘境呢。不过掌门他们也说了,就是要让你们这些后起之辈多闯荡一下,这次许多大能前辈都在,若是一有不对,就捏碎玉牌尽快把你们送出去。” 他摩挲着下巴:“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想来也是有几分护着你们的手段,倒是不必太过惊慌,去试一试也无妨。” 卫鲤立刻就明悟了,这次多半就是针对自己的一次死局,那些嫉妒心深重的狗东西们就是存了要把他搞死在秘境里的想法。 不就是秘境么,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能使出什么手段置他于死地。 少年冷笑着,幽绿眸子里的冷芒一闪而过,等他师尊来了之后又恢复了之前的纯良乖巧模样。 而去往秘境的那天很快就到了。 此次前往秘境的人数还不算少,掌门老祖宗和各峰的长老们要凑一回热闹,不仅如此,些许有鸿图志向的弟子和有天赋实力的弟子也是不少的,天门宗不会阻拦他们。 这便需要一艘灵舟来载人了。 这灵舟巨大无比,一共有三层,最底层的是负责每日灵舟清洗和送灵石灵果的杂役子弟,第二层就是各峰的弟子们,第三层才是长老掌门等人。 宿时漾这个大师兄所居之处自然也是在第三层,他的徒弟和自己同住一房,而张作清与曲零濯各住他的隔壁,自然,他的师弟曲零濯也带了自己的弟子叶淮停。 若是他不带,别说长老,连宿时漾自己都要急,生怕是主角攻受之间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 一开始,宿时漾还没发现这样的居所安排有什么问题。 直到他刚走出房门,站在甲板上眼珠子乱转,看那从眼前急速闪过的飞鸟,感叹这玩意儿简直同飞机不相上下之时,就有人从他面前走过,径直停在他身旁。 “师伯真是好兴致啊。” 此人正是他许久不曾接触过的主角攻叶淮停。 宿时漾心说倒也没有,恰好是他没什么见识,这才多看了两眼面前的飞鸟和灵舟的布置而已。 不过他现在和主角攻闹了一点小矛盾,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所以还是闭嘴保持沉默好了。 “师伯为什么不同我说话呢,是淮停不配吗?”叶淮停的话接连不断,几乎是咄咄逼人了:“是因为您有了新的徒弟,就一丁点都不重视师侄了吗?” “您当真对我就没有半点情意了么。” 话到最后,他几乎是呢喃出声,好似心神都被宿时漾逼得恍惚了。 宿时漾其实才是真的懵了,情意,什么情意?怎么每个字他都能听得懂,可是结合成话他就听不明白了呢。 主角攻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自己要对他有意么,可对方之前不是一直都对他态度冷淡,恨不能离自己八万里远,现在又是何意? 宿时漾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为了防止主角攻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他干脆自己抹黑自己,做个冷漠无情始乱终弃的渣渣好了。 “淮停,你是知道的,卫鲤他本就命苦。不仅生来就没了父母,还一直遭受着歧视打压,他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我这个师尊了。”宿时漾平淡地说这个事实。 “所以我要分出更多乃至全部的心神在他身上,这才是我身为师尊应当做的事,想来你是可以理解的吧。” 这些话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只要智力正常,就不可能听不明白。 叶淮停心神大恸,极想说一句他不懂不理解,可是理智束缚着他,让他不能说出这些话。 他们又不是心念传话,这些言语自然也进了另外三人的耳中。 除了卫鲤在窃喜得意以外,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加深了要除掉卫鲤的想法。 第73章 师尊在上18 正值外面云开日出,霞光万道,好似华美绚丽的锦缎骤然占据着视野。 宿时漾当自己还是年轻人,和他那小徒弟没什么两样,当天就应对方的要求起身去看日出。 左右修士需要的睡眠时间少得几乎可以不计,宿时漾看了下系统后台的时间,不足早上五点半,哪怕是这个时间点从床上爬起来,他也依然精力充沛。 谁又能不说上是一句“年轻就是好啊”。 修士是一向耳聪目明的,他们这边看日出的动静稍一变大,另一旁就能听的一清二楚,只看愿不愿意分出心神去注意一二了。 所以在卫鲤指着天边一轮圆日亢奋地说话时,两旁的房门竟不谋而合地打开。 宿时漾扭头看过去,发现张作清他们几人都走了出来,在如此宏观壮丽的美景之中,几人的胸怀似乎都开阔不少,也没人出言嘲讽些奇奇怪怪的话。 也可能是这几人知道在这个时候扫宿时漾的兴对他们没什么好处吧。 “时漾,我用留影石存下了方才的景象,要看一看么。”安静立在旁边的张作清忽然道。 他做散修久了,自然是对如何保存自己喜欢之物深有心得,还时不时就会留下不少美景的影像分享给好友。 宿时漾果然探出脑袋过来看,只瞄了一眼,就双眸晶亮地赞叹:“欸,真的耶!” 留影石比后世的手机还要好用几分,拍摄出来的图片竟然和人的肉眼相差不大,最关键的是,它居然还是动图! “哇,云霞都是流动的。”宿时漾指着方才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我刚刚才看到的黑色飞鸟居然都留在了上边,果真是早期的鸟儿有虫吃。” 他只是随口一说,其他几人却面色微变。 卫鲤更是恼恨地看着张作清,此人使的手段了得,比那两个棒槌剑修心机得多。 他必须想个办法分去宿时漾的注意。 脑中灵光一闪,他就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做了。 “师尊,徒儿还有几个问题不太懂,可以告诉我么?”卫鲤趁所有人不注意时抓上了宿时漾的手,做足了撒娇卖痴的姿态。 偏生宿时漾就吃这一套,在卫鲤说出口的时候就应道:“这是自然啦,我可是你师尊嘛。” “叶师兄,曲师叔,还有张仙师,那我和师尊就先告退了,还望你们能够见谅。”态度再怎么诚恳,也改变不了他一意孤行非得在这种时候带走自己师尊的事。 叶淮停也许是他们当中最能沉得住气的那个人,可在这时必须由他开口。这话不能由他的长辈曲零濯说出来,就算是张作清也不行。 “卫师弟年岁也不小了吧。”叶淮停挑起话头,也阻止了他们继续进屋的行动。 卫鲤冷冷地看着他,知晓这人说出来的话多半是对他极为不利的。 “在凡间,你这年岁恐怕都能娶妻了,又怎可同自己的师尊过于亲密呢。”他略略蹙眉,“师伯兴许又会觉得是淮停多管闲事了,可这样下去确实不行,淮停实在为您和卫师弟担忧啊。” ”我等天门宗人知晓你们并无半点私情,可这并不意味着旁人也对此一清二楚啊,总有一两个心思不端之人会胡思乱想,随意揣测。于师伯、师弟你的名声都不好,师弟被误会深了,这名声也不是那么好修复的。” 话里话外都是在为他们师徒二人考虑,宿时漾也冷静下来仔细思索了一下。 他的视线落在二人交缠的手掌上,好像确实是过于亲密了点,直男一开始就没想那么多,只把徒弟当小孩惯着,这才失了分寸。 转头去看另外两人,皆是不赞同的样子。 难道他们真的太过亲密了吗? 兴许他真的该同自己的徒弟保持距离了,这个想法甫一从脑海众冒出来,宿时漾就会被自己徒弟那可怜兮兮的眼神逼得收回去。 到底该不该同对方有过分腻歪的行为呢。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他只是边往回走边摸摸卫鲤的脑袋,对他道:“下回可不能这么黏着你师尊了,不然以后都没有道侣要你了。” 他也只是开玩笑,卫鲤低下头,像是害羞一样没回答,只是在手被松开之际无措地绞紧自己的双手。 魔修的道侣哪是心甘情愿得来的啊,都是凭自己的实力抢到的。 只有废物才会靠着旁人的怜悯来得到想要的人或物。 宿时漾倒真不知道自己的徒弟在想什么,他在灵舟上的日子已经待腻了。 灵石驱动那艘几乎有几个足球场大的灵舟,桅杆上船帆扬起,被劲风鼓动得呼呼作响,而在结界之中,船帆竟是没有任何波动的。 站在甲板上,人的身影就如同蜉蝣一样渺小。 第一回 瞧的时候,倒是觉得这样宏大的景观倒真是震撼人心,后面看多了就腻味了,甚至还百无聊赖地琢磨着也得亏自己没有晕船,不然他大师兄的颜面也要扫地了。 这些暂且不提,眼见着离秘境所在之处越近,见到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来浑水摸鱼,想要趁机捡漏的,也有大宗们受邀而来,专程见证这次蛮荒秘境的开启,最后一同合作共赢。 他们有的人居然是乘坐飞车而来,有的是御剑,有的是骑着自己的灵兽,倒是各有各的手段,千奇百怪,看得宿时漾都惊呆了。 原来在修仙界里,只要有足够吸引力的东西,就会引得不少人前仆后继。 宿时漾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却在看到乌泱泱一片趋之若鹜的修者时,还是会为这一幕而惊叹。 张作清靠近了他,眼睛弯弯:“若是没有可以庇护自己的实力,他们去了也不过是为蛮荒这地再添一点人肉骨血的肥料罢了。” “这就是残酷的修仙大道啊。” 宿时漾眉间拧成了小山,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话锋一转:“说起来,你究竟是怎么得到开启秘境的钥匙啊,为什么不选择独吞呢?” 他对后一个问题显然更好奇,据他所知张作清并不是大度之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就把手中的秘钥给让出去呢。 张作清的回答和他猜想的大差不离:“说来也是一次偶然,不过在南海追查魔修一事时,侥幸从那历代守卫钥匙的鲛人手中得到了钥匙。”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艰险与危机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之后大抵是传承记忆的好处吧,我知道此次秘境开启会耀耀霞光满日,上古蛮荒之凶兽的旧影也会重临天际。此等玄妙瑰丽的怪诞之景色,又怎会不让旁人发现蹊跷。最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在这之后,秘境开启会等一两时辰才彻底打开。” 这么长的时间,那些对此处异象过来一探究竟的修士御剑飞过来也绰绰有余了。 顺着这个想法,宿时漾也直白地说:“与其让不知深浅的修士和你一起进去,发生料想不到的事。还不如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大宗门合作,好歹还有个保障,对么?” 张作清敲着腰上悬挂的玉葫芦,笑出声:“知我者,时漾也。” 宿时漾在心里默默吐槽,天道为了让自己的亲儿子得到秘境的好处,真是想尽千方百计。 换作是叶淮停或是曲零濯其中之一得到那秘钥,信不信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多限制。 不过现下说这些也无甚作用了,只因那蛮荒秘境之地,到了。 不知这是上古哪位大能留下的秘境,竟悬停在一泓湖水之上。 阳光透过水雾刺进被众多绿叶掩映的湖面,七彩的光影漂浮在空气中,水洇洇的,又美得惊人。 水面泛着微波和涟漪,四周垂挂着的树枝绿叶之影落于水面,水鸟从上方掠过,倒影在波澜中,碎开了。 祥和之景在一众修士的到来之后被彻底打破,水鸟被惊动,扑棱棱翅膀飞走,而树干和枝叶要不就是被砍断,要不就是让人给撞坏,横腰斩断,摇摇晃晃地欲坠不坠。 湖水的平静也破碎了,水中生物不安地从湖水中跃出,又跳了进去。 人群窃窃私语的声音很小,但不代表着没有。 至少宿时漾隔着老远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这里真的是蛮荒秘境所在之处吗,看着不像啊?” “管那么多干什么,咱们就是来这白嫖的,能捡到好处咱就进,捡不到咱就跑。” “好多人啊,还有大宗门的精英弟子……威压,好惊人……” 宿时漾无语凝噎,也不知他们究竟明不明白修者耳聪目明意味着什么,就算是用蚂蚁的音量大能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哪怕这些人用心神意念传话也好啊。 就算这样也防止不了高等修士窃听或是搜魂,可高等修士本身也不屑于偷听他们的谈话,这又是何必呢。 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东想西想了,张作清立于众人之首,终于拿出了打开秘境的钥匙。 众人竟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睁大眼睛看他开启秘境。 毕竟谁都不敢在众多大能眼中对他出手,他们也不用担心谁会因此独占之类的。 张作清竟是从自己的丹田里将其拿了出来,秘钥是一颗晶莹剔透且无暇的纯白圆球,看起来就像是水珠凝在指尖一般,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其中暗藏的玄机。 他使出灵力,催动着纯白的玲珑圆珠置于湖泊中央,嘴里念念有词。 霎时间,天光曜日,云蒸雾霞,鸟兽的鸣嗥在一瞬间响彻天地,上古凶兽的幻象浮现在众人眼前。 一些实力弱小的人见了被震住,竟然呕出一口血直接昏了过去,有的肝胆俱裂神魂破散,终究是没能敌过上古凶兽残余的威压而离世。 这时众人方知上古秘境的厉害,也终于意识到了蛮荒一词意味着什么。 宿时漾见状心情复杂,却也说不出什么,毕竟人各有志,这只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修仙道路两旁的累累白骨不计其数,同样的,也没人就会因此而畏惧不前。 他只能庆幸自己还算有个不错的天赋,也在方才眼疾手快给了他弟子一颗丹药,让其能够抵抗凶兽的威压。 秘境开放之初,一切都如张作清所言。 在它彻底开放的时候,宿时漾连忙拉住卫鲤的手,同他十指相扣:“还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你师尊我的实力也不是特别好,只能是拉着你,让你我最好不要分散。” 他扭过头,对卫鲤咧嘴明艳一笑:“安心吧,就算你的师尊我平时再怎么不着调,关键时刻我也会护住你,绝不会让你一个人陷入险境之中,不过你可要跟紧我才行。” 宿时漾对着卫鲤殷殷叮嘱,徒弟听罢重重地嗯了一声,也弯起了眸子,里面写满了信任:“我相信师尊。” “此生能跟着师尊,是卫鲤一生所幸。” 另外几人无一不用嫉妒的眼神看向卫鲤,那目光活像是要生撕了他一样。 卫鲤余光瞥见,却并不把他们几人的威胁看在眼中。 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难不成他看不出来这几个人都想杀掉他吗?不过是从不在意罢了。 宿时漾没发现其中的暗潮涌动,在波诡云翳之间,他带着自己的弟子走进了秘境之中。 甫一进去天地就为之一暗,仿佛置身于黑白棋局之中,他成了一方看不见人影的大手中所持的棋子,身体完全化成了黑旗,被两指捻着,轻轻一掷,就落在了棋盘中的某个横格位置上。 涟漪微动,宿时漾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四周的场景就从一盘棋变成了壮阔雄奇的蛮荒时代。 面前是一个小村子,里面住的好像是人修,还有几道影影绰绰的身影,应该是很久之前就留下的幻象,并不是真实的人,还称得上是一句安全。 幻象中几乎人人都是金丹期,和他不相上下。 与之相对的,是他牵着的卫鲤果然不见了身影。 他的心在此刻提到了嗓子眼,现在已经是有些后悔将自己的徒弟带过来了。 蛮荒秘境危险重重,是连他自己都不得谨慎对待的地步,更遑论卫鲤这个仅有炼气期的人了! 他揉着额头叹气,自己怎么就更被迷住了心智一样呢,竟然不管不顾冲动地把小徒弟带了过来。 现在反思懊恼这些也已经晚了,最好的方法就是迅速补救。 宿时漾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在脑子里联系自己的金牌助理:【系统,系统救急啊,要来救人命了!】 关键时刻,肯定还得是自己的金手指管用啊。 不知道系统是不是还在当它的X宝客服,总之今天的它依旧姗姗来迟,用积极又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矛盾语气跟他说:【亲亲,请问您有什么需求吗?】 宿时漾也懒得吐槽它的这个口吻了,忙说道:【快帮我看看我的徒弟传送在哪里,现在就带我过去!】 系统还算是积极,立马就调出了地图中二者所处的位置。 当看到地图上一东一西两个完全对立的位置之时,宿时漾差点就眼前一黑了。 不过他心知现在不是自己撂担子不干的时候,还得咬咬牙把自己的徒弟找回来才是正事儿。 …… 宿时漾心心念念的小徒弟和他那安闲周全的环境完全相反——竟是在一片泥沼其中,且周围都是上古巨鳄,张着血盆大口就要朝他而来,凶悍异常。 幸亏卫鲤身轻如燕,又有他师尊留给他的雷电符,还算能够自保。 他一边炸着巨鳄之时,一边踩着长剑飞走,眼疾手快到了惊人的地步。 万幸在巨鳄张嘴吃到自助餐之前,他就从旁一跃而起,踩在了树干上面,以防再跌入泥沼之中,到时候恐怕就不那么容易挣脱了。 且不知是什么回事,许是这泥沼有些诡异之处,对修者竟有压制作用,他的修为在方才竟隐隐有些使用不出,还是悄悄调用了些许魔气才从危险之中逃脱。 而下方还有几条巨鳄在对他虎视眈眈,它们就算在刚才被雷电符炸得血肉模糊,也绝无可能对摆在面前的猎物罢休的。 在卫鲤思考着该怎么不使用自己的魔气从这里逃脱的时候,身旁隐约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你倒是有几分机灵,竟能逃脱巨鳄之口,本来还想让你死得悄无声息一点,不用脏了我们的手,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听到这个声音之时,卫鲤的眉头几乎就是一跳。 他转过身,就看到了意料之中的身影,唯一意外的恐怕就是这三人居然是一同出动的,倒是让他忍不住发笑。 “我一个小小练气期的弟子就让三个最差也是元婴之上的大能来对付,如此兴师动众,也太给我面子了吧。”这里也没有宿时漾在,卫鲤也不需要再扮做平日的乖巧腼腆,幽绿的眼眸中满是浓郁的恶意。 叶淮停眸光阴狠:“你现在终于不装了么?” 卫鲤嘲讽:“目前就我们这三个人,还有装的必要么?而且我不信你们能蠢到在我死前还要给我来个留影石揭露我的真面目吧。我好歹还是师尊最心爱的徒弟呢,再怎么装模作样也罪不至死吧,到时候你们拿着留影石又该怎么解释呢。” 这就是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原因,就是仗着这几人投鼠忌器,所以才敢大放厥词。 “伶牙俐齿。”张作清冷冷看着他,“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就是不知道你待会儿被巨鳄吞入腹中之时还说不说得出话了!” 曲零濯只是漠然地看着,没有做出主动开口讥讽卫鲤的事。 将死之人,还不值得他多费口舌。 许是知道自己命在旦夕,卫鲤直接发了疯似的大笑起来:“你们还真是环伺在我师尊身边的几匹恶狼,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在这之后又能斗出个什么样子来。现在联合不过是利益当头罢了,又有几个好东西呢。” “张仙师张作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日找我师尊饮酒是想做什么。那酒水有多醉人,又掺了点什么不用我说诸位也清楚吧。这竖子不就是抱着想要谜煎我师尊的想法吗,还当旁人不知道你那点阴暗的心思吗?” 张作清面色骤变,看着卫鲤的眼神中杀意逐渐强烈,比一开始更想要把卫鲤塞进巨鳄的嘴里。 当然,卫鲤不可能只针对张作清一人,曲零濯师徒他同样不会放过。 “叶淮停你同样无耻下贱!从前我师尊待你真心实意,甘愿伏低做小之时你不珍惜,现在师尊开始对别人好,你后悔了就过来摇尾乞怜恳求我师尊原谅又有何用,难不成你不知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师尊看上谁都不会看上你,同谁睡都不会同你睡,你现在后悔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叶淮停在此之前从来都不知道一句话就能将他气得差点呕血,他生来就是市井里长大,摸爬滚打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 偏偏就是这一句,逼得他血气翻涌,眼睛充血赤红,恨不得抽出剑直接在卫鲤身上多捅几个窟窿眼出来。 最后一个被祸害的自然就是曲零濯了。 反正卫鲤都已经决定放弃这个身份,他不想再继续玩这个过家家的师徒游戏了,便骄横恣肆地把所有事都给抖了出来,完全就不会顾及在场三人的想法。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图自己痛快,狂妄到了极点。 “最后是你曲零濯,你不就是凭借自己是我师尊师弟这个身份才能靠近他么,除了这个身份之外,你又有何优势呢?实力强盛?可我师尊有整个天门宗庇佑,不缺你一个。你古板无趣,性格又苦闷至极,没有丝毫优势。你究竟……” 剩下的话没说出口,曲零濯就已经拔剑了。 “莫要让此人再胡言乱语扰乱我等的心神了,他不过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其余两人也回过神来,他们不该因为卫鲤这两三句话就动摇,指不定对方手中有什么能让宿时漾定位的法宝,到时候可就除不掉这人了。 身为剑修,他们分明应该做到平心静气,心如磐石,不为外界之事所动摇,尤其是诱惑与谩骂,都要视之为无物。 可在这一刻却无人能维持心中的稳定,尤其是在情敌口中被贬得一文不值的他们,当即就恨不得将卫鲤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他们哪里会管他是不是所谓的修.真.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又怎么会在意对方在修炼出来之后是跟魔修对战的。 他们现在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只剩下一个强烈的想法:让卫鲤死! 作者有话要说: 写爽了最后一部分…说真的,好会骂啊你小子 第74章 师尊在上19 “嘭”的一道闷重响声,少年的身影如同从巢穴里坠落的幼鸟,再无法做到任何振翅飞翔挽救自己于生命垂危的动作,他那双幽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芒,脸上仍维持着讥诮的笑意。 被三位最弱也在元婴之上的修士追杀,他一个练气期的修士,无论怎么挣扎都是逃脱不的。 泥沼溅出腥臭的黑点子,咕噜咕噜冒出几个泡泡,巨鳄一拥而上,不过须臾就有丝丝缕缕的鲜血从沼泽底部蔓延上来。 这几个修士中没有一人脸上出现不忍的神色,全都是冷冷地看着他死去,甚至不介意再送上他一程。 卫鲤手段层出不穷,他们不得不防。 他们冷眼瞧着。在修仙界这个人命如草芥之地,即便是死上一两个人又能如何呢。 只有叶淮停还一直蹙眉盯着卫鲤坠下的身影,但这并非惋惜对方白白丢失一条性命。 他只是想着卫鲤分明命牌已碎,周遭俨然再无第四个生命气息的存在,证明这人是必死无疑了。 可他回想起对方刚才那嘲讽的面容,却总觉得仿佛有什么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走吧。”曲零濯喊住叶淮停。 张作清眉心微拧,面无表情地看着师徒二人。 他们的最大敌人已经解决了,所谓的合作自然也分崩离析,他当即就冷嘲热讽地说:“曲仙君真是好大的架子,这里的狼藉都不解决一下,您是生怕到时候时漾看不出来是我们动的手么?” 卫鲤的实力居然比他们料想的还要优秀几分,不过并不值得称道,就算他有再好的天赋,也不过区区炼气期的修士,只会像现在这般早早地就陨落了。 炼气期修士对上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只是没想到宿时漾给他留下了些符箓和法器,动起手来又在猝不及防之时,还是弄出了些许麻烦的痕迹。 曲零濯冷冷地瞥了张作清一眼。 叶淮停拱手恭敬道:“师尊,就让弟子去吧。” 曲零濯颔首同意了。 张作清看着他们师徒情深的模样,轻蔑一笑,这二人也不过只是维持表面的平衡,谁知这种平静又会在何时打破。 他绝不信一个男人会容忍另外一个和自己拥有同样心上人的存在。 事实也没有超出他的预料。 曲零濯和叶淮停在解决完了泥沼处的痕迹后,就直接分道扬镳。 是前者先提出来的,他并不觉得现在这个弟子还会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何况他只要一回想起,都是此前他一心闭关修炼而将自己的师兄一手推到叶淮停身边,就感觉一阵反胃。 仿佛是觉得都怪叶淮停,全是这小子无耻,才会趁着他无暇顾及之时偷走了他应有的一切。 这种情况下,曲零濯没有对他拔剑相向都已经是留了师徒情面了,又怎么可能还会专门去看护他呢。 叶淮停对此心知肚明,也没对此有任何伤心之意,淡漠得不像是被此前一直敬重崇尚的师尊所抛弃一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了,变得对曲零濯越来越冷漠,淡然,甚至是愈发摆放在一个并无多重视的地步,还以另外一种眼神审视对方。 他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追求实力至上呢?叶淮停不清楚。 可是在方才他在经历了卫鲤身上所遭遇的一切之后,忽然又发觉实力绝对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在为了争夺自己想要的东西时,若是没有实力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叶淮停张开自己的手掌,握住拳头,眸光愈发坚毅。 * 等宿时漾赶到巨鳄泥沼之时,玄度的马甲之一——卫鲤尸骨都已经凉透了。 他手中是有弟子命牌的,尤其是卫鲤的,他们这些长老都要掌握着,毕竟都是强大的长辈,当然得时时刻刻都要关注着弟子的状态。 那命牌碎裂在手中时,宿时漾人都懵了,他还以为方才只是错觉,揉了揉眼睛才发觉并非他看错。 他的弟子是真的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折在了蛮荒秘境中。 甚至他们前一刻都还在有说有笑,下一刻就告诉他对方已经没了这个消息。 还是那种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尸骨也葬身于鳄鱼的肚子里面的情况,而沼泽里漂浮起来了几片破布。 宿时漾又在一些巨鳄身上看到雷电符的焦痕,显而易见是卫鲤在对付它们时扔下来的。 他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卫鲤生前所遭遇的大致经过,多半是对方在进入秘境的时候被传到了泥沼之中,使尽了各种手段想要逃离全是巨鳄的泥沼,却终究寡不敌众,精疲力竭之后被鳄鱼拖进泥沼致死。 事情的经过多半和他猜的八九不离十,宿时漾抓着手里的命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他怎么在之前就像是着了魔一样非得把小徒弟带过来闯秘境呢,明明这个秘境连他这个金丹期修士闯起来都觉得吃力,他究竟是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护住卫鲤的啊? 脑海中迷迷糊糊地想起卫鲤说想要历练时扬起来的笑脸,还说自己不能永远躲在师尊的羽翼下,要自己成长起来。 张作清也同自己说这个秘境并没有太大的危险,只要意志坚定,能够通过蛮荒诸神的考验,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他身为师尊不能把徒弟一直都当成温室里的花。 他们师徒俩都想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这下好了,连单车都没有了。 宿时漾哭得老伤心了,他又没有压抑自己的哭声,很快连旁的修士也引了过来,他们见他孤身一人,又伤心欲绝没有抵抗力的模样,就生出了杀人越货的歹心。 他都惊呆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起来喝水都能塞牙缝么。 好在张作清及时赶来,一剑荡不平,就将这些修士全都打废了。不过他一心都在宿时漾身上,所以不小心就将这些人给放跑了,他也没心思去追人。 即便那些修士现在逃脱了,以他们现在这种情况,在危险重重的蛮荒秘境中也很难存活下去,或者是免不了被其他人黑吃黑。 “怎么了,时漾?”见宿时漾哭得稀里哗啦,张作清故作不知,忙上去问他。 “发生什么事了,可否同我说清楚,你自己一个人哭终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张作清的声音确实带着些许安抚人心的魔力,可宿时漾的心绪也只是稍作平缓。 他眼睛都哭得红肿了,看上去就像是核桃,噫噫呜呜地说着什么,我就不该让卫鲤去哪什么秘境,也不该立什么flag的。 总之就是哭得特别伤心。 张作清惊讶不已:“他竟然……唉,真是世事无常啊,时漾还是要节哀才是。就算你现在伤心也于事无补了,如果那小孩在黄泉看到你为他这么伤心,想必也是会难过的。” 其实这人心中还挺高兴,虽说看着友人肝肠寸断的伤心样儿有些心疼,生怕人把眼睛给哭坏了,却也深知此时此刻是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 他可没有任何不能利用死人的良知啊。 宿时漾听罢更伤心了,他扑在张作清怀中,又大声地哭:“他那么乖那么听我的话,说好好修炼就好好修炼,还从来不顶嘴,进来的时候还乖乖抓着我的手没放。” 许是人没了,就开始只念着对方的好了,坏处什么的就早就忘却,更何况他的徒弟确实听话,就愈发难以容忍失去对方的痛苦。 哀莫大于心死,他现在就在不停地谴责自己。 张作清握着宿时漾的肩膀,先把对方拉开,面前的人可能是觉得丢人,立即低下了头,一吸一吸地抽噎着。 眼睛、鼻子都哭得红红的,眼眶还有泪水打转,水光淋漓的,看着好不可怜。 张作清就伸出手掌轻轻蹭去上面的泪痕,用拇指缓缓擦过宿时漾的泪珠,声音放得极低极柔:“我知道你现在很愧疚,但时漾,你要知道,这绝不是你的错。” “谁都预料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希望会有在意的人死去,但这绝不是你能控制的。你不能想着要是怎么样就好了,世事无常,人生哪有早知道呢。” 宿时漾的眼睛被他盯着看,情绪似乎稳定了那么一点,但不接受的还是不能接受,人总得自己想通才行。 张作清就同他一直对视下去,想尽一切办法开解他,“若是你还觉得这样不够,我们就去凡间寻他的魂,给他找个富贵闲散的好人家,平安顺遂地过上一世,是补偿,也是祝愿。” 宿时漾抽了抽鼻子,呆呆愣愣地问:“真的可以这样吗?” 张作清反问回来:“为什么不可以?” 宿时漾便也明白了这是能做的意思,他的心情比一开始确实好多了,虽说还有些纠结难受,却也不似看到命牌碎裂后那般揪心一样的痛苦了。 张作清就拍着他的背好声好气地安慰:“好啦好啦,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收拾收拾心情把这个秘境过了。之后再做你那小徒弟的大英雄,否则没有能耐,就什么事都办不成。” 他又从自己的储物袋里面掏出一支药膏,自己动起手来给人的眼睛敷药:“眼睛都哭肿了,这样哪有大师兄的样子,怕是你那个小徒弟现在回来都认不出你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宿时漾回想起人又有些难过了,明明是乖乖任由他擦拭眼皮的情况,可眼眶里竟又蓄上了泪水。 “好好好,我不提了,你不要再东想西想了。” “不行,还是要给卫鲤立个衣冠冢,不能让他连个归处都没有。”宿时漾眼睛红通通的,却还是在认真地跟张作清说。 “好,我都听时漾的。”这时候张作清倒是任宿时漾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某个“魂归来兮”的人见了这一幕,牙齿都要咬碎了,这个贱人!安敢如此厚颜无耻! 居然借他死亡一事来撩拨他的伴侣! 真真是无耻又下贱!!! * 蛮荒秘境只开启了一旬,时间一到,若是再不出去,就永远都不能出去了。 宿时漾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自己在秘境里做了什么,只是一昧地待在别人身边,看着旁人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他现在一门心思就只想赶紧从秘境中出去,之后再去看看他徒弟的生魂在哪,定要给他徒儿寻个好去处…… 他的储物戒里尽是张作清为自己寻来的奇珍异宝,修炼圣品,一些传承也是有的,只是他无心再去关注那些而已。 这一回剧情线依然按照原著的走向,让叶淮停成为了最大赢家。 宿时漾之所以知道这件事,还是在叶淮停出来之后手刃潜藏在他们之间的一名魔修后才注意到的。 蛮荒秘境在关闭之际是最受人瞩目的,若是这时候不抓紧时间出去,之后就再也出不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可是当他们看见秘境里遍地的传承和法器珍宝,又有多少人能忍住不心生贪意呢。 正是如此,不少人从此以后就被永远地留在了秘境之中,再也无法出来。 宿时漾他们是赶在还剩一个时辰的时候出来的,接下来陆陆续续地出来了不少的人,有鬼鬼祟祟当即就离开此地的,也有暗藏歹意打量周遭之人的,主打的就是一个众生百态。 天门宗也还是有不少牺牲了的弟子,这种事情任是长老和掌门都无法避免的,有得就必定有失,他们能做的就是让佛修给谢谢弟子超度,让自己不要继续沉湎于悲伤之中。 不过在他们发现叶淮停也还没有出来之时,众人隐隐就有些着急了,但看到曲零濯这个师尊都没有特别慌张的时候,他们也不能表现得太积极,只能跟着沉住气。 可宿时漾的弟子卫鲤,那个天赋极好,一月就快要从炼气到筑基的孩子已经折在里面,要是再折上一个青年才俊,对他们天门宗而言绝对能称得上是重大损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半空中纯白的漩涡入口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某些人死在里面,又有多少人盼着某些人能够周全地出来。 宿时漾视线也锁定在上面,哪怕知道主角攻有光环,世界意识也不会放任对方出事,可他还是为主角攻捏了一把汗。 要是对方噶掉了,或者是在这个里面留个一两千年的,他任务还做不做了! 眼见漩涡越来越小,秘境离关上也不远了,宿时漾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要啊——!! 他的任务——!!! 张作清拧着眉头,看向宿时漾紧张的模样,心说漾漾还是关心着那个贱人的,就算在这之前嘴上说着对这人漠不关心,实际上还是会为他的一举一动牵动心神。 另外两人也不是瞎子,自然是将宿时漾的行为都看在眼中,几人竟都不谋而合地想着,若是叶淮停死在里头永远出不来就好了。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在脑海中,就直接被打破了幻想—— 叶淮停在旋涡就快要缩小成一点时,身体翻滚从里面摔了出来,而他恰好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人。 自此,蛮荒秘境彻底关上。 宿时漾触景伤情,想起那明明是和自己一同进来,却再也没能出去的徒弟,泪水一下就在眼眶中滚动起来。 还没等他泪水刷地掉下来,就看见叶淮停手持长剑,对上了人群中潜藏着的魔修,对方趁着人群注意力都在秘境关闭之上时,正准备偷抢其他修士的东西。 那魔修的伪装能力并不算差,虽说曲零濯等人也看出来了,不过他们并没有在意,这魔修还不值得他们分出心神去解决。 可是按照叶淮停此前的实力,对方应该是看不出来的,就算看出来了,解决起来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轻松自如。 这就意味着,对方在秘境里定然有非同凡响的境遇。 众人看他的眼神瞬间有了变化。 可宿时漾已经无心再看下去了,他怅然地对张作清说:“我们走吧,快些去找卫鲤的生魂。” 他现在看不得叶淮停,一见到对方,就会想起自己那乖巧可爱的小徒弟。 几人也不是蠢的,自然发现了这点。 曲零濯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问宿时漾:“师兄,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么?” 宿时漾犹豫。 曲零濯就道:“我于神魂一道还算有些心得,兴许可以助师兄得偿所愿。” 一句话就戳中了宿时漾的命脉,他咬咬唇,答应了:“好,那就拜托师弟你了。” 既然有要事做,他们就没有于此地停留太久,同掌门说了一声之后就去了凡人界。 叶淮停定然是要同天门宗等人一同离去,且不说他师伯现在根本就不想看见他,就是他能去也不行,毕竟他们都走了,让谁来留下多出些人保护天门宗弟子呢。 大能们眼睛都尖,都能看出叶淮停现如今身上的威压不简单,想来对方必定也会一跃成为修仙界的新秀吧。 可惜被众人关注的新秀在意的点根本不在众人的崇拜上面,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现在根本不想见到自己,就像是吞了一万根针似的,痛苦、哀伤,恨不能死去。 明明是他先得到的…… 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哪怕是已经得到了奇遇,有了自己想要的实力也不行,他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 玄度在后面看了一眼,双眸都快要喷火了。 都是一群厚颜无耻的贱人!全是仗着他现在是个“死人”,没办法从鳄鱼腹中诈尸起来给自己伸冤。 …… 事情终究是不以叶淮停的意志为转移的,宿时漾和另外二人一路都未曾停留,直接到了凡人界。 张作清就算不想见到曲零濯的存在也没用,谁让他在神魂道上的修习不如对方,当初是他找的这个借口,现在就要容忍另外的人借此来勾搭上宿时漾。 曲零濯也没有耽误,到了凡人界就立刻使用术法开始搜寻,结果搜寻了上百遍都没能找到卫鲤的生魂。 宿时漾的脸一寸寸地变白,他嘴唇都在微微颤抖,可怜无助地望向二人。 他们几乎是一下就心软了。 张作清双手搭在宿时漾的肩上:“或许是卫鲤的生魂还没有到凡人界呢,我们再去修仙界再看看吧?” 宿时漾心里是有点慌的,还有点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在这个世界,只要人死了按理来说都应该是有魂魄的,这世上甚至还有鬼修的存在。 所以他的徒弟呢? 他在这里茫然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二人微微变化的神色,可两人也都算得上是能沉得住的,竟也没让他发出什么端倪来。 直到他们在修仙界同样试过锁魂一术,才发觉原来上天入地都找不到卫鲤的身影,对方是货真价实的不见了! 宿时漾眼泪又要掉下来了,他猜测道:“会不会是卫鲤他的灵魂留在了蛮荒秘境里面啊?” 想到这里,他就更难过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哽咽。 曲零濯叹了口气,沉声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宿时漾心都要碎了。 魂魄留在埋骨葬身之地,多可怜啊,每年还没人去祭拜他,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卫鲤还能不能转世投胎了。 “别急,”张作清一见青年露出悲痛欲绝的神情,就温柔地安慰他,“就算卫鲤是被迫留在了蛮荒秘境,我们也可以想方设法把秘境再次打开。” “这秘境既然能开出来第一次,必然就能开出来第二次,还可以再去藏书阁翻翻卷宗,去看看有无解决的法子。” 心慌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宿时漾在张作清的安慰下,人也逐渐冷静下来,勉强能理智思考了,他点头道:“好。” “那我们现在赶紧回去吧。”宿时漾转头去看曲零濯,后者嘴笨,也说不出来什么安抚宿时漾的动听话,便一直都默不作声,现在见宿时漾终于搭理自己,眼睛一亮。 自然,张作清也没能逃脱掉,宿时漾转头就用可怜兮兮的目光去看着对方:“张兄,也拜托你再去帮帮我找找秘境的重新开启法子,好么?” 张作清轻叹了一口气:“时漾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我之间的关系,又何苦如此低声下气呢,只要你一言,我必定是在所不辞的。” 曲零濯皱眉看着他,却一直都竖着耳朵偷师。 他自己是一根筋,讲不出来什么动听的话,可他有一颗还算过得去的脑子,能够学习。 他看到自己的师兄因为这些话重新展颜,对张作清露出感激之色,不由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曲零濯:偷师ing……! 第75章 师尊在上20 不过宿时漾他们还没能将重开蛮荒秘境或是给卫鲤招魂的事付诸于实践,就生生地被扼杀在摇篮中了。 宗门直接用玉牌传来急令,言说魔修进攻,这次非同小可,根本不是像上次那样的小打小闹,魔修他们完完全全是打算动真格了。 宿时漾面色一凛,暗暗抽了一口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魔修大举进攻应该是在很久之后了,而且他们也不像这一回那么来势汹汹,甚至还出现领头人! 他本来想再问问系统的,结果半天都没得到对方的回答,一想到对方不知道背着他去哪赚外快了,他就惆怅悲伤,平添几分萧瑟凄凉。 算了算了,就算问答案肯定也是蝴蝶效应,系统又给不出个解决的法子,问了当白问,还不如见招拆招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宿时漾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直到他在仙魔大战的战场上,看见魔修大军中为首的男人和他旁边的少年时,宿时漾的表情直接裂开了。 “卫鲤——!”他惊叫出声,这一刻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宿时漾一方面又庆幸他的小徒儿不仅活着,还活的好好的,没有他以为的死无葬身之地,最后连魂魄都留在蛮荒秘境无法解脱。 另一方面他又不免困惑,为什么卫鲤活着回来之后第一时间不是来找他这个师尊,反倒是入了魔,成了魔修来攻打他们正道。 而且……还和上次侵.犯过他的魔修站在一起,一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心底深处的不堪记忆就一拥而上,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宿时漾并未注意到叶淮停等人的神情有了巨大的变化,他身为卫鲤的师尊,在这时候自然需得做出表率来,立刻站在众人面前,不可置信地质问对方:“卫鲤,为什么?” 他没有具体地发问,实在是心里有太多疑惑了,可在场的人几乎都知晓他这是在问什么。 卫鲤默默垂泪,看上去和曾经侍奉在他座下的乖乖小徒弟相差不大,可观他一身黑衣,眉眼凌厉漠然,周身尽是魔气的样子,就知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 “师尊,我也不想的。”卫鲤正要开口讲话。 叶淮停一柄剑掷在他身旁魔族的心口,黑紫的一团魔气骤然化为乌有,活生生的魔修就被他解决了个一干二净,也将卫鲤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掌门,此魔修阴狠毒辣,曾经干过不少罄竹难书的事,我也只是忽然想起来,觉得定然不能放过他们的。”叶淮停不紧不慢地解释着,“何况魔修都狡诈多端,不知道现在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呢,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就算他的理由再怎么牵强,可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对,那就是魔修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家伙,就算是现在看着稳定,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玄度倒是讥诮地勾起了唇,开始了他习以为常的冷嘲热讽:“原来你们正道竟还有这样的小人啊,话都不让别人讲完就一意孤行地断定他人心思不正,现在不都讲究一个先听完再做判断么?若是尔等去那凡间做县官,不知要造成多少冤假错案呢。” 到了玄度这个境界,已经可以娴熟地操纵自己和傀儡的存在而不被人发现端倪,只是宿时漾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傀儡身上这件事,还是让他生出了些许的躁动和不悦。 想让宿时漾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自己身上,最好一直都看着他的这个想法到达了顶峰。 但是戏还是要唱下去的,他的摊子都摆在明面上了,要是就这样就收官了那他还费那个劲儿做什么? 宿时漾拧起眉头,他怒气冲冲地瞪了叶淮停一眼,语气也有点冲:“你先听卫鲤讲完!” 叶淮停这个出头鸟被凶了,事情也已经超乎了几人的意料,他们就没有轻举妄动。 谁让叶淮停的计谋失败了,本来还以为魔修冲动,易被激怒,想来是极容易跳进这个坑中,届时还有谁会再继续关注卫鲤这个入魔的弟子。 没想到魔修压根不按套路出牌,竟然没有打起来,而是摆足了悠闲的架势谈起来,就是要等卫鲤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娓娓道来。 这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看戏啊。 魔修们全是从幽暗深红的魔界中鱼贯而出的,恰好陈兵在仙魔两界结界处,这里尘烟滚滚,飞沙遍地,同时也是正道抵抗魔族的第一道防线。 正道中人早知魔族早晚有一天会冲破结界少来攻打修.真.界,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甚至许多修士都还没有实感就被拉到了战场,看着乌泱泱一片望不到头的魔修将士们而两股战战,不由心生惶恐和绝望。 事情本该如此,而他们也理应在战场的嘶吼中挥泪洒热血,为自己同伴的死亡而哀嚎,为命运无常而痛苦,可偏生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双方主要的领头人居然都僵持住。 正道魁首和魔道贼子遥遥相望,二人久久无言。 但见那位曾是正道天门宗大师兄的徒弟走上前来,放出了留影石中的一段影像,众人哗然。 张作清和曲零濯以及叶淮停三人恃强凌弱,欺压弟子的场面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本来该是仙魔两道冲锋大战的场面,结果双方竟都诡异地没有动弹,反倒是盯着天上留影石的画面窃窃私语。 “这难道是真的吗,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需要动用三个元婴期的修士截杀吗,难不成他的实力很强?” “啧,没想到所谓的正道也不过是两面三刀,卑鄙无耻的小人!” 众人的议论也阻碍不了留影石上的画面继续播放,他们全都不约而同看到了最后,接着目露震惊,呆滞到脸上浮现出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自己的情绪了。 原来人在震撼到极致的时候,是真的会一句话都说不出的,连想法也全都像是被一只大掌遏制住。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宿时漾一人身上,心说他究竟是什么祸水啊,居然引得三方大能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长得也…… 好吧,是有那么三分姿色,可也没有美到惊艳绝色的地步,何况三个大佬们本身相貌都不差,定然不是相貌勾人心弦。 他们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度之,只知道好看的容颜,兴许宿时漾身上有什么他们意想不到的有趣内里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众人就用既挑剔,又拼命想要学来几分精华的心思去打量天门宗的大师兄。 宿时漾又不是感受不到别人的注目礼,他同样经历了一开始的愤怒、错愕、不敢置信再到现在的麻木,甚至还有些庆幸系统去做外快没回来,要是让对方看到现在的场面不得直接疯掉啊。 主角攻受俩人不但没能培养出应有的感情,反倒隐隐有反目成仇的架势。 亲自截杀他的弟子,而且还干出了那种几乎违背主角光正伟的事,和地下阴暗爬行的小人有什么区别么?! 他胸口起伏了一下,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小弟子有问题一事。 到了最后他都生出了自暴自弃,不想再管这堆烂摊子的想法。 可是看到卫鲤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自己,还轻声地唤他“师尊”时,他不免又心软了,还抬起了腿往对方那儿走了几步。 可也仅仅只是几步就被人制止住了,一柄剑横在他面前,他的师弟饶是经历了人设破灭,自己干的坏事被人在大庭广众放出来围观一事还能面不改色,冷静地同他说:“师兄,莫要冲动,就算从前的卫鲤是好人,可不代表现在的他也是。” “他已经是魔修了。” 这句话直接打消了宿时漾的幻想,他立刻就清醒过来,不再往那边走半步。 “可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呢,曲仙君,你倒真是从容啊。”玄度忍不住出言嘲讽,“冷酷无情确实是你的本色,可他卫鲤现在成了魔修,也有你的一份力啊。” “你究竟是以什么样的立场,什么样的资格说出那些话的啊?” 这话可以说是明目张胆地嘲讽对方了,然而曲零濯依然神色淡淡,并不在乎旁人的诋毁。 他修仙要是在乎世人的评价和议论,又怎么可能走到如今的位置呢。加之在修仙界不能随意提及某方大能的名字,否则就容易被对方察觉到,若是实力弱小的,大能甚至心神一动都能叫他神魂破散。 修仙就是如此不讲理。 他在意的只有师兄随意看过来的眼神,轻描淡写关心的一两句话,或是对他不悦的训斥也好,只要是他师兄就行。 可惜宿时漾就完全和他想法相反了,他现在既带着对卫鲤的愧疚感,还夹杂着一种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冲动,真是头大如斗,可惜在场众人对他虎视眈眈,完全不可能任由他龟缩在自己的壳子里。 “师尊真的不要小鱼儿了吗?”卫鲤故作可怜,可观他周身雄浑的魔气,也知对方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定然又是一个可以轻易要人性命的凶恶魔修。 宿时漾瞳孔地震,他该怎么说呢。 “难道入魔全是小鱼儿的错吗,师尊?”他眼中含着泪光,“师尊,当日徒儿在那泥沼中好冷,想要师尊来救我,徒儿真的心心念念都是师尊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张作清就举剑对上了他,转过头对宿时漾说:“时漾,你当真要听信魔修的一面之词吗?就算是留影石也能造假,只要会一点留影的小手段就能弄出假象来,我曾在你面前展示过,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们吗?他只是一直在这儿危言耸听离间你我,入魔就是事实。” 宿时漾已经有些动摇了,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究竟该听谁的话了,双眼都是迷茫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自己是拿不定主意的。 “你的意思是我造假,张作清,你敢对着天道发誓说你对我师尊没有任何歹意吗?!”卫鲤厉声斥责他,眉目凛冽又冷硬。 他字字铿锵有力,听得人不明觉厉,再看张作清,竟在他们面前沉默了。 这也就意味着对方根本不敢发誓,他就是对宿时漾有意。 叶淮停听到这里已经不想再继续容忍下去了,不管是眼前的张作清还是一直胡言乱语的魔修都是阻碍,放任自流只能是他的阻碍。 他的眼中闪着红芒,隐隐有入魔的征兆,只是收敛得极快,众人的注意力又都在魔修和他们对峙身上,便无人发觉这点。 玄度其实也不耐烦了,他现在来这里可不是打嘴炮的,而是准备亲自抢走他认定的心上人。 只有无能之辈才会唯唯诺诺等待宿时漾的垂怜,有能耐的他自然是上手去抢,之前迟迟不动手,也不过是想打破宿时漾的幻想,让对方知道他身边其实没什么好人,全是心心念念觊觎他的几匹恶狼罢了。 “诸位可别忘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们魔修今日过来可不是来同你们儿女情长的。” 玄度很清楚,只有把这群人打服了才能提出交换的条件。 他们魔界向来以武为尊,甚至都能称得上是用拳头做老大,对这种事自然是信手拈来。 众人早在他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就警惕起来,只是没想到魔修真的一言不合就对他们动手了。 那剑直指喉咙,魔修们残忍嗜杀,看到鲜血之后就变得亢奋激动,这次早也不是所谓的小打小闹,而是直接动真格了。 宿时漾眼中糊满了马赛克,即便是看不清,也对现在的画面心知肚明。必然是血腥又恐怖,充斥着暴力的美学与人性的扭曲。 他终究是低估了修仙界视人命为草芥这句话的重量。 宿时漾也没能想过在自己面前听话又乖巧的徒弟会面无表情地一手掏出别人的心脏,冷漠得没有丝毫人性,好似他手中抓得并不是什么人心,不过是地面随意落下的一片叶子。 在宿时漾难以置信地看过去时,他还是会露出一个乖甜的微笑,只是那猩红的血液就顺着他的面颊淌下来,沾湿了他的面孔,连带着那双幽绿的眼睛都变成了血红色。 诡艳又妖异。 而魔修之首居然也能和曲零濯叶淮停等人打得难舍难分,他们魔界更有所谓的八大天王此次也一同从魔界中逃出来,将掌门等人拖住,场面一度陷入胶着当中。 一些人在死前都不由感慨,这些年来修仙界过惯了安宁悠闲的日子,已经懈怠疲懒,中间本该有一大批弟子顶上,却直接断崖式消失,给了他们当头棒喝。 若是他们修仙界能在这一次存活下来,想必众人应该会提起警惕心,不至于再像今日一样难当大任。 可前提是…… 他们能有以后。 幸运的是,玄度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今日本也不是为了争夺天下之主的位置统治世界,他是正儿八经过来抢老婆的。 宿时漾被他那小徒儿抓住的时候人还有点懵,完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状况。 “师尊,这正道藏污纳垢,不堪再待下去,不若同弟子一起去魔界。魔修倒不像是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向来都是有一说一,心口一致的。”卫鲤站在他的背后,稍稍低头,就在耳边轻柔对他说出这句话。 他们耳鬓厮磨,从远处看上去,就像一对鹣鲽情深的爱侣,其他人看得眼睛都酸涩了。 好一个祸国殃民的修士,连自己的徒弟都收入囊中,就算现在他们说面前魔修之首的玄度都对宿时漾感兴趣,恐怕他们也能面不改色地接受。 只有宿时漾人都要麻了:个狗东西,不肖弟子!!魔修确实直言不讳,所以他们也从来都不忍耐自己,一向都是肆无忌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心所欲到了极致。 而且他们效忠的魔修还曾是侵犯过自己的狗男人,他去了之后还焉有清白在。 对他徒弟干出来的蠢事,宿时漾自己都快被气笑了。 可惜他现在还是在别人的手里,看卫鲤一意孤行的模样,方知他是跟对方讲不明白的。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魔界他是去也得去了,不去也得去! 宿时漾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其余几人也不能忍受,但玄度比他们想象中得都还要强上几分,一人对上他们三人都能不落人下,一个人就拖住他们的脚步。 这下他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宿时漾被人带走。 “叫卫鲤那小子有什么仇怨都冲着我们来,不要伤害时漾!”张作清握紧了手中的剑,愤怒地说出这句话。 “冲着你们来,你们算什么东西?”玄度的答案一如既往地不屑一顾,他漆黑的眼眸骤然显出一片血色,“你们不会以为,我会因为复仇那样无聊的事就来找你们正道的麻烦吧,莫要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的话几乎是刚一说出口,几人的面色就陡然一变。 “你不是为了帮卫鲤那贱人来报仇的,而是冲着师伯而来!”叶淮停怒气冲冲地开口,点出了玄度的弦外之音。 而玄度也没有要否认的意思,干脆利落地承认:“是呀,但这又如何,他本来就该是我的,我的战利品,我未来的道侣。” “你……!” 说完那句话之后,玄度就厌倦了继续跟他们争吵下去,他现在最有兴味的就是去看看被他绑走的宿时漾现在是何种情况,跟这群输家争来争去简直让他意兴阑珊,也不过是白白耗费时间罢了。 他这一走,乌压压地带离众多魔修,就连魔将天王都俯首跟在他身后,说他身份普通可能众人都不信。 观这玉 严髓随意将他们魔修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做法,此人的身份也不言而喻了。 众人面上露出凝重之色,待看到曲零濯他们还想再追去魔界之时,又赶紧把他们都给拦下。 穷寇莫追这个道理放在何时何地都是适用的。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枕戈以待,只有回去将对策商量好了之后才能有更大的机率将宿时漾给救出来。 就在张作清等人焦灼不满,几乎一刻都等不下去之时,魔界竟在三天之后传来当月十五魔尊就要成亲的消息,而新婚的魔后居然就是宿时漾。 当日出现的玄度,身份果真与不少人心中猜测得大差不离,正是魔尊。 初听这一消息,修仙界不少人错愕,随即心头就升起了果然如此的荒谬感。 原来早在魔修进攻当日他们就有这种预料,只是没想到这天来得会这样快而已。 他们还是想不明白,宿时漾这个天门宗的大师兄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居然让几个实力处于修仙界顶尖的男人为他争的难舍难分。 别说是那些女修士们了,就连那些男修士嘴角都流出了羡慕的泪水。 说真的,他们不懂啊,这种高级修士为什么不能让他们遇到。 只要能过上被包养,修炼也成了轻而易举的事,就算是被男人酱酱酿酿也没关系啊。 当然,他们对这件事接受良好不代表其他人就能忍受了。 尤其是天门宗的人,几乎个个义愤填膺,凭什么他们天门宗的大师兄要容忍这样的欺辱,婚爱之事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这种强逼来的情爱凭什么让他们接受啊! 天门宗的人要去救人,曲零濯等人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们要联合各大宗门,决不能再让魔修们这样嚣张下去了。 可在这时魔界传来的消息几乎让他们的联合不攻自破。 ——魔将们堂而皇之地将传音石洒得修.真.界遍地皆是,他们直言了,娶魔后是魔尊毕生所求,而他们也是要一个魔后,届时就能同他们这些正道修士和平共处,再不肆意进犯。 先不说他们魔修的话是真是假,可光是不会随意进犯修仙界这一条就足够让不少人心生动摇了。 这时候哪怕是张作清他们跳出来说这是魔修的阴谋,也还是不能阻挡他们一个两个慢慢退缩。 尤其是在魔尊放话要同修仙界重归于好,要是敢有人随意破坏合约,他会亲自手刃此人。 此话一出,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人一面思考这多半又是魔修的阴谋,一面又对他的话蠢蠢欲动。 过惯了安宁和平日子的人,又怎么会愿意再次重回危险的境地之中呢。 而魔修们近些时日来确实秋毫无犯,他们这下动摇得就更厉害了。 第76章 师尊在上21 “看呐,这就是你们修仙界所谓的正道,自私自利,自甘下贱!”玄度口出粗鄙之言,用毕生中可谓是最恶毒的话来唾骂嫌弃众位修士。 宿时漾眸光落在面前的留影石上,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录下来的,竟还剪成了后世类似于放预告片或是剪辑之后的片段,将修.真.界那些修士们那些狭隘懦弱,卑鄙苟且的模样都给录了下来。 言行、嘴脸,这怕是换个人看了都要直呼修仙界好人全无,迟早要亡的架势。 也就宿时漾见惯了后世这样剪辑的影视剧,对此无可非议。 他现在最在乎的事不是这个,而是—— “你抓我来真的就是要娶我为后吗,你究竟喜欢我哪点?”这是外界所有修者的疑惑,同样也是宿时漾的,直男确实不能理解,他究竟有何魅力,竟然会引得这样一个大佬念念不忘。 修.真.界几乎所有人都把他当成祸水,名誉扫地,危在旦夕啊! 他甚至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论,可惜他这个脑子根本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也没思考过魔尊是恋爱脑的这一可能性。 很快,玄度就告诉了宿时漾答案。 他坐在由魔尊亲自为他打造的金笼之中,这并非是真正的笼子,而是一间大得几乎看不见尽头的殿宇,有一张无论宿时漾在里面如何翻滚都绝不会摔下去的大床,薄纱被捆缚在柱上,全看主人的心情愿不愿意将它给放下。 檀香烟雾缭绕,殿中还由月洞门分开,珠帘垂落,而在窗边则是摆放了一个松年椅,点茶挂画又让酒池肉林的宫殿不至于太过骄奢淫逸,因而多出了几分格调清雅。 宿时漾原是坐在罗汉床上,看见眼前这一幕时,猛地站了起来,只觉喉咙干涩,从嘴里挤出来的几个字般:“……你。” 只见原本还是玄度的人变成了合欢宗的弟子青莲,高高挑起的眉眼艳丽又妖冶,唇瓣艶红又柔软,他低低地婉转唤了句:“宿郎……” 宛如在唤情郎一般,此声一响,宿时漾头皮都发麻了,他心脏怦怦地跳着,某个猜测到了嘴边,却并不说出口。 只差一层窗户纸就能捅破了。 而在这时,玄度又摇身一变,青莲那张祸国殃民的倾城脸蛋成了清俊少年人的面容,体型也随之变化,连眼珠都变成了幽绿的色泽。 他轻轻眨了眨眼,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慢吞吞地走到宿时漾的身边,双手搭在他肩头,靠着他柔弱无助地说了句:“师尊~” 宿时漾这会儿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喉咙就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表情也如同被打翻了的颜料,精彩极了。 装,继续装,这也太会装了。 所以说和他露水情缘一夜的合欢宗弟子青莲是对方?他收来放在心尖疼爱的人也是对方! 他玄度究竟有多少个马甲?! 明明玄度不曾使用任何术法束缚住他的行动,可宿时漾就像是被定在原处一般动弹不得。 他现在几乎被这狗东西逼至绝路,崩溃地想着自己身边到底还有多少人是这狗东西的马甲,不会随便抓出来一个人都是吧。 玄度在靠近他的时候,还被他一把推开,他都算是怕了对方了,这样近乎痴狂的行径,谁能做到不畏惧呢。 “我既是你的徒儿卫鲤,也是你的情郎青莲啊,您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呢。”玄度在被他推开后,满脸都是受伤,像是不愿相信对方会这样残忍。 宿时漾怒了,气冲冲地吼他:“你还有脸说,你究竟还隐藏了多少身份待在我身边?!” 玄度收敛了委屈的情绪,无辜地说:“就只有青莲和卫鲤,其他都没了,这只是情趣嘛。” 他不思悔改,并且不把这当回事,理直气壮又肆意妄为得宿时漾都想揍人了。 对比一下两人的武力值之后,宿时漾果断放弃了刚才的想法,他深呼吸一口气,艰难地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之前那一幕也是你演的戏?你不会就是为了来离间我和好友还有师兄弟才这样做的吧……” 宿时漾自认为自己算是好声好气地在跟对方讲话了,毕竟这里可是魔修的地盘,而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对方竟然还是魔尊。 玄度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只会怀疑我,真是叫人伤心呐。明明那些事都是他们自己全凭本心做出来的,我不过就只是激出了他们原本的欲望罢了,怎能就说我是在陷害呢。” “还是说,你依旧对叶淮停那个贱人有意?所以不愿同我成婚。”玄度的脸色一下就沉了。 这段时日宿时漾被好吃好喝地呵护着,几乎快要忘记这里是危险重重的魔界,而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掌握自己生杀予夺大权的魔尊。 对方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他怎么可以用常人思维而待之呢。 宿时漾吓了一跳,想说自己有的选么,可是瞅了眼玄度的脸色,直觉这么说铁定要遭,还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您实力高强,我哪能配得上您啊。” 玄度哼了一声,哪能不知道他是在讨好自己,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卑微,只乐得听自己想听的话,他冷淡地说:“本尊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 宿时漾心知自己屁股是保不住了,当日看此人的实力竟要比主角攻受还要强上几分,现在还要祈祷着曲零濯那几人莫要不自量力,学学旁人的冷漠,不要想着来救他什么的。 可他们若是听劝的话,也不会干出截杀卫鲤的事了。 此事几乎让天门宗颜面扫地,当日不少人都看见了留影石上的一幕,师兄弟之间的不伦感情,还掺杂了第三者,关系乱得叫人理得头大,而且向来正派的仙君们竟对门中弟子出手之事,也让众人难以接受。 可修仙界终究还是实力至上,只要他们依然是能移山填海,一剑能破一城的剑修,就不会有多少人敢对他们非议。 何况同魔修们重修于好,让修.真.界回复往日太平一事也给他们挽回了些名声,要说魔修之前那用一人换两界和平的说辞,恐怕也就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了。 若是修.真.界没有曲零濯等人,信不信魔修的大军第二日就能横陈于仙魔两界的边境。 宿时漾的祈祷并没有任何作用,曲零濯早在魔修放话当日就负剑去魔界,结果被人拦住,他的好弟子领了掌门的令,一定要拦下他。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的原因…… 不过叶淮停却是不打算说出缘由,他直直地立在曲零濯的面前,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拦下对方了。 曲零濯眼露寒芒,本来是清冷美人不染世俗的漠然性子,此刻却骤然一变,杀气横溢,冷酷得叫人心中一寒,就连叶淮停都生出了几分犹疑。 他还是第一回 见到曲零濯这样“凡夫俗子”的模样,凶悍,凛冽,周身的威压都化成了杀气。 只要心念一动,就会化为刀剑朝他而去。 “你当真要阻拦我?”曲零濯重复了一遍。 叶淮停知道,若是这次他还要坚定自己的答案,曲零濯绝对不会对他手软,然而他还是不避不闪地站在曲零濯面前,对上他阴沉的目光,屹立不动:“是,师尊。” 曲零濯用一种看不懂的眼神盯着他:“那就不要怪我对你出手了。” 叶淮停躬身:“师尊莫要怪弟子不尊师重道就是。” 早在他们一齐对卫鲤出手当日,曲零濯又说出那些话之后,他们师徒就已经回不到从前了,这就是二者的宿命所在吧。 叶淮停心里也很清楚,他根本不是曲零濯的对手。 即便他现在的境界已经达到了和曲零濯同样的境界,可对方的实力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跃升上来,而非他得到一个传承之后境界就如同坐火箭一般上升。 一个是扎实的功底,一个却是虚浮的,谁胜谁输一目了然,即便他不说,二人都对此心知肚明。 何况曲零濯天才剑修的名头又做不了假,对方是货真价实的剑修仙君,当年甚至还在金丹之时就能只身一人去屠龙,那可是越阶杀了比自己强大近千百倍对手的剑修。 试问谁在他这个年岁能做出如此出色的事,也仅仅只有他,而曲零濯也因此一战成名。 此时此刻,他就要挑战在别人眼中如活阎罗的仙君了。 叶淮停拔出了自己的剑,握紧,正面迎难而上。 …… 他们师徒那边爱恨情仇搞得如火如荼,另外一边的张作清也没有闲着。 他是偷偷混进了魔界之中,准备在魔尊大婚当日,趁着所有人目光都落在这件大事的时候浑水摸鱼,将宿时漾偷偷带出去。 偷走魔后这种事听上去非常不可思议,但细究下来也不是没可能,单看魔后愿不愿意跟他走就是了。 他本就是无拘无束的散修,无人会约束他的行为,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正是因此,所以他曾混迹于各地之中,现在也照旧能轻易融入魔族。 他们魔修甚至都看不出他哪有任何违和感。 张作清还是在亦正亦邪的天宝阁那儿购买来的伪装法器,这两日也一直在魔界打听消息。 他倒是混得风生水起,很快就在八大天王之一的手下干事,最后竟也混到了对方的心腹位置,达成这个目标不过区区十日时间。 再过一日就是魔界之主——魔尊的大婚之日了,是以他们早早地就要开始布置起主城和婚宴场地了。 魔界这边认为广寒宫中那月桂同望舒一般永恒,也代表着他们的爱恋也会恒久。城中铺天盖地都散播了香气浓郁的桂花,满城的桂树不过魔尊的一念之间就起了遍城。 魔后着一身墨绿,而魔尊则是一身绛红,婚服华美高雅,贵不可言,叫人一眼就不敢再多看。 绫罗彩绸,明黄灯笼更是遍布城池,红蓝撞色别有韵味,美不胜收。 婚宴现场甚至还有色彩鲜艳的纸鸢,大山大河的瑰丽山水画,喜庆吉祥的狮子头……若是这并非宿时漾的婚宴,或许张作清还能有闲情逸致多看两眼,可偏偏这是他最不敢多瞧的。 在魔界也同样遵守着婚嫁之前双方不得见面的习俗,不知道魔尊还愿不愿遵守这一习俗,但张作清决定先去试上一试,若是没有可能再另寻其他出路。 幸运的是他追随的这位八大天王之一恰巧就是负责伺候魔后这一块的,当张作清轻易混进去之时,他还有些不可置信,一切都过于顺遂了,顺利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其中有诈的程度。 可是他却一刻都等不下去,哪怕知道前面有陷阱摆着等他,他咬咬牙也要跳进去。 就仅仅只是因为诱饵是他在意的人罢了。 就是如此简单。 然而令张作清意想不到的是,里面并无任何阴谋诡计等着自己,似乎就真的只是天时地利人和,他幸运地混了进来而已。 最叫人惊喜的还是那魔尊竟还不在。 尤其是当张作清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时,他心中的激动更甚,差点不能维持住面上的冷静,快步往前走了几步,他注意到魔界侍女那隐隐警惕的眼神,这才镇定下来。 “初见魔后风姿,一时被倾倒卓绝,这才不免失态。”张作清作出一副羞愧难当,生怕自己被人责怪的紧张模样。 他口中的魔后一头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柔顺又丝滑,如同绸缎一般。人又只身穿雪白中衣,衣襟懒懒散散地扯开,姿态随性洒脱得不像是明日就要成婚的魔后,反倒是随意在家中饮酒作乐的公子哥。 张作清见这一幕,又回想起他们往日一同在庭院里饮酒纵情高歌的模样,倒是忍不住心口微涩,有种莫名的酸涩和无奈。 宿时漾看到他,眼中有惊讶,但并不慌乱,仍能维持面上的镇静。 他挥退了身边的侍女:“下去吧,我同这位大人有要事相谈。” 侍女们就像是没有生气的傀儡一般,只会听从宿时漾的命令,闻言躬身乖乖退下,连个疑问都不曾提出。 再看宿时漾面色红润,神情淡然,身上半点伤痕都无且皮肉都软弹光滑的样子,显然是被娇养得极好。 张作清心中不免酸涩,一面又想着对方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就好,一面又对情敌的大手笔感到警惕和忧愁。 若是宿时漾当真被这样的糖衣炮弹给蛊惑,他届时该当如何自处呢。 不过张作清很快就打起精神来了:事情还没有定论,他怎可不战而败呢。 而且他了解友人的性子,对方一向都把自己当作只心怡女子的男人,虽说这一点总是让他幽怨哀伤,可这也意味着对方不可能是自愿,也难以被魔尊打动的。 他依然是有机会的。 没想到宿时漾却根本不愿意跟他一起走。 张作清感到不可思议,他低声喃喃道:“你说什么?” 宿时漾很有耐心地再说了一遍:“我不能跟你离开。” “是不是他威胁了你?!还是说他对你下毒了,亦或者是……” 张作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宿时漾给打断了。 ——“都不是,是我自愿的。” 仅仅一句话,就让他僵立在原地,心脏仿佛被撕扯成两半,疼得受不了。 “为什么?!”张作清根本不敢相信,他双眸紧紧盯着宿时漾,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说谎的痕迹。 然而,都看不出来。 宿时漾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他就是想留在魔界当这个魔后。 张作清深呼吸一口气,却仍然感觉肺腑都是疼的,好像吸进来的并不是空气,而是刀子一般。 他看着坐在床边百无聊赖玩着手指的青年剑修,不死心地又一次问道:“为什么?” 宿时漾叹了口气。 这个问题问得好。 因为主角攻出现了心魔啊! 初听这个消息时他也很震惊,玄度嗤笑一声,就将他带去了天门宗,最后果然看见叶淮停出现了心魔缠身的征兆。 问了系统,也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登时就急了,心魔意味着什么,很大程度上就相当于得了不治之症,他听多了有了心魔之后就会自从毁掉的言论消息,完全不敢小瞧此事。 他刚迈出去一步,手就被拉住,玄度不满:“这么急着出去吗,就因为他出事了?” 宿时漾哼了一声:“他好歹是是我师侄呢,我总不可能完全不管不顾吧,那样多狠心啊。” 几日相处,他知道玄度就是看着凶,实际上是只纸老虎,根本不会对他做什么,于是就放肆大胆了不少。 “你还是对他有意。”玄度沉重地说,他微微一笑,“但是没关系,心魔会毁掉他的。” 他老神在在地看着捂着脑袋嘶吼的叶淮停,猩红的眼珠里尽是满意,就算不用他出手,叶淮停也会一步一步走向死路。 “你、”宿时漾急了,“你不能救救他吗?”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是说了句蠢话,以玄度讨厌叶淮停的程度,都恨不得对方去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救他。 他咬咬牙,狠心道:“这样吧,你去救他,我就不会再因为你之前骗我的事生气,也不会不愿做你的魔后。” 玄度惊奇:“你说真的,真要老老实实当我的魔后?” 宿时漾嗯了一声:“你要还不信,我可同你立心魔誓。” 玄度脸色不怎么好看了,他神情也有些冷淡:“不用了,既然你答应了我的事,我就信你会守诺,你可是我的夫人,我怎会不满足你的需求呢。” 宿时漾闭嘴不言。 话分两头,另外一边的叶淮停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心魔的出现是他自己料想不到的,那明明是稀疏平常的一日,他睁开眼睛,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地去修炼。 若是没有实力,就会像是那日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师伯被抓走。 也就是这样强烈的想法催生着他握起剑,在竹林旁一次一次地舞剑,向前面劈砍,手中的剑气将竹林的竹子都劈砍成了两半。 正在这时,他的耳旁忽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废物,就凭你现在的实力,拿什么去救你的师伯呢?” 声音非常熟悉,已经伴随了他二十几年,直到现在都无法抹去——因为这就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拧着眉,开口问:“你是谁?!” 自身边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那是一模一样的自己,只是由蓝白的弟子服变成了一身黑红相间的衣服,眉眼间都是阴沉的,对方身上竟是带着魔气。 叶淮停疑心是从哪里混进来的魔修,猜测这家伙的目的恐怕就是想把他们这些正道挨个一网打尽。 哪成想魔修嘴角上扬,幽幽道:“我就是你啊。” 叶淮停脸上的表情微变,他低低地说:“不可能,不可能。”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要说服自己还是否定对方,叶淮停忽然就持剑向对方劈砍去,那个自称是“叶淮停”的人就被一剑劈得化成了烟雾消散。 叶淮停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见刚刚才被自己劈散的人又重新凝聚起来。 无论是他用剑穿透这人了多少次,对方在最终都会完好无损地凝成人形站在他面前,用讥诮的目光高高在上凝视着他。 直到叶淮停累得没有力气,汗珠从他发尖汇聚落下,对方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最可怕的是这个魔修只有他能看到,其他人全都发现不了对方的存在。 他慢慢地明悟过来,这就是心魔无疑了。 清楚了这点的叶淮停心情居然诡异地平静下来。 他的心魔一直在耳边煽动唆使他,他就是要宿时漾,且只要宿时漾,根本容不下任何人。 这也就是意味着,他有了入魔的风险,心魔一旦上身,还随时都要致自己于死地。 他很快就怀疑自己此前仿佛着了魔一样对宿时漾心心念念也是被心魔蛊惑,不然他为什么会做出了那些疯魔之事,要知道他毕生的追求是如同他师尊一样荣登大道,于仙途之中留下自己的一席之地,而不是局限于儿女情长之中。 他要反抗自己的心魔,就必须把宿时漾从自己的心中剜出去。 他没想到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在自己脑海中,号称是魔尊的那个魔修就出现在了他面前,叶淮停一下就警惕起来。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一个完全让你不受心魔干扰的交易。” 魔修的蛊惑近在咫尺。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师尊在上完 无情道,不念情爱,不贪私念,不动奢望。无情亦是有情,大道一成,此后勘破红尘,情爱皆是虚妄。 “如何,这个法子可是如今最适合你的。” 也是宿时漾实力比他们弱小,那心念传神压入耳朵,他就只能隐约看到两人在讲话,不然让他听见了玄度这话,拼死拼活都要阻拦下来。 叶淮停双眸死死盯着那宗卷轴,内心极度挣扎,他在问出口的时候喉咙极致的干涩:“此法能除去我的心魔吗?” 玄度没有卖关子,他就像是一个最有良心的交易商人,嘴唇两边都扬起分毫不差的弧度:“当然。” 天下才不会有免费的午餐,叶淮停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他艰难地问:“那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玄度嘻嘻地笑着:“我想你心里已经有数了不是吗?” 聪明人总是心照不宣的,叶淮停也没多问,他颔首道:“我同意你的交易。” 他不能忘记初心,不能把自己一开始踏入仙途的信念忘记,否则他还能是他吗? 玄度眉梢眼角都是愉悦的弧度,他说话的语调都上扬了几分:“不错,跟聪明人讲话就是容易。” 他就要转身离开,却让叶淮停叫住:“你当真很喜欢我师伯,这才要同他成婚的么?” 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个贱人要反悔?! 玄度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他:“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叶淮停淡淡地看向他:“你不用这么慌张,我只是好奇师伯到底是哪里受欢迎,让你们都这样疯狂地痴迷于他。” 竟是连他自己都生出了心魔。 玄·恋爱脑·度脑子里有一万个理由能说出自己为何喜欢宿时漾,可他为何要在下贱的情敌面前泄露分毫,神情一下就更沉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这也便是不回答了,叶淮停得到了修炼的法门,也同玄度立下了誓言。 交易就此达成。 第一步,就是将他师尊曲零濯阻拦下来,不让对方踏足魔界去抢人。 叶淮停自己都不知道是他的私心作祟还是真的想要从此做出改变,可是走上这条路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言了。 这是之前发生的事了,现在只有魔尊大婚的事占据了众人全部的视野。 就在张作清劝诫宿时漾离开的同一时间,天门宗也开展了一次内部的会议。 曲零濯是重点关照对象。 掌门也有自己的私心,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徒弟再次去涉险了,并且还对曲零濯说出来一个惊天的真相。 ——现在的魔尊是从上古活下来的巨蟒,一位正儿八经的凶兽! “若是你真想将你师兄给救回来,必然还是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否则现在的你冲出去,简直是与送死无异!” 曲零濯陷入沉默中,掌门说的话他不是不懂,可内心的纠结却绝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若是事情真像是掌门说得那般简单,若是他不会次次闭眼就想到自己的师兄,或许他真的能像是掌门口中那样一心一意只提升自己的实力,然后做个救世主,将他师兄从苦厄中拯救。 “难道我就不担心你的大师兄吗,他也是我的弟子啊,还是我第一次亲手带大的徒弟,可是你我不能如此自私,天门宗依然需要你。”掌门老泪纵横,沉重地说出这些话。 曲零濯也是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他的师尊好像是真的年迈了的这个事实。 修仙并未让他成为真正不老不死的仙人,而是比凡人活得更长久一点的修士罢了。 曲零濯并非那等自私自利之人,念及此,他沉默了。 正是这样的沉默,让掌门清楚,他这个弟子并非无情无义,只顾自己修炼和心中小爱之人。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若是能将你的弟子培养起来,或是再培养些其他能手,不至于如今这般青黄不接,为师也不会像是这样强迫于你。” 曲零濯其实现在心乱如麻,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就像是被人高高架起,同他的师兄背道而驰,两人越走越远,此后不复相见。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他就想要疯狂修炼,一刻都无法容忍。 “为师还有一件事不曾告诉过你。”掌门深思熟虑,还是将这个惊天大秘密讲出来,“天道怜悯我等,已经将那魔头的实力压制了一番。我等曾经也一同干下不耻卑鄙之事,联合偷袭那魔头,却依然让那魔头重伤逃脱了。” “听闻你师兄在前段时日救下来一条蛇来养,未必就不是那魔头的真身了,只能说,一切都是命吧。” 曲零濯微愣,他生了张好脸,就算是茫然的样子也无多少蠢态,瞧着竟也有几分可怜。 “我同师兄……终究有缘无分么……?” 他这话究竟是在问掌门还是自言自语,已经无人知晓了。 同一时间。 张作清根本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他不相信宿时漾会对他说出冷漠的“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这几个字。 既然时漾不愿意跟他走,那他就只好冒昧告罪把人给偷偷抢走了。 时漾现在是被魔修迷了心智,所以才失去了理智,只要他把人带走了,对方清醒过来之后定然不会怪罪他的。 张作清下定了决心。 宿时漾被强行带走的时候人还有些懵,他刚想说话,就让对方给束缚住了。 他差点忘了,这人不仅仅只是寻常的散修,还是个厉害的符修和丹修呢,一颗药一张符都能让他乖乖闭嘴。 “唔唔唔……”宿时漾试图挣脱身上的束缚,不过都是徒劳,他瞪着张作清,尝试用眼神让对方良心发现。 但张作清一意孤行,不仅把他缩小放在了宽袖里,还偷偷带离了魔宫。 对方一刻也不停,每个地方都不敢多待,明显是铁了心地要将他带走。 宿时漾都想问一句为什么,张作清到底是哪来的执念非得带走他不可,他脑子都快在袖子里头转成一团浆糊了。 最后到了魔界边境,他被张作清从袖子里放出来的时候也这么问了。 “你是我的好友,你应该知道我说出那些话不是被强迫的才对,身为朋友,你不应该支持我的决定吗?” 他的眼中满是疑惑,也是真的不太理解张作清的行为。 后者苦笑,颤着声音问道:“时漾当真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宿时漾震惊,他还当之前是自己的错觉或者说是玄度胡说八道呢,没想到张作清是真的对他有想法。 “可……可是……”直男拧巴,他根本就对好友没想法,以前只是做朋友的时候还能好好相处,现在直接给他爆出来,让他说话都磕磕巴巴了。 张作清不想再继续耽搁下去,他垂下眸,不愿再去看宿时漾抗拒的神色,放柔语气说:“时漾,我们先走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谈,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出魔界。” 他想要一切按计划进行,可是某人却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 “啪啪啪。”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鼓掌声。 张作清警惕地看过去,脸色一白。 宿时漾倒是一脸了然,他就知道玄度不会善罢甘休,之前他发现对方没有跟上来的时候还有些诧异,没想到那人居然正在这个时候等着他们呢。 这狗东西也真是恶趣味啊,就是要在张作清以为自己带着他已经逃出来的时候突然出现,再给他一个致命打击。 “真是好一出难舍难分的大戏,要不要我再给你们搬上戏台子呢?就独独你们二人表演多没意思啊。”玄度话里话外都是酸意,说出来的话都阴阳怪气到了极点。 宿时漾无语,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玄度顿了一秒,还是冷静地往下嘲讽:“怎么不吭声啊,抢走别人的夫人就是你们正道惯常用的下贱手段吗?” 张作清只是僵硬了一秒,却在听见对方的话之后,脸色一下就冷沉下去:“呵,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把自己当成时漾的夫君,可曾问过他的感受?” “让他成为魔后也分明就是你强迫他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利用什么东西来威胁时漾妥协,然后伪装出他乐意做你魔后的样子吧。堂堂魔尊也干这种强人所难的事,也倒是让别人好好开了眼。” 宿时漾就发觉周身的空气一瞬间就冷了下来,他瑟瑟发抖,果然看见玄度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非要强迫给你看看。”玄度知道同这人多说无益,给他解释毫无用处,还不如直接发疯,“君可知雄性求偶都是靠拳头,既然你比不过我,那也只能憋着!” 宿时漾震住,他有种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感觉,还吃着瓜呢,就被玄度攥住了手腕。 “明日就是我和夫人大婚的时日了,君且好好看着,定要来参加婚宴才是啊。”玄度冷声说了句,手上的术法也使了出去。 张作清被玄度以刚才束缚宿时漾的手段给定住了,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很快,从两旁走出了他的下属,不知道他们是何时来的,一直都安静地等候在一旁,只听魔尊玄度的命令就来动手。 “你可真是……”宿时漾深呼吸一口气,“看了不久的笑话吧。” 这人的恶趣味能不能改改啊,就一直看着他们挣扎,在明明就快要见到曙光的时候又把人一下推入黑暗之中,这种绝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有多痛苦。 “我怎么了?”玄度转过头来,笑吟吟地看着宿时漾,他无辜地垂眸,“我只是太喜欢夫人了而已。” 反正宿时漾现在是不敢随便招惹对方了,就算要踩这家伙的底线,也得找准时机。 他就好好做个清白不保的人质,为了主角攻受的幸福忍辱负重,没准把玄度哄好之后他还可以想办法把主角攻受撮合在一起呢。 …… 魔尊大婚当日。 张灯结彩,火树银花,锣鼓喧天。 灯烛在镂空的木笼里点燃,永生永世都牢牢束缚住对方,绿幔和红帐纠缠,颜色高端又雅致,艳红枯树上都悬挂起了彩绸。 地面上铺着大红地毯,一路延伸至魔尊宫殿的宫门口,到处都是红绸,刺得张作清都快呕出鲜血来。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与旁人永结同心,合欢共好,他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如今能强撑着没有昏过去,全赖他这身修士的好身体,不到万般痛苦的时候,还是会看完全程。 他见到玄度携着宿时漾,二人并肩走在红毯上,身后乌泱泱的一片魔修安静而肃穆地立着,他们沉默无声地注视着这对新人。 场面宏大而震撼人心,留影石静静地将这一幕给留存下来。 宿时漾确实是好看的,眉宇都俊逸英气,笑起来还格外漂亮。如今换上这身松绿的礼服,更是美艳不可方物,又有一种不容旁人侵犯的高傲感。 自此刻起,与魔尊的礼成后,他就是尊贵的魔后,也确实不是一般人敢肖想的存在了。 张作清眼中布满血丝,从未有现在这样一刻清晰地认识到这个痛苦的现实,他以为他会落泪,可是眼睛却是酸涩的。 他身体动不了,只有手指还能动弹,指甲死死地攥着掌心,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意识到这份酸楚已经不仅仅只是心理上的灼烧,还掺杂着生理上的痛苦。 可无论他怎么痛苦,怎么难以接受,也还是改变不了宿时漾和玄度结成伴侣的既成事实。 宿时漾浑身僵硬,老实说这还是第一回 他和别的男人成婚,哪怕只是任务世界,也还是怪怪的。 尤其是他的好友还在一边被迫看着,这个刚刚才对他告白过的好友。 宿时漾只觉得尴尬加倍,他心说自己可是在现实世界里清清白白一男高中生啊,结果到了任务世界,不仅清白没了让男人这样那样,还被迫跟男人结婚。 玄度在这个时候心里已经装不下其他,一开始被他列为重点关注对象折磨的张作清已经被他彻底忽视,一心一意就只有眼前的青年。 他们是真的成了伴侣,就算对方现在不乐意又如何,事已至此,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不信宿时漾当真对他会一直狠心下去。 他嘴角浅浅地提了起来,凑近了宿时漾的耳垂,轻轻吹了口气:“夫人,我们来日方长。” 宿时漾耳朵许是太过敏感,一下就通红了,他那双高挑的眼睛惊诧地看向玄度,水光潋滟,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自己小花的凄惨下场。 可惜,他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青年垂下脖颈,脆弱得宛如易折的天鹅颈,他打算“忍辱负重”,所以就要对玄度讨好:“我明白,可是你也要知道循序渐进这个道理,一次性用废还是多次利用,我想你比谁都更清楚。” “我明白的。”玄度被他逗笑。 他们俩在这打哑谜,或许有人会听不懂,可惜张作清却听得明明白白。 这一下他是真的像是吞了一口玻璃碎渣,感觉喉咙肺腑都被锋利的碎片划出了血,倒真是呕得厉害。 他最后也真的给昏了过去,等他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早也不在魔界里,并且怎么想方设法都混不进去了。 原来这就是实力的差距么,犹如横亘的天堑一般,怎么跨越都没办法…… 张作清的醒悟和痛苦都是后话了,宿时漾现在要面对的还是如狼似虎的玄度。 他是在今日方知玄度的本体原来是蛇,上一回还正常,怎的这一回就有两根了…… 他完全接受不了,根本吃不下吧。 何况蛇性本淫,他若是答应了,恐怕之后就再也无法安生了。 “阿漾,你觉得这种事由得你选么?”玄度没有因为他的抗拒生怒,而是直接说出了现状,“何况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你又怎知自己一定不行呢?” 宿时漾真是恨不得自己听不懂人话,也没有长出眼睛,要不然也不会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被吓得丧失语言功能,这还不如看不见的时候呢,他至少没那么害怕了。 到时候咬咬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不像现在,他摇着脑袋,不断往后退,抗拒地说:“不行的,你这完全就是两辆火车开进一个老鼠洞,你想要我死。” 玄度脸色微黑,他挑起眉:“谁说的,究竟会怎样试试也才能知道。” “哼,就算你最后出事,本尊也能给你救回来。”他说着,就覆了上来。 …… ………… 宿时漾真觉得活着是一件好事,原来蛇还有发情期,一次就是一个月。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段时日都是怎么活下来的,修士本就耐造,不似凡人那般脆弱,更遑论玄度手头上还有仙药,他累晕过去再给他喂一颗药就能生龙活虎起来。 有时候宿时漾都恨不得自己一直昏迷过去别醒过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肉.体相交还不算什么,最让宿时漾头皮发麻的还要属那识海神交,那真真算得上是灵魂上的战栗。 只是轻轻触碰一下,就感觉脑子里炸开了一束又一束的烟花,从天灵盖都尾椎都是酥酥麻麻的,那是极致的快.感,只是缠绵了一小会儿,他就大汗淋漓,活脱脱像是被人丢进了水里再捞出来一样。 可偏生玄度还尤为喜欢这样,分明他累得手都抬不起了,可灵台还是会被这个狗东西扣开,任由对方的识海侵入,在他的灵气中肆虐,再卷着识海各种作恶多端。 若是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会选择自己想办法解决主角攻的心魔,反正对方有主角光环,怎么都不可能嘎掉,他以后一定不要走捷径了! 可惜现在无论说什么后悔的话都已经晚了,他已经让玄度拖进了窝里,还被对方吓唬着要生一窝蛇蛋,每次肚子鼓起来的时候,他都会被吓一跳。 不过后来这些所谓的“蛇蛋”都成了他修为上涨的一环,原来双修是真的能增加修为的啊。 宿时漾默默垂泪,一点都不觉得这种修炼方法有多么轻松,甚至觉得这是都是自己应得的。 * 若说魔界的日子都是在玄度的折腾下度过,其实也不尽然,那人又不是精虫上脑,非得时时刻刻做那种事。 只是占的次数有点多而已。 他们平时还是会游览魔界,从荒漠冰原到无尽长河,还有深渊骸骨,魔界常年无日,全是血红的月亮悬挂在天上,景色才这样萧条寂寥,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人就少了,也同样能够在管理下变得繁荣起来。 宿时漾就催着玄度管好魔界,想方设法让魔界走向繁荣富强,少让魔修想东想西搞些有的没的破坏两界和平。 玄度就说他真是个合格的魔后,竟是牵肠挂肚在为魔界考虑,此生能娶这样的夫人,真是夫复何求。 宿时漾冷笑,不过是他不想叫这人一直缠着自己罢了,夫妻双方多点空间多点爱,但魔尊这个恋爱脑必然是不会听的,他只能迂回而来。 如果说这些就只是小插曲,那么关乎主角攻受的事情必然就是宿时漾的头等大事了。 这事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宿时漾也是闲来无事时听那些魔界侍女们谈八卦时聊起的,说是原来的天门宗掌门退下了,现在是曲零濯曲仙君担任掌门,不过可能还是吉祥物的作用,而真正管理宗门事务的恐怕还是长老和管事。 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另外一件就是叶淮停入魔叛出天门宗的消息,惊得宿时漾手中的瓜都拿不稳了。 他不过在魔界待了区区一年的光景,怎的外面就发生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这还是几十年几百年都不会有什么变动的修仙界吗?! 可主角攻受要是都不在一块了,那他的任务…… 此时,一只系统发出尖锐爆鸣:【我们这次的任务不会又失败吧?!】 宿时漾被吓得一个激灵,他震惊道:【你怎么突然出现了。】 系统幽幽地说:【我只是放了个假,没想到回来就听见这样的消息,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呢。】 宿时漾听出了它的咬牙切齿,试图狡辩:【也没有啦,现在还没个定数,任务依然要继续,我肯定还能想办法挽回现状的啦。】 系统冷笑:【但愿如此。】 他们一人一统斗嘴时,侍女不知何时退下了。 一双大手从宿时漾的身后探出来,环住了他的腰身,下颌搭在他的肩窝,“夫人怎可一人独听八卦,下回也要叫上为夫啊。” 宿时漾生无可恋,却早在潜移默化中习惯他的存在,还会轻哼一声:“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嘛。” “……” 当时青衫正薄,一人坐,一人站,亲密且无间。 (完) 作者有话要说: 要收尾了TvT,直男可是失败了三个世界啊,事不过三捏 第78章 现实世界 十七岁的小宿同学搓了搓自己的指尖,心说今日的春风倒是有几分料峭,冻得他双手都隐隐发白冰冷了。 尽管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友善,身为高三生也还是要乖乖去上学,这是他的宿命。 所以当他被人拦住的时候,是非常茫然的状态。 ——他好像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人吧? 怎么说呢,面前这个男青年,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他穿得一身黑,纯黑T恤,纯黑的牛仔裤,把矫健有力的大长腿勾勒出来,还戴着一只黑色的鸭舌帽,看起来就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在微微泛着鱼肚白的天空里,昏暗的小巷子几乎只容得下两个人经过,巷子两旁就是围栏,可以看到旁边老旧的小区群。 青年就坐在围栏上边,双臂撑在两旁,两只大长腿直直地挡在前方,阻断了他向前走的道路。 ——对方就是故意的。 宿时漾可以得出这个结论,但他不记得自己有在什么时候得罪过对方,亦或者是其他会叫人来报复自己的人。 他向来与人为善。 少年攥紧了书包带子,青涩又单纯的目光里满是无措。 他会挨打吗?今天会付出什么代价? 青年抬起了头,是宿时漾完全意想不到的面容,很俊美,完全可以出道当明星了。 他剑眉浓黑凌厉,凤眼漆黑犀利,山根到鼻尖犹如被人削断般直挺,嘴唇薄润,但形状好看,面部也是轮廓分明,身体就仿佛松树一般不可撼动。 帅气中还带着些许矜贵,宿时漾疑心这是自己的错觉。 矜贵? 就面前这个戴着鸭舌帽的小混混吗? 他究竟要对自己做什么。 “你、你要做什么?”乖乖仔宿时漾哪怕心里害怕得不行,也还是强行鼓起勇气问出口。 只有面前的青年才能从他打着颤的声音中听出他有多恐慌。 青年眉头高高挑起,审视一般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宛如一道呼啸的劲风,割破他的衣服和皮肉,活生生要把他的内在都给看透。 少年和其他寻常的男高中生没什么不同,穿着学校安排的蓝白校服,颀长笔挺的身姿就好像一棵白杨树。他脸蛋嫩生生的,看着竟无端让人想啃一口。 他有柔软的眉目,挺翘笔直的鼻,湿润红软的嘴唇,唯独那双似杏子似桃花的眼睛最吸睛,好似含着点点水光,黑亮又清澈。 很漂亮一小孩。 …… 最终宿时漾还是顺利走掉了,他怂唧唧地说自己要去上课了,再不过去就会迟到。 青年如他所愿,放走了他,代价却是要走了他的名字。 他告诉青年,他叫宿时漾。宿命的宿,时间的时,荡漾的漾。 宿时漾被迫踩点进了教室,坐在凳子上的时候还在惴惴不安,他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那个社会青年,不会出什么事吧? 可他要是不说的话,根本就没办法走掉。权衡半天,两权相害取其轻,他也只好老实交代姓名。 宿时漾不停地回忆当时的细节,青年光是露在外面的胳膊手臂都比他的大腿还要粗。浑身都散发着不好接近的冷淡气息,却又凶巴巴地主动拦下他的去路。 对比完两人的武力值之后,他果断选择放任自流。 “你叫什么?” 青年的声音也像是出鞘的刀,很冷,宿时漾怀疑对方可能是混迹某个不可言说的道上人物。 这种情况下,宿时漾怎么可能不认怂嘛。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高中生而已,毕生最大的追求仅仅只是和大多数人一样参加高考,考上心怡的大学,然后毕业工作,再结婚生子。 前十八年都是按照和普通人一样的人生轨迹度过的,唯独遇上青年的那一刻横生波折。 “楼尧。” 男人见他不解,又解释了一遍,最后补上了一句:“这是我的名字。” 宿时漾很多次都想问,为什么要拦住他,可是话到嘴边,他又闭上了。 上课快赶不上时间了,而且他确实没什么胆量向这个青年问出口。 好在之后他就再没遇见过对方,直到有一次晚自习下课,他迈着轻盈的脚步路过某个巷子口时,发现里面传出拳头碰撞在肉.体上的击打声,还有一阵闷哼声。 透过昏暗的路灯,他看清楚是几个人围着一个男人在拳打脚踢,那男人护住脑袋,嘴被堵住,连惨叫声都发不出。 而在他们的一旁,那个名为楼尧的男人靠在墙壁上,他穿着黑色的皮夹克,下身是宽松的休闲黑裤,脚踩皮鞋,露出一段劲瘦苍白的脚踝。双指夹着冒着猩红光点的烟,面容苍白瘦削,眼神冷酷又淡漠,像是执行收割生命职责的死神。 好像自从第一次见楼尧起,这人就是一身黑了。 宿时漾承认,他当时确实是被吓坏了。 双腿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他想逃离现场,脚却不受控制地踩在了玻璃罐子上。 骨碌碌的声音在安静的巷子口听上去突兀又刺耳,至少宿时漾在听见这个声音的当时是吓得心脏都快骤停了。 他惊惶失措地抬头看去,发现所有人都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有几个人眼中还闪着凶狠嗜血一样的寒光。 宿时漾的心脏骤然收紧,恨不得自己找个洞钻进去,就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了。 可是他这样一个大活人杵在这儿,只要不是瞎子就能发现他的身影。 楼尧一见他,就将手中的烟掐灭了。 他低声跟那群动手的男人们说了些什么,由于距离的原因,宿时漾也只能模模糊糊听见他在讲话,但具体讲了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清。 楼尧走了过来,他身量很高,在一众高头大马的男人中也非常出挑,绝对有一米九往上走了,宿时漾对比了一下自己一米七八,差一丢丢就一米八的个头,嫉妒心爆棚。 在他走到宿时漾面前时,后者很怂地往后退了几步,他顿了一下,往巷子口走了。 宿时漾亦步亦趋地跟在对方身后,走出了巷子。 楼尧没说一句话,可宿时漾看了看他的大长腿,试图比划两下,没敢跑。 他怂唧唧地想着,以后再也不好奇心过盛鬼迷日眼去到处瞥上那么一眼了,以后就该闷头走就是了,干嘛瞎看呢。 惹祸上身了吧。 运气也是真的差,怎么就忽然又碰上了这人呢。 他在心里头碎碎念的时候,楼尧一下就停住了脚步,宿时漾没反应过来,低头直接撞了上去。 鼻子都在楼尧的背上撞红了一片,不敢出声抱怨一句,在眼睛还包着水雾的时候,他赶紧出声求饶:“你、你不要杀我灭口好不好?” 少年撞上来的一瞬间楼尧身体是绷紧了的,就跟铁块似的坚硬,一撞就发疼。 他看宿时漾那鼻子红通通的,眼睛也雾蒙蒙,好不可怜的样子。 结果对方一开口就让他发笑。 “法治社会,乱想什么?” 简单的一句反问就让宿时漾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不敢问刚才楼尧是在干什么,自己胆子小,也不想多管闲事。 “你,你现在要带我去哪?”宿时漾睁着眼睛,紧张兮兮地问。 这是他们见面的第二次,不知道这回好不好脱身。 楼尧心想这小孩还挺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也很聪明,不需要暗示就知道自己的想法。 他们最后是在卖红薯的一家摊贩前停住,是一个老伯拉着辆小车来卖的,灶炭上的红薯烤得微微焦黑,不用想就知道里面是多么滚烫柔软。 “老伯,麻烦来一个烤红薯。”楼尧面无表情地说。 他虽然看着凶神恶煞,讲话却很有礼貌,还从自己口袋里摸索出钱递给老伯。 “好嘞!”老伯也就没有害怕,娴熟利落地把烤红薯装进纸袋里,再交到楼尧手上,“您拿好,小心烫啊。” 宿时漾愈发摸不透楼尧这人究竟想干什么了。 接着那份滚烫的烤红薯就到了他的手上。 宿时漾:“啊???” 你人还怪好嘞。 虽说刚下晚自习确实有点饿,不过他吃了这份烤红薯不会有问题吧,这人会不会就让他由此必须做坏事之类的。 还没有上大学的男高中生脑子里总是有许多奇思妙想,也只是比小学初中的时候增加了些许知识而已。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红薯,没敢吃,嘟囔着说:“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最后一顿饭吧。” 楼尧顺手摸了一把他的脑袋,高三时期少年懒得辛苦打理头发,就剃的板寸,脑袋圆溜溜的,却也挡不住那张漂亮到惊人的脸蛋。 若是此刻有人告诉楼尧说宿时漾收情书收到手软,他其实也是信的。 “不要胡思乱想了,回家吧。”楼尧只淡淡地说了这句,就顿在了原地。 宿时漾试探性往前走了几步,发觉楼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掏出上衣口袋的打火机扔着玩。 他又往前小跑了两下,转头发现楼尧背靠在一根杆子上,静静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吸附人的漩涡。 他像是凝视到了深渊一般心头一跳,不敢胡乱再看,连忙扭过头匆匆走了。 跑了好长一段路,直到转过头再也看不见楼尧的影子后,他才慢慢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手中的烤红薯依然是烫的。 他慢慢走着,撕开了表面那层焦黑的外皮,澄黄甜蜜的红薯肉就露出来了,还散发着香甜的气味。 宿时漾咽了口唾沫,他咬了一点尝尝。 真的很甜。 …… 宿时漾以为他和楼尧的交际只会停留在此,他们没有留任何联系方式,也不知道对方的家庭住址。 就算是一所学校里,两个仅仅只有点头之交的学生要再次相遇都很困难,更不要说是县城了。 可他和楼尧的第三次相遇并不是偶然,而是非常刻意。 穿着一身炫酷机车服的青年靠在重型摩托旁,他戴着哑光黑色头盔,从挡风罩里淡漠地注视着每个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 青年轮廓修长,站姿笔挺,这一身外形在平凡寻常的学校门口变得出众起来,几乎每个走出校门的学生视线下意识地就会被他吸引。 好奇、羡艳、惊讶以及崇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甚至还有人悄悄摸出手机拍照,而青年自岿然不动。 直到宿时漾从校门口走出来,迈着轻快的步伐往旁边走时,被一直充当雕塑的青年拦住。 刚出现的好心情戛然而止。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迎来的假期!高三生的假期多么重要还用得着说吗?! 结果刚出来就被楼尧拦住了,哪怕是藏在头盔后面,那一双标志性凶狠野性的双眼也让他一下就想起了这人的身份。 他可以说没人会在见了对方的脸之后就能把他轻易忘记,哪怕只是一两面。 旁边的同学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宿时漾,这是你哥哥吗?” 宿时漾现在真是骑虎难下了,他不知道楼尧来找自己的目的,可他总不能否认,再害得同学担心吧。 于是他也就只能憋屈地承认:“对,这是我哥。” 同学就一脸羡慕地“哇”了一声:“好酷喔,时漾哥哥好,你的机车看起来也好棒!” 楼尧没有任何心虚的表现,直接就应了:“谢谢。” 宿时漾更加憋屈了,他扯了扯楼尧的衣摆,说:“哥,我们走吧。” 在同学羡慕的眼神中,宿时漾就被楼尧带上了车。 原本他还想问问楼尧这次找他究竟是做什么的,可男孩子到底是难以抵抗酷炫的重型摩托诱惑,就像女孩子会对精美漂亮的包包心动一样,他不自觉地就将头盔接了过来。 拿到手就不愿意放下了。 “戴上吧,我带你跑一圈。”楼尧说。 他没什么语气,就十分平直地叙述一件事实,宿时漾摸不准这人对他的感官究竟是什么样子,却也知道这时候跟楼尧对着干也没什么好处。 他慢吞吞地戴上了头盔,对这玩意儿仅限于理论上了解,还并未进行实践过的他动作是磨蹭了点,好在楼尧并没有催促他,也没有刻意主动帮他戴上。 这一点倒是让宿时漾松了口气,对楼尧的感官好了不少。 楼尧坐前面,他在后面。 发动机轰鸣声宛若震耳欲聋的施工现场,摩托车就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惯性让生性胆小的宿时漾一下就抱住了对方的腰身。 其实因为附近都是三三两两的学生,楼尧开车的速度已经是特地放慢过的,但他还是在猝不及防中被吓了一跳,颇感丢人地攥住皮衣。 他没看见的角落里,有人将唇角提了起来。 …… 原来楼尧说要带他跑一圈,还真是开车转了整座城市一圈啊。 宿时漾还是第一回 以这样独特的视角审视自己居住了十几年的县城,它或许并不那么年轻,却也没有完全被甩在现代化后面。 城市的霓虹灯绚烂多姿,层叠纷繁,紫红苍蓝的钢铁世界勾勒出现代的一角。 头盔把迎面而来的风都挡在外面,只有从袖口和裤腿里灌进来的风是冷飕飕的,把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吹起来了,可偏偏却很爽快。 呼啸着穿过城市时,影影绰绰的人群和周遭的景致都像是快电影一样闪过,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像是即将宣之于口的尖叫。 赛车之于少年,确实有难以抵挡的魅力。 宿时漾睁着眼睛,双手早就已经忘记从楼尧的腰身给放下,像是要将在摩托车上的这一段经历永远记住。 他活在套子里已经太久了,现在终于放肆一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速太快,还是可以逃离无趣的世界太过刺激,他的心脏砰砰乱跳着,像是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飞跃而出。 最后他们在绕着县城一圈的江河边停下来,宿时漾恋恋不舍地车上滑下来,感觉魂都要在极速狂奔中飞出去了,可是偏偏真的停下来,又有一种怅然若失。 楼尧像是看懂了他的情绪,在旁边默默补充了一句:“要是想的话,以后还能一起来。等你长大了,自己也可以开摩托。” 宿时漾就把那点遗憾给抛弃了,激动地问:“真的吗,我以后还能碰它吗?” 那辆重型摩托全身都是漆黑的,流畅的车型非常炫酷,而且外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独一无二。刚刚在车上的时候还没有察觉,现在站在一旁观察,才发觉这辆车真是越看越帅气,怪不得在刚刚吸引了那么多人侧目。 “当然。”楼尧淡声道。 宿时漾褪去了一开始的兴奋劲儿,现在冷静下来,理智就开始占据大脑:“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他问得怯怯的,小眼神不停地乱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楼尧的神情,要是一有不对劲就赶紧讨好求饶的样子逗笑了对方。 楼尧冷淡着面容,吐出几个字来:“合眼缘。” 懂了,这就是要收小弟的意思! 脑子里面只有一根筋,目前还不清楚男人和男人也能恋爱的宿时漾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 楼尧老大目前为止看上去还不错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为人仗不仗义,究竟又是干什么的。 宿时漾和对方的思维完全就不在一根线上。 正在此时,他的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起来,打开一看,是发觉他太久没回家的妈妈打来的。 可能是见他太晚没回家,担心了。 宿时漾接过电话,果不其然是问他在哪的。 乖乖仔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撒起了谎:“唔,在和朋友逛街呢,刚放假想走一圈放松一下心情,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的妈妈果然没有怀疑,还问他要不要钱买点小吃,他直说不用。 一抬起头,就发现楼尧在盯着自己看。 宿时漾也不知怎么回事,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可能是说谎太尴尬了吧。 好在楼尧也没嘲笑他,还问道:“要去逛街吗?” 这是在坐实他找的借口。 宿时漾点点头:“好。” 其实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好逛的,多数时候还是宿时漾在叽叽喳喳地问,楼尧轻声答一两句。 宿时漾也有分寸,嘴甜,张口闭口就喊哥,他们交浅不言深,他问的也就不深入,有意无意地忽视对方的工作内容。 “哥十八岁就会骑摩托了,好酷喔。”就是这样简单的技能都能被他翻来覆去夸上一遍。 宿时漾对楼尧的了解也不算多。 只大概知道对方不是本地人,只是在这里工作一两个月,时间一到就会离开。 他现在已经没有读书了,不知道是读完了大学还是早早就辍学,宿时漾没敢多问。 倒是还知道了对方会不少技能这件事,会散打会开摩托赛车,弹琴下棋,这人的厉害程度超过了他的想象,打破了他对楼尧一开始不良青年的印象。 宿时漾喜欢吃垃圾食品,楼尧对路边摊上重油重盐重辣的烧烤不感兴趣,而他完全相反,不但非常喜欢吃,吃得嘴巴都辣红了,还要喝一口汽水儿。 简直爽到天灵盖都要飞升。 “你这样不健康……”楼尧对他说。 宿时漾看着楼尧说话的时候朝他凑近,他被吓住了,屏气凝神等着对方靠近。 结果对方只是用卫生纸给他擦了擦嘴,将唇边的油渍都给一一擦去。 宿时漾的眼珠子转了一圈,黑眸亮光落在了楼尧戴着皮套的双手上,从无指的黑色手套中伸出来的手指是瘦长苍白的,骨节如玉,非常吸睛。 “你当老大这么贴心的吗?”他嘟囔着。 楼尧疑惑:“什么?” “好奇怪啊,哥,你当老大还要做这种贴心的事。不过这算是一个非常合格的领导者了。”宿时漾重复一遍,大声夸赞他。 楼尧更加迷惑地看着他。 宿时漾叽叽咕咕地继续说:“但是你这样对人好容易吃大亏的。” 楼尧定定地看向他:“也许我只是对你一个人这样好呢。” 这回换成了宿时漾蒙圈:“啥?” 直男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在回去之后他也没想明白,楼尧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那种言语好像是有点暧昧了,可是他们两个都是男孩子,应该没有那方面的倾向,肯定都是他的错觉吧…… 宿时漾没有想到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弄清楚楼尧的心思了。 在高考结束后,他就碰上了车祸。 意识一片空白,他能感受到死亡的恐怖威胁,在那一刻他仿佛真的见到了来收割自己性命的死神。 就在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完了的时候,有一道声音犹如天籁之声般在他脑子里响起。 【叮——】 【员工绑定。】 【姓名:宿时漾。年龄:十八。职业:男高。】 【绿江快穿局官耽月老部启动,第一个世界:和亲皇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追老婆要趁早(bushi) 第79章 现实世界2 宿时漾三次任务失败,心说这下好了,肯定攒不下复活的机会了。 系统都被他气得大呼小叫,暴跳如雷,那业绩就像是指缝里的流水,哗啦啦抓不住,掉了个精光。 他的脑子里现在就只剩下那道电子音吱哇乱叫的响声,宿时漾知道,如果系统能够嘎掉他的话,它一定会毫不犹豫的。 【事已至此,统哥,你也该接受这个现实了。】宿时漾惆怅道,【是死是活,您给个准信吧。】 宿时漾已经放弃挣扎了,他心说自己还是要接受死亡的事实呢,心情居然也很平淡,没有崩溃已经算是心态良好了。 系统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弄得他都有些忐忑不安了。 过了半天,它的声音就好像是历尽千帆,沧桑忧愁的年迈老者,在宿时漾耳边幽幽响起:【要死要活的那倒不至于,我们可是正经公司。】 宿时漾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了:【啊?那这是不是就代表了我还要继续做任务?】 他直接一个痛苦面具。 虽然任务世界被人惯着宠着,他根本没受什么苦,可是做任务就相当打工。 打了那么长时间的工,次次没有做出业绩,还要被同事嘲讽,时不时倒扣效绩,是个打工人都受不了。 【哦,我这里有个好消息,你倒是不用再继续做任务了。】系统的声音听着似乎有些酸溜溜的。 【什么?!】关乎打工人的命运,宿时漾的耳朵立刻竖得就像是天线,立马支棱起来认认真真地开始听了。 【有人帮你把任务给做了,他的愿望就是让你复活。人家是龙傲天十个世界圆满完成任务,辛辛苦苦累死累活挣来的机会都送给你了。】系统嫉妒得就差住在柠檬树上了。 它还有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对方不仅做了那十个世界,还特地把自己的灵魂分散到几个小世界里专门来陪宿时漾做任务,就是怕他出什么毛病。 这样的好人怎么就没让它遇见啊。 宿时漾也傻眼了,忙问:【是谁啊是谁啊?】 系统摇头:【不知道,没说名字呢,人家专门做好人好事不留名哦。】 宿时漾不理会系统的阴阳怪气,在脑海里想了不少人名,又给一一排除,想到脑壳痛都不确定那个人究竟是谁。 可他还是在心里默默感激着对方,多亏了这个人,他总算不用再继续打工了。 他赶紧问道:【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可以不用做任务,可以直接复活回家啦?】 系统在这个时候没有给他卖关子卡半天,它微笑着说:【当然,恭喜你脱离苦海。也恭喜我自己。】 宿时漾原本因为系统给出的肯定答案而笑容满面,听到最后那句话一下就笑不出了。 【不要这么说嘛,统哥。好歹我们也共事一场,你也不要把我贬得这么一文不值嘛。】 饶是如此,他的语气里还是带着笑意的。 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 系统空间的谈话也只有几分钟,在宿时漾的期待中,他意识一黑。 再次睁开眼就是在充斥着消毒味的医院,天花板都是雪白的,除了窗外蔚蓝的天空和如茵的草坪,眼前几乎要被雪白占据完了。 他的脑子还有一点不清醒,看上去就有些呆滞和不大聪明。 妈妈正愁容满面地看着手机,余光瞥着他,骤然发觉他睁开眼睛,激动得都失去了语言能力:“医生,医生,漾漾醒了!” 可能每个人反应都不一样,他妈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不是嘘寒问暖,而是连忙去找医生,生怕他再出什么问题。 宿时漾也就刚醒的时候脑子有点迟钝,之后就能慢慢转动思考了。 他在脑子里默念了好几句:【统哥?系统?统砸!】 一连好几声都没人回答,若是以前就算系统再怎么忙碌也会要不了就懒洋洋地应他两句,哪怕是去X宝做客服,也会分出点心神照看他这边,看来对方是真的离开了。 他心中生出了几分怅然悲伤。 可恶,系统也太狠心了,居然连告别都不给他来一次。 很快,他老妈就带着医生和护士从门外走了进来。 又是一连串的检查,他终于从医生的魔爪里逃脱出来,最后检查结果都是积极正向的,表示身体没什么太大问题,只要好好休息,在这之后就能恢复如常了。 父母脸上原本的愁容也渐渐消失,重新有了笑颜。 “太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宿时漾其实也很愧疚,他终究是让逐渐老迈的父母操心了。 万事都解决之后,宿时漾躺在医院,也渐渐发觉了不对劲:“为什么我住的居然是单人病房啊,我们家这么有钱吗?” 而且看外观这里也不像是他们那个小县城的三甲医院,高档程度都是要往上提到繁华省会城市的地步。 他妈妈很快就解答了这一个疑惑:“确实是大省会城市的好医院,也是vip病房呢。这一切还是多亏了一个好心人,都是他资助的咱们家。你住院的花销也是由他一力承担,不然光是给你看病,咱们家就一定会破产了。” 宿时漾汗颜:“还好咱这撑过来了,不然钱也算是打水漂了。” 他好奇地问了句:“资助我们的好心人是谁啊?” 说起来他的运气真好,做任务遇上好心人给他复活的机会,在现实中住院也有人给他支付看病的费用。 这都不仅仅只是称得上一句善良那么简单了,恐怕还能喊上一声在世父母。 而且他心里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总疑心那两人好像是同一人。 “恩人的名字是楼尧,你好了之后咱们还要去谢谢人家呢。”老爸在一旁接话。 宿时漾脑子哐的一下就空白了,良久,他从久远的记忆当中终于找出了这个人的存在。 ——拦着自己的社会青年。 ——给他买红薯的黑.老.大。 ——带他在大晚上绕着城市兜风的大哥。 宿时漾已经不再是刚刚毕业的清纯男高中生了,他经历了三个世界,已经从铁直铁直的直男变成了薛定谔式的直男。 一听这消息以及车祸前楼尧对自己说的话,差不多也咂摸出那人定然是对自己有意的事实。 坏了,自己又欠对方一个好大的人情债,这明明白白的不好还啊。 可是一直到宿时漾康复出院,大学新生入学,楼尧都没再出现,仿佛之前真的就是在做好人好事顺势而为,并不像他想的那样诡计多端,要拿捏他的报恩心理逼迫他干这干那。 这导致宿时漾他们一家都很愧疚,恩人帮了他们那么多,他们却连最基本的感谢都没做到。 宿时漾就想着看来这人是真的心地善良,他以后若是碰上了对方一定要当面好好感谢,如果不能那就做点好人好事来回馈社会吧。 十八岁的小宿同学就在愧疚和懵懂中进入了大学,在快穿局打工N年,归来仍是眼中满是清澈的愚蠢的男大学生。 他按部就班地去宿舍,遇见的室友都是友善的正常人,平平淡淡地参加开学典礼,之后进入学校的各种部门,感兴趣的社团,再每天平常地上课。 日子过得正常且普通,就好像他高三暑假那段时间惊心动魄的打工是在做梦一样,仅仅只是他幻想出来的。 要不是他的脑袋旁边还有一个针线缝过的豁口,现在还留着疤痕,又恰好长出来的黑色头发挡住了,可能他真的就要以为从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直到某天,他们学校忽然开了一次讲座。 讲座的内容是请优秀校友讲解有关他们专业就业方向的,据传这个讲座邀请来的主讲人还是某某集团的总裁,有地位有金钱有手腕,还很年轻帅气,看到过他面容的人无一不说这就是现实版的霸道总裁。 宿时漾原本不是多感兴趣,直到有人在谈论中说出那位优秀校友的名字。 ——“楼尧”。 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宿时漾自己打开了手机翻看起学校对此次讲座的介绍,盯着海报上的人死死不做声。 那熟悉的俊美锋利面容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高挑的眉目以及削薄适度的唇形,和半年前相比没有多少变化,不如说是气势更足了。 他之前就觉得这人身上有种矜贵气质,在以为对方是不良青年时还以为那种气质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现在才知道原来居然是事实。 宿时漾其实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再去找对方,一方面这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拿了钱垫付医药费还不用还的肯定也是算啊,他理所当然该当面感谢对方。 另一方面又想,这人拒绝他们家的道谢,是不是就只是想随手做件好事,不想被他们缠上啊。 他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还有这样多愁善感深思熟虑的时候,夜深人静之时想得脑袋都快爆炸了,最后狠狠心,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冲了——还是要去听一听那个讲座。 见机行事就是了。 男大学生主打的就是一个莽! 那是很寻常的一个周末,讲座开设的时间是在上午九点,一个大学生基本都起不来的时间段。 宿时漾出门时他的室友都很新奇,嘟囔着问一句:“你去哪?” 他回了一句“看讲座”之后,他们翻个身就又睡过去了。 不过等真的到了开讲座的礼堂时,才惊觉人真的很多,不但高朋满坐,连学校领导都来得差不多了。 原来青年企业家的吸引力这么大啊。 虽然他的室友没来,但是同班同学到了,一见到他就打招呼。 他们来得已经很早了,却还是只能坐后面几排,这些大学生完全不像是平时上课恨不得躲着老师,根本不乐意坐前面几排的模样。 同班同学就感慨道:“毕竟是那样牛逼的人物在百忙之中愿意来咱们学校开讲座,吸引力肯定很高。你看了他在X度百科的履历没有,一下都划不到头呢。” 宿时漾其实还没看的,可他听对方的讲话也约摸知道楼尧是个多能耐的人了。 他心一下放进了肚子里,想这样厉害的人物肯定不会对他有什么其他想法,他可以安心就当一个普通学生在里面专心致志听楼尧的讲座了。 来的学生挺多,宿时漾八点左右到都只能抢到后排的位置,更不要说其他学生了,都是蹲在后边儿或者是过道,见状老师他们也没阻止。 差不多快到九点的时候,楼尧和学校的负责人准时走到了礼堂讲台上。 以前宿时漾见到楼尧,都是穿得很随意休闲的装扮,不是黑T黑裤就是皮衣牛仔,像现在这样的西装皮鞋还是第一回 见。 和其他穿着西装就像卖保险的人不一样,他穿上之后是完完全全的西装暴徒。 西装挺括,垂感极好,一看就知是他买不起的高档货。男人身姿笔挺,肩宽腰窄,双手插在裤兜里,大长腿往那一站,直接气场全开。 宿时漾噤了声,不只是他,看见楼尧的其他学生也渐渐地安静下来,都不需要主持人稳定现场。 宿时漾心想这可能就是来自资本家的压迫吧。 楼尧一站在讲台上,就扫视了一圈台下的观众,他眼皮半垂,却无人会因这颇有些懒散的姿态而轻视他。 宿时漾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楼尧好像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起码停留了有两三秒。 等他打算看清楚时,对方早就移开了目光,他也就不知道这是不是看错了。 咸鱼叹气.jpg 这次的讲座完全是楼尧的主场,他坐在讲台上,双手偶尔会呈金字塔式的摆放,有的时候是另外的手势,至于腿部的姿势,宿时漾离得太远,看不清,无非就是绝对的控场和自信。 他的眼神也犀利敏锐,就像鹰隼一般,他也有这个资格骄傲审视别人。 宿时漾想起这人从前跟他说话的模样,十句话里面有八句话都是他在说,压根想象不出来如此沉默寡言的男人该怎么讲完这两个小时。 出乎他的意料,楼尧在这方面根本不需要他的担心,他会引经据典,说起话来还有些诙谐幽默,风雅从容也能在他身上体现。 要不怎么说资本家会玩转金融呢,宿时漾哪怕不学这个专业内容,可以说在场大部分人的专业兴许都和楼尧要讲的内容八竿子打不着,可偏偏就是能听懂他在讲什么。 他由深入浅,讲来鞭辟入里,旁人听得如痴如醉,千言万语的夸赞都汇成了一句:“艹,牛*!” 最后是提问环节,也不能真的就让楼尧一刻不停地讲满两个小时。 就连领导们都跃跃欲试,可惜这个舞台注定是让给学生的。 一开始,踊跃举手的学生问的问题还很正经,一个比一个深奥复杂,楼尧也只稍作思考一会儿就同他们讲明白了。 到了后面,学生们的发言提问就稀奇古怪起来。 “请问,楼先生,您有伴侣了吗?我们想知道像您这样忙碌的人,如何协调家庭和工作二者的时间。”这名学生双眼发光地看向楼尧,脸上写满了八卦。 他这发言让底下窃窃私语讨论楼尧之前解答内容的学生们都安静下来,现场一片死寂,显然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个问题。 虽然说提问的学生还用最后一句话稍作修饰自己的问题,可这依然免不了他八卦的内涵,凭着一腔孤勇问出口,现在看众人都惊诧地看着自己,他还是免不了紧张地攥紧了话筒。 “这个问题问得挺好的。”楼尧轻笑一声,缓解了他的尴尬和担忧。 “我现在还没有伴侣。”众人没料到他会这么轻易地就说出了自己的感情生活,“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大家震惊了一秒,这两句话连在一起的意思很明确了,有喜欢的人,但没在一起,要么就是还在追,要么就是被拒绝了。 不论是哪一种放在面前这个矜贵又高傲的男人身上都会让他们大吃一惊的啊。 “关于如何处理家庭和感情上时间和精力分配的问题,我想我是一个以家庭为重的人,如果我真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话,一定会优先照顾并考虑他的感受。”楼尧食指和拇指轻轻摩擦,没有一开始那么从容。 如果有熟悉他的人在场,一定能立刻就认出他这是过于紧张的表现。 学生没想到自己只是好奇一问,就问出这样一个八卦,只能呆呆愣愣地表示:“我相信您一定能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楼尧的态度更加自如了,“借你吉言。”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之后的学生在提问时也更加放松,两个小时几乎眨眼间就过去了,不少学生还意犹未尽呢。 这恐怕就是大佬的控场能力了,宿时漾想起一开始自己对楼尧的猜测,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楼尧走后就是学生离场,宿时漾随着人潮离开,就看见自己的辅导员正招手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大声呼唤,还一边从人群中挤过来。 “我这还有事安排你,是跟楼总有关的。”辅导员终于逮住了宿时漾,赶紧带着人走,话都来不及解释。 同班同学羡慕地看了一眼宿时漾,而他显然还懵着呢,不过辅导员都这样说了,他当然要跟着走了。 他在心里猜测自己到底要去干什么的时候,辅导员在路上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嘚啵嘚啵出来了:“你运气还挺好的,刚才领导问楼总要不要参观一下我们学校,楼总同意了,还只点了一个学生给他领路介绍就行。在签到的学生中,恰好就选中了你。” “哈哈哈哈,别说,你这运气就是去中彩票都行了。记得好好表现,那可是楼总呢,你小子要是入了他的眼,就是平步青云了……” 剩下的话宿时漾都听不进去了,他拧巴着想道,楼尧真的是恰好选中自己吗? 他现在都还记得对方第一次用双腿拦住他,然后问:“你叫什么,嗯?” 他攥紧了书包带,非常从心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记忆犹新,他不信楼尧这样的人会忘记。要是真的贵人多忘事,就不会特地来资助自己了吧。 胡思乱想中,他就已经被辅导员带到了楼尧面前。 宿时漾没有抬头,就只看得到楼尧挺括的裤腿和锃亮的黑皮鞋,甚至不用特地去看,都知道那凛冽逼人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领导们说了什么话他已经不知道了,只是感觉到了那人走到自己旁边,视线愈发灼热,就像是要洞穿他一般,好像要把他身上的衣服都扒开似的。 “怕我?”好像一见到自己,楼尧就变得罕言寡语起来,只笨嘴拙舌地说出这两个字。 宿时漾飞快瞥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猛地摇摇头:“没有。” “我先带你去看看我们学校最有名的荷花池吧。”宿时漾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和压根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楼尧相处,纠结了半天也只能说出这一个字来。 楼尧走过去两步,靠近他的同时,一大片阴影投下,带来的压迫感也随之增加。 “你和学校的领导似乎都忘记了,我曾经也是这个学校的人,已经了解过的地方,再参观一次不是很奇怪么?” 男人没有动怒,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宿时漾小声反驳:“学校新建了很多设施,也有你没见过的嘛。” “你真不知道我找你是为什么吗?” 他们两人向前走着,看上去像是在漫步校园,实际上在说什么,究竟有没有注意校园风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宿时漾没想装傻充愣,他拧着眉说:“可你拒绝了我们家对你的道谢,我以为这就是不想再继续跟我接触的意思了。” 楼尧从善如流,态度很诚恳地说:“这是我的错,抱歉。” “其实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换个地方详谈吧。” 宿时漾莫名就多了一种小动物的直觉,警惕地看向对方:“我觉得学校挺好的。” 楼尧对他微微一笑,宿时漾就知道自己没得选了。 他来之前就做好了同人细谈的心理准备,现在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与此同时,一条帖子以惊人的速度悬挂在学校的论坛版面上,占据无数学生的视野,一跃成为风头顶端。 【家人们,我好像看到了某个来咱们学校开讲座的金融大佬在对我们学校的小男生低眉顺眼地讲话,我发誓不是我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的就是好呀 第80章 现实世界完 这个帖子刚一出现,就被周末闲来无事火眼金睛的大学生刷到了,这下他们可就不困了,个个化身为猹,跳入瓜田之中,立志成为掌握一线大瓜的新闻人。 楼主开门见山地讲述了一下自己在学校的经历。 【是这样的家人们,楼主我本来只是胡乱穿上衣服去食堂打饭,可能因为我满心满眼都是奔着饭去的,就不像大家一样怂唧唧的,离那标题里那两人八百里远。他们可能是专心致志聊天,就没注意到楼主这个憨锤,于是就这么巧合的!我!听见了那去当声优绝对要被夸爆的熟男音说“这是我的错,抱歉。”】 【之后我又隐隐约约听见大佬要带人去另外的地方解释什么,我没办法竖起耳朵偷听别人的讲话,所以听得不是很真切!但是大佬对那个男生的态度可以说真的卑微,就像是恋爱期追女孩子的男生(等等,这是可以说的吗)】 吃瓜的群众还在帖子里看到不少人纷纷现身说法,表示自己当时也看得一清二楚,说大佬对别人甚至是领导都是不假辞色,对那男生就笑得非常温柔。 吃瓜是人类的天性,熊熊的八卦之魂燃烧,好奇的吃瓜群众连忙冲到帖子一线翻看起来,每秒都能刷新出好几个新的回复。 这条帖子不到半个小时就直接成了hot,一次性就从底下冲到了最顶部,区区一个小时就已经建了一千多楼,悬挂在首页好多天。 5L:omg,我说呢,为什么咱们学校能吸引人家集团老总来开讲座。嘴上说是优秀校友,实际上当年上课就来过我们学校几次,早八百年就没联系了。原来这回开讲座还是为了追心上人的!! …… 32L:别说,你们还真别说。我当时在礼堂现场,还看到过大佬不停地往后面看的。当时我还奇怪后面是不是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啊,怎么这位大佬就一直往后排瞥呀。现在才恍然大悟,大概就是他喜欢的人就坐在后面吧。 …… 101L:啊,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呢,没准只是合眼缘,两人在谈笑风生而已。这也能脑补出一场戏来…… 102L回复101L:无语,你又没在现场见到真实场面就说别人在脑补,有没有可能你更搞笑? …… 178L:所以说大佬在礼堂时讲的那些话算不算是变相的告白啊?!艹,活久见,我们竟成别人play的一环。 182L回复78L:你的猜想不太可能吧,看大佬像是一个挺浪漫的人,我觉得就这样简简单单告白是不可能的耶。 …… 299L:[图片][图片]有图有证据。 300L:卧槽,牛逼! 301L:牛逼! …… 568L:你们居然在那个时候还敢拍照,我除了围观就什么都不敢做了。 …… 1789L:报——!!!大佬在咱们学校把人带走了!!! 这下好了,所有看帖子不看帖子的人都放下了手机,默默往学校门口靠近,站远一点看个热闹也成。 现实版的霸道总裁爱上我,他们或成小说里的NPC,真他妈刺激! * 宿时漾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坐在车上的时候还在想着自己该怎么应付楼尧。 他怂怂唧唧地坐在豪车里,向车窗外边望时,还看到校门口不少探出来的脑袋,人比平时多一倍。 宿时漾嘀嘀咕咕了一句:“最近难不成是有什么活动吗,人还挺多的。” 约摸比他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笨蛋知道更多真相的楼尧但笑不语。 车辆缓缓地向前开着,司机任劳任怨地开着车,而楼尧在车上处理着文件,时不时接两个电话,一副忙碌的样子。 宿时漾扭过头,看似注意力都在窗外的风景上,实际上余光一直都瞥着楼尧,会随着对方不经意的举动而惴惴不安。 好在不管怎么说,楼尧都是一家集团的总裁,能在百忙之中抽出两个小时来给他们学校开讲座都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所以不会把心神都放在他身上,对吧? 他终于稍微有点自己的空间再来平复自己忐忑的心情了,也没必要把楼尧想象得那么可怕。 说白了,他现在就只有自己的身子能值得对方图谋的。 要说这人不是真心实意追自己,当初就没必要拿钱来救自己。说来说去他们还欠对方将近一百多万的医药费呢,有时候仔细想想,哪怕不忍心承认,事实也是他不值一百万多的。 往这方面一想,他瞬间通透了不少。 心理活动过多过于复杂的男生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旁穿着西装的男人注意力全落在他身上,手中签署着文件,回复公司消息更像是一种掩饰。 像是怕自己过分灼热的心情会吓到对方,所以他一直压抑着。 他很久之前就说过,这是法治社会。所以如今已经不能像是古时候那样强取豪夺,玩强迫的那一套了。 男人黑漆漆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遗憾。 真是可惜。 车子最后在一家海鲜火锅店停下。 宿时漾没想到楼尧最后会带自己来这样一个地方,没有很差,只不过有点不符合楼尧他现在霸总的身份而已。 “我记得你喜欢,所以就带你来了。”看他疑惑,楼尧淡声道。 他是请人吃饭的,当然要选对方喜欢而不是自己喜欢的。 “我没有什么特别要去的地方,也没什么值得维护的身份地位,所以一切都听你的。” 他说得明明不是情话,可是听来却无端有几分让人心动的意味。 宿时漾轻轻咳了一声,看到已经有几个人在往他们这边看时,连声催促对方:“我们赶紧上去吧,站在门口不太好。” 楼尧见他脸颊泛红,眼神微微躲闪,忍不住扬了下嘴角。 二人一同进店。 宿时漾一开始还是战战兢兢的,可是闻到店里火锅的香味,肚子一下就饿了。 大家都知道的,大学生能不吃早饭就不吃早饭,他今天从床上爬起来的时间不算太早,去的及时还是把早餐的时间给省下来的。 一来二去的,现在自然就开始口水泛滥了。 最后两人挑了一个包厢,他现在也不急了,就在服务员的引导下点菜,要死也是要做一个饱死鬼。 “你有什么喜欢的菜吗?”宿时漾好奇地问。 毕竟是对方请客吃饭,他肯定要问清楚对方的喜好才没那么难为情嘛。 楼尧也没跟他客气,将自己的爱好一一道来。 服务员记下来,宿时漾也下意识记在了心里,总觉得这会是打工人必备的技能呢。 楼尧不急着谈话,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宿时漾就吃着餐厅里送过来的小零食。 他吃得腮帮子鼓鼓的,闷头炫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楼尧半点没动,就一直看着自己。 此刻包间里诡异地安静下来,宿时漾被他看得让食物呛到,咳了好几声。 “吃东西也能吃成这样,你还是这么冒失啊。”楼尧无奈摇头,给他递过来一杯温水。 宿时漾有些尴尬,泛着水光的眼睛往下撇,不敢再看对方。 他嫌丢人。 楼尧:“没关系的,你什么样我没见过啊,你永远都可以在我面前肆意放纵。” 他话说得很直白,宿时漾却摸不着头脑了:“你说什么,我们好像也就只见过三面吧?你怎么可能见识过我各种样子。” 他不服气,还觉得是对方记错了。 谁曾想楼尧忽然抬起头对他笑着说:“在现实当中是只见过三面,可在其他世界就不一定了。你说是吗,漾漾?” …… 服务员端着他们点好的菜鱼贯而入,看到二人的气氛有点僵硬,犹豫了一下还是冷静地把一盘盘菜都端进去放下来。 “客人,请慢用。”他维持着仪态,镇定自若地弯腰离开。 宿时漾呆呆地冲他点头,整个人都是木掉的。他听见刚才那句话后,脑子直接陷入空白。 之后脑子就在不停地刷屏:“危!危!危!” 其他世界,难不成对方和快穿局也有联系? “你、你难道……”宿时漾觉得自己舌头要打结了。 楼尧可没有做好事不留名的想法,他就是要让宿时漾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哪怕是对他愧疚也好,感激也罢,只要对方没办法在道德上面离开他,他就是成功的。 追求依然是讲三十六计的。 “先吃了再谈,你不是一向讲究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么。”楼尧把菜都下锅了,再漫不经心低用公筷给锅中的菜分散开。 宿时漾馋嘴又怕辣,爱吃鸳鸯锅,一半清汤一半红汤,吃得不亦乐乎。 他觉得楼尧真的太了解自己了,就算在一开始他确实尴尬得几乎快要无地自容,尤其是在回想起自己各个世界里干的蠢事和憨锤人设时,更是难言的羞耻。 现在被美食攻占大脑后,竟又觉得还好。 他做足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看得楼尧无奈摇头,心说这小傻子还是和从前一样,这么多年没变。 但是不也说明了他同以前一样好骗么。 酒足饭饱正是谈话的好时候,猎物不都是先被眼前的糖衣炮弹迷了眼之后才一头钻进捕食者的陷阱之中吗。 楼尧深谙谈话的精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在饭桌上讲话时,冷硬的态度都要软和一半。 “现在可以听我说了吗,漾漾?”楼尧慵懒地开口。 宿时漾捂着吃撑的肚子,警惕地看向对方,又回想起刚才这人给他又是剥虾又是拆蟹壳,不由反思自己的做法是不是过分翻脸无情了,这样一松动,他就微微放开了手。 楼尧假装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实际上眼中全是戏谑的笑意。 “你要不要猜一猜那些世界哪个是我?”楼尧食指轻点桌面,“给你一个提示,你所在的三个世界,我都跟去过。” 他的目光强势而凶猛地锁定宿时漾,这一回没给他任何逃脱躲避的机会,宿时漾疑心自己是被某只霸道的野兽给逮住了。 在这样的眼神里要回忆之前的事,多多少少有点为难废物男大学生了。 他按照此前自己清白全被这人夺去的情况,怂了吧唧地猜测道:“萨敖?温清砚和玄度?” 玄度另外一只手摩挲着下巴,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止。” 宿时漾傻眼了,这让他回忆起某个很不妙的记忆,不止一个马甲……这么说起来。 “该不会那三个世界里对我一直穷追猛打的男人都是你吧?!”他大惊失色,震惊得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楼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不开心吗?左拥右抱的日子过得不舒服么。”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了,宿时漾简直想锤死这个人。 一开始由于二人身份地位上的悬殊,他本来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诺诺不敢言,现在双眸喷火,都快跟人呛声了:“所以我的任务失败,也是你一力促成的吗?!” “你、你还在里面这样那样对我。”他像是难以启齿般,双颊羞红,眼中水光潋滟。 小直男忽然长脑子了,楼尧惋惜地叹了口气,看到对方这种模样他就喉咙发紧,欲念从来只因这人撩拨。 这个时候追老婆,要紧的自然还是挽回自己的名声。 “其实按照快穿局的规定,如果想让你彻底复活的话,就必须做十个任务,绝不是像你之前在三个世界里过得那么简单舒服。”楼尧淡声解释,“所以那三个任务其实不过走个过场,实际上是我在你出了车祸之后,答应快穿局去做那些九死一生的龙傲天任务才换来的让你去做任务的机会。” “如果不在小世界里好好看着你,最后会弄出什么乱子来,又能不能让你真的复活,我也说不定。去小世界的限制很大,我还失去了记忆,神魂也分成了几片,成了好几个人,所以我承认,里面那些对你明争暗抢的男人们就是我的一己私心。” “我知道错了,但是我不后悔。” 楼尧不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纯善人。 他就是要让宿时漾清清楚楚地记住他为对方所付出的一切。 “之所以没有在你醒来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来见你,实在是现实世界还有一大堆烂摊子,我必须要收拾干净才能过来,免得让你陷入麻烦之中,也让我们之后能有一个更舒适安逸的生活。” 楼尧之前在他面前很少说出这么一长段话,宿时漾听着嘴巴都微微张大,怔愣着目光不知该说些什么。 楼尧却很清楚,小男生的最厚最硬的那层心防,已经被他攻破了。 * 天色黯淡下来,城市的天空连一颗明亮的星星都找不到了,到处都是灯红酒绿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夜晚竟也显得和白日一样亮堂。 宿时漾让楼尧把自己送到学校门口放下就好了,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亟需一个人好好思考清楚。 从校门口到寝室的这段路程给了他充足的时间,楼尧也很贴心地没有多说话,双方只留下了联系方式就互相分开。 宿时漾慢吞吞地走了回去,他原本双眼发直,一心只盯着道路看,也好运地没撞到几个人,却在他们学校平时的草坪前被一只“拦路虎”挡住了脚步。 学校里平时有这么丑的黑色豹纹猫吗? 小猫绕着他走了一圈,喵喵叫了两声,眼中是显而易见的嫌弃。 宿时漾:“?” 他没有招惹过一只猫。 正待宿时漾不明所以的时候,猫说话了:“蠢货。” 是很熟悉的电子音,正是他共事了几百年的老伙计——系统。 宿时漾惊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注意,显然系统的声音就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了。 “呜呜呜,统!”宿时漾蹲了下去,像是见了分离八百年没见的亲人一样激动,“我好想你啊。” 系统非常嫌弃地伸出猫爪子把他给推开,无语道:“说吧,是又碰上什么事了?” 宿时漾又感叹道:“嘤嘤嘤,果然还是你了解人家。不过你怎么突然来看我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把自己的凄惨遭遇一一道来,而是好奇系统又来现实世界的原因,实在是被快穿局整得ptsd了,生怕又被拉出去再做一次任务。 “是这样的,我们绿江公司毕竟挺正经的。当然要做好员工退休回访的工作,有的入了快穿局一遭退休之后返乡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身为正经公司自然要负担起责任。”系统上上下下看了他一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感慨道:“不过现在看来你过的还挺好,我就知道你这样的人哪里都能生存。” 宿时漾:“……什么叫我这样的人。” “不对,这不是重点。感谢你来看我,我亲爱的统哥。我现在有件事想问你……”宿时漾脑壳都要大了,他言简意赅地把自己之前碰上的事给系统讲清楚,“所以那个人真的就是楼尧吗?” 他紧紧盯着系统,脸色是显而易见的凝重忐忑,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是。” 直到系统给出了回答,一切才完全尘埃落定。 “我也是最后那个世界结束才知道的。”系统流的泪比他还多,忿忿不平地捶地,“该死的,为什么要让我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啊。” 哪怕宿时漾也不想的,可这毕竟有他一份力,他讪讪不敢多说。 幸好学校里的学生并没有把他当作是一个喜欢跟小猫讲话的疯子,系统来看望完他之后就道别了,宿时漾依依不舍地拉着对方说记得以后也要多多来看他。 系统虽然无语,但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插科打诨结束,宿时漾现在心情老复杂了,谁让他当了十八年的直男,哪怕在任务世界自己早就被各方大佬翻来覆去酱酱酿酿了个遍,可是心里上的别扭还是难以飞快就改变的。 他现在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拧巴在。 不管他现在心情有多混乱迷茫,双腿已经到了寝室门口。 结果一进门就被室友们“十八般武器”伺候:“呔,堂下罪犯宿时漾,还不速速与我从实招来,你跟大佬究竟是何关系。” 宿时漾呆住:? 室友突然搞这一出,把他心烦意乱的情绪全都给打散了。 另外一个室友见状说道:“你不会不知道吧,现在全校都知道你跟那个集团老总有关系啦,大家都亲眼看见你上了他的车,他又送你回来。” “说真的,你真的就是他喜欢的人吗?” 男生寝室同样充满了好奇八卦的吃瓜人,个个双眼发亮地盯着他看。 宿时漾懵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来不及去看学校怎么揣测他们的,他吞吞吐吐地解释:“其实就是我和他很早之前就认识了。我应该……算是他喜欢的人吧。” “什么叫应该?” 宿时漾懵懵懂懂地说:“他没具体说过喜欢我的话,但是花了很大代价救过我的命,还说之后要给我很好的生活,这种算喜欢吗?” 室友们了解过他之前出车祸这件事,据说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救过来,当即就拍着大腿叫道:“如果这都不算爱,那还是什么才算啊?!” “天啊,宿子,小宿子,你就从了吧,要是有人能对我这么好,我铁定二话不说,直接嫁过去。要是能怀的话,我该给他生个龙凤胎!” 宿时漾:“……” 说实话,原本沉重不安的心情在室友的开解打趣下,他确实好了不少。 何况楼尧又没对他穷追猛打,进退有度且从容淡定,对他还彬彬有礼。 就算宿时漾很清楚这有可能也是那人追求他的计谋之一,也很难不为此而心动。 十八年的直男心终究是动摇了。 后来。 二十二岁的宿时漾在毕业后顺利进入到一家公司实习,没想到顶头上司竟还是楼尧这个男人。 “啊,这个嘛。分公司要开了,我当然要监管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放下心。”楼尧给出来的理由是这个。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这个小心眼的男人是怎么想的,宿时漾比谁都清楚。 他回想起自己十八岁的惊心动魄以及大学四年来和这人不是情侣胜似情侣的甜蜜,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 不过他也没想逃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感谢大家一路追到现在!!!爱你们,后面还有几个番外。 如果能够点点作收的话就真的感激不尽了,感谢各位小天使,么么哒。